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
前方的戰鬥異常激烈,兩軍接點處的細小巖峰群幾乎全部都碎了。積雪不久就蒸了,掩飾的碎塊和屍體一同落進谷底。戰場的噪音傳向沒有封絕的天空,卻傳不到人的耳邊。
在這個所有一切都互相交結的最前線,有一個防護樓。
防護樓並不是近衛軍設置的。他們的基地自然是在後方浮在空中的「星黎殿」,外界征討軍總司令戴卡拉希亞所在的地點也是簡樸的陣營內部。再說為了隱蔽根據地根本不會建造這麼明顯的建造物。
也就是說,這是來到這裡的火霧戰士兵團建造的。像是在到處是一片綠色的松樹和綠色薄柱一樣巖峰群的水墨畫中,於岩石間建造了像水壩一樣的西洋城壁。十足的違和感。這裡是被擊潰的軍隊再次集合,在防守中調整陣勢後繼續前進戰鬥的堅牢前哨陣地。
「差不多到時間了……」
「她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不用擔心」
這個防護城是由現在城壁上注視遠方的火霧戰士兵團的幕僚長『犀渠之護手』扎姆維爾·德曼迪烏斯的能力當場建造的。他為了盡量把防衛城建在靠近前線的地點,站在了幾乎只能用無謀來形容的突襲前端,用與平時委託的舉措和中年的身形所不相稱的猛攻,加入了與近衛軍作戰的先鋒。他把防衛城建在了敵陣的深處,軍團把這裡當作了基地,帶給只能守衛無法移動的「星黎殿」近衛軍巨大壓力。
扎姆維爾對掛在胸前的銀杯泰巴茹說出自己觀點的『吾鱗之泰盾』吉爾尼多拉不漏聲色的道出擔心之事。
「當然明白,這次是賭上世界命運的戰爭。但也不能說她完全沒有深追敵人的可能性。」
「唔……確實如此。身為總大將的使命感,在這種情況下也會成為危險要素。等她回來之後,再次叮囑她吧」
戰局過了一開始的混亂,近衛軍擋下了火霧戰士兵團從小城起的進攻,兵團頂回了近衛軍朝小城城起的衝擊,雙方本該處於立場完全倒轉了。
兵團打算等待時機在下一次的突擊中,扎姆維爾把小城移動到前線。近衛軍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從三個方向將小城包圍起來。留出撤退的方向,是源於不讓敵人死守防護城而拚命抵抗的基本戰法。但在這片土地上戰鬥的火霧都是精銳,他們好像完全不在意退路,士氣絲毫沒有減弱,持續對近衛軍的猛攻,
即便如此,猛攻也開始失去作用。
軍隊總指揮扎姆維爾對於一開始的勝利別說是感到得意了,敵人的強大甚至讓他產生危機感。
「加入她的三次攻擊,一次都沒有讓小城前進,不自覺感到焦躁也是可以理解的。果然近衛軍的指揮官不是泛泛之輩。」
「根據目前的戰法,指揮官是『淼渺吏』戴卡拉希亞嗎?現在的戰局與其說是看到了我方的優勢,倒不如說是敵方進入了總攻擊的準備……應當停止攻擊嗎?」
儘管他們已經三度以這個無名小城為起點動了正式的攻勢,然而敵陣的防守實在是過於堅固,一點也看不出會被突破的跡象。而對方卻趁著這邊瞬間的大意率著大軍殺了過來。既沒有強大「王」的單獨行動,也沒有因部隊間欠缺配合而產生空隙,雖然是敵人,卻不得不佩服其制軍有道。
不過,二人也沒有絕望。
「但是,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有利的狀況了。實在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啊。」
「唔,我軍已經如此逼近,卻仍未見到盟主或是三柱臣的蹤影,是威爾海耶米娜·卡梅爾的潛入作戰成功,將他們拖在了城內呢,還是有其他不能現身的理由呢……」
雖然直到降下前一刻還在聽取各地戰況的定時聯絡,但始終沒有聽說盟主及三柱臣出現在某處的戰場上。即使原本做好覺悟,在作為對方根據地的『星黎殿』一定會受到以將軍千變修德南為的部隊阻擊,但攻過去的他們面前卻沒有出現。對方都已經被逼到如此境地了,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出常理之外。
