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裡,雲飛召集眾將商議當前的軍情。盡在
軍師鄧道:「當前敵人已經無法從海上威脅我們,但是敵人仍然從東、北兩面對我軍形成很大的壓力,尤其是城東太陽山的敵軍游擊營壘的炮火,對我軍的打擊很致命,我軍必須要撥掉這個釘子!」
眾將都認為有理。
當天晚上,兩千名逆軍敢死隊在雲飛的帶領下偷偷縋下城牆,向敵人城東的游擊營壘摸去……
當熊熊的大火和震天動地的喊殺聲響起的時候,趾高氣揚的日軍士兵仍在做著他們的黃粱美夢——當然他們的夢現在要永遠做下去,醒不來了!
激戰一夜,兩千逆軍奇跡般地斬殺了五千倭寇級,並繳獲五十門大炮,敵將吉野也在被窩中被砍掉了級。
「八格!」桃太郎聽得丟了太陽山炮陣地,不由氣得七竅生煙,嚴詞責令田中武澤立即率部將炮陣地奪回。
於是日上三竿的時候,大批倭軍湧出營壘,往太陽山殺來,企圖奪回炮陣地。
「轟轟轟轟!」逆軍早已掉轉炮口迎著倭軍猛轟,直轟得倭軍屍橫遍野、鬼哭狼嚎、抱頭鼠竄,如炸了群的野馬四散奔逃。歇斯底里揮刀驅趕士卒向前衝鋒的田中武澤也差點被一炮轟死……
王宰見不是路,忙勸說桃太郎道:「殿下,這樣強攻不是辦法,皇軍的損失太大!還是把唐軍引出城來決戰的好。」
桃太郎鼻涕蟲鬍子跳了跳道:「約喜!」
柳雲飛端詳著手中的箭書沉吟不語。他怎麼也沒想到倭軍又用所謂的武士道精神要和逆軍在城外決戰,進行「公平競爭」。
單鐵勇、石明亮等主張出城與敵人決戰,屈鬍子卻反對道:「公平?敵人有三、四萬,我軍現在兩軍會師也才一萬來人,如何公平?我老屈的意見是不甩他,他敢來攻城就用大炮轟他!」
眾將都贊同屈鬍子的意見,認為不能和敵人硬碰硬,當前還是堅守城池的好。何況大哥這兩天心情悲慟,身體衰竭,無力作戰。不如等大哥恢復了元氣,再和敵人決戰。
單鐵勇卻執意要出戰,還將屈通等人都嘲笑挖苦了一番。
柳雲飛思前想後了半天,也不知哪根筋不對了,竟贊同了單鐵勇的意見,覺得不能叫敵人小瞧了去,當即決定整隊出城,在城下排開陣勢,派單鐵勇上前搦戰。
倭軍陣中衝出山本櫻子——未戰十合,山本櫻子一刀砍在鐵勇肩膀上,疼得鐵勇大叫一聲,飛馬敗回了本陣。
逆軍陣中又衝出鄭大成、賀東方上前接戰。俱戰不到三合便被斬下了腦袋。
桃太郎立刻揮軍掩殺過來。
逆軍一萬之眾怎能抵擋敵人的四萬大軍?陣腳立刻大亂。
此時,身為主帥的柳雲飛應該下達收兵回城的命令才對,誰知他傳下的命令竟是敲進兵鼓!
