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也失敗的話就等於全盤皆輸、總之這也是最大的賭博了。
到底會回答,還是不回答啊。
赫佳特開口道:
「將軍『千變』修德南說」
這麼回答道。
「說你、不過是一個用來盡興的附屬品罷了。」
無論如何都以為又會是零幾率的回答,奇跡般地攀升到了百分之一。
(好極了)
夏娜內心暗暗點頭。能讓佔據壓倒性優勢的對方開口,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當然,對方的話聽起來一點都不友善。
(活路,只有一條吧)
作為巋然不變的事實,想要打倒對手是不可能的。
必須以此為前提,計算抵抗的手段。
身上還裹著一塊薄布真是萬幸了。萬一,從床上掉下來時穿的是喇叭似的沉重禮服的話,身體就不能流暢活動了。
這一點,很快被證實了。
赫佳特伸出手指,
「!」
從那前端迸出一個,天藍色明亮的光彈朝自己射來。
條件反射般,夏娜飛快地後撤。
霎時,背後擺放花瓶的檯子破碎,燃燒起來。
(這樣就破壞了「磷子」)
因為以前交手時曾經見過的這種力量,再加上時刻神經緊繃地注意著,所以勉強躲過了一擊。
「好燙」
被封印了力量的身體,對原本火霧戰士可以無視的傷害,產生了反應。和置物台一起飛散的、類似火星的天藍色碎片,緊擦腳邊而過。身體不由自主地就後跳了兩步,接著又後跳了一步。
站立的地方,再次射來光彈。
驟然亮起的房間,讓自己下意識地靠近和自己瞳孔顏色相同的火焰旁。
「參謀『逆理制裁者』貝露佩歐魯說」
總算赫佳特接著自己的言說下去了。
「即便無法理解盟主的天真,但接受忍耐便是我們的使命。」
夏娜背靠著這寬敞房間中的一堵牆仔細地聽著。這樣的姿勢,就好像靠近這寬敞房間的對面就會聆聽到死亡的宣言。
牆壁上掛著的是用來裝飾的武器,大部分都是相當沉重的,以自己現在的力氣能揮動的實在是沒有(當初進入這房間時,確實都可以做到揮灑自如)。而且就算拿著一兩把開口,也不可能把「王」給怎麼樣。
因此,只有考慮武器以外的對策了。
(為什麼、不啃食消失我?那明明是最簡單的方法……難道被封印了力量,還能身為火霧戰士嗎?難道說她施展了封絕後,我還能行動?)
在緩緩地移動之間、
(或者說……有什麼別的,使得她不施展封絕,或者是拒絕施展封絕的理由呢?)
思考高運行。
(對於我這個不足稱量的對手,我並不覺得必要用談話作為誘餌,來攻我不備。)
小心翼翼。
(所以,在她結束談話之前,不會不顧一切地捏碎自己。)
觀察著敵人的一舉一動、
(要是在談話時繼續攻擊的話,我就死定了。她肯定是這麼想的。)
悄然地加快了腳步。
然而赫佳特並沒有追上來,只是走到房間中央處。
「不過,我並不同意那兩個人的意見。」
說罷,向背靠著房間牆壁試圖開溜的『敵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對於盟主的使命來說是不必要的存在——不必要的。」
伴隨尖銳的聲音,從指尖而來的東西劃過空氣徑直射向自己。
對這漸趨膨脹的殺氣,夏娜下意識地縱身躲避。
砰、天藍色的光彈把牆上的掛毯破開一個大口。這攻擊不會粗魯地擊碎牆壁,只保持著置人於死地的威力。
從瀰漫的煙霧中站起來、
「你只是一個禍害、危險的存在。」
像是要彈劾一般的聲音質疑著自己。
衝擊中過度麻痺而僵硬了臉頰的夏娜,半倒的身軀像雜技師般一樣敏捷地起身繼續前行。不久身後又傳來炸裂聲,爆炸的慣性使得身體大幅地向前跌倒。
(到了!)
