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著沉重的心情,悠二走進自己的班級——也就是御崎高中一年二班的教室。那間在早晨上課之前忙亂喧鬧,卻朝氣蓬勃的教室。
一如以往稀松平常的情景。
悠二環視教室,尋找國中以來的朋友——那名頭腦清晰、為人正直的“眼睛怪人”池素人的身影,不過他並未看見池的身影。因為他是班級干部,做事滿牢靠的,或許正好有人找他幫忙才暫時離開座位也說不定。
當然這只是每天早上的習慣,並不是有意找他商量。無法想象一個正常人能夠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
干脆來個人告訴我,我所看見的、感覺到的一切全部都是妄想,是我腦袋有問題,那我就可以不用煩惱這麼多有的沒的,心情也比較輕松。
悠二一面消極的想著,一面慢慢拖著腳步走向屬於自己位於教室正中央一帶的座位。往座位坐下之後……
對了,記得第一節的日本史要小考……范圍是那邊啊?
正常度日的必要性使他回想起該做的正事。於是一如往常轉過頭,想問問坐在右邊座位的平井緣,出題范圍在哪裡。
接著,他現了。
“什……!”
自己仍然神志清醒的最佳證明。
正常生活的破壞者。
現在坐在平井座位上的是
“你真慢。”
名為火霧戰士的少女。
一臉英氣凜然的緊繃表情,身後留著一頭長及腰際的柔亮長,光明正大的抬頭挺胸,有嗎?甚至衣著學校的水手制服那個名為火霧戰士的少女就坐在座位上。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和”亞拉絲特爾“商量過了,要釣出盯上你的那些家伙,還是就近待在你身邊最方便。也好,反正我很少來這個地方,順便參觀一下。”
少女翹起裙下的腿,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占據了到昨天為止名為平井緣的同班同學的座位。
“平平井怎麼了?”你指的是原本在這兒的火炬嗎?因為我的介入,她已經消失了,正好在你隔壁桌,真巧。
“火炬平井同學?”
曾經想過的最壞情況,正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生。
自己的正常生活開始瓦解了不,是被迫面對已經瓦解的事實。
而告知這個噩耗的少女與昨天一樣完全沒變,以無情的語調說道:”沒錯,這個人早就死了,我把我的存在置入這個殘渣裡,現在我就是平井緣。“”可,可是你們的長相完全不一樣啊!“
悠二忍不住提高嗓門。見到同學們驚訝的目光,又連忙壓低音量。
“為何沒有人現呢”
“所謂置入存在,並不是要跟你原來的人長的一模一樣,而是外界所認識的平井緣這個存在,現在由我來代替的意思。你是因為受到我們的干預才會察覺異樣,別管那麼多了。”
“怎麼可以不管!!!”
“平井同學到底怎麼樣了!!”
哎呦呦煩死了!!少女搔著頭,刻意擺出受不了的表情。
“我剛剛說過了!平井緣就是我!!”
正如少女所說,班上完全沒有人察覺混進一名外來分子。
不,根本就是把她當作原來就是的一分子了。
且不論詳細的說明內容,悠二大致可以理解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拜她所賜,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重點不在這裡!!重點是原來的平井同學,到昨天為止還在這裡的平井緣究竟怎麼了?!”
悠二再度大喊出聲,班上幾乎所有人均詫異的望向悠二,而不是冒名頂替的平井緣。
他從眾人的表情中看出,在他們眼裡,奇怪的是自己。
可是如此一來,自己所認識的她,她的存在未免也太微不足道。
“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坐在這裡的平井一開始就不存在’事情就是這樣,反正她的靈火快要熄滅了,到時你也會忘的一干二盡,不用煩惱那麼多
其實悠二與平井並不是特別要好,交情僅僅是同學而已。並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回憶。
可是,她的確存在
悠二並不清楚她本人是否希望別人記得這件事。這種只能放在心裡的事情也會如同其他火炬一樣,再不知不覺中消失,迎接眨眼間喪失一切的結局。
然而,悠二還是希望能記住她。
現在以她的身份坐在這裡的少女,並不是她。
他很清楚這一點。
恐怕這就是,她曾經存在的唯一證明
“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
“‘火霧戰士’是所有專門對抗怪物的人的共同名稱吧,那你叫什麼名字?”
“厄?”
看來這個問題出乎意料之外。少女的表情忽的罩上一層陰霾,英氣勃勃的意志力出現動搖,仿佛錯覺一般可一窺寂寞的片段。少女一手把玩垂在胸前的會說話的墜子,低聲答道:
“我是與這個亞拉絲特爾訂下契約的戰士,只有這樣而已,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的名字。‘
寂寞的眼神雖然已經從臉上消失,但與先前泰然自若的態度有些許不同。
毫無表情的面容。
“為了和其他戰士有所區別,有時會加上‘贄殿遮那’這個名字稱呼我。”
“¥%¥%………………%?”
“‘贄殿遮那’是我那把大武士刀的名字。”
“原來如此,那對了,就取這個音接近的名字,以後我就叫你夏娜好了。”
平井和她是不同的兩個人。
所以必須以其他名字稱呼她。
這對悠二而言是相當重要的動作,而被取名夏娜的少女則是一臉的無所謂,這是當然的吧。她斜著頭隨口答道:
“隨你便,你要怎麼稱呼我都行,反正我只要完成任務就好了。”
“任務就是保護我嗎?”悠二那小子真幸福
“保護?”
夏娜明顯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也對,只要那群想吃你的怪物還在,大概就會變成這樣吧。”
真是,這個女還講話也太不懂得修飾了吧
悠二歎了一口氣,不過私下覺得她的說話方式能驅走陰沉晦暗的煩惱有中莫名的暢快感。
帶著這種如同虛張聲勢般的曖昧不明的心情,悠二說出了眼前的當務之急。
“對了,夏娜,你有辦法跟大家一起上課嗎?”
夏娜又為了剛才不同的理由蹙起眉心。
“隨便替我取名,又突然直呼我名字?好吧,算了還有,所謂的上課,不就是這種程度的游戲嗎?”
她從書包拿出課本,作勢甩來甩去。
這個看似是讓人懷疑是國中女生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讓悠二的表情充滿了火藥味。
上課的預備鈴聲聽起來竟然是那麼的帶有一股不詳之氣
學生們把臉埋進豎起的課本中,一開始就照常上課的英文老師現在正專心致志地寫黑板。向所有老師致敬
以壓倒性魄力與存在感,營造出這詭異氣氛的嬌小少女,正占據了教室正中央的位子。事實上,她只是坐著而已。
少女合上課本,不做筆記,只是雙手抱胸盯著老師。
這個算是無傷大雅的態度卻讓老師動搖不已。因為這位老師明白,她的視線很明顯像是在觀察野生動物一樣的肆無忌憚,完全不帶一絲敬意和尊重。附帶一提,從第一節課開始連續四節,她都是這樣的態度上課,因此騷動也持續了3小時之久。
其實又沒有正面頂撞,只要置之不理就相安無事了,可惜大多數的老師都是只在乎自己的尊嚴與面子問題,希望得到眾人盲目服從的嬌生慣養的生物,所以無法忍受這種被當作動物,被人打量的態度。
到最後,這名英文老師也和前面3個人一樣可憐啊,再也無法忍受了
不幸的是
當他寫完黑板轉過身時,這個教書差勁,作業特多,不受學生歡迎的中年男人嘴巴連續兩次一張一合後,好不容易擠出已經變調的聲音說:
“平,平井,你最近上課很不認真,怎麼不做筆記?”
平井緣今天才由悠二取名的少女——夏娜並未正面回答,僅僅開口道:
“你這家伙。”
冷不防冒出這句。
跟稚嫩的外表毫不想稱,充滿威嚴,英氣勃勃的臉龐散出沉穩的魄力,讓英文老師頓時陷入半僵硬狀態。
“這個填空題根本就是空在毫無意義的地方,又不是在猜謎,應該空在能夠依照前後文意以次類推的地方才對吧?”
“嗚!?”