聞金而退、聞鼓則進!眾逆軍士卒聽到進兵鼓聲都楞住了,只得返身又投入戰場——這就好比羊群投入了狼群中,羊群如何經得住狼群的屠戮?更要命的是,守門的逆軍士卒以為柳雲飛會下達退入城中的命令,因此早早就將城門打開了。
那倭軍女將山本櫻子早已旋風般地往城門口衝來,眼看就要闖進城去。
「妖女看刀!」逆軍軍師鄧急忙騎一匹矮叫驢衝過來擋住了山本櫻子——鄧的武藝實在差勁,才一招便被擊飛掉了刀,接著如一隻笨狗般摔跌下馬——山本櫻子正要取他的級,忽然城上射下一箭,正中山本櫻子肩膀,山本櫻子當即負疼棄了刀,打馬往回而走。
鄧抬頭一看,原來是女將鄧翠英放箭救了他,他忙感激地沖城上一笑,鄧翠英也回送給他一個微笑——兩個人的這一笑也為日後又締造了一段美姻緣。
卻說陳子善、高應龍等逆軍眾將都趕到了城門口,抵擋住了倭軍,接應逆軍士卒回城。逆軍的進兵鼓已經換成了收兵鑼,敲鑼的正是屈鬍子。
柳雲飛等人也終於被接應回城。
這一仗,逆軍又損失了兩三千弟兄,還折了兩員大將,損失可謂不小。
當天晚上,柳雲飛在會上誠懇地作了批評和自我批評,表示要為今天的戰敗負責。同時要求辭去代元帥一職。
眾將雖然覺得今天的失敗和柳雲飛的指揮不當有很大的關係,但一來看在他是楊賢傑小舅子的份上、二來他昨晚率軍襲取敵人的游擊營壘立了功,因而也都沒有說什麼,仍然希望他繼續留在代元帥的位置上。
散會後,鄧一個人留在中軍帳裡,陷入了深思。他覺得今天柳雲飛的行為實在有點反常,他為什麼會將收兵的命令錯下達為進兵?還有,他這次為什麼一改先前的謹慎,力主與倭軍對壘?他難道不知道以我軍的一萬兵力對壘敵人的四萬人馬純粹是以卵擊石嗎?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他一抬頭,現女將鄧翠英不知為何也未走,她站在帳口正靜靜地望著他。
鄧記起了鄧翠英白天救了他性命的事,忙上前向她道謝。
鄧翠英臉上微微飛起一絲紅暈:「些許小事,何足掛齒?不過今天的情形也確實太危險,您是軍師,怎可輕率上陣冒鋒刃之險?」
鄧謙遜道:「在下雖是軍師,卻也是武將出身,大敵當前,男兒豈可退縮?」
「軍師此言甚是……」鄧翠英抿嘴偷笑,大概她覺得鄧這樣的武將實在是徒有其名。笑了一陣,她目光中透著一絲關切道:「當此夜更漏深,軍師不回營房歇息,不知在此在思慮何事?」
鄧其實才二十多歲,大概從來就沒有單獨和女性說過話,現在獨自面對美眉,自然有幾分臉紅心跳,說話也有些結巴:「也沒……沒想什麼。只是覺得柳代元帥的舉止有點奇怪,今日用兵,為何不同以往?」
鄧翠英也肅容道:「柳代元帥此舉,很像是中了魘魔之法……」
「魘魔之法?」鄧大吃一驚。
他知道,魘魔法是一種很厲害的左道之術。相傳會魘魔法的人能用咒語和法術拘役、鎮壓人的魂魄,使其心智迷失,或者瘋狂,或者做出一些反常的、連自己都想不到的事。難道柳雲飛也中了魘魔法?如果是的話,那又是誰對他施了法?
勿庸置疑,這樣的事情只有敵人、仇恨得他入骨髓的人才會幹的,而絕不會是自己同陣營裡的人。
難道倭軍中也有會魘魔法的左道高手?
聯想到天雷陣被破,鄧只覺得頭大了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作為軍師面對眼前的局面竟然是這樣的無能為力,自己空有滿腹經綸又有什麼用?當初在夷州時真該好好向老軍師孔先生多學習些陰陽之術才好……
可惜那時他加入逆軍的時間並不長,沒有嶄露頭角的機會。當時他對陰陽之術也是抱著嗤之以鼻的態度,認為打仗不能靠那些歪門邪道。
他現在才明白了兵法上說的「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的道理,只要能為我所用,管它是正道還是邪道?如果一味拘泥於常規,那是根本就可能打勝仗的!