那裡就是,目的地。
因為跌倒而咕嚕滾動著的身體,終於找到一個能用來遮掩的屏障,那只是一個徒勞的帶有華蓋的床鋪。
當然,以這種東西作為盾牌想必也不能抵禦多久。或者說,即使有盾牌在手,想要抵擋赫卡蒂光彈的威脅依然充滿了危險性。即便如此而已,現在目光所及,也只有這唯的一一條活路了。
在最初的一擊到來之前,夏娜開始先制人。
(這傢伙最初做的,是抹殺作為僕人的「磷子」的存在。)
一把抓住鋪在床上的床單。
(光彈的威力,並沒有特地集中到某一點上。)
背水一戰般地用力把床單扔出去。
(再加上迄今為止所說的話……不會錯。)
當然,這什麼都不算的攻擊,很快就被襲來的光彈一一命中,燃燒著變成了空氣中飄灑的灰燼。天藍色的火星像下雨一般、而且還是傾注了熱量的大雨般、用火焰吞噬著所及之處。
躲在床鋪陰影下的夏娜,緊握著手中最後一張的賭注。
(還剩一次攻擊了,穩住!)
在下次能確實粉碎床鋪的攻擊到來之前,只要自己的設想沒錯。
砰砰!
強烈的衝擊使得週遭一切都在顫動,緊隨而來的爆風輕易地襲捲了全身。
「可惡!!」
毫無還手之力的火霧戰士,被粉碎的木頭碎片打在身上,如同洗禮在天藍色的火雨之中,終於使出了最後一招。只見她把被燒得慘不忍睹的絨毛毯朝著石頭地板上砸去。
「咳,咳!?」
呼吸被嗆到,視野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在這模糊的光景中,赫佳特的身影漸漸地接近。
「危險——就該被消滅。」
聽到這死刑宣告後,夏娜斷斷續續地,終於確認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
雙方彼此間,還有不到二十步的距離。要是赫佳特越過床鋪的殘骸,在那裡釋放光彈的話,一切都結束了。
(我知道了。她不想讓這場騷動鬧出動靜……這是獨斷專行的……暗殺……)
在用完了手中所有能用的東西後,夏娜這麼判斷到。
而且即使到了現在,她依舊沒有放棄,沒有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對手的打算。
在因傷倒下之前,都要等待行動的時機,以能做什麼留到以後再說。
只是,不祥的念頭,一直縈繞在持續思考的腦袋裡揮之不去。
赫佳特終於又抬起了手指、充滿殺氣的、想要釋放光彈的時候。
正在這時、
兩人之間,黑色的力量剎那間劈開穿過。
「!?」
赫佳特吃驚地向上看去……
「……」
明白了這和意料的一樣後,夏娜無力地將視線轉過去……
在與尖塔一起被粉碎的天花板相離遙遠的上方,浮在那星空中戴著黑色眼鏡的身影居高臨下。
身後擺動著將屋子撞裂的漆黑龍尾,那是『祭禮之蛇』——阪井悠二。
他的表情,似乎既有悲傷,又含著憤怒。
正如夏娜的觀察和推測,想擅自將身為妨礙敕命的火霧戰士秘密殺掉的赫佳特,毫不猶豫地把臉別開了。然後,視線所及處,一樣東西停留在眼中。
「!」
那是滾落到能眺望外面景色的陽台上的,枕頭。
可以稱得上是她炎之證明的東西,在過於閃爍的水色中燃燒。在連燈光也稀疏的「星黎殿」中,放出一點耀眼的火光,彷彿是坐標似的枕頭。
陽台並不是偶爾處在枕頭滾動的位置。本來赫佳特選擇那裡做自己的侵入路徑,就是為了盡可能不讓光線外洩,把對手趕往房間裡頭。
結果枕頭卻在那裡燃燒了。
作為招來目擊者的記號。
在絕望之下,這已經是夏娜最大的對策了,而且也是冒險的賭博。
