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蜜莉似乎感覺到難以啟齒,眉梢緊鎖著,並用玉蔥一般的長指,撥掠著那滿頭的金絲。
她一咬牙,終於說出口道:「是如此的,sam,我們希望主謀得到制裁,但卻不希望他死亡。」
我「哈」的笑了一聲,說道:「我以為是什麼難事,要讓你考慮這麼長的時間,這簡單,我會把主謀交給法律制裁。」
艾蜜莉搖頭說:「你會錯意思了,帝國的法律根本就是為了『保障』這種人而生的。」她將保障說的特別響亮,似乎稍宣對人類的不滿。
我也不在乎,回答道:「那麼你想要我將主謀帶來給你們嗎?不是我小看你們,但是刑罰方面,似乎不是精靈的專長。」
艾蜜莉嬌媚的一笑,說道:「別小看了精靈族喔,sam先生,有時候我們的逞罰會更加嚴酷的,只不過不會是肉體上而以。」
我腦中一閃,說道:「喔,我明白了,你是想要他的靈魂。」
艾蜜莉點點頭,有點不自在的回答:「是的,我們想要他的靈魂。」
我終於能明白艾蜜莉猶豫的理由,對精靈們而言,玩弄他人的靈魂是非常下流的勾當,是以雖然他們擁有奇妙的法術,卻鮮少有見到精靈施展過。
我個人卻不在乎,我回答說:「沒問題,只是攝取靈魂的道具,是否可以請你們提供。」
「這當然。」艾蜜莉說著,便由身後斗篷取出一盞古籐制的燈籠,以籐木做燈,似乎是嫌怪異了些,畢竟要擔心被火燒焦,不過若真是燒起來,這盞燈卻也夠亮了。
我問道:「這是攝魂燈吧?」
艾蜜莉點頭:「那是你們對它的稱呼,這裡有使用的方法,相信以你的程度,可以輕鬆的操控它。」
我大致的將使用法閱讀了一次,雖然不是扮家家酒的玩意,但我相信還難不倒我,我道了聲謝,將燈籠收入了背包,便準備離去。
艾蜜莉卻問道:「你不打算問我們,要如何處置他的靈魂嗎?」
「和我沒有關係。」我回答道,順便補充的說:「你們大可以放心,我不會到處宣傳這件事情的,否則被他的餘黨追殺,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艾蜜莉說道:「那我先道謝了,若讓『精靈攝取別人的魂魄』這件事,變成了酒店的流言,那是有些頭痛,但我還是告訴你好了,我們打算淨化這個貧窮的靈魂,告訴他世界上除了金錢和權力之外,還有更有價值得東西存在,等到他瞭解了這些之後,我們當然會再將他釋放。」
我說道:「喔!這對他而言實在太寬厚了,聽說能吊在生命樹(Treeof1ife)上的燈籠,能夠接受自然的洗禮。」
艾蜜莉只是點一點頭,不至評語,玫熙卻大大的吐了一口氣,說道:「便宜他了。」
這種「懲罰」對精靈而言是一種少有的殊榮,但這種待遇是好是壞,當然也因人而異,對十惡不赦的匪徒而言,這也許是最痛苦的煎熬,就像規定惡魔住在天堂一般,這個惡魔一定大聲喊苦,叫道:「真是地獄啊!」
※※※
我們放棄繼續追蹤另外一位「懸賞」,而是回到南領城中,打探有關毒品來源的消息,毒品的支流雖然多不勝數,但說到源頭,卻是只有一位具有資格,那就是被稱為「毒王」的莫罕克·金賓(mohankkingpeen)。
關於這個人的傳聞相當繁多,有人說他是失落的黑精靈族,有人說他是某個城的領主,故意塑造出來轉移注意的人物,更有傳聞說他根本就是魔族的後裔。
這些傳聞多半不切實際,更有些荒唐的謬論難以自圓其說,但無論如何,都證明這個人物在每一個帝國人民心中的地位。
我們四處的「串酒店」,找一些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嘗試著打聽相關的訊息,原本以為這種「知名」人士的舉動,一定不難調查,結果卻是極端的相反,莫罕克的行蹤隱密,知道他的人多,知道內幕的卻少,就像一股幽靈,雖然不斷的讓你毛,卻看不見,摸不著,偶爾在你眼前一撇而過,卻是驚魂萬分。
