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趕到蕭王府,直直朝著段南煜的房中走去,顧不得任何,段南煜剛剛沐浴出來,冷峻的容顏顯得憔悴,一身玄色袍子讓整個人都冷上了幾分。
「南煜,你回來了?」雲雪顏聲音有些激動,扶著門框看著站在面前的人,安慰的笑。
他,出來了就好,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段南煜聲音頓了頓,瞇著眼眸看雲雪顏,「病的這麼嚴重還到處亂跑?」快步走上前去打橫將雲雪顏抱起來送到床榻上。
她一驚,略微掙扎了幾下,身子已經落在了軟軟的棉帛上,淡淡的龍涎香衝入鼻孔,是他的味道。
「還在發熱,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他的聲音沉穩疏離,不似曾經的驚動,她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一夕之間他受了牢獄之災,真的變了許多?還是……她癡癡一笑,有了新歡,對她也能格外冷漠。
這樣很好,她覺得這樣很好,起碼她不用在對他愧疚於心,他的深情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終於……她該給自己一個喘氣的機會了。
「知道你被放出來了,急著來看看,也沒顧得上病不病。」她說的自然,然後支撐著身子坐起來,雙眸緊緊盯著有些呆愣的他。
深邃的眼眸看著雲雪顏,段南煜沒有再說話,只是清咳了兩聲也在床榻邊做了下來。
突然間,一切都變得溫馨起來,沒有爭吵,沒有誤會,也沒有怨恨。
「我在牢獄裡,你……累壞了吧?」他輕著嗓子淡淡說著,雙眼卻不敢看她,「既然已經嫁給了夕樓,那就好好生活。」
她一怔,他以為她嫁給了鳳夕樓?突然,她笑了,的確她差一點點就嫁給他了,只差那一點點。
「我和夕樓……沒有成親。」她的聲音有些疲憊,靠在那裡閉著雙眼,似乎是在沉思什麼,她沒有看段南煜吃驚詫異的眼光,但已經能深切的感受到,「大婚之前,你出事了,夕樓說……他說,等你出來在談論我們的婚事。」
「那我現在出來了。」他的聲音沙啞發澀,看著閉著眼的她,艱難的說著每一個字,「你和夕樓可以成親了。」
他在牢獄中想的很清楚了,既然,她做出了決定,而他也決定放手,那他就不要成為她的羈絆,他在牢獄中,她能為他徹夜奔波,他已經很感激了,很……滿足了。
即便心再痛,他也要裝的淡然無事,他看著她幸福才是最開心的。
「夕樓娶了南國公主,我和他沒有可能了。」她說著,心酸痛起來,鼻尖一陣刺癢,眼淚就盈著眼眶流了出來。
娶了南國公主?段南煜震驚的看著雲雪顏,是因為他?所以才耽擱了他們?也讓鳳夕樓不得不娶了南國公主?
破碎的絕望一點點被拾綴起來,他抿了抿薄薄的雙唇,伸手溫柔的擦乾她臉上的淚水,「對不起。」
他的嗓音纏綿細膩,手上的動作輕而又輕,竟然讓雲雪顏覺得那麼不真實,眼前的男子還是段南煜嗎?牢獄之災後他像是換了一個人,她對他,突然覺得太陌生了。
她只得搖頭,他用不著對她說對不起,他會被陷害也是雲家的錯,雖然雲家和她沒什麼瓜葛了。
似是想到什麼,雲雪顏睜開眼,盈盈水眸裡映著他的影子,「南煜,你怎麼出來的?為什麼突然沒事了?」
「我還不是很清楚,正準備進宮你就來了。」段南煜沉聲回答,他本來想先去見她的,但一想到她已經成親了,就打消了所有想見她的念頭。
在牢獄中她去看他,他那麼歡喜卻還要故意裝作冷漠,真是自討苦吃。
「你也不知道?」雲雪顏覺得奇怪,正想開口繼續詢問,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是蕭王府的管家。
「王爺,丞相府的影夜公子求見。」
影夜?他怎麼會來?雲雪顏疑惑的看著段南煜,急忙從床榻上起來,扶著床邊站穩而後點點頭。
「讓他進來吧。」段南煜也起身,上前幾步站在房間中央。
一顆心忐忑不安,雲雪顏緊張的看著影夜走進了,然後將雙眼投向她,竟然有一絲怨恨,她慌了,大氣都不敢喘聽著影夜將要說的話。
「王爺,鳳丞相被打入天牢了。」影夜的聲音平靜,沒有暴躁,沒有焦急,這樣淡然的語氣卻恍若天崩地塌的震撼,讓雲雪顏扶住床邊的身子癱倒下去。
「顏兒!」段南煜著急上前抱住她。
全身虛軟的靠在段南煜懷中,雲雪顏只覺得胸口窒悶,一口氣也喘不上來,心口像是被生生刨裂開,疼的她不敢動。
她終於懂了,為什麼昨夜鳳夕樓會說那樣的話,為什麼他給了她釋然的笑,只因為他知道他要用自己換段南煜,他用自己攬下了段南煜背負的所有罪責。
他好傻,他太傻了!他以為這樣她就開心了?他用這樣的方式將段南煜送回到她身邊,將她……還給了段南煜,而自己即將面臨的是萬劫不復的死刑。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他如果出事了,那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胸口的氣壓得越來越重,慢慢的全部積聚在那一處,她只覺得嗓子一甜,一口血吐了出來,鮮血沿著下唇蔓延到下巴,隔著面紗觸目驚心,雪白的領口也被染紅。
「顏兒!」段南煜大驚,抱著雲雪顏的手抖了一下,卻只見雲雪顏將目光移到他身後冷漠站著的影夜身上。
「影夜,他被關在哪裡?」她極度哀求,澄澈的眸子裡暗淡無光。
「天牢。」影夜輕答,別過頭不在去看,鳳夕樓的選擇他從來不阻止,因為鳳夕樓只要打下主意要去做,就不會有轉還的餘地,何況,這次是為了雲雪顏。
他心裡明瞭鳳夕樓的苦,他來找他,笑的邪魅,他便知道他要去做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因為那是鳳夕樓,越是痛苦難受,越是緊迫嚴重,他笑的就越是濃烈,只是不想別人替他擔心,只是不想被看出他的破綻。
他知道鳳夕樓活的很累,除了在雲雪顏面前他能展現一下喜怒哀樂,很多表情甚至是他少見的,比如……憤怒!