如果赫佳特從一開始就真想殺了對手的話,作為一個力量被封印的火霧戰士,一切應該都在瞬間終結的,不過實際上並沒有那樣。
比起冷靜徹底完成既定目的,她更重視的是,向對方吐露真心,聽從對方的吩咐,身為三柱臣巫女的自己。
結果被那份天真救夏娜,夏娜的破局成功了,這一賭正中頭彩。
看到那火焰而前來仲裁的人,是最好最適合的人。
赫佳特用怒驚交集的目光看著倒在地上的夏娜。
「你……!」
比起被無力的敵人逃脫,自己的盟主被當作自衛道具來利用的事,更讓她強烈憤慨。
眼前的盟主「祭禮之蛇」——阪井悠二。
「啊……」
赫佳特的表情中,憤慨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動搖。向前還是向後,那腳步彷彿毫無目的方向似的蹣跚著。
面前的悠二和先前一樣,一臉似悲似怒的表情搖著頭。
「好了,這樣已經夠了」
寬恕了她的獨斷專行,這是寬容的話語。
「……不好」
但赫佳特由於危機感,以平常絕對不曾有的反抗態度回答到。
「才不好呢!這個火霧戰士是「炎灼眼的殺手」!!」
「!」
「掌管審判和定罪,連神都可以殺的神——名為「魔神」的災難化身!!」
巨大的衝擊和痛苦,以同一種形式刻印在她的頭腦裡。
四百年前,布羅肯的山頂,在地動山搖中站起來的那個。
隱藏在狂亂隆隆作響的漩渦紅蓮深處的黑暗中,顯現的巨大暴戾身影。
將無法破壞的「完全一式」——創造神「祭禮之蛇」的招數「大命詩篇」,只一握便將之摧毀的——破壞神「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
那暴戾的招數,也許會被現在身旁的這個火霧戰士再現出來。正是這種切實的恐怖,推動著離神最近並稱得上眷屬的「頂之座」。
「應該殺了她!必須消滅她呀!」
對於那近似於大喊大叫、同時也是懇求的進言,
「呵呵」
可悠二隻是輕輕苦笑著回答道:
「你還真是很被討厭呢,「天壤劫火」」
「……」
被招呼的胸前的神器「克庫特斯」,無言地沉默著。
「我的巫女喲,你的忠誠值得讚揚。」
身為盟主的悠二說著,看向那水色搖曳的眼眸。
「不過,輕視「魔神」的人可是你」
「哎?」
看向陷入迷惑的巫女的是毫不動搖且強烈的黑色視線。
「我之所以選擇了捕獲『炎灼眼的殺手』這個做法,並不僅僅因為,作為本源體的『密斯提斯』阪井悠二所懷有的戀慕之情。」
悠二轉身,向在牆邊蹲著的夏娜走近。
「根據現狀,最應該忌憚的昏著是將主導權從掌中失去,使危險向無法駕馭的方向展。譬如,眼下在此將「炎灼眼」殺了,你覺得會變成怎樣?」
「……」
這次輪到赫佳特沉默了。
「拼盡最後的力量,魔神「天壤劫火」現身,在剎那間將吾討伐,做出這種輕率莽撞的賭注?」
悠二不是作為「祭禮之蛇」,而是作為阪井悠二這樣斷言。
「你錯了喲」
彷彿想讓胸前的神器也聽到似的,響亮地繼續說道:
「這個絕對忠實於自己使命的男人,絕對不會採取那樣不確定又毀滅性的行動。他肯定會先回「紅世」。回去後馬上著手訂立第三次契約」
同樣,這也讓倒在地上卻暗中考慮下一步對策——萬一巫女暴走時的準備——的不屈少女聽見。
「冒著在兩界的間隙遇難的危險,遠道而來。簽訂契約之人,無論是多麼器量狹小與「炎灼眼」稱號不相配的凡人,也照舊訂立契約。而且,一旦得到契約就會在最壞的時候現身,挑起「天破壤碎」」
並不說「應該」什麼的。
猶如既定事實般的確定。
亞拉斯特爾果然還是默不作聲。
