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一月二十日起,人們對於伊爾卡倫北路軍的評價漸漸有分化成兩個極端的趨勢。
一部分人讚揚他們勇猛無敵,將羅切斯防線打得節節敗退,不過十天就掃平了卡特蘭卡郡,直撲入羅林郡。對於楚鵬和伊莎貝拉,溢美之詞更是多得無以復加。甚至有人說他們可以排進聖歷時代以來大陸十大名將之列,將之前第二次全大陸戰爭時創下以一萬人大敗十萬敵軍奇跡的「荊棘戰神」阿爾法加斯,以及第一次全大陸戰爭時單身守護萊萬庭公國,頂住當時大陸兩大國十年圍攻的「鐵帥」洛克蒙德加戈全擠了下去。
在他們看來,楚鵬和伊莎貝拉將這支軍隊的特點揮到了極致。半獸人和矮人的耐力極強,精靈天生檀於恢復,就連那些人類士兵也早經過伊莎貝拉嚴酷的訓練。他們少攜輜重,糧草很多靠搜刮羅切斯城鎮鄉村而來——得益於他們突進度之快,很多城鎮的守軍連燒燬糧倉都沒來得及。而攻城時用的器械,依靠數量龐大的矮人,就池很快就能造好,用完就砸毀,也不攜帶。
這不是名將是什麼?
另一部分人則直斥楚鵬和伊莎貝拉都瘋了,「毫無理智」,「狂傲無知」,等等,斷言不用再過多久就能看到北路軍的慘敗。他們最強調的一點,就是此時北路軍已經和南路軍拉得太遠,兩者間僅直線距離就已近千里,實際上要匯合的話要走的路程可能是兩倍以上。北路軍這種瘋狂進攻的姿態完全違背了大陸有史以來的任何軍事理論常識,徹底喪失了兩路大軍齊頭並進,互相呼應應有的優勢所在。
要知道此時格裡菲斯三世率領地南路軍剛擊潰了明斯克守軍,徹底蕩平了開蘭郡。大軍前鋒剛開進東臨開蘭的摩亞隴郡不久。
兩派觀點鮮明,互相對立,甚至於在有些國家的同一朝內也分成兩派爭吵不休,讓他們的皇帝也頭疼不已,不知該選擇那方的觀點行事才對自己國家更有利一些。
不過不管那方是對的,對於羅切斯來說如今的形勢都只能用噩夢來形容。
不管是北路軍所向無敵,還是終將潰敗,現在的事實就是一個一一似乎被人擋得住這支陷入瘋狂地軍隊。如果第二軍團在羅林郡還擋不住。那北路軍地兵鋒就將直指他們的王都。在拜爾托菲克和羅林郡之間,只有一個不過羅林一半大小的卡拉奇郡隔著。而以現在伊爾卡倫北路軍的進攻度來看,只怕用不了四五天就能打過卡拉奇。
就算預言北路軍會潰敗地人是對的,但羅切斯方面總不能坐等著這「必定會到來地某一天」到來吧。萬一這「某一天」
直到他們打到拜爾托菲克城下還沒到來呢?
據說羅切斯的工務大臣曾諫言說已經進入深秋,冬季已然到來。也許再等等,伊爾卡倫軍隊會難耐寒苦而退去。冬季都是不利於作戰地,對進攻方更是如此。結果話剛出口,就被菲爾丁一巴掌打翻在地。
那個萬惡的矮人所率領的軍隊,主力由半獸人和矮人構成,以這兩種族強悍的體魄,會懼怕冬天?菲爾丁差點氣暈過去。
要知道就算第二次全大陸戰爭時羅切斯最險惡的時刻,國土三分之二都淪入敵手,也沒被人打到拜爾托菲克城下過。
拜爾托菲克已經開始實行宵禁,比起其最繁華的時期衰落了不止一半。據說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喬治赫斯特三天兩頭被皇帝菲爾丁罵得狗血淋頭一一雖然喬治身在前線,菲爾丁不可能當面罵他,但據洩露出來的那些菲爾丁給喬治的聖諭裡的內容,就是這麼表述的。
甚至於據傳菲爾丁一度動了撤掉喬治軍團長一職的念頭,但因為實在無人可換,再加上內部阻力太大,只得作罷。
不過,也不知是菲爾丁的連番痛罵起了作用,還是喬治軍團長痛下決心洗心革面,決心一掃世人對於第二軍團無能的印象。他終於在伊爾卡倫北路軍進入羅林後的第五天,阻擊住了這支瘋狂軍隊前進的腳步。
地點位於羅林郡東北部的陰風峽。
在付出兩萬殿後部隊盡亡的慘重代價後,遵從軍團長命令全線撤退的第二軍團十萬前線軍隊終於及時撤離過了陰風峽,擺脫了被北路軍像狼攆兔子般瘋狂追擊的痛苦。
匯合了後方五萬部隊後,第二軍團剩餘十五萬軍隊齊聚在了陰風峽南端,這回喬治徹底明白過來,以往那樣層層佈防,逐個城池堅守的辦法在這支敵軍身上是行不通的!有時你守城時,莫名其妙城內就冒出大批敵軍,死都不知是怎麼回事!