而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肯說的人不多,大多數的人,一聽到莫罕克三的字,心地好的給你一張臭臉,脾氣差的就拿掃帚趕人了。
我們走遍了整座南領城,幾乎問過了每一個路人,但卻是一點收穫也沒有,一旁尤莉雅已經第三次嚷著要歇腳了,雖說是用嚷的,但她的軟語真叫人難以拒絕,何況我也真的有些倦了,便就近找了家午茶店休息。
這間午茶店店內的空間不大,但店外廣場上卻擺著一張張洋傘搭配的純白小桌,洋傘紅白相間,從頂上望下來,就像是一朵朵小野花,每張桌子配置二到四張不等的椅子,我們選了一張四人座的圓桌,因為要把丹吉爾龐大的身軀,塞進這些小桌椅實在有些不容易。
點了三杯紅茶,些許甜點,我們稍稍放鬆了緊繃的情緒,尤莉雅雖然嚷著要休息,其實卻是一刻也歇不得的女孩,居然跑到旁邊的廣場上,隨著吟遊詩人的琴歌開始踴舞,那朵鮮艷的像是玫瑰的舞群有開始飄動,像是盛綻中的玫瑰,配合舞動中的白嫩四肢,十分的賞心悅目。
丹吉爾雖然沒有跟出去,但也是坐在我身旁,一邊看著一邊隨著節拍拍手,咧開那張巨口怪笑,說實在的,看久了之後倒覺得挺可愛的。
我用「地穴巨人語」問他:「你跟尤莉雅怎麼認識的呢?」
丹吉爾短短的回答了兩個字:「兄妹。」
我驚訝的「咦」了一聲,還以為是聽錯了,再次問道:「兄妹?」
丹吉爾沒有半分不自然,點點頭回答道:「是啊,兄妹,我的母親,她的母親,一樣。」
看著丹吉爾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不禁呆住了,這搭配真是「美女與野獸」的最佳寫照,有這種家庭在普通的村莊中是很難生存的,平常的人非常懼怕歐格,認為他們只會帶來破壞以及掠奪。
我並沒有太多時間繼續問下去,因為尤莉雅已經跑過來拉著我去跳舞,說實在的這真的不是我的專長,我正在婉絕間,旁邊呼然又爆出一個喊叫聲,吼道:「你就是sam吧?」
我頭還沒回過去,心裡就是一陣嘀咕道:「這些傢伙真是不厭其煩,還虧得每次來的都會先問問我是不是『目標』。」
那些傢伙也沒再多客氣,不顧光天化日之下,抄起流星錘向我的腦門甩來,丹吉爾看也不看,狼牙棒在錘球上一碰,帶刺的鋼球倒彈回去,正中那傢伙的顏面,其他三個人一驚,卻仍然揮舞著武器闖來,畢竟兩千五百枚金幣,實在太過誘人了。
我正想拔起武器應戰,突然由遠處閃來兩道紅光,不偏不倚的釘在其中兩人的腦袋上,只見原來是兩柄紅柄的飛斧,斧的餘勁不衰,只聽到兩人脖子上「咯」的一折,頭朝向不自然的方向撇去,看來他們往後的日子是不用過了。
剩下的那個獎金獵人看到如此,嚇的滿臉冷汗,眼眶中那堆水也不知道該流不流,丹吉爾再瞪了他一眼,嘴中低吼了一聲,接下來只聞到一陣酸味和聽到水滴的聲音,那傢伙已經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是誰幫助我們?」尤莉雅朝著飛斧的方向望去,一面問著。
我也正自納悶,斧頭的主人已緩緩的走來,他留有一頭黑棕色的長,在腦後草草的綁了個馬尾,頭仍然蓬散到額前來,在那簾絲後面,卻隱藏著一對斜飛的鷹眼,流露出冷酷的神情,他是我的好友──瑪德列、紀辛斯(madd1ykesions)。
我高興叫道:「瑪德列!怎麼是你?」
他也高興的走了過來,我們雙手一握,他才說道:「很久沒見面了,sam。」
瑪德列是我在十二歲時認識的,當時我正憧憬於職業盜賊的一切,而大我七歲的瑪德列也早在這「行業」中成名,他就成了我半師半友的「楷模」,我心中忽然湧入無數的疑問,他使的是雙斧,這不正是第二個獎金目標的武器嗎?會是巧合嗎?