“正確答案是‘ThaTeou1dsne11aeeT.’如果記不住原文的話根本填不出來。”
無懈可擊的音與語法日本人的英文音先汗一個,讓所有人肯定這就是正確答案。
之後則是更不留情的窮追猛打。
“還有黑板上的文章,以段落來看缺了兩句,我看你只是按著教學手冊照抄,才會漏句子。”
面對這番令人毫無反駁余地,猛烈精准的指摘,英文老師不禁後退一步。
如果是平常,與自身能力無關的頭銜或是立場等等矯飾,會激他的信心,但在這名最不知為何變的狂妄自大的少女面前,他卻被迫了解這些東西一點威力也沒有。
讓弱者明白自己的弱小,這就是強者的排場。
而這名強者一旦起了頭,就會徹底擊潰對手毫不留情。
“你這家伙雖然為人師表,卻半點實力都沒有,成天雙手不離教學手冊,講課不清楚,只會說些零零落落的,沒有重點的內容,簡直太不象話了!!”
英文老師的臉扭曲的不樣了。
“想教我就好好充實一番再來吧!!”
學生們帶著一抹憐憫,明白英文老師成了第四個犧牲品
由於相同的情形持續了整整4個小時,一到午休時間,班上同學隨即松了一口氣應該說是為了呼吸新鮮空氣,一個接一個走出教室,到最後,只剩下悠二和夏娜兩人在教室裡吃便當。
悠二原本預想的情況,在暴力方面是倒戈到完全負數,精神層面則是倒戈到完全正數。
與其使用暴力,不如粉碎對方人格所造成的實質傷害來得更大,像是這樣的大概可以稱之為慘劇吧,悠二如此思索到。
不曉得有幾人可以重新振作起來
其實現在的老師,已經逐漸無條件喪失伴隨著頭銜而來的權威與信賴大多是自作自受了悠二一邊裝成研究社會問題的模樣,邊吃便利店裡買來的飯團。
看看隔壁那位,那引慘劇的始作俑者正大口咬著菠蘿包。看起來好象覺得很好吃,臉龐自然流露的微笑,有著與外表年齡相符的可愛。雖然擱在桌上的,那個裡頭裝的滿滿的某家市購物袋,好象大的有些誇張。
“喂。”
“干嗎?”
外面嘈雜喧鬧,而教室只有兩個人,再這種呈現出微妙不協調感的光景中,悠二說道:
“其實你大可不必做到那種地步吧”
夏娜露出由衷感到莫名其妙的表情反問道:
“什麼事?”
“沒,算了。”
夏娜斜著頭,再度把菠蘿包送入口中。
昨晚將怪物打的落花流水的英姿宛若一場麼夢,悠二覺得那張幸福的臉上,所謂的勇猛和銳氣已消磨殆盡。
“我看你昨天也吃鯛魚紅豆餅,你也會肚子餓嗎?”
“嗚恩,當然啦。”
於是悠二順口提及昨天就很在意的事情。“對了,那個會說話的墜子,是對講機嗎?”
“算是,也不是。”
垂掛在胸前水手服上,原本整個上午沉默的墜此字時出聲回答,可能是因為現在只有2個人的緣故吧。
“這是為了讓儲存在這女孩體內的,名為‘紅世使徒’的我的意思得以顯示於世間,名為‘可庫特司’的神器。”
“¥%……—”
夏娜橫瞪一眼,仍加以解說。
“亞拉絲特本人就存在於身為合約人的我的體內,這個墜子的構造可以表達起意志。”
聽了這個神奇的理由,於是悠二決定放棄思考,坦然接受這個說法,並詢問想問的問題。
“合約人,這麼說來,你早上也說過,你是跟這個男人?訂下契約才成為火霧戰士。那你原本是人類嗎?”
“沒錯。”
夏娜說道。
“為何要成為戰士?”
“不關你的事。”
一反詢問名字的態度,她不假思索的明快拒絕。
悠二對於她這種粗魯的措辭,有種暢快的感覺當然啦,的確是擺明了拒絕沒錯。
“那麼請問”
悠二隨即掃視教室,現在四周沒有其他人,正好可以問問有關亞拉絲特爾的事。
“聊其他話題也沒關系,我可以問的再深入一點嗎?”
對悠二而言,他不是抱著什麼特別的用意才提出這個要求。只是,內心堆積如山的疑問如果沒有得到解答會很難受,僅此而已。
至於嚇娜,則是態度明快,雖說本來就在預料只總中。
“你從剛才就一直問個不停了……那麼,你想知道什麼?”
悠二先從最基本的問題問起…
“請問,‘紅世’是什麼意思?”
夏娜擺出一副“連這也不懂?”的表情,同時把最後一塊剝落面包塞金嘴裡。
“恩~‘紅世’……意思就是‘鮮紅的世界’。為在這個世界‘所無法到達’的另一端。很就以前,有位詩人曾經去了一個矯柔造作的名稱叫做‘雜踏中的伽藍’,那裡的居民就叫做‘紅世使徒’。”
“就像……異次元的人嗎?”
此時亞拉斯特爾答道:
“以你們的觀念來表達的話,是這樣沒錯,攻擊你的不是‘使徒’本人,而是他們在這個世界索制作出來的,名叫‘磷子’的僕人。”
“是不是企圖占領這個世界的侵略者?”
“這個嘛,目的因人而異,無法一概而論,不過,我們‘紅世使徒’籍由‘自在’操縱這個世界的‘存在之力’而得以顯現,此外也能改變存在之力的性質,支配各種現象,因此侵入這個世界的‘使徒’才會不絕於後。”
“……什麼?”
傷腦筋,亞拉斯特爾的解說實在很難理解,悠二只聽懂了一半。
夏娜繼續加以說明,這次還歎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具有‘存在之力’這種形同基本能源的力量,有了這股力量,任何事物才得以存在。來自另一個世界‘紅世’、一開始‘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使徒’,籍由取得這個力量,因而得以存在於這個世界……聽得懂嗎?”
“恩~勉、勉強聽得懂。”
悠二揉著太陽穴,拼命消化這些說明,夏娜頷之後繼續說道:
“如此一來,為了留在這個世界,自然必須持續使用‘存在之力’,因此他們才從人類身上搜集這個力量。”
“所謂搜集‘存在之力’,就像昨天那樣嗎……”
悠二的腦海中浮現出昨天怪物啃食化為火團的人們的光景,不禁一陣膽戰心驚。
夏娜不假思索的頷。
“沒錯,喲與他們各懷不同的鬼胎與企圖,才會‘自在’操控那股力量,營造神秘現象或者制作僕人。”
“創造一些乎這個世界常理,原本不應生的現象、原本不應存在的存在,最過分的是為了創造這些竟濫捕力量,這很可能導致這個世界與‘紅世’兩個世界的均衡遭到破壞……緝拿制就是一群蠢蛋的游戲。”
亞拉斯特爾以意想不到的響動沉重話語做出結論。
夏娜則滿不在乎的從呆子拿出一盒三串的糯米團子,開始大快朵怡。熱騰騰的,看起來美味極了。
“為了不讓這個均衡遭到破壞,所以火霧戰士要收拾濫食者,對吧……”
說著,悠二也往口中送進一個飯團。
剛才的寒氣仍然讓背脊冷,不過望著眼前的夏娜,一副漠不關心、笑瞇瞇享用美食的模樣,不曉得是氣她的漫不經心亦或只是單純的對抗心態,悠二也開始吃起東西。著就是活著的感覺嗎?他一邊沉思無關緊要的事情,繼續問道…
“要吸取‘存在之力’的話……呃,聽你們一番說明,覺得應該還有更糟糕的狀況……但是非找人類不可嗎?”
亞拉斯特爾似乎並不在意邊吃東西邊講話,這種無禮的行為,仍然一渾厚低沉的預期答道:
“那當然,必須食與我們最為接近,具有強烈深沉意志的存在,才有取得力量的意義,吸取了過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只會讓力量變弱。”
“最為接近?那‘紅世使徒’跟我們一樣食人類嗎?”
“很難一你們這個世界的觀念加以說明,如果真要以言語形容的話,恐怕需要的是文才而非理論。”
悠二拉開運動飲料的拉環,喂歎一聲…
“呼恩……不過從昨天道今天為止,以我所見的情況,相信人類背搾干的日子不遠了。”
“話不能這麼說,我們雖然自古以來不斷入侵這個世界,但人類也不斷持續增加,早在你出生之前,世界就是如此運做的,並沒有太大變化。而負責制止‘使徒’失控行為的我們這群火霧戰士也早已存在。”
“我可以相信你們嗎?”