所以必須集中力量,就算不能打退,死死纏住也好啊,這裡畢竟已深入羅切斯內部,敵軍基本和後方斷絕聯繫成為孤軍了。如果第一軍團在南線再拿下些成績來,這支瘋魔般的敵人肯定會崩潰的!
不得不說這個已被大陸無數人譏笑為「羅切斯有史以來最差軍團長」的軍團長大人,這次的選擇還是十分正確的。
陰風峽是條自東北往西南走向的峽谷,寬不過三里,長卻有近百里。其西北是羅切斯北方最大的山脈隆奇多斯山脈,東西走向,連綿高聳直至大陸盡頭。東南是羅切斯北方最大的叢林幽暗之森,方圓上千里,內中環境惡劣,魔獸密佈,人跡罕至。
如果要繞過叢林攻向拜爾托菲克,至少得走一個月以上,對於北路軍而言還不如去和南路匯合呢。如果這樣,羅切斯的目的也達到了。他們並不怕這兩路軍匯成一體。
而在峽谷西南端出口外,兩兩並立座落著四座城鎮。靠近谷口的是索納堡和加爾佩林城,它們後面是古爾奇城和康卡奧城。四城形成一方形,相互之間距離不到五十里,大道相通,因而互相之間可以快支援,形若一體。只要在四城內布上十萬以上的軍隊,幾乎就是難以逾越的。
羅切斯建國兩千餘年以來,面臨大陸北方強國的侵略難以計數,最近最險惡一次就數第三次全大陸戰爭時,因為梅裡亞林卡納的反戈一擊,羅切斯在東方節節敗退,北方辛瑞王國也打著趁火打劫的算盤侵入進來。
然而就算辛瑞威震大陸的地行龍軍團,在陰風峽前也一籌莫展。
峽谷狹長,本就不利於大部隊行進,然而就算你從容通過,還沒等在谷口外展開,打擊就會當頭而來。就算你在谷口外站住了腳,但面對這樣四座城鎮組成的,既有寬度又有縱深,珠聯璧合般的防線,也只得徒歎奈何。
所以羅切斯人給這裡起了個名字——「天神守護」,意指這裡是上天諸神的恩賜,守護著羅切斯永世不敗。大陸上慣常的叫法叫這裡作天神防線。
在得知喬治成功從前線撤下十萬軍隊退入天神防線後,菲爾丁差點一口老牙都笑掉光了,又一連數次頒下聖諭大加讚賞。
其實喬治真是有苦難言。
一來他剛開始完全被楚鵬的快進攻打懵,之前沒有任何情報表明這矮人是個激進風格,只顧進攻不顧防守的統帥一一楚鵬在加登的幾番成名戰都是城鎮攻防或者陣地激戰,他起初還以為這矮人是個喜歡穩紮穩打,逐步推進的統帥呢,事實上軍機處給他的關於楚鵬的分析報告裡也是這麼說的。他著實想痛罵軍務部軍機處的那幫廢物一番,可軍機處的統領科茲莫裡奇是勞倫斯的親信,他只得當個吃黃連的啞巴了。
二來天神防線雖然固若金湯,但它的作用一直主要是防守北方敵國的進攻,而不是為了應付這樣從東方殺來的軍隊。而且,他總不可能一開始就命令全軍退入天神防線,將東部數郡白送給伊爾卡倫北路軍。要這樣,只怕還沒等敵軍打到天神防線前,他自己就已被投入軍部死囚牢了。
不過現在形勢變成了這樣,他總還是經過「激烈抵抗」
後,「不得已」才退入了天神防線——雖然他心底很早就期盼這個局面了,否則他那十萬軍隊也不可能退得這麼快……
據說退入加爾佩林後,這個焦頭爛額的軍團長呼呼大睡了一整天,連飯都懶得吃了。
羅切斯方面自是歡欣鼓舞,在他們看來北線局勢徹底穩定了,現在只需集中力量對付那萬惡敵酋率領的南路軍就好了。
皇室甚至布公報稱擊敗那滿手血腥的屠夫,「只是時間問題。」
而大陸上看好羅切斯的也有很多。
因為如今羅切斯在南線集結了過五十萬軍隊,由他們最精銳的第一軍團為主力。雖然格裡菲斯三世已經拿下開蘭郡,但進入摩亞隴後又陷入了僵局,推進度極其緩慢,只要這種局面持續下去,進入深冬,伊爾卡倫軍隊的士氣和實際作戰能力都會大幅削弱,而且後方補給也會出現大問題。
「勝利在冬季!」
聖歷3173年最後一月的五日,羅切斯皇室再度布面向全體國民的公報,公報上的標題如此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