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丹尼爾就帶著幾人匆匆趕回,眾人繞著沙盤圍成一圈,目光落在楚鵬身上。就見楚鵬一把將剩餘沒有插上沙盤的小旗全抓了起來,扯掉了上面的樹葉,將這一堆小樹枝往沙盤上插去。
待他插完後,眾人現這些樹枝全插在了加登西北角,霍克納山區附近,從克羅城開始,一路延伸道了沙盤盡頭。
「楚鵬,你插這些光禿禿的樹枝什麼意思?」霍齊亞撓著腦袋疑惑道。
楚鵬卻依然沒有答話,傑莉雅柳眉微蹙,輕聲道:「楚鵬,難道說克羅的駐軍要出動?」
「出動也不會往上面去嘛,那邊是拉瑪蘭郡了。」菲麗說道。
「我明白了。」裡斯喃喃道,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不是克羅的駐軍要出去,而是拉瑪蘭的第四軍團將要過來!而且,大概剛才王都的密令也和這支援軍有關……」
楚鵬讚許的看了他一眼,稍頓片刻後,淡淡說道:「三日後,羅切斯第四軍團將會派出兩個軍共九個營增援加登。」
「什麼?!九個營?那豈不是近十萬人?」丹尼爾失聲驚呼道。羅切斯的標準編製裡,一個營就是一萬一千人。
布魯斯特呆瞪著楚鵬好一會,眼珠才又開始活動起來,他低頭望向楚鵬標示的軍隊形跡,一臉不可思議神色,「據我們所知,第四軍團一共才十三個營,居然……居然一下就派出九個營的援軍?他們徹底將拉瑪蘭丟開不管了?難道他們不怕法蘭恩聯盟或者辛瑞王國乘虛而入?」
「對呀,羅切斯不是前幾年才和兩國打過一仗嗎?」菲麗疑惑不已的說道。
「打仗算什麼,只要有利益存在。什麼都可能,」楚鵬淡淡笑道,「五天前,羅切斯和辛瑞達成了秘密協議,羅切斯一次性付給辛瑞五百萬金幣,辛瑞答應在戰爭期間保持中立。陛下得到密探傳回的這個消息後,派人嚴密監視第四軍團的舉動,從而查知了現在這個情報。十條生命換來的情報……」
「五百萬金幣?我地天。羅切斯可真捨得。」格雷瞠目道。
楚鵬微微點了點頭,這數目的確不小了。他自己曾從奧古斯丁嘴裡得知,伊爾卡倫一年的稅收收入也不過五千萬金幣,而羅切斯王國的經濟形勢是不如伊爾卡倫的。
裡斯卻留心到了楚鵬還未說完的話。猶豫片刻問道:「楚鵬,陛下交給我們的任務到底是什麼?」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目光都落在了楚鵬臉上。楚鵬嘴角溢出一絲苦笑,說道:「陛下讓我們三天內佔領克羅。並以克羅為依托阻擊第四軍團的援軍,時間至少要持續半個月。」
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目光徹底陷入了呆滯中。
連這些從小深受貴族教育地少年們也幾乎要哀歎一聲,難道陛下已經瘋了麼?
布魯斯特率先清醒過來,他急促地喘息幾聲,盯著楚鵬道:「你沒看錯吧?陛下這麼會……會有這種荒唐的命令?我們只不過是一個一千來人的小部隊,別說阻擊多達十萬的援軍了,就算奪取克羅也很困難啊,那裡可還有五個大隊地第三軍團士兵!」
到這種地步,少年心中對皇帝的忠心終於開始動搖了,不禁開始駁斥起這種命令來。
是啊,很荒唐不是麼?要不是還有即將趕來地六萬半獸人軍隊可以倚仗,我現在能做的大概是趕緊逃亡吧……
等等,半獸人援軍?