鄧翠英見鄧愁破了眉頭,忙安慰他道:「這只是末將的臆測,也許事實並非如此,將軍不必愁……」
鄧揮手止住了她:「不,這不是臆測,很可能是真的……」
然而令鄧更頭疼的事還在後頭……
次日,人報倭軍又在城外挑戰。
眾將早早地來到了中軍帳排好了班,等待代元帥升帳兵。誰知等了半日,柳雲飛才睡眼惺忪、呵欠連天、疲憊不堪地來到了帳上。他也不點卯,直接下令排陣出城,與敵軍對壘,在陣上決戰。
眾將皆大吃一驚:當前我軍兵不過八千,還有兩千人馬要守衛停泊在港口的海船,實際上能夠出戰的士兵不到六千人!這麼點兵力,只宜堅守城池才是。柳雲飛竟然還要出城與敵人決戰,難道昨天的教訓還不夠吸取?
這一次連單鐵勇等主戰派都覺得不可思議了,不要說那些一直主張堅守的將領。
柳雲飛見眾將不吭聲,不由沉下了臉道:「怎麼,你們敢違抗我的命令?單鐵勇、石明亮,我命你二人為先鋒,即刻排大隊出城,不得有誤!」
軍銜較高、說話比較有份量的高應龍、陳子善、井鳳安等將勸道:「元帥,當前我軍兵力微寡,實不應出城和敵人決戰,堅守城池才之策!」
柳雲飛大怒道:「你們敢抗命不遵?刀斧手,給我將這些逆賊全部推出去斬了!」
不但眾將,連站在帳下的眾軍士都看出了柳雲飛的異樣,因此並沒有人執行他的命令。大家的眼光一齊望著軍師鄧。
鄧也是一臉無奈,無計可施……
正在眾人楞的當兒,柳雲飛忽然撥出佩劍,砍向站在身邊的眾人,眾人慌忙躲閃……只見柳雲飛的眼裡竟閃爍著詭異的綠光,彷彿被一個邪魔附了體!
眾皆大駭,只覺得毛骨悚然、脊背冰涼……
「報!敵人攻城了!」一名士卒跑進來急報。
「敵人攻城了!你們都給我去殺敵,殺敵!哈哈、哈哈……」柳雲飛揮舞寶劍亂砍亂剁,更加如瘋似狂,整個中軍帳裡亂成了一鍋稀粥。
屈鬍子忽然大叫一聲從後面衝上來,抱住了柳雲飛的腰。誰知柳雲飛的腰一扭,便將屈通肥大的身軀如一隻笨狗一般從後背凌空摔到了自己面前,跟著揮劍往他粗壯的喉結上砍去……
「噹!」陳子善急撥劍向前,架住了柳雲飛的劍——只覺得異常的沉重,彷彿一員蠻力的武將,那千斤的神力直往自己的劍上壓來,根本格擋不住……
高應龍等眾將一齊上前,五六把刀劍才勉強架住了柳雲飛的劍,但仍是無還手之力。只見柳雲飛瞪著血紅的眼睛,大聲吼叫著推搡著眾人直往後退去……
「呯!」眾將的背脊一齊撞到了牆上,直將臭屁都撞了出來!
鄧總算清醒過來,大叫道:「陳將軍、高將軍你們幾個架住他,其餘的人跟我到城上去抵禦敵軍!」
不表鄧怎樣去抵禦敵軍,卻說陳子善等正拿柳雲飛沒有辦法,忽見女將鄧翠英拎著一隻馬桶衝了過來,將馬桶中的穢物兜頭蓋臉向柳雲飛潑去……
只聽「嘩啦」一聲,糞便、黑狗血、婦女的月經潑了柳雲飛一身,腥臭膻臊之味充斥了整個帳中……
柳雲飛忽然大叫一聲,眼中的綠光消失了,扔掉了手中的劍,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牙關緊咬、嘴角流涎、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