夏娜已在悠二眼前將最後一串糯米團子吃的干干淨淨,正在沾舔手指的醬汁。
“恩~之前不是說過了嗎?直到你這個寶物庫‘密斯提斯’熄滅,或是直到消滅掉這個世界所有窺視‘密斯提斯’的‘使徒’為止,我們會一直保護你。”
這個女孩講話,真是一點也不懂得修飾。
不過悠二感覺自己已經逐漸習慣這種並非處於惡意,只是單純陳述事實的坦率,還來不及氣惱,苦笑便先行湧現。
“你的話讓我放心不少……不過,你有辦法全天候守在我身邊嗎?”
“總之,要小心黃昏時刻。”
短時間與周遭世界中斷聯系,獨立於因果之外的空間“封絕”,通常是處在人們清楚認識自身存在的白天,與在夢中扮演另一個自己的夜晚之兩者交界的黃昏與黎明……亦即趁著“即將變化的不穩定”所進行的。
因此攻擊行動通常都在這些時端看來一般“紅世使徒”並不會采取偷襲這種拐彎抹角的行動。
“封絕……記得昨天也聽過,是不是像電玩游戲裡頭經常出現的結界一樣,……呃黃昏!?”
悠二才剛剛誘所理解,隨即現一個事實而驚慌失措。
“今天學校的課會上到很晚!那對方該不會跑到學校來吧!”
夏娜托著腮幫子,擺出亦副吃不消的表情。
“你在講什麼廢話啊?不然你以為我干嘛坐在這裡?”
悠二開言,頓時松了口氣……然而一像到她的個性,又開口詢問…
“你會保護所有人嘛……?”
“你說什麼啊?”
悠二站起身來。
“你上哪去?”
“廁所!”
他丟下這句話後邊離開教室。
對了,她“只吃東西”嗎?悠二邊走著,內心一直思考這個稍嫌低級的問題,結果來到廁所門前背人喊住。
“喂,阪井……!”
聽見這種低聲叫喊的伶俐招呼,循聲望去只見三名要好的同班同學正在向他招手。
對了,早上一直注意夏娜的事情,完全沒跟他們打招呼。悠二奔過去喊道:
“你們今天是到學生餐廳吃飯嗎?”
其中一人,亦即國中以來的好友,品學兼優的眼睛怪人——池人搖頭答道:
“不是,我說阪井,在經過那麼大的騷動以後,你這個當事人居然還吃的下飯啊!”
一旁長相可用俊美一詞形容,言行卻很輕佻的少年——佐騰啟作跟著幫腔:
“就是啊!你這小子膽子可真大,一個不小心,連你也會背老師盯上!”
“話說回來,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感情變的那麼好了?絕對不可以搶先!絕對不行~”
隨即接話的是田中榮太。雖然是個大塊頭但性情溫和,一點也不粗暴。
“沒啦,才不是什麼感情好……”
悠二只能含糊其詞,他不可能也不想說出實情。
…………
忽地,悠二再次確認這群好友……雖然早上已經確認過……眼前的日常光景是否真實。他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
幾名朋友並未改變,改變的其實只有自己。他們不停追問:
“兩個人單獨吃便當聊天,可兼感情‘好的不得了’。”
“平井是滿可愛的啦,不過該怎麼說呢?比較合乎燒友的口味吧。”
“原來你友蘿莉癖啊,真是惦惦契三碗公。”
血壓不由自主上升。
“你們幾個……”
話說了一半時,正想反駁冷不防打住。
黃昏。“紅世之徒”的攻擊。
難道時因為昨天開始就一直不斷思考許多事情的緣故嗎?還是已經養成了確認對方是否為火炬的習慣?悠二於此時憶起了脫軌的世界。
是不是應該早退?這麼一來,至少這裡不會變成戰場。
這段短暫的停頓引來朋友的誤會。
“果然心裡悠鬼對不對?”
池的眼睛劃過一道閃光追問道。
直到現在才現的重要事物。
“我欣賞你對那種女生出手的膽量,所以悠事跟你商量一下,務必介紹我們跟其他女生認識認識!”
佐騰面露正經八百的表情,提出厚顏無恥的要求。
光時扯這些芝麻小事的傻氣對話。
一如平日,習以為常的景象。
不希望失去、不希望改變的事物。
那群怪物不會連續兩天都出現吧?
悠二因留戀不捨得二產生的樂觀猜測。
沒錯,所謂杞人憂天,今天又不一定出現,至少一天……
即使明白這一電,他仍然想要心存樂觀。
“你這個悶嫂的家伙!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長相,私下到底用了什麼招數!!快教教我啦!?”
步步逼近的田中拼命捶打。
然而敵人卻照樣出現。
在零碎的運朵彼方,逐漸西沉的夕陽將一切景物渲染成寂寞的紅色。
也染紅了在課外活動結束後,陸續步出教師的學生們。
這道紅……
如同洪水般傾瀉而出,溢滿整個空間。
“唔!?”
因課程結束之後一直平安無事,而完全掉以輕心的悠二,心跳加、慌張的從作為站起身,環顧四周。
彩霞屏障將窗戶外於部分走廊團團圍住。
地板竄出火眼,描繪出溢排看似圖騰的奇怪文字。
所有學生突然各自停下手邊的動作。
悠二很清楚這時怎麼一回事。
……封絕……世界改變了……
世界的不協調感流竄全身,亦或是時間產生異常變化的感覺,令人不寒而栗。
果然,自己並不像其他學生一樣靜止不動。
能夠站在這個異質的世界。
主要是年萬億毫收藏於自己體內的“某個物體”的緣故。
位於隔壁作為的夏娜緩緩起身並說道:
“來了。”
輪廓深刻的嘴角揚起。
“真…真的?現在…就在這裡!?”
留戀不捨的心態引最糟糕的情況。
恐懼於後悔用動上悠二的心頭。
“真的,現在、就在這裡。”
夏娜圍悠二冠上毫無自覺的罪名,並且以猶如嚴厲斥責的語氣宣示道:
“好!要開始了!”
夏娜往地板輕輕以蹬,躍上窗戶與悠二之間的桌子。雙退與肩副同寬站開,對著窗戶昂挺立。長及腰際的柔亮黑微微款擺。
接著火粉飛舞,燃起炙熱的火光。
在飛舞的火粉另以端,只見以名不只何時披上深黑色大衣,右手緊握散出戰粟之美的武士大刀“蟄殿遮那”的火霧戰士。
以瞬間悠二出神的注視那道背影,但隨即回過神來大喊:
“可…可是這裡這麼多人!能不能換個地點!?”
在封絕中停止動作的同班同學也包括池,他正好打算把看來並非課本的測驗集收進書包。
“這個封絕時敵人設下的,悠意見就去跟對方說吧。”
夏娜說話向來冷漠不留情面,一鎮見血到讓人毫無反駁的余地。
“唔!!”
早已習慣他這種態度的悠二,明白到最後一定時徒勞無功,因此不再多做抵抗,立刻采取行動。總之一定腰將像假人般凝住不動的同班同學,從夏娜的戰斗范圍移開。
都…都是我不好!我一定腰負責!
所幸,現在已經是課外活動結束的時間而且大家也像早點躲開夏娜,教室裡除了自己跟夏娜以外,只剩下四個人而已。為再夏娜面對窗戶附近,只站著一個應該名叫中村的女生。
悠二跑向正站再窗邊化裝化到一半的中村。
“抱…抱歉,失禮了。”
匆忙攔腰抱住正撅起嘴唇,模樣看起來滑稽制極的她,本來有點擔心雙腳會不會粘再地面,緊接著證明擔心是多余的,能夠依照本人原來的體重移動。當然,體力只有一般程度的悠二,腰搬動扛舉一個人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唔啊,好…好重,真重啊!”
他脫口說出倘若被當事人聽見,死個兩、三詞都不夠的感想,最後將對方擱置再走廊邊的牆壁暗處。
再次進入教室一看,夏娜仍然站再桌上,雙手握住武士大刀,完全文風不動,只有火粉不斷從炎飄落。]
在這股令人坐立難安的靜默氣氛重,夏娜所面對的正前方也就是窗外浮現一個小點。
悠二的目光盯住這個奇怪的物體,同時停下腳步。
在炙熱搖曳的彩霞映照下,邊緣處刺眼光芒的物體為長方形。
從選狀的圖案可以看出,是黑桃a。
……撲克牌?