想到這,楚鵬呆住了。
這時裡斯忽然說道:「還好還好,等後天霍奇地族人來到了,攻下克羅還是沒問題的,不過阻擊援軍還是困難了點……
呃。」話聲噶然而止,顯然他也想到了和楚鵬同樣的問題,往楚鵬望去,疑惑不已的說道,「陛下怎麼知道我們會有六萬半獸人援軍?楚鵬,你讓蘭姆通知陛下了?」
楚鵬微微搖了搖頭。
想起在王都時皇帝和他談話的時候,曾提及過霍奇,難道皇帝老兒預科到了自己會從半獸人族搬兵過來?沒怎麼神吧……
他擺了擺手,說道:「現在不必去管這個問題,我們要立即商量出阻擊第四軍團援軍的具體計劃來。」
「不是先還得攻下克羅嗎?」菲麗問道。
傑莉雅輕輕拍了好姐妹一下,笑道:「有霍奇族人的六萬大軍,攻下克羅還不是很輕鬆的事?」菲麗微紅著臉吐了吐舌頭。
布魯斯特盯著克羅四周打量了好一會,撫弄著下巴道:
「從地形來看,這任務似乎又不難完成。
從拉瑪蘭到加登,中間只有這條……這條……」一旁的丹尼爾趕緊說道,「是芬戈走廊。」
布魯斯特笑著點了下頭,接著說道:「只有這條芬戈走廊連通,走廊東側是霍克納山區,顯然不適合大部隊快行軍,而西側是更高聳地形更複雜的出雲山脈,所以第四軍團的援軍只能走這裡。而克羅城正好處在走廊南端出口,只要我們堅守克羅,豈不就可以將援軍堵死在走廊裡出不來?」說著他望向了楚鵬。
楚鵬輕笑著搖了搖頭,右手掃過加登西半部,說道:「你忘了第三軍團的第三軍嗎?如果我們死守克羅,安東尼大可調集第三軍攻打,那時和援軍前後夾攻,我們能支持多久?到那時我們這只潛伏部隊的行蹤也算徹底暴露了,安東尼也就不用擔心加登其他地方的防務。」
布魯斯特頓時啞然,好一會後訕訕道:「這是我考慮不周了……」
楚鵬拍了拍他肩頭,笑道:「我們都是初次經歷這種大型戰爭,經驗匿乏難免的。再說,死守克羅還是可行的,只是時間不能太長。」
裡斯點頭道:「不錯,除了可能被前後夾攻外,還有兩點也決定了長期死守克羅的辦法不可行。一來克羅城較小,加登和拉瑪蘭都是羅切斯的疆土,所以他們修築這座城也不是為了堵死芬戈走廊,基本上是為了給通過走廊的人提供一個中轉休息的地方,因而面對近十萬的敵軍,很難堅守太長時間。二來,芬戈走廊長一百多里,寬也有七十多里,十萬軍隊展開並不困難,所以他們大可從容調派,一波一波持續不斷的攻擊克羅,那樣的話我們的壓力就更大了。」
「那怎麼辦?陛下怎麼會交給我們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呢?」格雷皺眉道。
對啊,那皇帝老兒為了這場戰爭精心謀劃了幾十年,不會容忍這麼大的紕漏的。要麼,他會讓聯軍派出軍隊支援我們,要麼,他只需要我拖住那支援軍一段時間就夠了,時間也許不用半個月那麼長,而我們到時是生是死,大概也無所謂了……
楚鵬緩緩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寒光,只有緊挨在他身旁的珊娜菲雅察覺到了,精靈公主頓時心神凜然,緊緊盯住了楚鵬臉上每一絲細微神色的變化。
楚鵬掃了圈眾人,淡笑道:「不管怎麼說,堅守個七八天還是沒問題的,我們現在就按這個目標制定行動方案,至於以後……呵,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到時再說吧。」
八月二十一到八月二十四日,全大陸矚目的加登戰場陷入了反常的寧靜中,整整四天裡,除了小規模的遭遇戰,交戰雙方似乎都很滿足於現有的局勢。伊爾卡倫不再動大規模攻擊,羅切斯也沒再展開殊死反擊。
很多人都看不懂了,伊爾卡倫如此大動干戈,就這麼打了六天,奪下這麼點疆土就滿足了?就算停戰議和,也沒見兩國公使往來啊?
現在的加登,大概成為了全大陸密探最多的地方,所有國家,都在密切關注著這裡的局勢。
然而一郡之隔的伯格,那片廣闊的沼澤地,是沒幾個人有興趣去瞧瞧的……
豆大的雨點辟里啪啦擊打在設立於小丘頂的大帳上,光聽聲響就知道雨勢多麼急密了,一般人站在這種雨裡,只怕連眼睛都睜不開。
然而小丘下方,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整片沼澤地裡,黑壓壓的一片站立著無數人,密密麻麻,幾乎再找不到一絲空隙。驟雨對他們而言,似乎是不存在的。
小山般龐大的身軀,黝黑巨大的鐵錘,猙獰的面容,最後,是那一雙雙如熾焰燃燒般猩紅的眼眸。
彷彿剛從地獄深處走來,森然的肅殺之氣充塞於天地之間,連這漫天的大雨也掩蓋不住,大帳中的人,幾乎無不為之震顫不已,心寒如冰。
「我的天,傳說裡的地獄大軍也不過如此吧。」丹尼爾倒吸口涼氣,喃喃道。
沒有人搭理他,因為所有人都看呆了,變成一座座木雕泥偶。
隊伍最前方,霍奇緩緩走來,他的身前,是一個只到他胸口高度的半獸人,從那張佈滿刀刻斧鑿痕跡的臉容上,就能讓人清楚感到歲月在這個年老半獸人身上留下的印記。
老人緩緩走到了楚鵬身前,默默望向楚鵬。蒼老的面容上,那對睿智的眼眸讓楚鵬一望就心生敬意,輕輕撫胸低頭一禮。
「很榮幸見到你,亞伯拉罕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