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約兩米,寬三米有餘,厚達四寸的深褐色大鐵門上,「啪」的一聲打開一個小半米見方的小鐵窗。兩道陰森的凶光從鐵窗裡透射出來,先仔細打量了一番押著楚鵬的執法官,而後目光落到了後面四個整齊站立的重裝執法隊身上。
最後,這兩道目光往下挪去落在了楚鵬身上,明顯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
這對凶目上下仔細打量了楚鵬一番,一股冷漠無情的聲音從窗後傳了出來,「關押令!」那個押送楚鵬的執法官立即將一張紙卷塞進了窗口,小鐵窗「啪」的一聲又關上了。
這裡是格蘭蒂亞治安處的重囚監牢,專門關押罪行極度惡劣的囚犯,所以規章也極其嚴格,沒有治安處席治安官親自簽署的關押令,不得進入。
隨著一陣沉悶的隆隆聲,厚重的鐵門打開了,一股噁心之極的腥臭撲鼻而來,入眼是條長長的甬道,僅憑門口一點微弱的火光,黑乎乎的陰森可怖,好似地獄的入口,不知盡頭。
娘的,老子前世裡可是個模範市民,連派出所的門邊都沒模過,沒想到這世裡了居然要被關進牢裡,還是這等高級牢獄,這人生的際遇真是有趣……
「還不進去!」身後的執法官推了楚鵬一把,楚鵬才驚醒過來。他回頭嘻笑道:「大人您別急,我有點怕了嘛。腿軟有點走不動,馬上就好,馬上就好。」那身材高大的執法官冷笑道:「現在知道怕了?竟然敢打傑瑞少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快給我滾進去!」說著他一腳踢在楚鵬後腿上。
「啊!」這傢伙出一聲淒厲地慘叫,抱著右腿在地上打滾,額頭冷汗直流。這不長眼的蠢蛋右小腿腿骨已經被楚鵬的真氣震裂了。
「你幹什麼?!」那四個重裝執法隊隊員趕緊抽出了自己重劍,豎起塔盾將自己掩在身後,呈弧形圍在了楚鵬面前。
牢門後的典獄長已經看得呆住了。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有人敢在這重囚牢門前鬧事的,雖然不清楚楚鵬到底把那執法官怎麼了。
這矮人難道不想活了麼?
楚鵬無辜的聳聳肩,一攤雙手道:「我沒怎麼啊,這位大人踢了我一腳。我腿還疼著呢,哪知道他怎麼變這樣了?」幾個執法隊員對視了一眼,將信將疑地望向了還在地上打滾的執法官。其中一個執法隊員帶著渾身鏘鏘的金屬聲走到了執法官身邊,拿腳踢了踢道:「喂,你怎麼了?」聲音從面甲下傳來。有點嗡嗡的回聲。
那執法官艱澀地說道:「我……我地腿……啊,好像斷了……」那執法隊員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就算矮人皮糙肉厚,你也太沒用了。」就像楚鵬前世裡那些衝在前線的警察瞧不起坐辦公室的文職一樣,他們這些重裝執法隊精英也看不起這種只會動嘴皮子地執法官。
他將劍收了回去,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沒事了。典獄長,這矮人就交給你了,他把加布裡埃爾大人的孫子暴打了一頓,你看著辦吧。」那典獄長從門內走了出來,面色慘白駭人。眼眶深陷形如枯骨,一雙手更如乾裂的老樹枝一般。他身後還跟了兩個手粗腳長的高壯牢差。這典獄長比楚鵬高了不到一頭,掃了眼楚鵬道:「區區一個矮人居然敢打傑瑞少爺,哈哈,告訴傑瑞少爺,我們會好好招呼他的。押進去!」兩個牢差走到楚鵬身後,反綁起楚鵬胳膊,將楚鵬推進了牢門,陣陣令人牙酸地嘎吱聲響起,牢門緩緩關上了。
牢內是凹凸不平的石地,時不時還有些尖銳的石角,加上門口就一盞昏黃的油燈,換了一般人只怕走都走不穩。
待聽到身後牢門關閉的聲音,楚鵬也懶得裝了,雙臂輕鬆的從牢差手中脫了出來,懶懶的說道:「成天在這種鬼地方待著,只怕不是很舒服吧,典獄長大人?」典獄長怔了下,鼓起一對死魚眼怒瞪著兩個牢差道:「怎麼搞地,怎麼讓他隨便掙脫了?」那兩個牢差也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雙手,他們待在這重囚牢也有七八年了,論起剛才那種鎖人手臂的功夫,技巧之精湛可謂老無可老,就算高階戰士也沒法輕易掙脫,可剛才卻感到楚鵬的手臂如蛇般一下就滑了出去,想抓都抓不住。