從浮在半空的這張薄薄卡片中,輕輕飄下不可能存在的第二張卡片,接著第三張、第四張……紅光之中,卡片紛紛墜落、四處飛舞,數量不斷增加。
群聚在半空中不規則飛舞的卡片,漸漸加快度逼近窗外。
驟地,卡片路線指著一個方向。
那是悠二所在的方向。
雲集的卡片怒濤,擠破窗框與玻璃甚至是牆壁,往教室一擁而入。
“……”
出尖叫所需的空氣,還來不及通通咽喉,卡片一緊逼至悠二眼前。
下一刻,被及時擋住。
“哇啊!……?”
那是一堵黑色的牆。
夏娜左臂一揮,大衣下擺伸展開來,成為保護悠二的屏障。戳上大衣的成群開篇一接觸到表面便燃燒起來,完全無法越雷池一步。
夏娜趁這個空擋,左手再度握好刀柄,將刀柄移刀左手後方,右肩微微往前挺出,這是突刺的姿勢。
燃著明亮火光的一對灼咽看穿了成群卡片的力量來源。
瞬間。
桌面的板子迸裂,伴隨著幾乎腰壓斷桌腳的起跳,夏娜縱身躍起。
武士大刀的前端,橫向刺緊成群飛舞的卡片其中一點。
“咯,唔啊啊啊啊!!”
傳來一聲慘叫,飛舞的卡片產生動搖。
取得對方反應以及刺擊的手感,夏娜手腕一轉抽出大刀,再次用力高舉過頭,並非從頂端給予致命一擊,而是從正面揮砍而下。
刀刃劃過的刀痕竄出火焰,猛然往卡片引火勢。
爆炸的沖擊擠壓並攪擾整間教室。
夏娜正面面對爆炸,眉毛連挑也不挑一下。
火焰延燒至被夾在大衣屏障之下的悠二的頭頂跟腳下,讓悠二忍不住跳了起來。
“唔唔…哇!?”
在爆炸的氣流消退同時,大衣下擺的屏障被撥開。
教室全景終於得以整個映入悠二眼簾。
地面燒焦,地板一半被掀起,裸露出水泥的地面,窗戶玻璃連同窗框整個被炸碎,桌椅碎片四散狼籍。
對於悠二而言,喲與自己熟悉的場所遭到破壞,反而彼昨天鬧區的光景讓他受到更大的打擊。
夏娜就站在光景的一隅。生那麼猛烈的爆炸卻能毫無傷,嬌小的身體依舊傲然屹立。
輕輕舉高的武士大刀前端,掛著一個物體——亦或是一個人。
那是昨天在夏娜亦刀砍夏之際,逃之夭夭的那個制作粗糙的玩偶。
記得那是叫做‘磷子’,也就是‘紅世使徒’的僕人……?
之見刀尖從那個玩偶的肩口砍至胸前,狠狠嵌進體內,像串燒一樣吊掛著,其腹部開了另一個大洞,看來是第一聲慘叫的原因與結果。可以看見內部棉絮的傷口迸出淺白色火花,讓人聯想到噴濺而出的鮮血。
“咯、唔……”
以紅線縫成的嘴巴出細微的呻吟,不知道是如何辦到的。
夏娜整欲開口對玩偶說話,驟地掃視四周。
從剛才一直濺出的淺白色火花由地面彈其,將她團團包圍。火花不斷彈跳,體積也跟著增加,以她為中心開始旋轉。
“唔,咯…咯咯……!”
不知不覺中,玩偶的呻吟轉為竊笑,身上的傷口猛地噴出大量火花。
每粒火花都變成一個塑膠娃娃的頭,粘著玩偶全身。僅由頭部的零件以玩偶為中心,在瞬間組合成橢圓形巨軀。
在四周彈跳的火花也同時變成娃娃的頭,出笑生,並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網子,層層保衛住她。
面對這個異樣光景不禁退至牆壁的悠二,目光一個挪動,望見被震至教室以隅的同班同學,當場為只愕然。
三名男同學被剛才的爆炸氣流震飛,堆在教室以隅,處處燒焦的身軀沾滿玻璃碎片,遭到桌椅碎片撞擊戳刺。
那副慘不忍睹的模樣令悠二錯愕不已,他只能接受夏娜的保護,光是這樣,軟弱物力的他就已難以負荷,根本無暇注意其他事情。
……太天真了!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全都是我的錯!!
懊悔與罪惡感沖擊著他。
“池!”
他喊著倒下的其中一個朋友的名字、一邊飛奔上前。
“咯、嘻嘻嘻……”
位在由娃娃頭所組合而成的巨軀中心,玩偶笑了,一雙粗臂牢牢攥住夏娜的武士大刀刀身,定住不動。
“我要定了,火霧戰士!!”
聽到這個叫囂聲,原本層層保衛住夏娜的娃娃頭轉眼形成巨臂,伸向緊偎著池的悠二。
“你要什麼?”
夏娜滿不在乎的答到,接著以兩腳腳尖為軸心,轉動雙腿。
灼眼拖曳出一道流光,炎飛揚飄灑出火粉。
她身軀整個往後轉,背對玩偶。
同時一個氣勢驚人的起跳動作,讓裸露的水泥地面遭受幾乎粉碎的沖擊,泛起一片火眼漣漪。
“啊?”
玩偶的視界忽地快流動。
原來是夏娜握住刀柄,連同抓著刀身的玩偶巨軀一同縱身躍起。
“喝啊!”
夏娜咆吼一聲,運用緊抓住刀身的玩偶巨軀,擊碎襲向悠二的巨臂。
一擊便讓巨臂及巨軀炸裂開來。
“什…哇!?”
一時分不清狀況,悠二趴伏在池的身上不是要保護他,只是位置剛好而已,背部遭到爆炸氣流的沖擊。
這種麻痺與疼痛斷斷續續,遠處視野晃動不停的感覺持續了好幾秒還是幾十秒……一直等到意識恢復清明,悠二回頭一看,變成一堆破布掛在刀尖的玩偶就近在眼前。
“哇哇!!”
悠二身子往夏滑,似乎想把池藏到身後。
現在這個玩偶連毛線頭都從根處炭化,紐扣眼睛也扯斷了一個,衣服不用說,連體內的棉絮也幾乎掉光,只剩膚色棉布制成的四肢勉強垂褂著。
“太、太殘忍了……”
望著玩偶慘不忍賭的模樣,悠二忍不住有感而。
“你這個被救的人在說什麼?”
簡短回答的夏娜輕輕一甩武士大刀,把殘破不堪的玩偶扔在地上,並冷冷質問:
“你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玩偶從那紅線綻開的嘴巴斷斷續續的答道,那並非氣息紊亂,而是如同跳針的netbsp;“我、不會、上、火、霧戰、士、的、當…”
“別搞錯了,只是想確認而已,不過呢,老是派這麼沒用的廢物,耍這種小家子氣手法的家伙,看來十個大笨蛋吧。”
“……唔、咯…”
面對露骨的嘲諷,玩偶無言以對。
此時……
“呵呵呵,我比較喜歡‘有意義的強力偵察’這個說法。”
一個充滿詭異音調的聲音響起。
夏娜在聲音傳來的瞬間變轉過身去,悠二在察覺聲音的來處之後也放眼望去。
就在目光所及,遭到破壞而敞開的窗外,漂浮著一名挺拔欣長的男子。
不知為何並未被身後紅色彩霞所渲染的純白西裝,以及披在身上、同樣十純白的長衣,給觀者一種跟被單妖怪沒啥兩樣的暖味印象。與夏娜壓倒性的存在感截然不同,對方宛如來自幻想世界的人。
“你好,小朋友,這真十一場與黃昏時分相當匹配的邂逅。”
好象一碰觸,輪廓酒會變的模糊的纖細美男子,他的聲音如同走音的弦樂器一般,蘊涵皈依的音調。
悠二有種直覺。
這家伙就是“紅世使徒”!
因為這個人與此地格格不入,充滿異樣的不協調感。
夏娜已與那名男子完全相反的堅毅洪亮語氣回應:
“你就是主謀?”
“沒錯,‘法利亞格尼’,這就是我的名字。”
亞拉斯特爾略微壓低聲音說道:
“法利亞格尼……?我想起來了,是專門獵殺貨物戰士的‘獵人’嗎?”