扎姆維爾軍帽下的獨眼,望向說遠不遠,但要說近,卻至今仍未可及的移動要塞『星黎殿』。漂浮在如今業已破碎的『秘匿聖室』中的是鑲嵌在銀框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黑鏡。
「是因為那個的可能性也很高……『星黎殿』到了這種地步別說是後退,連一步都不能動的理由,可能就是由於那個的存在。也就是說,那是即便損失要塞的移動力都想要極為隱藏,不能被他人現的存在。」
「正是為了要確認並破壞它,現在才必須突破敵陣啊。」
進行這番對話的他們,被瞬間出現於前方的紫色電光所籠罩。
這是總帥『震威之結手』佐菲·薩伯莉淑歸還的信號。
還有一人正從與二人相對的方向看著這道閃光。
此人正是從某處深深的湖底透過自在法偵察戰況的戴卡拉希亞。
(好了,第四波的攻勢也已經擋住……是對方顯現出疲態的時候了,該是我方總動員便能那座可憎的孤城粉碎的時候了。)他活用手中的戰力,不僅投入到防守,也隨時準備反擊。
趁著氣勢尋求突破的敵人,一旦被絆住腳步就會變得異常的脆弱。
現在的情況是,在暗地裡苦苦支撐著火霧戰士們的精神的扎姆維爾·德曼迪烏斯——如果被困在歐洲就好了,讓人忍不住有這個想法的長年來的宿敵——雖然由於他的存在而使得那座無名小城難攻不落,但那也正是對方士氣開始低落的轉折點。急於挑戰必須勝利之戰的異能討伐者們,同時也對他們所處的不利形勢異常敏感。只要腦海中產生一絲敗北的預感,討伐者們必將產生焦慮,而焦慮則會成為失誤的材料,慢慢地累積。
(破壞那座無名小城,就先以這個為目標吧。)
無論在何處都能冷靜地看透戰場心理的戴卡拉希亞,在為了進行總反擊而在根據地後方山地內僅有的一塊平原地帶(其實是一塊濕地,但在冬天便被凍成了一片平原)所集結的一支軍隊中,展開了一個自在法。
「戰鬥準備完成了嗎?」
看起來像是帶著人型面具的巨大豹子「紅世之王」朝自在法敬禮道,
「是,已經按計劃完成。隨時都可領命出。」
「攻擊目標是,敵人在山中所築的小城——」
戴卡拉希亞所布命令被中途打斷了。
這是因為他看見士兵們突然開始騷動了起來。對於為了進行總反擊而聚集的精兵們來說,這種情況是不能夠被原諒的,戴卡拉希亞帶著少許的怒意質問道,
「有什麼問題嗎?」
「是,給您看到這付丟臉的景象——你們這些傢伙,究竟在吵什麼?」
戴卡拉希亞注意到出於責任感而挺身責罵起部下的「王」也和士兵們一樣採取了同樣的奇妙行動,然後就好像被他們給吸引了一樣,自己也看向了上空。
「……?」
一開始當然沒有看明白。
但是,在數秒鐘後,在審視了自己心中那奇妙的感覺之後,他開始現一個現象的存在。
(在變大。)
在空中開著的,像是在表示內部騷亂般冒著煙的破洞——自然,指的就是包裹在『星黎殿』外的『秘匿聖室』。其上部的完整球體,正在變大——不對。
(掉……在,掉下來!?)
同樣察覺這一點的士兵們,已經開始四處逃散。
漂浮在眾人頭頂上的『星黎殿』開始了不該生的下墜。就彷彿是瞄準了他們,這支為了反擊而集結的軍隊似的。
「戴卡拉希亞大人!?」
「全體迴避。」
這還真是一個簡潔明瞭的命令。隨著自在法的消失,將蘊含在其中的力量轉化為加的自在法施加於四周,這該算是他小小的心意吧。
在想這些之前,「王」也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迴避——!全軍迴避——!!」
用他最大的聲音喊出這句話之後,馬上也化為了對眼前危機做出反應的生物中的一員,他疾奔起來。在他背後,應該說是頭頂上,空氣已經因為那過於巨大的質量迫近,而產生了異樣的鳴動。
在遠處觀望著他們的戴卡拉希亞所處的場所中,他再一次施展起自在法,出現在他面前的景象著實令人驚訝,五芒星中心的眼睛因而瞪得渾圓……
在『星黎殿』正下方的平地中,像螞蟻般四處逃散的軍隊已經被壓潰了。由於落地而產生的衝擊,以及成為其奠基的「徒」們的殘渣之火的爆,將雪之戰場照得通明。
「這,究竟是。」
就算是戴卡拉希亞也只能為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