我問道:「你怎麼改使雙斧了?你原本的武器呢?」
我知道瑪德列原本有一把愛不釋手的短劍,叫做「鷹羽」(Faether)。
瑪德列像是無可奈何的說道:「別提了。」
他舉起雙手讓我看,原來在他雙掌掌緣以及手腕處,各有兩個小孔,像是某種野獸的虎牙造成,瑪德列俯身將斧頭拔起,斧柄尾端的繡線正好各掛著兩枝尖牙,當瑪德列將斧頭拿起時,尖牙自然的咬進他手上的牙孔,不知道是瑪德列故意以技巧甩入的,或者那對牙有自己的意識。
我問道:「這是……?」
瑪德列說道:「這得從我完成那件任務後開始說起,我的對手是一對吸血鬼的情侶……。」
「吸血鬼?那不好對付吧?」我問道。
瑪德列淡淡的回答:「也沒什麼,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我完成任務之後,必須取回他們的牙齒,以及一瓶他們的血液,當作完成確認的信物,這種事情是常有的,我也並不在意,而在我將牙齒帶回之後,其中的酬金,就是這對斧頭。」
瑪德列看看手中的斧頭,似乎露出了愛憐之意,但卻又隱約的浮現了憎惡的複雜眼神,他繼續說道:「僱主是個老頭,一個魔法師,像是剛死了老婆的老瘋子,要不是看在酬金的份上,我才懶得看他的臭臉。」
「老魔法師?」我問道:「他的穿著是怎麼樣的?」
瑪德列抬頭一想,回答道:「他穿了一件紅的像火一般的長袍,長鬚至胸,喔,對,最清楚的是那對眼睛,像是日全蝕後的太陽,只有一圈黃紅色火焰般的眼珠,其餘的部分都是無底的深黑色。」
沉思者!瑪德列形容的人竟然是沉思者,我至今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唯一知道的是他是一頭巨大的紅龍,他為何會找瑪德列辦事情呢?是安排下了另一個陰謀嗎?
還好他已經不在了,我也不必繼續煩惱,瑪德列繼續說道:「這雙斧頭原本是鍛制於亞里庫克,他好像用了什麼魔法,我只看到那瓶血水化作一團火焰,鮮紅色的,不是火的顏色,而是鮮血的紅色火焰,將原本的銀斧燒紅,說來也奇怪,吸血鬼的血居然能附著在銀器上。」
我追問:「結果呢?」
瑪德列打了一個冷顫,這一瞬間喪失了平時的冷靜,吞吞吐吐的說道:「這雙斧頭就跟著我了,他們不允許我使用別的武器,他們也非常好用,不但會吸取血液來幫我恢復,而且……我感覺到雙手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靈巧,只是……也越來越蒼白,像是……像是他們的手一般。」
「他們?他們是誰?」我問到。
瑪德列呆了一會,才回神道:「別說這些了,你最近怎麼樣,看來你似乎交到了新的朋友。」說著瑪德列用曖昧的眼神,來回打量著我跟尤莉雅。
尤莉雅報以親切的笑容,我卻把瑪德列拉到一旁,說道:「事情比你想的要複雜一些。」
於是我把依藍河的戰事,那些該死的屍解仙,夜探「闇虹宮」,以及騙他們兩人入隊伍,一直到驚奇之森的事件,簡略的告知瑪德列。
瑪德列賊笑道:「沒想到你還會騙人,不過這次騙到的倒是高級品。」
我說道:「別胡思亂想的,不過既然這麼巧重逢,乾脆結伴同行吧,順便幫我完成這件事情。」
瑪德列「哼」了一聲,說道:「你老是到處亂交朋友,然後隨隨便便就遭受別人差遣,現在還要拖我下水。」
我陪笑著說:「別這麼說嘛,這叫做互助,到幾時我有難了,這些朋友也會不計一切的伸出援手。」
瑪德列又悶哼一聲,才說道:「算了,反正最近我被追的也緊,多些夥伴也好。」