自稱法利亞格尼的男子,宛若切成薄片的唇瓣勾勒出笑意。
“我實在不喜歡因殺戮行為而冠上的獵人之名,原本是因為我一直在搜集散落於這個世界的‘紅世使徒’的寶物,才被賦予‘獵人’這個名號。”
男子的視線直盯著夏娜胸前的墜子“克庫特斯”。
“說話的人可是我‘紅世’赫赫有名的‘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這是頭一次正面會晤吧,先前聽說你已經來到這邊的世界……這也是頭一次會晤你的‘火霧戰士’。”
接著,他的目光移向夏娜。
“原來如此,‘這位’就是你的合約人‘炎灼眼的殺手’嗎?……果然名不虛傳,令人驚艷,不過,光芒似乎太強了些。”
無視自顧自陳述感想的法利亞格尼,亞拉希特爾低聲提醒夏娜。
“不要被對方手無縛雞之力的外表與言行所蒙騙,這家伙是個能夠使用多項寶具,已經殲滅了數名火霧戰士的強大‘魔王’。”
“嗯,感覺得出來。”
夏娜的腳底微微滑出,准備做出搶先攻占對方地盤的架勢。
“呵呵,何必擺出那麼嚴肅的表情呢?”
說著,法利亞格尼不經意瞥見躺在地面的玩偶。
就在這一瞬間——
“瑪麗安?!”
表情倏地染上悲憐的神色,出走音的吶喊。
“啊啊!抱歉,我的瑪麗安!居然讓你對付這麼可怕的女孩!”
以誇張動作不停揮舞手上的純白色手套,前端夾著一張卡片。啪的一聲,隨著手指一彈,卡片飄浮起來。
“嗯?”
“哇?!”
夏娜與悠二四周的燒焦卡片全部飄浮上半空。
這群燒焦卡片卷起一陣風,不斷朝著飄浮的法利亞格尼指尖上的卡片聚集。待集中完畢後,化為一張的卡片有四分之三的部分燒得焦黑、殘缺不全。
法利亞格尼見狀,表情又在轉瞬間便為感歎。
“唉,竟然只單憑腕力,就讓我引以為豪的‘正規升半音號’缺了這麼多。”
他再次以指尖加取殘缺不全的卡片,如同經驗老練的魔術師一般,動作流暢地將卡片滑進袖口。
另一只手則不知何時,輕柔的抱著那個殘破不堪的玩偶瑪麗安。
這時,法利亞格尼又冷不防轉為一副哭喪的表情,端詳著心愛玩偶的慘狀。
“啊啊、太過分了,火霧戰士下手總是這麼凶殘。”
瑪麗安蠕動著綻線的嘴角出聲道歉:
“主人,我實在、對、不起、您……”
“不要道歉,瑪麗安。是我不好,不應該派你前來,我實在沒想到單憑一把劍,會讓你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
這次法利亞格尼的臉龐浮現了異常溫柔的微笑表情還真豐富,他呼的一聲,向瑪麗吹一口氣。
驀地,如同昨天的悠二一樣,瑪麗安在轉瞬間在淺白色的光芒中燃燒……最後,恢復成原本的破舊玩偶模樣。
“好,恢復原狀了,讓你使用不習慣的寶具,真對不起。”
法利亞格尼緊抱瑪麗安,出走調的逗弄聲,同時以臉頰磨蹭玩偶。
被磨蹭著臉頰的瑪麗安,語帶哽咽答道:
“主人,您這番話我實在不敢當……不過,現在……”
嗯!對著瑪麗安報以寵愛的回應,法利亞格尼終於將目光轉向夏娜。這次表情沒有變,仍是一臉笑意。
“唔呼呼,經過昨天與今天我現了一件事,你雖然身為火霧戰士,卻無法使出火焰攻擊,打起來一點看頭也沒有。”
“……你說什麼?”
“好歹也是跟那‘天壤劫火’定合約的人,本來還在警戒會有什麼特殊力量……結果,必須借用那把看起來似乎威力強大的利刃,才能勉強揮出內在的火焰,應該沒說錯吧?我對於自己鑒賞寶具的眼光是很有自信的。”
“……”
見夏娜心不甘情不願的默認,法利亞格尼的笑容加深。
亞拉斯特爾再次以低沉的嗓音答道:
“原來如此,一開始派出‘燐子’攻擊我們,目的就是想測試我們的實力如何,果然名不虛傳,你的狩獵方式還真是消極啊。”
這番挖苦並未讓法利亞格尼的笑容瓦解。
“哪裡哪裡,在得知昨天戰況的始末之後,我就認為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今天之所以按兵不動,主要是為了預防萬一,同時也是我的瑪麗安的主張。”
“原本打算洗刷昨天的恥辱……反而變得更加狼狽不堪,主人,非常對不起。”
“唔呼呼、早跟你說過沒關系的,不是嗎?”
法利亞格尼刻意輕吻玩偶垂下的頭。
“我的確沒想到單憑一把劍會有如此威力,不過呢,也僅止如此而已,原本在人類體內就已經受限不少,再加上合作對象能力不濟,你的‘魔王’力量等於是‘暴殄天物’一樣,呼、呼呼呼!”
“……是不是不濟,我現在就讓你瞧瞧!”
夏娜的灼眼一亮,隨即擺出架勢!然而法利亞格尼這次突然擺出一臉困擾的表情,仿佛面對一個任性不馴的小孩辦搖頭歎息。
“想主動找人挑釁嗎?真是個不識時務的孩子……我曾經看過好幾個火霧戰士因一時賭氣逞強,讓力量失控活活炸死,到時候,要是連那邊的‘密斯提斯’也連同體內的物體一起生不測,反而辜負了我的‘獵人’名號。”
法利亞格尼的表情又轉為冷笑,目光掃過悠二。
“不用急……再等一下,等我營造出方便采取行動的情況時,再來拜訪。”
他帶著強烈定睛凝視的並非悠二本身,而是悠二這個藏有寶具的“密斯提斯”,亦即悠二體內的寶具。
那道冷酷的視線,讓悠二打了個寒顫。
“裡頭……究竟藏了什麼呢?唔呼呼,真好奇。”
淺白色的身影、異常輕佻的聲音逐漸模糊,融入身後搖曳的彩霞屏障。
趁著目光被搖曳的屏障所吸引之際,一回過神,法利亞格尼已經消失無蹤。
“果然不是一般的‘使徒’,而是‘魔王’,而且沒有想到是‘獵人’法利亞格尼。”
“哼!”
聽見亞拉斯特爾渾厚的聲音傳來,夏娜短短的哼一聲以示回應。
悠二抱起滿身割傷與灼傷的池詢問道:
“那家伙就是‘使徒’嗎?”
回答這個問題的並非滿臉不悅的夏娜,而是由亞拉斯特爾來回答。
“沒錯,他是‘紅世使徒’中能力特別強大的‘魔王’之一。由於不像我一樣被封在人類體內,因此得以不斷肯是這個世界的‘存在之力’,可以說是導致兩邊世界失去平衡的濫捕者……也是我們火霧戰士的敵人。”
“‘魔王’……不就是怪物的領?還以為是個更厲害的怪物。”
“不能以外表作為判斷依據,因為我們能夠隨心所欲變化外形。”
此時夏娜打斷了兩人對話。
“我要修復封絕內部,這小子借我用。”
“呃?”
夏娜以下巴指了指,意指悠二懷中遍體鱗傷的池。
“用?什麼意思?”
“我要用這個人的‘存在之力’,修復封絕內部遭到破壞的地方。”
“!”
悠二想起昨天的情景。
夏娜將好幾人份的火炬化為火粉,修復封絕內部。
而這些人在封絕解除後,便從原來的世界消失……如同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消失無蹤。
悠二連忙緊摟主池。
“你、你想把池當作像昨天那些,變成火炬的人一樣使用嗎?”
夏娜毫不猶豫地承認。
“沒錯,這裡不想做鐵牛,沒有什麼吃剩的火炬,所以要用那些快要死掉的人。只要奄奄一息,即將變成火炬的人,就可以把一切恢復原狀,還能順便治愈其他人的傷勢,這個人的殘渣也可以當成火炬來安置,一點問題也沒有!”
“當然有?!你說池‘跟我一樣死了’是不是?!”