右邊那牢差哭喪著臉道:「老大,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這小子的手好像蛇一樣滑,抓不住啊。」典獄長呆了半響,這兩手下是他最器重地兩個,水準如何他是一清二楚,在這個武技魔法大行其道的世界,沒兩把刷子怎麼可能在王國核心王都的重囚牢裡任職?再想起剛才執法官莫名其妙的斷腿倒地,他忽然有了種前所未有的不安之感。在這個重囚牢裡,他就是土皇帝,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
他還在呆,突然一旁傳來一陣嘖嘖的讚歎聲,「這酒不錯啊,不比我們矮人釀製地朗姆差,香!哦哦,這隻雞也夠肥的,典獄長大人,看來我剛才說錯了,你在這過得很舒服啊。」他應聲望去,兩眼都看直了。
只見那矮人正坐在自己那張放置於油燈下的靠椅上,拿著酒瓶聞聞,又翻了翻自己剛從附近最好的酒樓買來的烤雞。最後,那傢伙竟然一手從自己還未動嘴的烤雞上扯下尚在滴油的雞腿塞進了口裡,連皮帶肉咬下一大塊,嚼了幾下後說道:
「唔……好……味道不錯!哪家酒樓的?介紹介紹,我以後也去吃。」說著,他又舉起酒瓶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氣。
在這種地方待久了,人的性格自然也會變得古怪,這枯魂般的典獄長就有個怪癖,最恨別人搶他東西吃,或者在他面前大吃大喝。也許是在這重囚牢裡,無數犯人為求一口餿的飯菜都不得,那淒慘哀求的模樣給他印象太深了,所以生怕哪一天自己也想吃沒得吃了。
「你幹什麼!」典獄長迅捷得猶如兔子,躥上去一把將少了一隻腿的烤雞抓起來緊緊摟在懷裡,怒氣沖沖的瞪著楚鵬。
楚鵬望著這典獄長令人噱的模樣,失笑道:「不過吃了你一隻雞腿,沒必要態度這麼惡劣吧,出去後我買十隻烤雞賠你怎麼樣?」「賠我十隻?你說真的?」典獄長昏黃的雙眼頓時精光閃動,似乎比楚鵬頭頂的油燈還亮。
楚鵬仰頭大笑,低沉的笑聲在這個封閉的大牢裡帶起陣陣迴響,給這個陰森的地方平添了一股生氣,「當……當然,咳咳,我楚鵬說過的話,絕對不會反悔,再說我可是摩拉丁的子孫,哈哈。」沒想到這大牢裡還會碰上這麼有趣的人,不枉此行,哈。
「哼!如果你敢騙我,我就會讓你明白,活著才是這世界上最讓人痛苦的事!」典獄長那如同粗糙木板摩擦的嗓音從牙縫中漏了出來。
暫不管楚鵬和典獄長大人關於十隻烤雞的生意,王都的這個下午,可謂暗流湧動。
政務大臣府同樣位於皇宮西側的連雲大道上,距離布魯斯特家不到五百米,規模比法務大臣府還大了一倍有餘,同樣的金碧輝煌,一派奢華之氣。加布裡埃爾不僅貴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高官,收入之豐厚難以計數,而且他執掌的本特家族是比卡特家更顯赫的商業世家,主營糧食,茶,油鹽等日常生活用品,隱為王國富家族。所以這麼一處大宅,對於他來說還是由於地處皇宮附近,很低調了。
站在一處小水潭邊,聽著後面房內孫子的哭鬧聲,加布裡埃爾重重的歎了口氣,真恨不得回去好好教訓一下那不成器的孫子,可又捨不得,傑瑞是家族這一代的長孫,平時都被所有人捧在懷裡,就算他想打,也不知會有多少雙手攔住。
當時乍一見孫兒那麼淒慘的模樣—他還真差點沒認出那個躺在軟床上打滾哭鬧的小兒就是他孫子,要不是自己兒子兒媳都在一旁的話——他也當即火冒三丈。他為人圓滑,那是政治上必須的一種手段,並不代表這老頭沒有火氣,相反他每次起怒來家族所有人都會嚇的跪倒在地上。
這到底那個長了狗膽,居然敢將自己寶貝孫兒打成這樣子?雖然問過醫師休養幾天就會好了,但他依舊打算狠狠懲治那個瞎了眼的混蛋。就算是自己政敵干的也一樣。坐到他這位子上,他能有很多手段讓人吃了虧還叫不出苦,最後還要爬到自己面前磕頭感謝。或者,莫名其妙就遭了殃,猶如禍從天降,不知何來。
可當他好不容易才聽清了孫兒的話,又細細詢問了一番府邸侍衛長西蒙後,老頭心底咯登一下,兩道眉毛幾乎都快貼到了一起。
他想到了孫兒回家前剛送出門不久的那位貴客,那人偏偏也提到了這個肇事者的名字,由於是個矮人,他還記憶猶新呢,而且……
難道,自己孫兒要吞下個啞巴虧?這要傳了出去,自己,以及家族的顏面……
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