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楚鵬覺得自己胸腹前的衣袍都濕透了,珊娜菲雅的哭泣聲才漸漸停止,化作了無聲的抽搐。
楚鵬緊緊摟著她,體內氣旋微微運轉起來,通過雙臂在精靈公主體表外形成一道薄薄的氣幕,王都初夏的夜風依然寒意逼人,而過度悲傷之後的人,往往身體會很虛弱的,就算她是受大自然恩寵的精靈。
珊娜菲雅緩緩抬起頭,偷偷往上瞟去,迎上她的卻是楚鵬笑意盈盈的雙眸。精靈公主就像偷吃糖果被抓住了的小孩,嗖的一下又縮回了楚鵬懷裡,悶悶地說道:「你這個可惡的矮人,居然……居然笑話我……」楚鵬輕笑道:「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現在心中的悲傷絲毫不亞於你,對你的同情猶如瀾滄江的江水般,延綿不絕,更猶如青雲江氾濫般,一不可收拾。你居然還說我在笑話你,真是比竇娥還冤。」珊娜菲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起頭瞪著楚鵬嗔道:「什麼瀾滄江又青雲江的,不知道你哪學的這麼油嘴滑舌。還有,那豆……蛾,是什麼東西?」人說梨花帶雨,不過如此了。楚鵬悄然在大腿上狠命掐了一下,藉著劇痛才讓差點被一股熱血沖昏的頭腦清醒過來。他抬起手輕輕擦拭著女孩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好了,告訴到底生了什麼?為什麼要說自己回不去家了?」珊娜菲雅愣了一下,一股淒苦之色再度充斥了她的美眸。
嬌軀也劇烈掙扎起來,「這……這個跟你無關,我不要你管……你走開……」邊說著,邊使勁推著楚鵬地胸膛。
楚鵬雙臂微一用力,緊緊鎖住了精靈公主的身軀,低聲道:「不要再跟個小孩子似的撒氣了,都這時候了還說什麼跟我無關,快說,不說我就真向對小孩子那樣打屁股了嘍!」珊娜菲雅嬌軀劇烈顫抖了一下。楚鵬眼見得近在眼前的那只長耳連耳朵尖都紅了,兩隻拳頭不停的在楚鵬胸腹上捶打了好一會。
她慢慢抬起頭來,眼中不知怎麼帶著一絲驚惶神色,口氣顯得可憐巴巴的。「如果我告訴你了,你會不會……會不會以後再也不理我了?」拜託,小姐你怎麼突變得這麼嘍嗦了,有什麼就直說撒。
楚鵬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揚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道:「你再不說,我真打了啊。」「啊不,不!我說我說!」精靈公主紅暈滿臉,一把抓住了楚鵬的右手。可她還是猶豫了一會,在楚鵬又搖晃了兩下右手後才立即說道,「我父親其實是個黑暗精靈!」她這話又急又快,而且聲音微若蚊吶。要不是楚鵬早有準備全神貫注,兩人頭又幾乎貼在一起,否則差點沒聽清。
黑暗精靈?就為這個哭成這樣?沒搞錯吧,暈……
珊娜菲雅等了半響卻沒見楚鵬有所反應,抬頭一看這矮人正在盯著自己呆。她心裡頓時一陣淒苦。話音也有了些冷意,「你放心,我明天就會離開王都的,大陸這麼廣闊,自然……自然有我安身地地方……」說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又從眼角滑落下來。
楚鵬立時明白過來這精靈美人會錯了意。以為自己是為了他父親是黑暗精靈的事震驚得難以接受。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在前世裡那個資訊爆炸,各種思潮橫行的年代,年輕人最是叛逆,如果以武俠世界來比喻,恨不得自己父母都是魔教教主,邪派妖女,要是生在少林武當那類名門正派門下,估計恨不得剛出生就投胎才好。
黑暗精靈,喑喑,那多酷啊,還哭?換做他們非得一蹦三尺高,嚷嚷著讓所有人都知道,讓全天下都來追殺自己,那才顯出自己地不凡嘛。
感到稽靈公主又在用力想將自己推開了,楚鵬目光微轉,「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一掌正中美人翹臀。
「啊!」珊娜菲雅驚叫了一聲,直接化作了一尊泥人,呆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立即辟里啪啦劈頭蓋臉的一頓拳頭,差點毀了楚鵬的容。「你……你這壞蛋,居然……居然打我……那兒,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什麼來,拳頭力量倒是有增加之勢,原來還有些暗爽地楚鵬登時叫苦不勝。
要說反擊,最好最容易的方法當然是真氣全力爆開,那樣精靈公主非得直接震飛到院子去不可,楚鵬當然不會那麼做,他也捨不得。
既不能退,那就進好了,他一個熊抱又將精靈美人狠狠摟在了懷裡,擺出一副惡狠狠的聲音道:「怎麼打你還不服嗎?