他不知道鳳夕樓遇到雲雪顏是劫數還是救贖。
「南煜,帶我去天牢,我要去見夕樓。」纖細的手指緊緊攥住段南煜的衣袖,骨節煞白,她努力支撐著瞪大眼睛看近在眼前的人,她怕視線變得模糊,她怕不能在知道鳳夕樓入獄的第一時間就去見他。
「帶我去!」她突然大吼,一口血猛地吐了出來。
緊緊把雲雪顏抱起來,段南煜狠狠咬牙,「我這就帶你去!」他欠了鳳夕樓的,他終於欠了他的!
天牢裡陰沉昏暗,潮濕腐朽的氣息撲鼻而來,雲雪顏獨自一人扶著牢獄的木欄走著,她沒讓段南煜跟進來,她想自己見鳳夕樓。
終於,她走到了,殘破不堪的牢房裡關著一個白色身影,地面上隨便鋪著些凌亂的枯草,鳳夕樓坐在枯草上背對著木門,背脊挺得筆直,淡白的袍子依舊一塵不染,優雅絕美。
「夕樓。」雲雪顏的聲音軟如棉,壓抑著悲慟的聲音格外嘶啞,「夕樓,是我……」
坐在牢獄裡的人背脊一僵,並沒有回頭。
「夕樓……」她再次喚道,聲音已經碎裂,「你回過頭來看看我。」她緊緊睜著雙眸,硬撐著等他轉頭。
「顏兒,回去吧,這裡對你身體不好。」鳳夕樓的聲音很柔,仔細聽還能聽出隱隱笑意。
她知道他又不想讓她擔心,所以故意笑給她聽。指甲深深扣入木柱,她看著他,語氣哀慟,「鳳夕樓,你轉過來!」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淚水絕提而下,沉悶的胸口翻湧出一股熱流,腥紅的血染紅了暗沉的地面。
血腥味頓時蔓延進整個牢獄,鳳夕樓一驚急忙轉過身,在看到雲雪顏那張如鬼魅一般慘白的臉時,心被狠狠的捅了一刀!
飛快起身來到雲雪顏身邊,扯過袖子心疼的替她擦拭著嘴角的血,白如清雪的袖子很快紅的刺眼,輕輕捧住雲雪顏的臉,他優雅一笑,鳳眸裡籠著寵溺,「傻丫頭,幹什麼這麼著急,是誰欺負你了,把你氣成這樣。」
鳳夕樓這樣一說,雲雪顏的淚湧的更加兇猛,他還有心思跟她開玩笑,「除了你,還有誰欺負我?鳳夕樓你在做什麼?!」
他一怔,而後笑意更濃,「顏兒,你這是在擔心我?」他說的輕鬆,抱著她的手卻不敢鬆開,她的樣子嚇壞他了,可他不想趕她走,他太想她了,也許這一見就再也看不到了。
「是,我是在擔心你,你有沒有為我想過?你這樣做讓我怎麼辦?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問到最後她沒了力氣。
只聽到耳邊輕柔的聲音慢慢響起來,「因為你擔心南煜,我不想看著你身子垮下去,也不想你一再責難自己。」
他看著她為段南煜沒日沒夜的奔波,他的心都要碎了,她那麼不心疼自己,他還不能阻止。
這樣的話幾乎讓雲雪顏沒有了再問下去的勇氣,手指顫抖著觸碰到鳳夕樓的臉頰為他擦去臉角幾處小小的污穢,「夕樓,我再告訴你一次,我想要的是你,我選擇的是你,不管做妻做妾,我等你出來,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她知道鳳夕樓一定是將陷害段南煜的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但凡是嫁禍就一定會有破綻,她一定要找到,一定要!
「我知道,顏兒,我會為你活著離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我再也無法離開,那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只是這話他沒有說出口。
他仍舊笑著,心裡也甜蜜起來,有她的話他死也足矣。
「嗯。」她重重點頭。
「好了,顏兒你趕緊回去吧,不要擔心我。」
「嗯,夕樓我等你。」說完,雲雪顏慢慢站起身,挺直了身子對著鳳夕樓輕笑,然後朝著外面走去。
每一步都用足了力氣站穩,漸漸的眼前的光越來越亮,身後的黑暗縮成了一點,走出牢房陽光刺眼,她來不及抬起胳膊擋住視線便重重的栽倒下去。
她扛不住了,可她不想讓他擔心。
給讀者的話:
親們,元旦快樂
[wWw.b111.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