確實,雖然不曾考慮過,不過如果被問到的話,他肯定會採取和剛才所言一樣的行動。這是存在的本義和情況使然。
悠二單膝著地,將夏娜抱起。應該是在準備回答的力氣的少女,並沒有顯出抵抗的舉動,不過卻緊緊閉著眼的事,讓他驚訝了一下,隨之又微笑著繼續說道:
「一旦失敗,再選擇下一個契約者。不適合之人就更是如此,一味向前,賭那萬分之一的成功。如果失敗的話,又能選下一個契約者。比安然地殺死掌中的小鳥,我們常常畏懼著那將一切抹去的勇猛身影吧」
背對著赫佳特,邊說著邊將臉靠近夏娜。無視那小身體緊張地繃緊著,很近很近地,對她說道:
「趁著如今「炎灼眼」在此的好機會,我決不會白費。對於達成敕命最大的障礙,能將一切顛覆的魔神,和離我最近的契約者共存的好機會。」
說著轉過身,並非對著佇立的巫女,而是朝她身後看去。
「!」
赫佳特這才剛剛現,回頭看到小聲低語的修德南。
「這樣的結果嗎……也好啦……」
「真是的,總是用那種很酷的方式呢,赫佳特」
聽到不同的聲音而吃了一驚的是悠二身後站著的貝露佩歐露。
由於他們兩人本身就是無論怎樣失敗都決意守護,無論怎樣失敗都竭盡全力,不會指責獨斷專行的赫佳特。何況她剛剛說的話,也是因為盟主自身就是個謎,雖然可以認同她的妥當性,但無法無條件地肯定。
即便如此,悠二朝著三柱臣的眷屬,以及炎灼眼和魔神笑了。
「這值得慶幸的命運,吾心甚歡。這樣的平息,這樣的同行,這樣的試煉。不正彷彿是備齊了祈求與寬恕般……!」
閉著雙眼的夏娜,無法判斷那句話是誰說的。
大約一小時後。
為了迎接某個儀式,夏娜重新淨身,接受服侍,穿上新的禮服,被帶到某間房中。
這裡似乎是某幢塔的中層,煞風景的房間。
沒有窗戶,粗壯的石柱貫穿著石壁的四方。進來的大門正對面,連寬大的階梯上面也鋪設著沒有一絲皺褶的紅地毯,格著地毯的兩列篝火,閃爍著沒有熱度也沒有聲音的淡紅色火光,描繪出獨處一室的靜寂。
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擺弄手腕上的鎖鏈,佇立在那兒。二、三分鐘之後,「砰砰」,背後傳來兩下輕輕的敲門聲。
不知為何事到如今,夏娜卻心悸了一下。
「我進來了哦,夏娜」
聲音仿若少年般的盟主進來了。
夏娜回之處站著的,果然是與聲音不同的,身著緋色上衣和鎧甲,身後伸著漆黑龍尾的「祭禮之蛇」阪井悠二。
在他之後沒有別人進來。
在屋裡,算上亞拉斯特爾,只有三人。
不知道是怎麼建造的,悠二剛站到房間中央,大門就關上了。
一如既往,垂在胸前的神器「克庫特斯」開口道:
「身體沒大礙吧」
「沒事」
夏娜簡短地回答,同眼前的少年面面相對。
帶著連自己都覺得驚訝的平靜,站在他的面前。
明白了自己感受到的恐怖是什麼,理解一切之後,凝視和確認。
悠二也凝視著半步之遙的少女。
他為原本懼怕自己的她,能坦率面對自己而感到高興。
「很適合你呦」
「……」
這次,卻是欲言又止。
滿是疼痛的身體,穿著和在剛才的騷動中燃盡的衣服所不同的禮服。沒有過度的裝飾,優美卻並非過於華麗的設計。伸延至手套的長袖,較長的下擺,為了隱藏身體各處包紮的繃帶,而盡力減少身體露出的部分。
顏色搭配是紅和黑。
長過腰的黑梳成辮狀,和裝飾帶一起下垂,著裝整體上看來與少年似乎蠻般配。
一方對著另一方,輕輕伸出手。
並非想要抓緊,似乎是在邀請。
「夏娜,一起來吧」
另一方看著那伸出的手,
「去哪兒?」
彷彿在確認般,尖銳卻又平靜地問到。