不僅如此,藏匿在『秘匿聖室』中的東西,被固定在內部的東西,對他們來說最為重要的東西,也由於『星黎殿』的下墜,而被暴露在了空氣中。之前的破洞也已經無關緊要,因為外壁的天花板已經被完全砸碎了。
「怎麼可能。」
粉碎的『秘匿聖室』化為閃光的豪雨從空中灑落,鑲嵌著銀邊的黑鏡——「假面舞會」秘中之秘的『神門』,就像是被留在了將要下雪的天空中似的浮現了出來。
一切結束之後,雷貝卡像是難以置信似的看了看自己的臉旁。
「……」
縮小範圍以增加威力的衝擊波所產生的洞差一點就要把自己的臉給打穿了。
果然普魯森最後是瞄著頭部來的。
「……真險啊。」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要塞全體受到了連卡姆辛的石彈攻擊都比不上的壓倒性攻擊,使得想要做出致命一擊的普魯森失准了。
雷貝卡灌注了剩餘全部力量的一擊則比他慢了幾秒鐘,但正是托這幾秒延遲的福,才使得她在衝擊之後的反擊能夠得逞。
「抱歉啦,普魯森。」
結果,生死立判,普魯森殞命於鐘樓之上,而雷貝卡則僥倖逃過一劫。
「哎,該怎麼說呢。」
與其說是感慨還不如說是不知該如何對應突如其來的狀況,『輝爍之撒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這種事也是,唔嗯……別介意哦。」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場合吧。從混亂中恢復的士兵們要是知道,他死了,肯定會想把你大切八塊一起殺過來的。」
「我知道,了啦,嘿……咻,咦?」
面對於巴拉魯悠閒但是準確的指責,雷貝卡像是很討厭似的笑著並且想要爬起來,卻沒能辦到。普魯森留下的土產,直擊胸口的衝擊彈,確實威力巨大。
「這下子,又得碰碰運氣咯。」
雷貝卡再一次倒下,並努力地嘗試恢復。
剩下的瞳之紋章充其量也只能警戒有沒有守備士兵接近……面對落入如此狼狽境地的自己,雷貝卡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的狗運了。
在傷員纍纍,煙塵紛飛的『祀灶閣』中。
「我們能為火霧戰士軍團所做的最大程度的掩護應該算是到此為止了吧。」
「任務完成。」
威爾海耶米娜與蒂雅瑪特交談道,
她們面前是整個翻倒過來的大灶『格新諾姆』。它的灰形成了包圍星黎殿的山野,以及混亂之極的戰場佈局。
與拉米告別後,威爾海耶米娜現了司令室,原本推測應該駐守其中的「嵐蹄」費可魯卻不在,於是便在一邊排除敵人的過程中一邊嘗試著操作方法。又因為想到其方法應該和同型寶具『天道宮』相似,於是便嘗試著操縱『格新諾姆』,結果它的操縱方法確實和『凱那』基本一致。
然而,令人困擾的是,其機能過於龐雜,至今都仍未能將全部的操作掌握。與『天道宮』不同,為了各種用途而依次追加了多種機能的結果,令威爾海耶米娜都不由得為她的前任者興起了一絲同情心。
即使如此,好歹還是探明了移動相關的操作方法,為這個戰機——為火霧戰士軍團帶來至今為止最大機會的戰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應該是反攻勢力的一支軍團(非常僥倖的……或者該說是理所當然的,正好從前線集結到處於後方的『星黎殿』附近。)被一舉殲滅,並且引了『星黎殿』禁衛軍的巨大混亂。這樣一來,無論是多麼有能力的將領,想要收拾這個局面都不會太容易吧。佐菲他們的話,應該是不會讓這個機會溜走,一定能夠好好利用它的吧。
「接下來就是我們。」
「順利見面。」
威爾海耶米娜遠遠看見在『星黎殿』破碎的外殼中,位於其上半部的城寨中心部位附近,生了某種現象。在那邊的半圓形屋頂狀的現象,恐怕是封絕。
在那裡面,既不是卡姆辛也不是雷貝卡的火霧戰士正在戰鬥著。
「那麼,過去迎接吧。」
「鄭重恭迎。」
不是幫助,僅僅是去迎接那個人。
勝負什麼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問題。
