錢小蕾忽然沉默了,她把眼神移開,空洞地看著別處,臉色似有哀傷。過了一會兒,她又倒了半杯紅酒,又是一口飲乾,開口道:「你以前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重要嗎?隔了好幾年,那晚生的事我早忘了。重要的是現在,作為老同學和老同事,我只是不願看到你落得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你是公司的董事,公司也會因為你而聲譽受損。這些顯而易見的後果,難道你不知道嗎?許大明星確實漂亮,我明白男人幾乎無法抵擋她的魅力。但你是一個成熟而有自控能力的人,也會做出這些不計後果的事嗎?唐遷,唐總,你要三思啊!」
我輕歎了一聲,道:「小蕾,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和忠告。但我只能說,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幹什麼。我不會讓我的妻子和公司有什麼損害的,這一點,你放心罷!」
錢小蕾苦笑了一聲,又倒了杯酒喝下,無奈地道:「反正我盡到了我的責任,你聽不聽隨便你。我算什麼,在你眼裡屁都不是,還妄想挽救你。唐遷,我是不是很好笑?」
她一邊說著,一邊連倒連喝。我忙伸手制止了她,道:「小蕾,別喝了,一會兒你還要開車呢!」
錢小蕾今晚神情很不對,她輕聲叫道:「我不用你管,多想想自己的事罷!」說著推開了我的手,又繼續往酒杯裡倒酒。
我看著失常的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下去。隔了一會兒,我道:「小蕾,你有什麼心事嗎?說出來讓我為你分擔分擔。」
錢小蕾正喝著紅酒,聞言忽然格地一笑,用手腕抵住了額頭,表情難受地道:「分擔?你分擔得了嗎?行了,你回去罷。我恐怕……送不了你了。」
我正要說話。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只好掏出一看,卻見是今天白天才留的顧若言的號碼。
我說聲對不起,便走到了酒吧外面。打開翻蓋道:「喂,顧經理!」
「呵呵,還叫我經理?我早已不是綠夫人公司的人了,你還是叫我名字罷。唐遷,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喝一杯。我們很久沒見了,真想和你好好聊聊!」
我汗!剛中午時才見過面,雖說約好有空聊聊,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來了。我只好道:「真對不起,我現在正和朋友一起喝酒呢。今晚怕是沒空了,要不我們改天再約罷?」
「這樣啊?也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對了,我現在開了一個女性時裝店。有空過來看看,為你妻子選兩件漂亮衣服,我給你打五折,怎麼樣?」
我笑道:「好啊!五折這麼優惠?那我一定過來選兩見,你店開在哪兒?」
「呵呵,下次見面告訴你罷,拜拜!」
「拜拜!」我收回手機。心裡有一絲安慰。從顧若言說話的語氣裡可以聽出,她現在生活得很充實,很快樂,完全擺脫了當年離婚的痛苦。她本來是那麼可憐地一個女人,能夠重新喚回生活地勇氣,有了歡樂的笑聲,那就不枉了我以前煞費的苦心。
我回到了酒吧地包廂內,現錢小蕾趴在了桌子上,就那麼一會兒。酒瓶已經見底了。我歎了口氣,心想這個錢小蕾心裡到底有什麼不痛快的事呢?以前我從來沒見過她這樣,這個外表冷漠倔強的女人,也會有借酒消愁的時候?
我走過去推了她一把,道:「小蕾。你還行嗎?我送你回去罷?」
錢小蕾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不用了,我沒醉。你自己先走罷,我在這兒……再坐一會兒。」
我沉吟了一下,道:「那好罷,一會兒開車小心點,我先走了。」
錢小蕾閉上了眼睛不再睬我,我轉身離開了包廂。我在街上攔了一輛的士,說了我家的地址便開走。一路上我想了許多事情。我想起了高中時期,錢小蕾冒著大雨,為了邱解琴在我家門口呼喚我的名字。想起了多年後遇到她時,帶她一起加入新成立的公司。想起了她為瞭解琴和范總這兩個愛我的女人,兩頭為我奔忙照顧。就在剛才,她又為了我而苦口婆心地勸我。唉!這個貌似對我冷漠鄙視的女人,其實也幫了我不少忙呢。只是她心裡有什麼苦悶的事嗎?也許,離過婚過著寂寞生活的女人,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罷?