嗯!竟然說什麼要一個人走掉?休想!落在我楚鵬手裡的美女,就別想輕易跑掉!打你一下還是輕的了,要再聽到這種胡話,我就直接把你打得三天起不來床,聽見沒?!」珊娜菲雅嬌軀頓時僵住了,半響後才軟化下來,雙手輕輕繞過楚鵬的手臂摟到他背上,語音微顫道:「你……
你真的不介意?」這黑暗精靈在阿爾法大陸地地位,楚鵬還真不清楚,也就根本談不上介意與否了。
原本大陸上沒有黑暗精靈這麼一說,至少在遙遠的神歷時代的傳說裡從來沒有,他們的身影次出現,是在聖歷的第一次全大陸戰爭時期。從那以後,以聖潔優雅著稱地精靈一族,就多出了這麼個恥辱的標記。
因為起於戰爭地緣故,所以據傳黑暗精靈就是因戰爭的仇恨積蓄在心中不得排解。因而將靈魂獻祭給了殺戮之神厄瑞斯努,成為了邪惡與暴虐的化身。他們擁有精靈天賦上高的魔法和弓箭技巧,手段卻比最粗暴地獸人還狠辣。他們做過最駭人的事,就是在第二次全大陸戰爭時期,刺殺了當時神聖教會的教皇本內特四世。再加上當時大陸上最強的戰士,「戰神」費奧雷·諾曼被巫妖王維克那的神器長劍「維克那之寂滅」玷污了靈魂而倒戈,大陸差點徹底淪為地獄。
自那次戰爭結束後,所有人就將他們和半獸人並列為最污穢地兩個種族,人人得而誅之。半獸人躲進了奈落大荒原苦苦掙扎。而黑暗精靈們由於數量本就極少,再加上高的魔法技巧,於是隱入了大陸社會裡,沒人知道他們在哪。有多少人,但時不時都有他們出現的消息。當然伴隨這些消息的,都是血腥和死亡。
不過就算楚鵬真清楚這些,他當然也不會介意了。對於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這類唯出身論地做法。他向來是嗤之以鼻的。前世裡他的爺爺就是十年浩劫中這種論調的受害者,妻離子散,差點被折磨死。
如果有人知道了珊娜菲雅這事而借此來責難,他非得一拳打碎那混球滿口牙齒不可。
楚鵬頭微微後仰,雙手捧起精靈公主的俏臉直視著那對美眸,沒好氣地說道:「你哪裡看出我會介意你老爸是什麼人了?你是你,和你父親有什麼關係?就算黑暗精靈那又如何?
黑暗稽靈的後代就一定是黑暗的麼?再說了。一個人的正邪,要看他做的是些什麼事,好比一把刀,殺了一個惡徒就是把好刀,殺了一個善良之人就是凶器。你這個傻妞。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還哭得跟個小孩子似的,冤不冤啊你。以後哪個敢拿這說事,我就打得連他媽媽也不認得他!」珊娜菲雅呆了呆,眼中閃過一絲羞色,眼簾低垂眨動著彎翹地睫毛輕聲道:「只要你不介意,別人說什麼我也才不管呢。」迷死人不賠命。說的就是這情形了,我的娘誒,心跳大概一分鐘有一萬八千次了吧,也不知能挺多久……
不得已小腹出的氣旋瘋轉起來,清冷的氣流劃過全身,才讓腦子保持住了清醒。
「好了好了,以後別在為這種傻事煩惱了,我們下去吃飯吧,他們還等著呢。」說著楚鵬就托著精靈公主站了起來。這一站起他倒煩惱了,因為精靈美人要高出他一頭唄,恨恨地將那個讓他靈魂投進矮人軀體裡的不知何方神靈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當然,如果那神靈有祖宗的話。
珊娜菲雅依然緊摟著他胳膊,輕聲道:「你不想知道關於我身世的具體情況嗎?」楚鵬盯了這沒記性的精靈美人一眼,撇撇嘴道:「我剛說不要再想這些事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忘了。」珊娜菲雅甜甜一笑道:「好了好了,我記住了,楚鵬殿下。」說著兩人往下走去,這屋脊雖然陡而滑,但對於他們兩個而言一點困難都沒有,如履平地。
摟著楚鵬胳膊往下走著,她低聲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的身份會給你帶來麻煩。因為我地母親是部落女王,所以我出生以及小時成長的時候都住在部落靈氣最濃郁的生命之樹上,我母親還每天以艾羅娜之泉的泉水為我洗身,所以我的雙眼還是精靈的翠綠色,而不是黑暗精靈那樣的深黑色,一般人察覺不到我的身份的。我自己都是因為前些日子的一次意外被族人覺了身份才知道的。」楚鵬臉色一板,揚起右手道:「我又打了啊。」珊娜菲雅樓得楚鵬更緊,頭也輕輕低下來靠在了楚鵬肩頭上,柔柔說道:「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為此而哭了。不過,自從我離開部落的那一天起,我就等於沒有家了,你現在不讓我離開,以後就永遠也不許趕我走。」「哈,賴上我了?」「哼,就是,怎麼樣?」楚鵬站定了下來,輕輕扳過精靈美人的身子面對這自己,左手捋順了女孩肩頭的亂,右手點了點自己心口,輕笑道:
「從現在開始,這兒,就是你的家。」珊娜菲雅怔住了,好半響後才用力點了下頭,無聲的淚水如串串晶瑩剔透的珍珠自她絕美的臉龐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