她,取回力量的『炎灼眼的討伐者』絕不可能敗。
邁著只有知情者才能體會的,跳躍般的腳步,『萬條仕手』威爾海耶米娜·卡梅爾與「夢幻冠帶」蒂雅瑪特,朝著曾經疼愛的孩子,現在以一介火霧戰士的身份而獨立的少女趕去。
封絕中,外部的衝擊並沒有傳達過來。
這裡的勝負,只能由這裡的狀況來構成。
現在的狀況是,從大寺廟中的柱子底下一個個冒出來的烏阿魯,也就是以陶俑形態的鎧甲之姿顯現的「紅世之王」,已經被『炎灼眼的討伐者』夏娜,悉數打倒了。
烏阿魯感到自己已經越了驚歎的境界,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
「難以置信……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代表鎧甲殘渣的檜皮色火焰沒入地板,火粉在空中飛揚。週身散著愈強烈的紅蓮之光,手持大太刀,身披黑衣,屹立著的火霧戰士,如今連架勢都沒有擺出。她的動作中沒有迷茫,只是在身邊飄散著『這樣不行』的失望感。
(就好像……就好像,要被吸進去一樣。)
面對著她的烏阿魯,以鎧甲群攻擊她的「王」,最初能夠留手,甚至輕視她的輕鬆心情漸漸地被剝去,變成了全力、拚命地撲了上去。撲過去卻被輕鬆地斬開,時不時還被突如其來的強力斬擊碾個粉碎。
「被吸進去,被吞噬……這簡直就是,對,祭品。」
她就這樣追求著更賣力,更拚命的攻勢,帶著平靜的表情,就好像在遠處眺望著這裡所生的事情似的,將對我方攻擊手段的不滿足,對交錯而過的劍刃不在意的感覺表達得清清楚楚。甚至連對她自己的強大都沒有感到絲毫喜悅。
「我現在,莫非已經成為了獻給魔神的祭品。」
無論烏阿魯如何的奮力攻擊,她都輕而易舉的跟了上來。應該說,他已經越了竭盡全力的階段,負荷運轉了。但卻只有自己是不是為了讓對手變得更強而竭盡全力的灰心感不斷地積壓到他的身心上。
(我現在不正是在被這個天罰神的契約者,所啃食嘛。)
不知何時,徒勞感已經轉變成這種妄想了。已經不是要捕獲重要人物,而只是要排除眼前的威脅,烏阿魯終於放棄了格鬥戰。
「果然,以貴賓的程度來對待的話,壓制不住呢……那麼,就讓我盡全力來做您的對手吧。請您千萬別死啊。」
扔下這麼奇怪的開場白之後,所有的鎧甲蹬著地板拉開了距離。位於空空如也的內部的檜皮色火焰分裂成了許許多多的小塊,然後從中飛出。這些小塊立刻變成了蜜蜂的形狀,並漸漸在廟宇的內部擴展成為黑壓壓的一片黑雲。
夏娜稍稍掃視了一下這一切。她只覺得與被幽禁前無法比擬的力量,正從用力踏下的雙腳,牢牢挺立著的身體,熊熊燃燒著的雙手,以及無限寬廣的腦海中噴薄而出。
(接下來是自在法嗎?……得注意別讓平衡崩潰了。)
她的心可以說在這裡,也可以說不在這。她正為了控制從自己身體中湧出的龐大力量而絞盡腦汁。將不斷出現在眼前的「紅世之王」斬開或是擊碎的動作,基本都是靠反射來完成,意識的大部分都投注在了控制這股力量上。
(在亞拉斯特爾回到自己這裡之前,誰都不能依靠。)
面對戰鬥,僅憑欲求心所引的力量,無窮無盡,該如何來控制這一切才好,一下子找不出辦法來。就算她想要將存在於那裡的力量有效地利用,就好像她之前一直做的那樣,卻始終沒能完全做到。
(我一定要憑我自己的做到……作為『炎灼眼的討伐者』。)
而就在她費心地想要控制這股巨大的如野馬般力量的過程中,心中某處也漸漸地浮現出一條能夠掌握全貌的線索。雖然難以控制,卻不是不能控制……
通過這許多次的戰鬥,她掌握了對自己確實的感覺。
(從基本的基本開始回憶力量的控制方法。)
在定下成為火霧戰士的契約前,當她還是人類的時候,並沒有接受過關於『炎灼眼的討伐者』的力量形態方面的知識,這是根據為了不給她留下先入為主的印象,從而能夠使這股力量成為自己心中所描繪所憧憬的那樣,這一教育方針所實行的結果。
(如果說……火霧戰士的力量是通過「契約者強烈的想像與「紅世之王」的力量相融合而顯現」的話。)
苦戰的道,路上,一道,光悄悄地照了過來。
所找到的東西是。
(對我來說『炎灼眼的討伐者』,究竟是什麼?)
