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作為一個巨型軍事要塞,擁有著嚴格的分區。
在一間會客室裡,迪蘭達爾孤零零的坐在座處,他的面前的諸多座位上,空無一人,唯一有的東西,就是擺放在他桌面上的兩杯熱茶,他面前的一杯是衛兵臨走前為他準備的,而他們隨後也在另一張座位前,擺放了一杯。
看著那兩股徐徐飄起的白氣,他的眼神不斷變幻著……
駐守要塞的衛兵們,依然給了他足夠的尊重,即便已經不再是議長,但他終究無數次代表p1anT出現在媒體中,對於外人來說,他依然是p1anT對外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
他很清楚,接下來會生什麼,但他根本無所謂,從一開始,他對輸贏就沒看重過。
多年來的回憶不斷的在他的腦海裡閃現著,最終,定格在一名女性身上,那是他一輩子唯一愛過,現在也依然愛著的女人。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打斷了他的回憶。
「刷」的一聲,會客室的自動門打開了,那裡只站著一個人,他曾經的合作者——卡西姆。
「你來了啊,我等你很久了。」
迪蘭達爾笑了。
「不用你等我,我也會來。」
卡西姆點了點頭,走了進來,自動門也在他身後合上。
在另一個準備著熱茶的座位上,他坐了下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隨後看向了迪蘭達爾。
「我會好好聽的,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嗯,這樣很好,因為你是個好聽眾。」
迪蘭達爾很開心的笑了,他回想起了兩人最開始認識的時候。
當時,勞那傢伙也還在呢,還有雷……
「對了,雷呢?」
「你問這個幹什麼?」
卡西姆淡淡的說道,
「就算他沒死,他也沒幾年好活。」
「這樣啊……也是,他是個可憐的孩子。」
迪蘭達爾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既然勝利屬於了卡西姆一方,那麼雷的下場也就完全可以預見了,想到這裡,他有些責怪的看向了卡西姆,
「你下手還真是不留情面,何必殺死他。」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人,我絕不會殺他的,等你死了,他只會生不如死。」
卡西姆冷然道,
「更何況,他已經是我的敵人了,更不會放過『害死你』的我。」
「害死我?」
迪蘭達爾微微搖了搖頭,
「不對,那孩子,依然是不瞭解啊,我沒有輸給你,從一開始我的對手就不是你,我是輸給了西格爾和帕特裡克,輸給了他們一手打造的p1anT現體制。」
他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麼,但努力了一下,又頹然的,軟了下去。
卡西姆從沒見過迪蘭達爾這樣的表情……
「無法插手,無法插手啊……即便獲得了最高評議會議長這樣的職位,可我卻完全無法深入,無法獲得真正的權利。」
他不斷的搖著頭,
「太厲害了,那兩個人太厲害了,難怪當年能夠壓制所有的家族……他們算準了所有人的心態,就算他們死了,後繼的掌權者們也會沿著他們定下的制度走下去,維護它,強化它!」
忽然,他抬起了頭,看向了卡西姆,
「就好像你的ZaFT改組計劃一樣,根本是換湯不換藥,不……是反而更加強化了。」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兇惡了起來,
「統一所有的武裝,只效忠於評議會,而評議會卻永遠為十二家族所有,所有家族的力量都被整合了起來,只要身處評議會,那麼就等同於擁有了全國的軍隊,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
「我以為你會告訴我,為什麼你依然要實行命運計劃的。」
卡西姆平靜的看著迪蘭達爾,
「我能夠猜到你的作為,但卻無法理解你的出點。」
「你理解不了的,因為你是十二家族的一員,我們的立場不一樣。」
迪蘭達爾沉默了下來,
「你的思維已經被局限在這個圈子了,而我不一樣,我一開始就不是圈子裡的人,所以,我比你『自由』!」
這番話,讓卡西姆有些愕然。
「自由……不值錢……」
半響,卡西姆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的命運計劃,不也是如此嗎?即使立場和目的不同,你做的事情卻和我沒有分別,和克魯澤也沒有分別。」
「無非適合不適合而已……你是想這麼說吧?」
迪蘭達爾也拿起杯子,飲了一口,
「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我只是想試一試,也許這麼說你無法理解,我的意思就是賭一把,和你的出點一樣。」
「賭一把?」
卡西姆再次愣住了,
「這怎麼會一樣,我是……」
「你有本錢,我不否認。」
迪蘭達爾搖了搖頭,
「可正如我所說的一樣,你有你的局限點,就和我一樣,我曾經是一名研究員,所以我相信命運計劃,而你……」
他指了指代表著p1anT的方向,
「出身家族的你,同樣太相信家族的力量了,家族制不會永遠在p1anT存在下去,你以為西格爾和帕特裡克設計出的制度,是為了永遠保持p1anT的家族制和這種半統一狀態?」
他冷笑了起來,
「你太小看他們了,他們是那種小氣撒拉的人嗎?你看看他們做過的事,哪一件不是大手筆中的大手筆?就連評議會當今的三大派系,也是由他們一手促成的東西。」
抿了一口,潤了潤嘴唇,他接著說道,
「有句話叫溫水煮青蛙,p1anT的獨立需要家族的力量,但一個家族制的國家,注定是一個不健康的國家,那兩人怎麼能夠容忍自己一手創建的調整者之國走這樣的路子,否則當年就不會壓制國防軍的組建。」
「克萊恩和薩拉,也是十二家族之一!」
卡西姆深深吸了一口氣,
「但你說的話,我聽!你繼續說!」
迪蘭達爾的才能,是他內心極為認同的,若非此人出身草根,做第二個西格爾或者帕特裡克完全沒有問題,所以絕對不會隨便說話。
而更重要的是,迪蘭達爾如果想擴充自己的實力,就必然要深入的鑽研p1anT的現行體制,而他接下來所要說的,必然就是他所得到的鑽研成果。
帕奈爾就曾經和卡西姆說過,迪蘭達爾是天生的政治家,若非因制度上所困,現今的評議會,根本無人是他的對手。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生的晚了……
「我並不是生的晚了,我是生的不是時候,等到這個制度有了足夠的時間積累,p1anT的權利就會還政於民,家族也要屈服於民意!」
迪蘭達爾好像看出了卡西姆的想法,
「可悲的就在於,我正好生於這個過渡的階段,這個時候的p1anT,卻正是家族掌權的巔峰時期!這讓我完全無計可施!」
忽然,他哈哈大笑起來,
「卡西姆,你不要不服氣,因為就連你現在所做的事情,也不過是在那兩人的計劃之內的東西,這個制度就是促使你這樣的人出現,一步步的,讓家族制在p1anT自行消亡!」
「軍隊國家化,評議會這一機構的權利進一步增強,各家族表面上得到了好處,但最高評議會議長這個職位,可不是用來玩遊戲的,評議會權利的增強,帶來的就是議長權利的強化,然後……」
他陰冷的比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由國民公選出來的議長,總有一天,會同樣因為這個制度,得到越家族的力量!國民的意志,最終會取代家族的意志,成為p1anT真正的主人!」
笑瞇瞇的,迪蘭達爾看向了已經完全驚呆了的卡西姆,
「你明白了麼?這才是西格爾和帕特裡克心目中一直渴望的理想國,而他們自己的血,以及p1anT一直以來所面臨的外來生存壓力,就是促成這一切加進行的祭品!可惜,那些人根本就沒明白這一點,他們就是一群主動跳進了溫水的青蛙!」
吞吞吐吐的,他用極其讚揚和憧憬的語氣,說出了他對那兩位前議長的評價,
「他們,是這個時代最傑出的政治家,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