“這不是廢話嗎?沒有木柴就無法生火。沒有還原的力量,事物就無法修復,人也無法治愈。”
“……唔……”
夏娜總是把事實攤在眼前。
悠二完全找不到反駁這個事實的理由。
“明白了嗎?如果你不希望用你的朋友,那我可以用其他人。”
“問……問題不在這!”
“那你想怎麼辦?時間我在這樣四處斷垣殘壁,所有人遍體鱗傷的情況下,直接解除封絕嗎?話先說在前頭,一旦解除現在因果獨立的狀態,讓這個空間繼續運作,到時躺在地上的這些人必死無疑。”
夏娜仍然是直接陳述事實。
悠二也明白她說的都是正確合理的。
就算外行人也看得出,他懷中的池被碎片割傷、被火燒灼,傷勢非常嚴重。一旦世界恢復運作,絕對是重傷……部、恐怕真如夏娜所說,必死無疑。
然而,悠二無法從倒地的同班同學中,挑出當成火炬來使用的人選,追根究底,害他們遭到池魚之殃的是他自己。
夏娜的話是正確的,這一點他很清楚。
有些事明知正確,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付諸實行。
“……”
見悠二默不作聲努力摸索解決辦法,夏娜感到十分不耐煩。
“這樣好了!”
語氣顯得不屑。
“就用你好了。”
“什麼?”
夏娜故意用捉弄的口氣提議:
“使用你剩余的一部分靈活也可以修復人事物,當然,你所擁有的‘存在之力’……也就是‘熄滅前的剩余時間’也會相對減少。”
悠二在了解這個提議所代表的沉重意義之後,很快便作出決定。
“我明白了,用我的好了。”
“?!”
夏娜吃了一驚……接著不知為何略顯慍怒的說道:
“先前一直猶豫不決,怎麼現在又這麼爽快答應。”
聽了這個問題,悠二立刻斬釘截鐵的回答:
“哪有爽快?”
“那我問你,問什麼要這麼輕易捨棄剩余的存在與時間?”
對於夏娜這個在不知不覺間語氣轉為責備的問題,幼兒給了一個平靜而又堅定的答復。
“因為會變成這樣是我的責任,況且……”
悠二臉上的笑容令夏娜感到詫異,接著他如此說道:
“我不是捨棄,是活用。”
當晚。
過了半夜,天空低垂的雲層開始在路面垂下雨水的帷幕,使得稀疏的燈火籠上一片迷朦。
街頭一隅,位於拉著阪井門牌,一座相當普通的獨棟住宅屋簷下,綻開一把黑色大傘。
“什麼嘛、什麼嘛,那個‘密斯踢死’搞什麼嘛?!”
傘下傳來一陣憤怒的聲音。
在雨水籠罩的路燈下,隱約浮現的身影正是夏娜。
她撐著傘,身穿水手服,很不端莊的盤腿坐在屋頂上。
傾盆大雨來到她的四周全被彈開、干涸。順帶一提,這個現象與她生氣完全無關。
“一個殘渣而已,神氣什麼!”
最後是按照悠二的希望,使用他殘余的靈火來進行封絕內部的修復工作。
損壞的教室,以及同班同學們的傷口與衣服大致恢復原狀。之所以加上大致,是因為存在之力剩余的量已經幾乎見底,幾位朋友的傷勢也留下青紫程度的後遺症。
見到一切恢復,悠二蒼白的臉上再度泛起笑容。
悠二當時的笑容,直到現在仍然讓夏娜渾身不自在。
“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不對,很詭異的……不對,很討厭的……對!很討厭的家伙!”
拉尖的嗓門所訴說的內容,聽起來完全不符合她的作風,話中充滿了像是牢騷抱怨般拐彎抹角的弦外之音。
回家途中,夏娜雖然跟在悠二身邊,卻一直保持沉默。悠二好幾次想跟她說話,都換來一個衛生球,到最後只好放棄不再開口。甚至在自家門前分道揚鑣之時,悠二說了句:“明天見”,反而是由亞拉斯特爾“嗯!”一聲簡短回答。
接下來,夏娜立刻躍上屋頂,負責戒備法利亞格尼一伙人。
以目前狀況與對方個性判斷,這個做法似乎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不過由於兩人之間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一方面也是為了慎重起見,理由就是這麼簡單。
於是,當夏娜一座上屋頂之際,先前的沉默之牆仿佛坍塌了一般,開始滔滔不絕的向亞拉斯特爾抱怨。
望著她從未有過的氣急敗壞模樣……亦或可以形容成亂了手腳的模樣,亞拉斯特爾似乎有些感到好笑的開口說道:
“總而言之,他是你許久以來,能夠以平常心對待的人類。”
這番冷不防自胸前出乎意料的話,讓夏娜心頭為之一驚不知怎麼的竟有些不知所措。她意圖隱瞞心情,於是刻意擺出冷漠的態度,一如往常堅定的陳述事實。
“他是‘密斯提斯’,當事人的殘渣。”
唔嗯!對於夏娜明確的回答,報以滿意語氣的亞拉斯特爾,仍然繼續問她。
“他自己並不這麼認為,不、或許對於人類而言,對於自己的存在並不是那麼重要。”
“可是,再怎麼說,殘渣就是殘渣,無論他對什麼事情有什麼想法,卻什麼事都不能做了……沒錯,什麼事也不能做了……”
亞拉斯特爾從夏娜頑強的答復當中,感覺到一絲不平與悔恨的語氣。於是給了一個乍聽無情,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的回應。
“你說的沒錯,只是現實擁有各種不同的面向。一件事並不一定只出現一種現象,例外或意外這類乎想象的事經常會生。”
“……”
“話雖如此,看他精神奕奕,就表示目前的‘存在之力’還很旺盛,總有一天,他的思考能力、意志力、存在感都會逐漸轉淡直到熄滅。”
亞拉斯特爾深沉渾厚的聲音成了意想不到的打擊,讓夏納停頓片刻才繼續接腔。
“……哼!他最好是撐到我們殲滅法利亞格尼為止。”
此時,鏗鏘一聲,傳來一個金屬碰撞的聲音。
夏娜循聲望去,只見屋頂一隅出現一個突起的金屬物品,是梯子的前端。
從梯子裡冒出一把傘,接著出現悠二的臉。
“啊啊,你果然在這裡!”
夏娜毫不掩飾不悅的心情,短短回了句:
“不行嗎?”
面對她極其冷淡的態度,悠二面露苦笑,只覺得她還真會記仇。
“……待在這裡不會很不方便嗎?”
“哼!不管你的……”
事!正欲說出口,夏娜隨即注意到一點。
“喂,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只探出一顆頭的悠二歪著頭,邊想邊回答:
“呃,該怎麼說才好呢……應該說是一種空氣的流動吧?感覺像是……例如今天的封絕迷你版。”
亞拉斯特爾出聲表示理解。
“是嗎?說的也是,多次親眼目睹存在之力體現的情況,應該慢慢會分辨得出來吧。”
一般人根本來不及注意到這些,存在之力就會逐漸被消耗、壓搾殆盡,不過這些話他並未說出口。
這次輪到只探出一顆頭的悠二詢問:
“先別管我的事,你們這個‘平井緣’要怎麼辦?一直呆在這裡,不回平井同學的家沒關系嗎?”
夏娜冷哼一聲。
“無所謂啦!反正辦成‘平井緣’只是順便而已……況且,她全家都被吃掉了吧,她的父母也是火炬,隨便說說也可以蒙混過關。”
實在是自找麻煩,不過當事人一點自覺也沒有。
“我現在忙得很,沒事的話就快離開!”
“忙?”
看上去只是坐著而已,不是嗎?
“……是這樣嗎?”
悠二詢問夏娜胸前的亞拉斯特爾。
雖然“天壤劫火”這個名號聽起來很聳動,不過這個異次元的“魔王”談吐穩重,蠻容易親近的。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這個答復不是敷衍悠二的yes,也不是對夏娜窩裡反的no。
悠二感覺自己開始欣賞這個既能顧及夏娜心情、又會暗示悠二答案的“魔王”。為了對他表達敬意,於是改變問題如此一來形同完全不理會夏娜的抗議,不過亞拉斯特爾並未表示任何意見。
“你一直在雨中保持警惕嗎?”
夏娜無法對著“肯定比自己正確的”亞拉斯特爾抱怨,遂繃著一張臉說道:
“對啦!因為敵人的目標是你。”
“哦,不過也不一定要呆在這裡吧……唔哇、嘿休!”