還真是單純的問題。
抱著這個疑問,夏娜再一次審視了自己的樣子。
(——炎——)
飛揚的火粉,以及凝成塊似的火焰混雜其中,滿溢而出。
(——灼眼的——)
閃閃亮的眼瞳散著光芒,視野異常地清晰。
(——討伐者——)
手中揮舞的大太刀的軌跡,描繪出強大的紅蓮之光。
(——這就是———『我』———)
在採取包圍之勢的烏阿魯,鎧甲與蜜蜂的群落眼前,出現了異樣的光景。
正在與之交戰的對手,就在戰鬥中產生了劇烈的變化。
變成了擁有少女外貌的,怪物。
不——那是,魔神。
(——對我來說的強大,我的力量應有的象徵是,我自己——)
過去所得到的答案,現在顯現在了自己面前。
往地面踏下的雙腳,悄悄地變得又快又踏實,
從梢中溢出的火焰正向周圍吐著火舌,
雙眸的光芒毫不動搖地追逐著敵人的動向,
大太刀閃爍著紅蓮色的光芒,處處鋒利,
火霧戰士,終於,捉住了自己的力量。
「——對——『強大的我』正是——『炎灼眼的討伐者』夏娜——!!」
空氣一瞬間集中在了她的身邊,然後破裂。
「什、麼!?」
鎧甲的烏阿魯一齊出了驚愕的聲音,不由自主地用劍護住了自己的眼睛。蜂群被熱波所吞沒,大部分被燒成了炭,殘餘的那部分也被逼到了牆邊。
位於破裂中心小聲囁嚅著的火霧戰士——『炎灼眼的討伐者』夏娜。
「成功了。」
她就像是化作了一顆小型紅蓮恆星似的,被高密度的火焰所纏繞,正猛烈地散著光和熱。流麗的炎半是溶化似的散開,從黑衣上面以寬鬆地包裹著她的身軀的二重外套形式展開。
「呼——」
從口中吐出夾雜著火粉充滿驚人力量的呼吸,夏娜閉起了雙眼,然後一口氣睜開。
伴隨著這個舉動,在頭上方背後,轟地一聲顯現出一隻巨大的燃燒著的眼睛。
「看得見。」
至今為止通過氣息、印象所感受到的「徒」的存在、自在法的構成化為了明確的形狀和動態顯現在了她的面前。那視覺異常清晰,為了確認這視覺是否可信,夏娜用力握緊了沒那大太刀的那一隻手——大喝一聲。
「哈!!」
將手掌伸往自己的正側方。
這個動作所及之處,一下子將漩渦狀的紅蓮之火化為了巨大的手,而兩列粗壯的柱子以及對面的牆壁,就宛如積木崩塌一般,被輕而易舉地破壞了。這並不是作為火焰產生了爆炸,而是以火焰為媒介具象化的實體所實施的打擊。
而身處另一邊的人們……正在牆壁外的走廊上集結,打算通過牆壁一齊攻過來的烏阿魯手下的守備兵們,為了趕緊就位而率先趕到位置上的先鋒部隊,也因為受到這壓倒性的打擊力的影響,和牆壁一起崩潰了。餘下的士兵只能慌忙後退。
為了確認戰果而消去炎之手的夏娜說道,
「——『真紅』——」
將由現在的自己所施展的,使紅蓮之炎具現化的能力稱之為「真正」的「紅」。這並不是為了耍帥。只不過現在正是應該遵照所使用的力量之名,去幫助自己明確地認識它,在這個由鍛煉監督者所提意見實行的時候,夏娜做出了如此判斷。當然,臉上並沒有浮現出因優越感或是陶醉而引起的笑容,反而是立刻轉向另一邊的牆壁,這次是稍稍將意識集中在了拿著大太刀的那隻手上,然後揮舞。
「哼!」
與之前不同,並沒有出現像是手一樣的明確的形態,而是將擴散到一旁的火炎給放射了出去。這種炎彈之類根本無法比擬的,為了破壞而帶有指向性的炎波,將面前數倍於之前根數的柱子,數倍的牆面,以及配置在其後的「徒」們燃燒殆盡。
「——『飛焰』——」
這是按其所表現出的現象而起的名字。
再接下來,環視著廟宇內部的灼眼,與她背後巨大的燃燒著的眼睛同調,僅憑一瞥就完成了探查,更進一步,將嶄新的力量以嶄新的名字,從與自己定下契約的「紅世」真正之神所擁有的權能導出。
「——『審判』——」
明瞭的視野,將至今仍保持著距離的鎧甲群,柱列背後的捕縛之網,還有展開防禦壁之類的東西飛來飛去的蜂群,以及最關鍵的,用自在法操縱著這些傀儡之人的位置,順著自在法的脈絡給抓了出來。
果然是位於最初的鎧甲進來的大門外那群為了隱蔽自己的氣息而做出的蜜蜂範圍內,被寬大的衣服所包裹著,筆直站立著的單峰駝……也就是「駝鼓雜亂」,烏阿魯的本體。
灼眼的視線凝視著那個方向。面對這個用兩手握住大太刀的魔神的化身。
「哈!?」