我這才想起還沒問他被懸賞的原因,連忙問,只聽瑪德列不屑的說道:「還不是那天晚上,我去一間神殿似的建築物裡偷一件寶貝,正當我得手後要出去時,忽然被一個半人半骷髏的傢伙攔住,說什麼我正好是他們要找的人,還說了什麼我應該感到榮幸一類的屁話,我想就是你遇到的那些傢伙其中之一,懸賞我的多半就是他們。」
我沒有再繼續追問,因為我正在清理自己的思緒,我知道泰沙克斯分別需要我們的原因,但是,為什麼非得我們不可?這些事情是否又與沉思者事件有關。
※※※
飯後,我們的隊伍中加入了瑪德列,繼續進行我們的旅程,我們決定先到我在「巴朵斯」的家中拜訪,我們買了全程的車票,由南領城的港口出,繞過驚奇之森的外圍,沿著山脈繼續南行,和我們幼時所熟識的「史提樂」村就近在咫尺了。
旅程即將到達終點時,忽然在道路旁傳來了斥喝的聲音。
「嚮導,生了什麼事情?」我探頭問道。
「沒事,沒事。」他雖然說沒事,但顫抖的語氣透露了他的心情,我隨著向前方道路望去,原來正有一隊商旅被山賊眾包圍著,雙方人數判若雲泥,商旅的護衛又不如山賊的彪悍,眼見就要被全滅。
車中央一個錦衣老者不住的比劃,但在豺狼般的山賊前根本沒有分毫作用,反而像是小丑滑稽的玩笑秀。
「客人,別擔心,我們繞路走就沒有事了。」
「繞道,你不過去幫忙啊?」我說著。
「客人,您別跟小的開玩笑了,那些強盜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駕車的嚮導膽怯的說道。
「去你的!」我尚未回答,瑪德列已經一拳打暈嚮導,口中還不住罵道:「他娘的,膽子這麼小,你媽沒生種給你啊。」
「算了,阿列,他只是個普通嚮導。」
「他如果為了保護旅客繞道,我倒也不便說什麼,但你看***嚇成那樣,喂!sam,你不是又想管閒事了吧?」說到最後兩句,瑪德列又用慣用的斜盻觀察我。
「無所謂,反正有對付一些小山賊而以,又不費力。」我回答道。
尤莉雅也在一邊幫著起哄道:「走吧,沒事情練練經驗也好。」
一邊丹吉爾大吼了幾聲,已經掄起狼牙棒衝入山賊叢,我也已經屈膝架弓,對準激戰中的山賊連射。
「真拿你沒辦法。」
瑪德列抱怨了一聲,雙斧先激飛射出,將鄰近的盜賊擊斃,而他的身形幾乎和斧頭同時到達,已經再度拿起雙斧,四處連劈亂砍,在他身周的賊眾,每人身上少說被招呼了七、八下斧痕。
尤莉雅並沒有閒著,她獨身一人,跳進車子另一端的山賊群中,她高挑美妙的身形,立刻吸引了眾賊的圍攏,尤莉雅卻一點也沒有害怕的神情,反而加倍擺出撫媚的曼妙姿態。
尤莉雅一聲清嘯,向我說道:「帥小子,讓你知道一下你沒選錯人。」
說著尤莉雅開始舞動她的紅舞裙,一輪一輪的疊起了波浪,山賊們似乎是看呆了,一個心癢難搔的卻舉步撲向尤莉雅,尤莉雅一甩裙子,伴隨著裙子方向的,卻是幾柄薄片般的飛刀,那山賊當其衝,飛刀進數射入山賊的胸口,只見到一時間血紅染胸,那山賊也軟了下來。
其餘的山賊見狀連忙上前夾擊,尤莉雅卻像是在跳舞一般,踏著腳步,擺著舞裙,裙畔在每個山賊身上劃過,當尤莉雅穿越山賊群出來後,每個山賊身上已經多了幾道深約數寸的傷口,每個傷口都割在重要的部分,一票山賊居然瞬間拜倒於石榴裙下,真不知道那裙子裡還藏有多少把飛刀。
我笑著說道:「真是美妙的戰鬥技巧,它叫什麼名字。」
尤莉雅回笑說:「哪有什麼名字啊,我從小就喜歡跳舞,就這樣自己學來的。」
我說道:「嗯,這麼好看的劍法,不取個好聽一點的名字,實在有點可惜。」
尤莉雅想了想,嘟嘴說道:「你想好了,我可想不出來。」
我說道:「其實我已經想好了一個,你看叫『擺裙劍舞』好嗎?」
尤莉雅拍手叫道:「嗯,這個名字不錯,以後就叫它『擺裙劍舞』。」
