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琳原本打算站起來的,不管怎麼說,對於弗雷德必須表現出尊重,事實上最外圍很多王都的矮人都已經站了起來,面色恭敬的望著那個皇子的方向。
不過,老婦人還是有點猶疑難決,正好,弗雷德半途轉向那邊的執法隊去了,她就依然坐在了原地。
楚鵬說如果皇宮派人了來了,就反而應該再等等。那這個意思,應該是他估計皇宮起初派來的應該只是一般人物,表示格裡菲斯三世已經知道這事了。但這不夠,應該再等更有份量的人來,以表示皇帝已經很重視這件事了。
但是,如果楚鵬料錯了呢?他也說過此事變數多多,很難完全預料到會展成什麼樣子,所以也要做好隨時應對不測的準備。如果皇宮派人來的意思是皇帝很厭惡自己這些矮人的行為呢?
還好,從剛才這個二皇子的口吻來看,不是來驅散甚至懲處自己這些族人的,事情的展似乎在向著有利於托隆和矮人的方向。
但是,現在是不是收手的時機呢?
什麼是一般人物,什麼又是更重要的?如果說弗雷德都還不算重要,那要等誰來?難道指望格裡菲斯三世來親自處理這件因兩個年輕人毆鬥而引的糾紛?
賀琳陷入了苦思之中,所以依舊沒站起身來。
雖然老婦人現在極其喜歡楚鵬,決心以楚鵬為未來托隆的領袖。真正報興整個部落,甚至於矮人一族。但她畢竟活了三百多年,無論學識之深厚還是對人處事經驗之豐富,都不是楚鵬比擬不了地,無論是前世的楚鵬還是現在這個。所以她絕不是個對於楚鵬的話亦步亦趨,奉為金科玉律的人。只不過直到現在為止楚鵬的話,關於托隆未來的種種計劃設想,在她看來都是非常正確,甚至於讓她驚喜的。所以她才全力支持。
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就像楚鵬說的,這是在懸崖邊跳舞。不求跳得漂亮,但至少不能摔得粉身碎骨。老婦人絕不允許托隆落到那種地步。
所以在她原本的想法裡。最合適地時機,就是當樞機主教梅洛趕來解決這件事的時候。她並不太認為皇宮會關注此事,在她想來這件事並沒有嚴重到驚動皇帝的地步。而加布裡埃爾作為傑瑞的父親,更不會來了。剩餘最具份量地,就是梅洛了。作為一貫宣揚平和友愛的神聖教會。正是處理這件事的合適地方,而且梅洛又是皇帝極其倚重的人,地位也足夠了。
其實本來還有個合適的人選,那就是席宮廷法師,王國內唯一具有大魔法師稱號地九階法師伯納德·門羅。這人和梅洛一樣,受格裡菲斯三世的重視更勝於其他臣子,地位甚至在大部分皇族之上。就連愛德華和弗雷德見了,也得恭恭敬敬尊稱兩人為老師,低頭行禮。所有皇室成員的魔法學習,都由兩人指導。
不過和梅洛經常出入宮廷不同,伯納德常年待在王都最北端的星辰塔園裡。那裡有八座八層高的方尖塔。分居於塔園的八個角上,也是王國魔法公會的所在地,而同時身為會長地伯納德則自己居住在正中央一個三層高的圓形塔樓裡。除了每年一度格蘭蒂亞大學園畢業典禮的時候,九月王國豐收節的時候,以及皇帝登基紀念日這幾個特別日子,幾乎從不出塔園。
安心於魔法研究。就連格裡菲斯三世要就王國一些重要事務咨詢於他,都是親自去塔園。
所以,賀琳對於他的出現,並不報太大希望,正好先前馬塞思勒來勸說過,所以她全副心思,都放在梅洛出現後自己該說些什麼話上。
但沒想到地是,出現的居然是二皇子弗雷德?
也許,楚鵬也想不到吧……
該怎麼辦?