「干、什麼!?」
「住手!!」
「等——」
鎧甲的烏阿魯現了她的意圖,慌忙撲了過去。
然而,夏娜的灼眼對傀儡連看都不看,對于飛撲過來的鎧甲和蜜蜂,僅用纏繞於身周的化為二重外套的火焰——如果以其名來稱呼的話便是『真紅』——逐一彈飛,或是一經過就燒成灰,在這樣的防禦下,以非常自然的架勢將大太刀向前刺出,和先前一樣,念誦著權能中的一種名字,令其動。
「——『斷罪』——」
大太刀前端的火焰化為巨大的刀刃而顯現。
沿著劍勢一直線沒有絲毫偏差地將地板一刀兩斷,還帶有將其漸漸蒸的高熱,這力量是以前被稱為紅蓮之大太刀時遠遠比不上的,帶著這份確信,夏娜在廟宇中奮勇前進。
「!?」
就這樣在一瞬間,潛伏於被縱向切裂的大門另一邊的烏阿魯的本體不要說是施展對應的自在法了,連臨死前的哀鳴都來不及出,便被抹殺了。
同時,剩下的鎧甲和蜂群也一下子化作了檜皮色的火焰,然後灰飛煙滅。
夏娜對這一切都不關心。
「喝——!!」
隨著飽含氣勢的這一聲,將紅蓮之刃『斷罪』筆直地揮向上方,伴隨著這一揮的軌跡,廟宇天花板上描繪著黑色大蛇和「徒」的壁畫就這樣被切裂。
「斬——!!」
隨著這一擊,夏娜頭上的天頂粉碎了。
在用『真紅』之衣防住落下瓦礫的幾秒間。
(走吧。)
火霧戰士『炎灼眼的討伐者』夏娜,將『真紅』之衣化為巨大展開的紅蓮雙翼,再將其轉變為噴射火焰,以頭頂上的破洞作為她的道路,帶著眩目的火光,啟程了。
「為了和悠二面對面……作為這個,真正的我。」
剩下的士兵完全追不上,少女就像是要越這個將自己封閉起來的世界似的,穿過仍未完全消失的封絕,迅、強大、高遠、閃閃光,帶著這些,少女飛向了天空。
從戰火仍未熄滅的『星黎殿』一角飛出來的夏娜,她的手腕被絲帶輕輕地捲住了,隨即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身影。
「我來迎接您了。」
「慶祝重逢。」
夏娜並沒有轉向說出這兩句話的兩人,『萬條仕手』威爾海耶米娜·卡梅爾,以及「夢幻冠帶」蒂雅瑪特,而是向前看著,臉上帶著最棒最明亮的笑容說道,
「謝謝。」
看著這不依賴他人,堅定的身影,讓威爾海耶米娜以為是看見了過去的友人,那個女中豪傑,不由得陷入了悲傷的情緒中,但她立刻察覺到,並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樣子可不行。)
(和平常一樣。)
和平常一樣,「匡」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教訓了一下取笑自己的搭檔之後,將對自己和少女的放縱情緒給趕跑。二人將這一系列的交流隱藏起來,向『炎灼眼的討伐者』詢問道,
「對現在的狀況瞭解到怎樣一個程度?」
「我方情況。」
夏娜點了點頭,說道,
「先把所有人都集結起來,然後統合一下情報吧。」
拍動翅膀轉向要塞的一角,然後她的頭上出現了火之眼『審判』,利用它從正漸漸安靜下來的戰場上,看到了一位好友的身影。
雖然倒下了,卻沒有消滅……也就是說還活著。包圍著她的——應該說是正在尋找她的守備兵正慢慢地前進,已經快要接近她的所在了。
「不好。」
加強了雙翼噴射火焰的夏娜連同威爾海耶米娜一起,開始了俯衝,並配合著這個前傾的姿態,從斜下方起揮動大太刀『贄殿遮那』,使出了一記逆袈裟斬。
「喝!!」
順著太刀揮舞的勢頭,炎之刃『斷罪』飛了出去,將守備兵的先鋒部隊從頭到腳徹底消滅。
要塞上出現了一道,斬痕,夏娜帶著正感歎這一擊威力之強勁的威爾海耶米娜進一步加,順著由剛才那一擊產生的銳利斬痕,衝破位於數米之外兵營的天花板,飛了進去。無視正在那裡悄悄地想要恢復的『輝爍之撒手』雷貝卡·利德那目瞪口呆的樣子,對一旁的人請求道,
「拜託了。」
「瞭解。」
「應急處理。」
威爾海耶米娜她們輕易把握了夏娜的意圖。然後一落地就伸出幾條緞帶將躺倒在地的雷貝卡給抬了起來,將看起來應該是重傷處的胸口給捲起來,然後像是抬著擔架似的將她捲到半空。
「喲……出手還真華麗啊,贄殿的。」
