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堆滿了各色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大紅的嫁衣平攤開,雲雪顏走近用手摸了摸上面的刺繡,精緻華麗。
她沒想到還會有機會穿一次這樣的嫁衣,她也沒想到終於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婚禮了。
紫雨將嫁衣撐開,給雲雪顏試穿,對著鏡子看著自己,滿心歡喜,然而看著鏡子裡突然映出來的人影後,笑容即刻僵持在了臉上。
「要成親了,開心?」風亦寒斜倚在門邊,冷漠說道,幽深的眸子裡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光,讓雲雪顏頓時覺得不安。
「當然開心,難道風公子不為我感到開心?」轉身,回以微笑。
「那我祝你百年好合,和鳳丞相永結同心。」他的嗓音依舊淡漠,站直了身子緩緩走到雲雪顏面前,「不過可能遇到點麻煩了。」
「什麼意思?」剛問出口,雲雪顏便看到鳳夕樓,褪下嫁衣拿在手裡,快步走到門口,見著鳳夕樓一臉憂愁,脫口問道,「夕樓,怎麼了?」
鳳眸斜睨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風亦寒,鳳夕樓輕笑,嘴角微彎,「顏兒,你先別著急。」
「到底發生了什麼?」鳳夕樓越是笑的淡然,越是讓她覺得不對勁,
「太傅招供,幕後指使人竟然是南煜,因此南煜被抓入天牢。」鳳夕樓的話剛說完,便見雲雪顏手中的嫁衣落在地上,鮮紅的顏色攤開一地,分外刺眼。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飄渺無力,眼神發怔的看著鳳夕樓,怎麼可能?這件事怎麼可能牽扯到段南煜?!
「南煜被打入天牢。」鳳夕樓不忍心的小聲重複。
七個字恍若晴天霹靂一般,震得雲雪顏筋疲力盡,「證據呢?」
「據說是南煜之前和太傅的通信,被太傅全部呈遞給了皇上。」俯身撿起大紅的嫁衣,鳳夕樓眼角微挑,修長的手指在喜服上摩挲了幾下,才緩緩抬頭看向雲雪顏,「顏兒,婚期延後吧,先救南煜。」
他說話的語氣並不哽塞,反而自然的很,雲雪顏聽著,心裡震動,這可是他的婚禮,他竟然要延後只是為了救段南煜。
「好了顏兒,我們快點進宮面聖,這件事擺明了是陷害,你知道,我知道,皇上自然也知道,只是有證據,皇上不得不抓人。」鳳夕樓解釋完,將嫁衣遞給紫雨,然後朝風亦寒瞧了一眼點頭示意,便和雲雪顏一起去了皇宮。
永生殿。
鳳夕樓和雲雪顏走了進去,只見段司逸手中拿著幾封書信正仔細的研讀,兩道劍眉擰做一團。
「臣鳳夕樓參加皇上。」
「臣絕顏參加皇上。」
「都起來吧,你們兩個給朕想想辦法,要怎麼把南煜帶出來?」段司逸沒有抬頭,語氣沉重,輕輕的將手中的幾封信箋扔到桌子邊,「朕不相信會是南煜。」
「皇上,」鳳夕樓拿過信箋,聲音細潤平和,「這件事您就別操心了,交給我和絕顏處理就可以了。」
在他看來,這件事段司逸若是插手了,反而不好做。
「朕也是這個意思,你和絕顏應該可以將這件事情處理好,多餘的朕也不說了,夕樓你也都知道。」段司逸抬頭,看著眼前的兩人沉聲說道。
「皇上,臣想知道事情的先後經過,比如,為什麼太傅會突然招供說這件事跟王爺有關?」雲雪顏拱手作揖,嫁禍陷害也得有人串通才可以。
「今天早晨雲承運突然就決定招供,希望能夠免了雲家的死罪,但是呈上來的信件全部是跟南煜有關的。」段司逸簡單的說了一下。
「臣明白了,那臣和鳳丞相就先退下了。」躬身施禮,見著段司逸佛手請退,雲雪顏和鳳夕樓才走出了永生殿。
大殿外,陽光分外刺眼,下意識的伸手擋住眼前的光,雲雪顏拿過鳳夕樓手中的幾張信箋,怔怔的看著,許久才緩出一句話,「走吧,夕樓。」
回到丞相府,雲雪顏和鳳夕樓一張張將信紙展開,平鋪在桌子上,仔細對照。
「夕樓,這些字跡不是南煜的。」雲雪顏說道,然後看向鳳夕樓,「你覺得呢?你和他認識的時間比較長。」
「的確不是,但那印章確實是南煜的,沒錯!只這一點就足夠了。」半瞇著鳳眸,看著桌子上的一張張紙,鳳夕樓伸手全部收了起來,「先不要看了,去找南煜問問就可以了。」
「要怎麼問?肯定和他沒有關係,去了也是白去,他的脾氣你難道不知道?他……那麼高高在上,又怎麼會忍受這樣的屈辱?」出言阻止,雲雪顏站了起來,「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只有找出破綻,才可以。」
「破綻?」雲雪顏輕輕呢喃,闔上眼眸,「哪裡會有破綻?」
一連幾天下來,事情都沒有任何進展,無奈雲雪顏還是去了天牢,可還是一無所獲,除了……段南煜冷入骨髓的目光。
這件事說到底,最有可能做到倒取印章的就是段南煜身邊的人,可他身邊的人那麼多,單單蕭王府的下人就有上百人,她要從哪裡入手?