悠二稍微想了一下,完全如實地回答道:
「現在的話,去上面」
夏娜將視線從伸出的手上移開。
「……嗯」
不知是否算回答,輕輕點了點頭,脫去了手套。
不明白少女行為的意思而迷惑的少年。
「?」
「嗯」
用仍留有擦傷的手握住那雙手。
彷彿擁抱似的溫柔包著。
不是弱弱地拜託時貼住,
也非握手時強烈的緊握。
為了共同邁出一步,而用不同的手,握住。
「夏娜!」
察覺到其中含義的悠二,喜悅地抬起頭,攜起同道者的手。
不過奇妙地,夏娜在此種情況下,仍可以感覺到些許的抵抗。
數秒,
「」
看著交握著的手,邁開步子。不帶有任何苦惱與躊躇的沉重,直視前方。
感覺到少女奇妙的態度而有些疑或的悠二,很快回過神來,瞭解到自身狀況,改為先導。
正面,如同終於得償所願般,二人踏上紅地毯所鋪就的階梯。
手緊緊相連,但心卻未相通。
「夏娜,吾就此要直指遠方,前行」
悠二話語中的意味,有重大宣言般的味道。在之前希望自己能參加[某個儀式]的話中,夏娜就已察覺。
「[久遠的陷阱]?」
「正是。兩界的狹縫之中,將吾之本體取回」
一方面,也有不願直面的問題。
「創造神的本體歸還之後,悠二的身體會怎麼樣?」
「沒關係」
並行的步伐,沒有混亂也沒有遲疑。
先,是作為「祭禮之蛇」,
「此『密斯提斯』阪井悠二的可用性,並不僅限於藏匿[零時迷子],可以說是值得大書特書。簡單地用畢即棄,作為難得的棋子未免可惜」
接下來是作為阪井悠二,說道。
「然後,對了雖然說是以防萬一說在前面,我可沒有為了改變世界而作出自我犧牲的打算,放心就好了。和你一起同行是我願望的全部」
夏娜保持著不知如何作答的狀態,曖mei地頷作出回應。
就這樣,保持著數度的沉默,最後小聲地,悠二低吟。
「是的————」
「!」
吐出話語的強烈,讓夏娜不禁瞠目而視。
二人的前面,可以看到敞開的大門。
寂靜的彼端,可以感受到伴隨著開始預感的灼熱空氣。
巨大的變故正在拉開帷幕,如同此種沸騰般的空氣。
不知是否被這種預感而壓迫,悠二胸口的亞拉斯特爾開口道。
「夏娜,雖說是不言自明的,我也會一起去[久遠的陷阱]」
「嗯,亞拉斯特爾回來後,為了能讓情報得到有效利用,我也會做好準備」
火霧戰士[炎灼眼的殺手]夏娜,沒有一絲迷茫地作出回應。
悠二對於自己胸口與身旁來往的反叛約定,不禁苦笑。一邊苦笑,卻並沒有將手鬆開依然緊握,走完過於短暫的道路,步上階梯。
寒冷的夜風呼嘯,狂亂翻弄著二人的頭。
步行的盡頭,是設置在高處的半圓形露台。
感覺觸手可及的天空中,被滿天的繁星點綴,漆黑的鏡面鑲以銀邊的[神門]漂浮其中。
在其射落陽台的陰影之中,三人的身姿等候在那裡。
肩扛著鋼槍[神鐵如意]的「千變」修德南、
攜帶著錫杖[三角錫杖]的「頂之座」赫佳特、
飾掛著拘鎖[地獄鎖鏈]的「逆理之裁者」貝露佩歐露,
作為創造神「祭禮之蛇」的護衛、輔佐、眷屬的[三柱臣]。
朝著迎接盟主,打開前進道路的他們,悠二信步走去。
身邊陪伴著如今只是邁步而行的少女。
貝露佩歐露,依然表情略帶嚴峻,輕輕拍了拍赫佳特的胸口,走上前來。盟主的正面,稍微與夏娜錯開的位置,優雅地行之一禮。
「全體,靜候大人的聖諭」
「好」
潛藏之前少年的音色,聲音明晰地昭示著盟主的地位。
與在台階時相同地握著夏娜的手,走上為了謁見而設置的細而短的突出部半圓形的露台前端。
隨著前進而不斷在視野中展現出來的要塞全景,讓[炎灼眼的殺手]啞口無言。
(————!!)