對於這次的搶救,至今仍不能動的雷貝卡並沒有特意答謝,而是開心地稱讚了夏娜。
而與此相對的,從她胸前的神器「格爾瓦哈」中,也就是「糜碎裂皆」巴拉魯則是。
「呀,感激不盡。還勞煩您特意趕來救援,真是丟臉啊。」
「沒這回事。」
夏娜用這一句話回答了他們兩人,然後像是害羞似的笑了起來。接著轉過頭,對威爾海耶米娜送去確認的視線,
再次將雙翼轉換為噴射模式急上升。
似乎是剛從驚愕中甦醒過來的樣子,來自普魯森配下守備兵的火焰彈從要塞各處展開了對空攔截。
半空中激烈迴旋著,正要反擊的夏娜。
「讓我先收拾好自己的殘局吧」
遭到了伏身於擔架之上的雷貝卡的阻止。似乎已經恢復了一定程度,她緩慢起身,右手擺在胸前,左手食指對準神器「格爾瓦哈」
「設置完畢的煙花留著不放,我又怎麼能安心入睡呢」
叮,的一彈。
瞬間,殘餘的自在法「地雷」,全部在同一時間完成了點火。飛躍在空中的三人腳下,數十次爆炸此起彼伏。在高熱與衝擊的雙重打擊下守衛部隊潰不成兵。要塞一角出現了宛若死亡之花的桃色閃光。
「哈哈!!哇哦!贊耶!好大的煙花!」
滿意於自己戰果,出痛快呼聲的雷貝卡。
「讓別人來的話絕對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啊,痛痛……」
說到一半再次受到劇痛侵襲,不僅摀住了胸口。
「好了,讓我們把這個精力充沛的傷員放在一邊,趕緊去和最後一人匯合吧」
像是什麼也沒生般這樣說完後,巴拉魯再次潛回了手鐲之中。
不必多說,夏娜立即向著褐色爆炸的方向調整了航路。
繞過了極易與山丘混淆的建築物半圈左右後,傲然站立在接近頂端,類似倒塌後的高塔般沙地上的岩石巨人終於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向著以此為目標飛躍而起的夏娜,殘餘的守備軍一齊動了攻擊。從火彈到弓箭,甚至連自動追蹤的標槍也一併飛來,二者相遇的路線中央赫然出現了一道,高密度的火力線。
夏娜一改佯動用的空中突進,像是受到阻礙般瞬間變為了急下降。
「威爾艾米娜,雷貝卡·利德,我要輕輕的亂來一下子了」
「瞭解了,緊雷貝卡那邊請一定要抓好」
「全都拜託你了,千萬要——哇啊啊」
三人的自由落體運動通過雙翼爆炸性噴射瞬間加。在與遭到戰火波及千瘡百孔的地面相撞寸前,以更勝於降落度的加力道,逆向噴射,瞬間地面上爆出了紅蓮之炎。
火光之中,夏娜擦著地面滑了出來。繫在她手腕上的絲帶另一端的是威爾艾米娜與擔架上的雷貝卡。
「哈!」
「哇啊!?」
緊貼地面的滑行,即使在鞋底磨損,被甩出擔架後也沒能停止。
夏娜的目的地是卡姆辛正在不斷行進的要塞上部。
前進的道,路上,以花樣飛行一般的姿勢進行著高噴射,不時以逆推進粉碎礙事的牆壁靠蠻力突進。沿途將礙事的大小使徒盡數斬殺,用「審判」在阻礙飛行的自在法生之前將之擊潰,全部過程僅僅生在數十秒的時間內。
「——「儀裝之驅手」!」
從巨人腳下再次一躍而起。
認清了作為奪還對象的「儀裝之驅手」卡姆辛,以及「不拔尖領」比希莫特。
「啊啊,能堅持到這裡真是了不起呢」
「這一刻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極為罕見的,從他們口中傳來了心底裡感到疲憊般的聲音。
瞬間察覺到可疑的三人,抑或說五人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這個,是什麼?」
夏娜只是單純的感到奇異。
「……這到底是出自何等趣向的裝飾呢?」
「千奇百怪」
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則是將困惑化作對對方的詢問。
「嗚哈哈哈哈哈!肚,肚子好疼,胸,好悶,哈哈」
「哈哈啊,教授的防衛機構嗎。不過再怎麼說也,哈哈哈」
雷貝卡和巴拉魯則是作為知情者放聲大笑。
