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藥是你給的了?」風亦寒看了一眼瀟肆意走到衣櫃前,從裡面拿出來一件裡襯,「瀟肆意也喜歡管別人的事了?」
「我只是管朋友的事情,雲雪顏是夕樓喜歡的女子,我當然要管。」扯了扯發皺的袍子,瀟肆意皺了皺鼻尖,今天的雨還真大。
「朋友?鳳夕樓?」面無表情的走到瀟肆意身邊,風亦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踏步走了出去。
「師兄你去幹什麼?」瀟肆意緊跟上來。
「救她,她剛剛傷心過度,一氣之下把毒逼進了心脈。」淡淡的說著,腳下的步子卻不由加快起來。
瀟肆意一怔,看著眼前一身濕答答的人也跟著走了上去。
他和風亦寒是在六年前認識的,風亦寒獨自一人上山,整個人看起來瘦弱不堪,濃黑的大眼裡沒有一點光澤,陰沉的厲害,他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那裡面的仇恨太濃郁了。
他並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師傅也沒有說起過,其實,那個時候他已經在師門,按理說他應該是師兄,可因為風亦寒比他年長,他又喜歡四處遊蕩,便做了師弟。
可沒想到的是,四年前他家裡有事半年沒有再回師門,等他回去的時候風亦寒已經離開了,連師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卻沒想到四年之後在這樣一個情形下相遇。
印象裡風亦寒不是個喜歡和外人接觸的人,也向來不喜歡管別人死活,甚至從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這會兒怎麼願意到人多的地方居住了?
是有什麼事讓他不得不這樣做?想著前面的人已經停了下來,推開門走了進去,他也跟著進去。
屋裡,雲雪顏正躺在床榻上,一張臉泛著黑紫色,緊閉的雙眸輕顫著像是極度痛苦。
瀟肆意看了一眼心下一驚,急忙抬頭看向風亦寒,「師兄,你竟然要這樣給她解毒!這樣……」
淡淡看來一眼欲言又止的瀟肆意,風亦寒從屋外喚了一名丫鬟進來,「給小姐把衣服換了。」說完便和瀟肆意走了出去。
「所以,你來的剛好,要是我自己說不定真的做不來。」
瀟肆意咂舌,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風亦寒,「師兄,你……還是你嗎?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確實吃驚了,如果是以前的風亦寒絕對不會這麼做,可是現在他眼前站著的這個人並沒有那麼冷血了。
是因為雲雪顏?這也許是唯一的原因,因為他們太像了。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鳳夕樓口中那個救了雲雪顏的人竟然是風亦寒。
「怎麼樣?幫我?」抬眸冷覷了一眼屋內,小丫鬟已經收拾好了一切,「沒有時間可以耽擱了,你也知道那藥相生相剋只能支撐一炷香的時間,過了,怕是她的命救不回來了。」
「那毒明明可以慢慢解的,只是要好好休息,昏迷半個月左右而已。」瀟肆意不解。
「我沒有時間可以等!」聲音稍作拔高,風亦寒凝視著眼前的人,「幫或者不幫?」
「好,好,好,我幫你。」無可奈何的攤攤手,雖然他對風亦寒並沒什麼感情,但畢竟是師兄弟,何況還關係到雲雪顏,他不幫行麼?
要是雲雪顏喪命了,那到時候鳳夕樓出來了,他可沒辦法交代,只是……還有六天。
等著丫鬟出來,風亦寒和瀟肆意才走了進去。
利索的脫掉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令瀟肆意吃驚的卻是,風亦寒的胳膊上滿滿的全部是刀傷,一刀一刀,看著傷口的走向應該是自己劃傷去的。
他為什麼要這樣?!別過眼眸不去看風亦寒遍體的傷痕,瀟肆意準備好需要的東西,只見風亦寒緩緩的躺在雲雪顏的身側。
俊朗的臉上那雙冷漠的雙眼緊緊閉著,鼻翼因為呼吸而顫動,雙唇緊抿在一起,卻是那樣的英俊。
瀟肆意將視線移到床榻中央,風亦寒的手正緊緊握著雲雪顏,耳邊是一道冷漠入骨的聲音,「開始吧。」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一切都進行的很成功,瀟肆意伸伸懶腰看著床榻上仍舊躺著的兩個人,薄唇輕抿了兩下才打開門離開。
屋外,太陽已經升起,乾笑了兩下,瀟肆意才朝著大門處走去,忙了一夜他也該回去睡個好覺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風亦寒才醒來,一張臉蒼白如紙,眼窩深深陷了下去,撿起地上發皺的衣服穿好頭也沒回的離開。
陽光炙熱,烤的人全身發疼,空蕩蕩的刑場上,雲雪顏站在遠處看著刑場上的一群人,全是雲家的,只是在那群人最前面屹然跪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淡白的袍子板正的貼在身上,優雅如神袛,即便是在這樣困頓潦倒的環境下,他依然可以保持如此。
雲雪顏想要走近一些看清楚跪在面前的那個人,她走了幾步那人就緩緩抬起頭來,她一驚,心頓時跳進來嗓子眼裡,那是……鳳夕樓!是鳳夕樓!