馬車搖搖晃晃朝著府邸走去,疲憊的靠在馬車裡,雲雪顏額頭痛的發緊,這幾天沒日沒夜的找破綻,她和鳳夕樓都已經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了。
從車窗裡吹進絲絲涼風,夜色朦朧,幾點星光懸掛在天際,蒼茫無底,雲雪顏揉了揉太陽穴才閉目養神。
回到房間的時候,風亦寒已經坐在屋子裡,臉上難得帶著笑意,隨手挑了挑燈芯,「案子查的怎麼樣了?他就真值得你不成親,不休息來幫助?」
他的話裡有什麼深意,雲雪顏聽不出來,「我覺得值得便值得。」
「你還忘不了他?那為什麼還要選擇嫁給鳳夕樓?你這是欺騙鳳夕樓!」風亦寒的話字字如針氈,劃過雲雪顏的心,落下傷痕。
忘不了?!她冷冷一哂,澄澈的眸瞳裡沉靜如水,如果她忘不了就絕對不會嫁給鳳夕樓!
「風公子什麼時候也關心絕顏的私事了?當初不是說好,誰也不過問誰嗎?你……越矩了。」雲雪顏的聲音很輕,她並不想和風亦寒爭辯什麼,爭辯了又如何?事實她知道就可以了,何必去在意其他人?
「你自己的心你真的看的清楚嗎?」風亦寒不依不撓,語氣輕佻,直視雲雪顏。
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雲雪顏緊咬貝齒,冷冷回視風亦寒的目光,看似淡薄的眸瞳裡卻極盡哀涼,睫羽翻翹恰好遮蓋了那半片哀涼。
「就因為我清楚,所以我才要幫助他,於公於私他的事我都不能不管,於公,這是冤案,我必須要過問況且還牽扯到了雲家,於私,我雖然對他沒有情,但起碼還有個義,並不是我一定要喜歡他才可以幫他!」
她的語氣冷厲平淡,步步逼近風亦寒,眸子裡泛出幾道寒光,「倒是風公子為什麼這麼緊張我救段南煜,難不成這件事又和你有關?你究竟和段南煜有什麼過節!」
壓抑在胸腔裡的疑問終於藉著這次的爭吵而問了出來,脖頸微仰看著眼前的男子,雲雪顏的呼吸變得急促,她看到風亦寒的臉早已冷如冰霜,似是一頭凶獸,她突然膽怯了,但她不能退縮。
「回答我!?」她再次冷聲逼問,急促的呼吸聲在安靜空寂的屋子裡顯得尤為厚重。
當天他就進來跟她說可能遇到了點麻煩,剛好他說完了,鳳夕樓就來告訴她段南煜的事情,她難保這件事跟他無關!
「回答你?」冷哼一聲,風亦寒靠近雲雪顏,「憑什麼?他段南煜也該嘗嘗被陷害的滋味,他……這是報應!」
報應?雲雪顏懵了,究竟段南煜和風亦寒之間有什麼過節?
「實情,我要實情!你知道他是被陷害的,就一定知道是誰這麼做的!」瞪著風亦寒,剛剛的恐懼全部散盡。
悲涼淒楚充斥全身,緊緊鄙視。
「沒有實情,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實情,我要讓他們都死,大不了賠上我一條命!本來我就是個不該活著的人!」
「風亦寒!你冥頑不化!」
雲雪顏氣極,怒視風亦寒,她不可以再容忍他了,絕不可以!可是她還是不能放他走,他不知去向反而更危險。
而他,就咬定了她不會讓他離開!她悲哀可笑,可笑至極!
她突然想大笑,癲狂的大笑,心裡壓抑的苦楚快要將她吞噬,為什麼她的身邊就容不下一絲平靜,即使是一點點也好。
可是……沒有。
「我冥頑不化?那是你沒有經歷我遇到的那些,雲雪顏!你娘死了,你尚且知道恨,那我又為什麼不能恨?!可笑!」冷冷嗤笑,風亦寒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留下雲雪顏一人站在屋子了,入夏的風已經變暖,可吹在她身上冰冷刺骨。
還有什麼?還有什麼是沒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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