悠二有些重心不穩的爬上屋頂,身上不知為何背了個登山背包。單手撐著雨傘,小心翼翼沿著濕漉漉的屋瓦爬上去,來到夏娜面前,不顧衣服會沾濕就直接坐下。
原本盤腿而坐的夏娜這時也合上雙腿,調整坐姿。
胸前的阿拉斯特爾說道:
“你不需要擔心我們。”
嗯!悠二頷。
“我明白,不過我有事想請問一下。”
說著,一邊放下登山背包,取出保溫瓶。
“……?”
夏娜默不作聲,瞪著悠二。
悠二就是在她的注視之下,靈巧的撐著雨傘,一面打開可充當杯子的瓶蓋,將瓶內的液體倒出。
是熱咖啡,已經攙好奶精了。
“來。”
他遞出冒著熱氣的杯蓋。
因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無計可施的夏娜只好接過杯蓋。
好溫暖。
不僅僅是杯蓋,同時也感受到除了在店面的買賣以及使用力量以外,手與手的碰觸。闊別許久的淡淡溫暖。
夏娜將杯蓋拿至胸前,以雨傘擋住臉,呆在傘的暗處說道:
“好吧,要問什麼?這杯咖啡就當作交換回答你吧。”
雖然連一句謝謝也沒有,不過悠二也不多作奢望。反正他也是不請自來。
“嗯。”
悠二隨口回應一聲,同時做好心理准備。
直到心情沉澱下來,可以清楚聽見雨水打在雨傘上的聲音,才再度開口。
“你之前說過,我一旦消失,其他人就會忘了我的存在,對不對?”
“沒錯。”
夏娜無情的表示肯定。
悠二慢慢了解,自己為什麼會對夏娜這種幾近無情的坦率感到暢快的理由。
這個少女從來不做無謂的安慰,不會以多余的矯飾隱瞞自己的真性情。面對任何問題,她會毫不隱瞞的給予明確答復。所以自己對此感到愉快又欣慰。
總而言之,意思是說我所需要的不是安慰。
悠二……這麼說固然有點奇怪……借由與夏娜的交談,逐漸了解自己的心態。看來,他並不是一個會自我陶醉在悲壯情緒的人。
當然夏娜也不可能因為悠二而改變說話的方式悠二可以肯定。她只是不了解什麼叫做安慰罷了。
這個吻合的結果甚至讓悠二覺得好笑。
好笑轉為微笑,悠二再次詢問。
一個希望獲得率真回答的問題。
“夏娜、亞拉斯特爾,那你們呢?你們也會逐漸忘記我,再也不會想起我嗎?”
“……”
其實這對夏娜而言是個微不足道的簡單問題。只要與其他問題一樣隨意回答就好,但不知為何,竟一時語塞。
於是此時亞拉斯特爾答道:
“不會,因為我們目睹你‘原本的模樣’逐漸消失的過程,我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對於存在之力的振幅以及任何狀況都能感應得到。”
“……是嗎?”
夏娜呆在傘下說道:
“沒錯,不過到頭來就跟一般的記憶一樣,會逐漸被後來生的事件所埋沒。”
“你們願意這樣保護我,這樣就夠了。”
夏娜並未正眼看悠二,但不知為何她明白他現在正面帶微笑。為了逃避這種讓人渾身不自在的肯定,她一聲不響的啜飲咖啡。
“……”
熱騰騰的。
但是……
“沙糖!”
“我有加進去啊。”
悠二這次出聲笑道,並從登山背包裡取出為預防臨時需要而另外准備的沙糖棒,一邊問道:“對了,你們打算整晚都呆在這裡嗎?”
夏娜抓起三包沙糖棒,全部倒進杯中。
“沒錯,反正已經習慣坐著睡覺,如果有任何狀況,亞拉斯特爾會叫醒我……”
沒有攪拌的用具,下那毫不客氣的開口縈求。
“湯匙!”
“啊!”
忘了帶。乍看之下做事很有技巧,但總會丟三落四的。這就是為什麼會加上“感覺好像”的緣故嗎?悠二本想回家拿湯匙,但突然覺得這麼做會很好笑。
“對了,為什麼一定要在屋頂上埋伏?你們不在身邊保護我就沒有意義了。”
“……意思是要我們進屋嗎?”
夏娜拿起雨傘瞪視悠二,實在不習慣這種太過親暱的態度。
“讓女孩子在雨中一整晚坐在屋頂上,老實說會讓人睡不著覺。”
“不管我的事,不過……亞拉斯特爾?”
“嗯,說得也是,之前從來沒有保護某樣東西的經驗。”
“我希望是‘某個人’,不是‘某個東西’。”
悠二明知是白費力氣的抗議,卻仍然姑且一試。
果然兩人……
“隨便都行啦!”
“沒錯,一點也不重要。”
不約而同地如此回答。
“……好吧,進屋也行。”
雨傘內的夏娜雙眼圓瞋。
悠二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
“你要是敢亂來,我就一拳把你打飛!”
“……我還不至於有那種特殊的嗜好……好痛?!”
喀的一聲,裝有咖啡的杯蓋命中臉部,悠二險些從屋頂滾下去。
“等……等一下!”
事實上被喊住的是悠二才對,但以現在的情況卻不得不如此回答。
原本打算讓他們誰在目前無人使用的父親書房,正欲走出房間之際,突然被夏娜與亞拉斯特爾拉住……應該說,接收到制止的命令。
雖然壓低音量以避免被一樓的母親現,但仍然極力出聲音表示抵抗。
“我要你們進屋,但沒說要你們和我睡同一個房間啊?!”
夏娜邊在床上跳來跳去,邊說道。
“我們進屋是為了保護你,為什麼要跑去睡其他房間?”
“別掙扎了,就睡這裡!”
亞拉斯特爾完全以命令的語氣下達指令。
此時夏娜把這個能夠表達意志的墜子從頸子取下,塞進枕頭下面還是為了防偷看嘛!。
“……你在干嘛?”
“看不就知道了,我現在要換衣服,你快躲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枕頭下面繼續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
“規矩就是這樣,聽清楚的話就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話雖如此……悠二心想,一邊左顧右盼,正巧現?一個壁櫥。
“……”
目光轉向夏娜,只見夏娜頷。
“一般都是自己送上門的不之客,才會躲到這種地方吧?”
悠二面對壁櫥,嘴上不停嘮叨。
身後傳來……
“敢偷看你就死定了!”
聽口氣絕對不像是開玩笑的威脅。暈,那種身材有什麼好看的啊
悠二歎了一口氣,一邊打開壁櫥的門。下層塞滿了舊漫畫跟未使用過的被褥,所以爬到上層。這裡也堆了許多舊玩具等等雜物,所以只能盡量蜷縮著身體抱膝而坐。灰塵沾滿了眼睛鼻子。
此時正好與位在眼前,不知為何一直無法丟棄的大型機器人軟膠玩偶四目交接。
“等一下,我現進去再說,好痛。”
屁股壓壞了買來一直擺著沒做的塑膠模型外盒。
“你在蘑菇什麼?趕快關上啦!”
“那麼急干嘛啦?反正你的身材又不怕別人看好話……噗呼?!”
喀的一聲,這次是鬧鍾命中後腦勺。幸好是塑膠制品,悠二很沒出息的松了一口氣,從裡面拉上壁櫥門。
“……”
隔著壁櫥門的另一端,聽見夏娜正在床鋪一帶出窸窣聲響,從衣服的摩擦聲判斷,應該正在脫衣服。我靠,聽人家脫衣服也是一種變態知道麼?
“……”
剛才雖然是在開玩笑,但實際面對這種情況其實蠻尷尬的。咳咳!悠二故意咳了幾聲,開口詢問以掩飾自己的局促不安。
“……你有沒有帶睡衣……哇?!”
又有某個硬物打中壁櫥門。
“不是說不准偷看嗎!”
“才沒有!看壁櫥門不就知道了?!”
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地步你知足吧,我們要是在還不把你掐死?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開始自行解釋起來。男人在這種場合下永遠是弱者,處在壁櫥門的黑暗之中,悠二抱著苦澀寂寥的心情品嘗難得的人生經驗。
“喂,我在問你有沒有帶睡衣?”