戰鬥經驗尚淺的夏娜還情有可原,
(竟然有這麼多、數量!)
甚至連曾經經理過古之[大戰]的亞拉斯特爾,都未曾經歷過聚集著如此大規模的「紅世使徒」。
夜之光與暗之淵,蘊藏無盡之力,整裝待的大軍勢。
鱗次櫛比的塔尖的窗戶與屋頂,要塞的城郭與城壁上,甚至連岩塊邊緣,目光所到之處,目光難以企及之處,盡數被「紅世使徒」佔據。異型的人形,大小強弱各不相同的「徒」全體屏息凝神,潛藏炙熱的氣氛,抬頭仰望著他們的盟主。
彙集眾人視線於一身的「祭禮之蛇」阪井悠二,重重地吸了口氣,
「汝等之心,預感到否?」
他面向士兵,傲然與燃燒著的喜悅相互交織,化作聲音擴散開來。
「汝等之軀,在戰慄否?」
聲音波及之處,沒有叫喊,沒有吼聲,沉重的回想直及天際。
「此乃,與吾前行者之證也」
三柱臣一排並列地站在露台突出端的背後,守護著盟主。
「吾,將親自,實行敕令的第二階段。即乃頭上,穿越創世之[神門],將在彼岸之[久遠之陷阱]中等待著的另一個吾創造神『祭禮之蛇』之身體,取回!!」
沉重的聲響終於逐漸地突破緊張,逐漸綻露出興奮之情。
「吾將就此,由最低限度且最重要的數人陪伴。即,吾之眷屬三柱臣,以及『探耽求究』、然後是作為護衛之『壞刃』因此,對留下之汝等命令」
雖然一時響起摻雜著嫉妒和不甘的騷動,但很快因為需要聆聽受命,而重歸寂靜。
「在吾歸來之前,誓死守護這座[星黎殿]!因此,揮舞起磨礪已鋒之劍,顯露出利爪獠牙咆哮吧,燃燒炙熱滾燙之炎,展現汝等之智勇衝鋒陷陣吧!!存在,顯現存在之身為證,全體奮起!戰鬥!戰鬥!!」
面對被氣勢壓倒而寂靜的全軍,深呼吸,為了下一個行為而積聚高漲的情緒。
「若然,敕令之最終階段,世界的變革將由吾之手實現———這次,必將!!」
一隻手握著夏娜的悠二,將另一隻手如同抓住野心般高高舉起。
一拍、
空氣如同爆炸開來的歡呼之聲沸騰起來。
「————創造神『祭禮之蛇』萬歲————!!」
此時,僅僅就此齊聲的一言。
之後的聲音已經不能稱之為語言了。化做意氣軒昂的咆哮,將心中的狂熱轉化轟鳴之聲,[化裝舞會]的「紅世使徒」們,不知疲倦地不斷高亢呼喊。
在震耳潰的叫喊聲中,貝露佩歐露的一旁,向不知何時出現的立方體———因為一些原因而無法顯現姿態的緋格爾———,輕輕抬起手。
「我們走後之事,就擺脫你了」
「是,開放[秘匿之聖室],將[神門]從內部隔離、隱蔽」
插於立方體之上的松明,作為[星黎殿]中樞作用的寶具[多利維亞]的火焰,如同做著準備動作般微微搖曳。
「因吞入空中的靜止物,[星黎殿]將失去移動能力,但相反的作為世界異物的[神門]之不協調感,也能將其隱藏吧。還有惡靈的問題,之後的事情就交給在下」
貝露佩歐露微笑著,對忠誠的心腹點了點頭。
突然,背後的地面捲起銀色沙礫的漩渦,競相出現二人的身影。
「恩恩——?真——是相當——吵鬧——呢——?」