他怎麼會在這裡?
她疾步跑上前想要到他身邊去,可是她怎麼也跑不到,無論如何都站在原地,她只能看著他對她笑,嘴角勾勒如春暖花開,溫潤的眸子猶如清泉般。
他說,「顏兒,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守在你身邊,絕對不離開。」
她聽著心都碎了,可還是不能觸及到他,遠處劊子手高高舉起砍刀,她瞪大雙眸看著,瞳孔緊縮,聲音卻卡在嗓子裡怎麼也發不出來。
她眼睜睜看著一個個人倒下,甚至……看著鳳夕樓帶著最後一絲笑意倒下,她的背脊被冷汗浸濕,卻還是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血,鮮紅的血成河般的流著,蜿蜒到她的腳邊,她的裙角被染紅,突然所有的鮮血猶如洪水般朝著她用來,頃刻間將她淹沒,她不會水,被淹沒在血水裡喘不過氣。
「顏兒……」溫柔似水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她一急,聲音從嗓子裡破喉而出,「夕樓!」猛然睜開眼,眼神空濛蒙的望著一切。
段南煜正坐在床榻邊,下巴上佈滿了鬍渣,整個人看起來滄桑了不少,一身玄色的袍子打著褶皺,像是穿了很久的。
「南煜?」她驚呼出聲,兩眼直直的看著段南煜,嗓子因為乾澀而變得嘶啞,眉頭飛快的皺了一下想要坐起身來。
「顏兒……」一把將雲雪顏撈進懷裡,段南煜雙臂收緊似是想要將懷裡的人揉進身體了。
她昏迷了三天,他守了三天,他太怕她一睡不起,幸好,幸好……她醒來了,她還活著就好。
他不想失去她了,永遠也不想!
「南煜,我怎麼了?」雲雪顏問出口,她只記得她去找紫雨的屍體,然後質問風亦寒,再然後……便暈倒了,醒來之後就看到了段南煜。
她昏睡了多久?看段南煜的樣子應該不短,那鳳夕樓呢?他怎麼樣?
「南煜,夕樓呢?還有幾天時間?!」慌忙問道,她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雙手緊緊抓住段南煜等著他的回答。
眼眸暗淡了下去,盯著冰冷灰敗的地面,段南煜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他沒事……還有三天,顏兒,我們還有三天時間。」
三天!?雲雪顏聽著心裡一沉,她竟然昏睡了三天,她不應該情緒那麼激動,明知道自己中毒了,明知道自己不能情緒激動,可她忍不住!
紫雨的死對她來說無意是劇痛的打擊,她真的不忍心再看著身邊的人離開,不忍心!
「只剩下三天時間了?那我們要怎麼辦?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怎麼辦?為什麼皇上要這麼做?他為什麼要這麼急著判下死罪?」夢囈般的呢喃,雲雪顏眼神空洞無神的盯著段南煜。
她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段司逸要這麼做?
「皇上也是沒有辦法,這次是夕樓自己承認的,連調查都免了,所以……」段南煜的聲音突然打住,他不用說雲雪顏也明白。
不管是他還是鳳夕樓,朝中自然有人看不慣想一次扳倒,他這次出事帶頭倒戈的人已經處置了,可鳳夕樓,即便沒有人明裡樂和,也在暗地裡添油加醋。
皇上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沒有用,事實擺在那裡他也不能徇私枉法。
雲雪顏突然不說話了,放開段南煜將身子移到牆角緊緊縮成一團,雙手在腿前不安的攥著,她決定了,如果鳳夕樓逃不過那她就陪著她,不能做他的妻子,那就做妾侍,不能做妾侍那就以雲雪顏的身份陪著他。
她不能再落下他孤單一人了,她不能再對他那麼自私。
「南煜,」她突然想到什麼,抬起眼眸看著他,「你六年前有沒有……」正欲接著說下去,話卻門外傳來的一道聲音打斷。
「喝藥了。」風亦寒端著藥碗進來,淡漠的眸子掃視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人,「我以為要再晚點,想不到醒的還很早。」
將藥遞了過去,風亦寒別過臉沒有直視雲雪顏,綁著繃帶的雙手端著碗有些顫抖,「喝了吧,好的快點,紫雨的屍體我已經處理了。」
接過藥碗,雲雪顏想說些什麼,但還是忍住了,他的手怎麼了?為什麼會綁著繃帶?她想問他,可還是沒有……
看著風亦寒轉身出去,雲雪顏一口將藥喝下然後飛快起身,「南煜,帶我去天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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