當賀琳陷入沉思之時,弗雷德已經走到了那百餘名重裝執法隊面前。這些執法隊員見居然二皇子都來了,趕緊齊齊右手撫胸微微低頭行禮,他們身上板甲太過沉重,下跪不易。
弗雷德輕哼一聲,微微的鼻音讓所有執法隊員都一起打了個抖,他們都感到了這位皇子殿下好像有點不高興。
這隊人中領頭的隊長邁前半步低頭道:「參見殿下!不知殿下前來有何事?」弗雷德臉色一沉,話語中微含的怒氣讓這隊長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你們重裝執法隊過來幹什麼?誰讓你們來的?對面都是王國,是陛下忠心地臣民,他們安靜的坐在地上,觸犯了王國治安管理條例的哪一條?快給我滾!」那隊長上下直冒冷汗,偏生板甲覆蓋全身,想擦也擦不了,「殿……殿下,是席治安官盧克大人讓我們來的,說是……是有矮人要蓄意鬧事,意圖攻打重囚牢搶救人犯,情況極其嚴重,所以……」「盧克呢?!我看他是治安官當的太久了,腦子昏居然出這種荒謬的命令!」弗雷德貌似極其憤怒,這話幾乎是吼著講出來的,不但後面的矮人,就連遠處圍觀的民眾都聽得一清二楚,「這些矮人同樣是王國臣民,只不過靜坐在那裡,哪裡有鬧事了?攻打監牢?荒謬!去叫他馬上來見我,遲一秒鐘就讓他給我從王都滾蛋!」當即不少王都的矮人歡喜得大聲吼叫起來,連那些民眾也歡呼鼓掌,叫好聲響成一片。
王都治安官,本就不是個受普通百姓歡迎的職位。
不用那隊長去喊,幾乎弗雷德的話音剛落。監牢圍牆地大門就在嘎嘎聲中緩緩打開了。剛開了一條縫,一個人影就躥了出來,一溜小跑來到弗雷德面前,噗通一聲跪到地上,氣喘吁吁地說道:「盧克參……參見殿下,參見……啊!」這倒霉蛋立時被弗雷德當胸踹了一腳,滾地葫蘆般飛出去老遠。這傢伙也不敢哀嚎,連滾帶爬又跑了回來,原本整潔威嚴的黑白相間制服也沾滿了塵土。還刮破了好幾道長口子,不堪入目,「殿下,不知……不知什麼事讓殿下如此惱怒。請殿下告知,盧克也好……也好……」這傢伙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弗雷德鄙夷地瞧了這傢伙一眼,退了一步,好像怕把自己的衣袍也弄污了,他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儀容。「你居然還問我?!我問你,誰允許你隨便把重裝執法隊派來的?誰告訴你矮人要攻打監牢?快給我將所有人撤了!」他還是留了半步,沒有立即讓盧克將楚鵬放出來。這人一向做事謹慎,加布裡埃爾怎麼說也是他的外公,那方的感情也是要顧忌的。
而且,他也從沒打算過一下就將楚鵬弄出來,只有讓過程顯得越艱難。才會讓托隆的矮人更加感到自己地重要。借助此事不但讓格裡菲斯三世滿意他的處事能力,而且又能讓托隆人倒向他這邊,尤其是賀琳幾個他一心招攬的人才。
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
盧克真的哭了,他是又怕又委屈。怕地是真被趕出王都去。剛才弗雷德的話他在裡面都聽到了。委屈的是,自己到底招誰惹誰了,為了一個矮人就落的如此悲慘的境地?
先前在治安處被幾個來找他地人搞得驚魂未定,後面又被一個貴族少爺打了幾巴掌,現在臉還是腫的,而剛剛想去牢裡看看楚鵬到底怎麼樣了。關照一下別真的已經被用了刑,結果那個老不死的典獄長居然根本不見自己,還讓他滾蛋?
正當他氣得在那監牢門外大罵,聲言要立即撤了那老枯鬼時,又有人來報二皇子弗雷德過來了,他知道肯定又是和楚鵬有關,趕緊往牢外趕。結果這一來,又是一個讓他滾蛋的。
見這傢伙哭得跟個三歲小兒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臉還腫得跟豬頭一樣,弗雷德愈厭惡,又退了半步道:「哭什麼哭!真不知當初是誰批准你當上這席治安官的,還不快讓人撤了!」盧克沒辦法,正要令讓執法隊撤走,反正皇子都在這裡,想來那些矮人也不敢鬧事地。可話剛要出口,他突然又想起,這撤了人之後,萬一那些矮人趁機要求放人,那怎麼辦?
不允許的話萬一他們起火來,不敢撒到皇子頭上,遭殃的肯定是自己啊。
而且,真要放人嗎?政務大臣府那邊卻一個人沒來過,不知道那邊是什麼態度啊,萬一到時加布裡埃爾對於輕易放了楚鵬心懷怨恨,這……這黑鍋肯定又是自己背了。
盧克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又擦了擦淚水,卻和塵土混在一起,弄得像個乞丐一樣,看得弗雷德眼中鄙夷之色更盛,「殿……殿下,這撤走執法隊沒問題,但萬一那些矮人……」「我會讓他們離開的!」弗雷德不耐煩地說道。
「那楚鵬他……」盧克又問道。
弗雷德火了,小小一個治安官,居然屢次不理會自己的命令,「你耳朵聾了?!我讓你先將執法隊撤走,楚鵬的事等會再說!」盧克可沒他那麼深思熟慮,根本不知道這皇子殿下的打算,他現在腦子裡一片混沌,連弗雷德和加布裡埃爾的關係都忘了,換作平時,或者其他官員,十有八九會想到這估計是加布裡埃爾的意思,只是礙於臉面不好直接出面釋放楚鵬,這傢伙打著哭腔道:「殿下,可撤了執法隊之後呢?放不放楚鵬?」弗雷德這會連殺人地心都有了,臉色一片鐵青。自己堂堂皇子連這點小事都辦不了,還有什麼顏面可言。
正當他心裡大罵這盧克是個蠢貨時,忽然側後方遠處傳來一陣洪亮的笑聲,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的聲音。
「哈哈,二弟,看你把這個治安官嚇的,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