「觀測分析班,出準備完了的說」
正是背著如小山般的奇怪機械的教授與多米諾。
「叔父大人」
赫佳特走了過來,催促似的抬頭仰望[神門]。
「不測狀況的對應,就多多拜託你了」
「恩——呵呵呵!1o——okhere」
教授笑著,僅上半身轉了一圈,讓背後的機械展示給眾人觀看後,開始解說。
「no——thing需要擔心!所有——生的異變全部!讓這——個[我學之結晶—exnett252546—爭論之背箱]與[大命詩篇]進行照——合!就能實現隨時隨地的對應!!只要有這——個,就能和那些無用的護衛說1a——nggoodbye!」
自身,身為眷屬擔任護衛之職的修德南,聳了聳肩向一旁說道。
「哦,是這樣嗎?」
如同理所當然地,悄悄出現的薩布拉肯,『哼』地出笑聲,
「吾之依賴主是三眼之女怪,同時也是盟主。此兩者對此次的前去皆判斷為需要護衛同行,像那種可疑的鐵塊,根本就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碎碎唸唸地不知是不是回應的低語,從口中吐露而出。
「直到心馳神往的彼方,旅程的羽翼在此展開」
不知為何,樂師洛弗卡雷撫著魯特琴吟唱起奏歌。
這些人,面對準備踏上征程的人們,悠二攜著夏娜走了過去。離他們數步,突然停止保持距離,只有夏娜一人又前進了數步,為了前進而拉著的手,分離。
如同先前一般,可以認為是看作對於行動抵抗的手,輕易地分開了。
「」
「?」
不知少女此時在想些什麼,少年相對地前進數步,朝著「紅世使徒」側走去。站立於他們的中心,龍尾與外衣翻捲,回轉身與少女相對而視。面對留下的少女,踏上旅程的少年,作出暫時的告別。
「我去了哦,夏娜」
「」
黑暗的深淵,將咆哮轟鳴的「徒」之軍勢為基礎,
周圍,將世界混亂的「王」們攜於麾下,
外形一如少年的創造神,如同誇耀一般張開雙手,神敕般的話語響起傳向四周。
「如今吾之意志之下的變革————向世界的各個角落昭示,傳誦吧」
其身體,緩緩向空中浮起。
除了緋格爾,三柱臣、教授與多米諾、薩布拉肯、洛弗卡雷都緊隨其後追隨上去。
明白征途已經開始的軍隊,以盡其所有的歡聲送行,被歡送的一行,也如同乘著歡聲的風帆一般突然力,迅猛地飛舞而上。
夏娜與浮上夜空的少年僅僅是作為一名少年,目不轉睛地互相凝視
穿過大門之前,他所說的話語,在眼神與眼神之間相通。
(——「是的——我是什麼人都沒有關係。該做的事,就要去做」——)
與他交握的手,夏娜用力緊握拳頭。
似乎是為了確定在那裡的東西,緊握拳頭。
(我的自在法,還是太弱小了)
感受到完全不同次元的無力感,緊握拳頭。
自身,如同探求著不確定的某種東西,緊握拳頭。
直到最後一人消失在[神門]為止,用力,再用力,一直緊握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