因為戰火瀰漫,所以在遠處遙望時並沒能看清細節。瓦礫巨人的全身上下都添加了裝飾品。頭部長出了散亂的金,身體部被螢光筆塗的五顏六色,雙手上戴著銀色的鐵圈,腳下還穿者沒有底的靴子。
對於卡姆辛和比希莫特來說,將出強烈光線擾亂視覺的頭斬斷,彈開被噴漆引來的各種投擲武器,扯斷放出高壓電流的銀色鐵圈,在巨人雙腳被靴子奪走控制權的時候慌忙破壞鞋底等等,所有這些裝飾全部都是苦戰的痕跡,但是現在一一說明也沒有任何意義,或許只有將釋放幻覺的眼睛擊碎這個決定最有遠見。
「啊,比起這個,接下來……」
「嗯,幸好,操縱機關的指揮所剛被毀壞,對方應該會有一陣混亂」
二人說完,突然。
「——「儀裝」,解體」
「卡迪修血脈,輪旋」
使瓦礫巨人崩塌——不,向其他形態變化。
以懸空盤坐的卡姆辛為核心,波動的褐色火焰環繞而成的「卡迪修心室」為中心,刻著同樣閃著褐色火光的「卡迪修血印」的石塊,以令人目瞪口呆的度,像是要形成球性石壁一般迴旋起來。要說的話,這就是靠巨大的質量與度形成的障壁。
「這下子應該能支撐幾分鐘吧」
「嗯,趁現在開始作戰會議吧」
與夏娜一樣,他們也認為當務之急應是創造一個綜合各方面情報的時機。
先是由威爾艾米娜敘述了三人來到這裡的經過,接著所有人簡潔的匯報了分開後各自的戰況。其中的情報中最為驚人的是威爾艾米娜在要塞深層目擊的事物,但是對於其意圖的推測理所當然的被推遲到了後面。
接著夏娜同樣簡潔地介紹了自己的脫險(威爾艾米娜聽罷面色紫,雷貝卡則是面無表情)以及武器的歸還,直到在戰場上匯合前的經歷。隨後關於「祭禮之蛇」阪井悠二與三柱臣的行動,浮在頭上的「神門」進行了解說。
最後,夏娜乾脆的講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不會就這樣回到「天道宮」,也同樣沒有參與戰爭的打算,我要去追悠二」
將創造神「祭禮之蛇」的本體再度召喚至世界,這個突然出現的危機。
代行體與三柱臣的消失,東西方向的壓力,在「星黎殿」內潛藏的浮空「神門」,原因都出自於此,與其他種種被一同告知的人們——默默思考數秒
「那麼,請務必讓我同行」
「戰力必須」
「是啊,比起外面的戰鬥,可以說支援這裡才是當務之急」
「嗯,看來比起計謀更注重直覺的樣子呢」
「當然了,我也要去。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會猶豫了,看著自己落伍怎麼會甘心」
「嘛,這一定是最為妥當的判斷吧」
夏娜沒有道謝。
只是強有力的點了點頭,指揮起行動來。
「出吧——目標是「神門」」
雜亂迴旋著形成壁障的無數石塊,在一瞬間解除了迴旋,順勢向四周飛散而去。
包圍在四周的守備兵連逃離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被巨石碾碎,撒在地面上。雖然沒有生爆炸,但是只靠度和重量就有著足夠驚人的破壞力。
片刻過後,在大肆散播的噴煙中,閃過了一點光芒。
甩開火彈追擊的那道光芒,從巨大的破孔中一口氣脫離「秘匿聖室」,在因為「星黎殿」陷落而陷入混亂的「假面舞會」近衛軍與認定現在就是取勝關鍵時刻的火霧戰士軍團雙方陷入激戰的戰場之上,像劃過天際的流星一般穿過。
兩軍兵將的頭上散著非同尋常存在感,彷彿劃過天際的太陽一般的流星中,
「懸浮在空中的黑鏡叫做「神門」」
響起了少女的聲音。
「是為了讓創始神「祭禮之蛇」降臨這個世界而架設的道路的入口。代行體和三柱臣已經進入其中,走在途中了!我等現在起就要阻止他們」
因為秘中之秘的事項毫無保留的被暴露出來而感到震驚的戴卡拉希亞。
由於現在戰況中不解之秘的種種問題得到答案而喜形於色的佐菲一行人。
萬人矚目的空中,流星帶著同行的數人衝入了「神門」。
光芒唐突的消失,從空中緩緩飄落的火粉的顏色——是顯示出天罰神契約者身份的紅蓮。
先是零星的幾人詢問空中之人的身份,緊接著那稱號便擴散開來——「炎灼眼的討伐者」
隨後,人群傳頌起那個名字——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