“沒有啦,只有替換的內衣而已,身體髒了亞拉斯特爾會幫我淨化,換衣服只是一種心情而已。”
“哦——那就好,……啊,差點忘了,床鋪旁邊的抽屜有一套運動服,你拿去穿吧。”
要是讓她穿著內衣睡覺想得美,到時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思及此,突然浮現一個疑問。
“嗯?對了,你有帶行李嗎?”
“東西大致都有帶齊。”
“在哪裡?”
啪的一聲,聽起來像是布或什麼東西攤開的聲音。
“就在亞拉斯特爾的火霧戰士身穿的黑衣之中。”
悠二想起來了。
這個聲音確實是在教室遭遇襲擊時,如同一道鐵臂保護自己的黑……
“喔,就是那件大衣嗎……記得好像連刀也收得進去。”
就像某個很方便的口袋一樣,悠二以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融會貫通。
這是,床鋪又傳來輕微的衣物摩擦聲。
替換的……內衣……?
忽地,從先前的對話浮現的字匯,讓悠二不自覺用力屏住氣息。
一瞬間的想象之後,緊著這是強烈的內疚襲來,為了制止自己繼續想象便開口說道:
“對了,我要在這裡頭待到何時啊?”
得到語氣冷漠的答復:
“當然是半夜。”
“太誇張了吧!”
悠二全身虛脫。
整個體重順勢壓向墊在屁股下的塑膠模型紙盒。折斷的支架貫穿紙盒,刺中屁股。
“好痛?!”
他反射性跳了起來。
“啊!”
等現之際已經太遲了。壁櫥門倒下,悠二王壁櫥外摔了個倒栽蔥。
在顛倒的視野之中,正好全部脫光的夏娜手上,抓著一件悠二看不出形狀的小碎布佇在原地。我要暴了……
“……”
面對這個乎意料的狀況,夏娜也一臉錯愕的盯著倒栽蔥的悠二。
“……”
柔亮的黑之中,襯托出一個瘦小的、毫無瑕疵的、形同白瓷一般的軀體。
這是一個尚未育成熟,胸部很明顯還不夠豐滿我靠……,但以流暢利落的曲線所勾勒而成的輕盈身影。
悠二頓時看得出神羨慕……,全然忘記自己正面臨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機。
……好美……
半夜,奇跡般似的只被揍得鼻青臉腫而逃過一劫的悠二,痛得醒了過來。
“……”
憑借透過窗簾照射進來的路燈微光,顛倒的視線在一片昏暗之中,仍然往床鋪位置移動,只見一個裹著毛毯的小丘。
然而……
在床鋪前方的地板,插著亮晃晃的武士大刀“贄殿遮那”。
保持著滾落之際的姿勢,眺望這個意思清楚明白的象征,悠二低語道:
“……下次,恐怕被看了也不會幫我治療吧。”
“那當然。”
亞拉斯特爾不知從何處以鼻音回答。
翌日,天明之後萬裡晴空。
清新的晨光也透過窗簾映入房間。
由於顧慮到敵人有可能趁著拂曉動攻擊,亞拉斯特爾在枕頭下面一直保持警戒,不過整晚並未生任何狀況,也沒有任何人出現,因此熟睡中的夏娜並未受到打擾。
另一方面,在“贄殿遮那”對面牆邊的地板上,於半夜再度入睡的悠二像只蓑衣蟲斑全身裹著毯子夢周公。
位於他以毛巾所卷成的枕頭一旁,鬧鍾突然鈴聲響起。
悠二在半秒內察覺聲音來源,看也不看邊伸手往鬧鍾的開關一敲,讓它安靜下來。
……恩……
睜開沉重的眼皮,第一眼所看見的物體是——金屬球棒。
平時,他並沒有抱著這種東西入睡的嗜好。純粹出於預防萬一,亦者可是白費力氣的小動作。當然他所提放的對象,並非床鋪上的少女。
悠二猛地坐起身,本想伸伸懶腰,不料全身到處酸痛
“啊,好痛……”
是睡在地板的關系嗎?感覺身體特別痛。相反的……昨天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地方,已經不再疼痛了。是夏娜手下留情的緣故嗎?還是自己年輕力壯,恢復力強的關系……恩……就當成是後者好了。
悠二目光移動向床鋪上的小丘。大概是鬧鍾的鈴聲只響了半秒就被關掉的關系吧,完全沒有醒來的動靜,只聽見輕微的呼吸聲。如果除去矗立在前方、令人觸目驚心的武士大刀,這個光景看起來到也是算天下太平。
忽地,像是那把武士大刀提醒了什麼似的,悠二望向自己的胸前。
他不經意看一下
靈或出現了。
“……哎!”
和昨天駭異有所不同的歎息。
絕望和恐懼已經漸漸淡去,幾乎完全感受不到。
是因為察覺到這一點,才會出這個歎息。
雖然人類是適應力很強的生物,但是連這種情況也能這麼快適應,感覺實在是太誇張了……難道說,這是一種希望可以繼續維持以往生活的執著,所造成的反應嗎?
悠二靜靜只立以免吵醒夏娜,並推開連接陽台的玻璃窗。
他走到狹小的陽台上,遙望屋外景色。
深吸一口早晨的涼爽空氣。
上班上學的自行車來往於自家的門前馬路。
再馬路兩旁有昨天留下的黑色水塘。
天空,一片蔚藍。
一切,都與平常沒什麼兩樣的清新早晨。
……改變的是我……站在這裡,感覺一切的我嗎?……
現在,身體所感覺的事物,動輒讓他將所謂存在的消失這類,只能用言語或理論解釋的事情視為無稽之談,足見
他真的很現實。
在身後的床鋪上,他所感受的事物之一,同時也是疼痛的原因正出幾聲咕噥。
望向腳下,昨晚用來爬屋頂的梯子已經折疊起來放在低上。
悠二想起昨晚,自己與夏娜以及亞拉絲特而的對話……感覺多少夾雜了不純正的畫面,不過,這種事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吧,他暗自辯解。
像那樣偶爾談天、偶爾說笑、偶爾打鬧……透過這些事情……
可以忘卻自身存在的問題嗎?
可以嗎?……
這句話有種不協調感。
試著思索片刻,仍然不明白這種不協調從何而來。
算了,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找到答案。
想到這兒,悠二笑了。
接著,現自己在笑,不禁吃了一驚。
抱著這種難以名狀的心情,面對床鋪出聲……語氣顯得戰戰兢兢:將來苦嘍……
“喂,夏娜……上學的時間快到了哦……?!”
啪嗒一聲,被褥掀開,夏娜坐了起來。
想到昨天的事情,悠二連忙低下眼睛,接著現她身上有穿著運動服應該說,看的一清二楚。看來她有按照自己的話去做。由於衣服太大,幾乎遮住了整個脖子。
夏娜把臉轉向半安心半失望的悠二,睡眼惺忪的表情,有著與外表年齡相符的可愛。長也簡單綁成一束披在身後。
“……恩……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夏娜以帶著睡意的聲音回答悠二,一看見他的臉卻突然驚鄂的睜大雙眼。
“怎……怎麼了?”
悠二連忙環視自己全身,包括自己胸前那個礙眼的靈火在內,但看不出任和異狀。
就在這個時候,夏娜再度鑽進被褥。
等待了片刻,看樣子她完全不打算出來。按照剛剛的情況來看,感覺似乎不是在記恨昨天的事。
“你准備好了就趕快出門,別被人現哦。”
悠二說完,邊走出房間。
被褥之中,夏娜擺出難得一見的困惑表情。
“我說,呀拉絲特而,‘那個’是怎麼回事啊?”
枕頭下面的呀拉絲特而也語氣沉重的回答道:
“恩,你也現了嗎?”
“怎麼會這樣,我完全不明白。”
“應該是,位於體內的寶具的力量吧。”
其實呀拉絲特而由悠二目前的情況,想到了一個寶具。
處在封絕中仍可自由活動,不可思議的“密斯提司”阪井悠二。
原來如此,假如他體內的寶具是那個物體的話,便可以解釋這一切了。
然而,這件寶具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紅世使徒”秘寶中的秘寶。
“零時迷子”
倘若真是這件寶具,說什麼也不能讓法力亞格尼搶走。
而夏娜,對於悠二目前的情況,有種感覺開始萌生。來了
僅僅在剎那間心頭掠過一句“不會吧……”,一種不自覺的、微不足道的心情我們稱之為“萌”
如同昨天,遞到面前的那杯咖啡般,帶有一絲絲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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