車子很快開出了城區,前方不遠處,我看到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兩輛小車追尾了,正有交警處理著。
開車的出租車司機歎道:「唉!晚上在這種地方也會追尾,我看八成是駕駛者喝酒了罷。有些人就是不自覺,命知道酒後開車極其危險,還要硬開,真是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啊!」
我心中一動,想到了錢小蕾也喝了不少酒,加上她看上去心神極為不寧,要是……我越想越是不安,便道:「師傅,麻煩你開回我原來上車的地方,謝謝!」
司機很奇怪,道:「開回去?你確定?」
「是的!麻煩你了!」
「好罷!」
半個小時後,我又回到了那家酒吧。錢小蕾還在包廂裡,她居然又要了一瓶酒,而且已經喝下大半了。
我歎了口氣,過去奪下她的酒杯,道:「別喝了,明天還要上班地呢,別到時候起不來。起來罷,我送你回去。」
此刻的錢小蕾已是醉態可掬,她搖晃著身體要來搶她的酒杯,叫道:「不……不要你管!把杯子……還……還給我!」
我皺著眉頭,伸手架住了她的胳膊,硬把她從位子上拖起來。另一隻手抓起她放在桌邊的拎包,道:「你看看你醉成了什麼樣子?以前我喝酒的時候,你不是老罵我的嗎?今天怎麼自己喝個爛醉啊?好了,別找你的酒杯了,回家罷!」
以前我喝得爛醉時錢小蕾曾送過我回家,現在她喝醉了。我不能不管。拖著她出了包廂。我來到吧檯結帳。
收銀員對我說:「第一瓶紅酒的錢錢女士上次已經付過了,第二瓶紅酒是xxx元。不過錢女士有貴賓卡,可以刷卡打八折。只是麻煩先生出示一下。」
我道:「是嗎?」看來這個錢小蕾是這裡地常客了,這些服務生都認識她。我把錢小蕾扶好,打開了她地拎包,找出她的錢包,翻開正要尋找那張貴賓卡。不料我忽然現在錢包的證件夾層內,放有一張照片,照片上赫然有我的存在。我拿起仔細一看,卻見這張照片我也有地,是幾年前公司大樓落成典禮上我、范雲婷、錢小蕾三個公司創始人的合影。當時我站在中間。范雲婷站在我左邊,錢小蕾在我右邊,那天,記得我們都笑得十分開心。只是現在這張很奇怪,照片被剪去了三分之一,變成了我與錢小蕾兩個人的合影。
我捧著錢包愣了半天,心裡隱隱感到了不安。這時,倚在我身邊的錢小蕾忽然捂著嘴,衝出了門外,扶著吧門俯身大吐特吐起來。我忙追過去扶著她。輕拍她的後背令她舒服一些,酒吧的服務生也忙遞過來幾張餐巾紙。
錢小蕾吐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大口大口的喘氣。我剛用紙巾把她的眼淚鼻涕擦抹乾淨,卻不料忽然之間,錢小蕾哭了起來。她將腦袋頂在我的右肩,抽抽泣泣哭得甚是傷心。我只好尷尬地扶著她,道:「怎麼啦?你怎麼哭了?」
錢小蕾搖著腦袋,哭道:「唐遷,我對不起解琴。我對不起她呀!」
我奇怪地道:「你和解琴是最好地朋友,什麼事情對不起她呀?」
錢小蕾卻不回答,只是一個勁地哭著說對不起邱解琴。我見她喝醉了不可理喻,只好扶她先去刷卡付了錢,然後在她包裡找到了車鑰匙。艱難地扶她上了車,替她繫上了安全帶。
雖說我丟了駕證不能開車,但是我想我沒這麼倒霉罷?剛好交警來查我?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送錢小蕾回家。所以我也顧不得風險,坐上了駕駛位,動車子開向了錢小蕾的家。
一路上錢小蕾只是捂著臉哭,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傷心什麼,更不知她那裡對不起邱解琴。幸好路上並沒有交警巡邏車出現。不多時,我已開車到錢小蕾家樓下。
我扶著搖晃不定的錢小蕾來到了她家的門口,對她道:「喂,小蕾,慧慧在家嗎?要不你把鑰匙給我,我來開門。」
此刻地錢小蕾有些昏昏欲睡,我怎麼叫她都沒反應。無奈下,我只好又架起了她,打開她的拎包找了起來。只是找了半天,拎包裡沒有。我又在她上衣口袋裡找,萬幸,終於找到了。
開門進去,我現屋裡沒人,也許慧慧睡到她外婆家了罷?難怪錢小蕾放心地在外面喝酒。我吃力的扶著她進入了臥室,把她扔在床上。擦了一把汗,正要替她脫下鞋子,卻見她忽然坐了起來,捂著嘴就奔進了衛生間。
我沒辦法,只好也跟了進去。打開電燈,卻見她趴在水池邊一陣乾嘔,卻什麼東西也吐不出來。我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取下一快毛巾,打開水籠頭浸濕了,準備給她擦臉。
錢小蕾乾嘔了一陣,什麼也沒有,倒是眼淚鼻涕又擠出了不少。她回轉身來,*著水池,捂著胸不住的喘著氣。
我拿毛巾給她抹臉,輕歎道:「你呀!有什麼事也別老放在心裡。酒入愁腸愁更愁,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了。上床去睡一覺,明天把什麼煩惱都忘掉,好嗎?」
錢小蕾癡癡地看著我,忽然她伸出雙手捧住了我的臉,一根手指在我的眼睛鼻子上輕撫著。很快,手指撫到了我的唇邊,就在那次我被人咬過的地方來回的觸摸。
她的眼神竟是那麼的溫柔,我一時之間,竟忘了躲避。
「痛嗎?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會咬得這麼重的。」
我的手一顫,那條毛巾,頓時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