山賊因為突然的攻擊而大亂起來,除了幾個較敏捷的隔開弓箭外,其餘的若非當場畢命,就是受傷後被商隊護衛解決,山賊眾多半是打以多欺寡戰,瞬間逆轉的局勢,讓數量仍佔優勢的他們四下逃竄而去。
我們走進商人的馬隊,一名穿著較講究的守衛向前來說道:「是你們幫助的吧?真謝謝你們。」
「拉蒙,是誰啊?」錦衣老者毫不客氣的問,似乎我們的救助是應有的。
瑪德列先不高興,悶哼了一聲,那名叫拉蒙的守衛恭敬的對老者回答道:「是這四位英雄的相助,四位,這是家主人維特·道比拉(Vetordoubea1a)。」
維特·道比拉,一個刻薄的卡基斯高利貸商人,他是奸商的最佳代表,傳聞向他借錢而被逼死的人,比任何一個強盜殺的人還多,維特是典型的腐敗社會製造者,可笑的是他也是社會的產物。
瑪德列手軸撞了我一下,嘲笑般的說道:「大好人,救錯人了。」
只見拉蒙對維特·道比拉說了些話,維特不情願的轉向我們說:「真感謝你們了,不知道幾位高姓大名?有什麼要求嗎?」
「要求倒是沒有,就此過別吧。」瑪德列不願意與他廝混,斷然的拒絕。
拉蒙慌然道:「幾位壯士請莫生氣,家主人比較不善表達心意,這樣吧,若幾位沒有要事,就請到舍下盤桓數日。」
「拉蒙,誰叫你亂邀請人的。」維特毫無顧忌的吼道。
「老闆,這幾位英雄身手非凡,說不定能幫您完成您的任務。」
維特側頭考慮,勉強道:「好吧。」
瑪德列忍無可忍,罵道:「你好,我不好。」
「野蠻人,讓你有機會為我效勞是你的榮耀。」維特跟著對吼。
瑪德列還待還口,拉蒙已經勸解道:「看在我的面子上,請別生氣。」
我在一邊也看不慣維特的作風,對瑪德列使了個眼色,畢竟我們是多年的老友夥伴,馬上猜到對方的心思,我的意思當然是要藉機整垮這奸商,這種事情在我剛出道時常與瑪德列執行,我們點頭答應,維特哼了一下,回到自己的馬車內,我們則跟著拉蒙一起乘坐,正好省得受閒氣。
道比拉宅的奢豪是可想而知的,但我相信那豪宅的每一寸都刻滿了血淚,我們隨著拉蒙進入會客室等待,這奸商架子簡直跟他的金子成正比,瑪德列足足喝了三壺清茶,把葉片都沖爛了,並跑了無數次洗手間,維特才緩然踱步而至,這不禁讓我們心火更勝。
他擺出一付闊氣的姿態,說道:「幾位久等啦。」
瑪德列哼著鼻氣的說道:「哼,真稀奇,你也知道久。」
「別生氣,你們若是幫我完成這樁生意,我所能給你們的將會讓你們開心一輩子。」
瑪德列直接了當的說:「道比拉先生,我想你也知道我們不喜歡你,你大概也不太屑和我們打交道,所以你可以省掉這些廢話,直接講重點吧。」
「好,快人快語,我出五千黃金,要你取一個人的人頭來。」
「五千是一筆不曉得數目了,但必須看看對象是誰。」
「對像還會有誰,對象就是那該死的金賓(kingpeen)。」
「金賓!?哪個金賓。」我驚訝的問。
「還有誰,當然是莫罕克·金賓了。」維特用憤怒的語氣回答,看來雙方梁子結的不小。
但是這太巧合了,同一天之內居然有兩位委託者,要求我們接下同樣的案件,真懷疑莫罕克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只是不瞭解的是,維特只是個高利貸商,他和金賓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
「不知道您對莫罕克有多少瞭解?有詳細的資料嗎?」我嘗試著套問他們的關係。
「哼!瞭解多少,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那只鄨三,他是世界上最不要臉的豬玀,全大陸最陰險的狗賊,端是以下賤、無恥出名,還自稱什麼『王』,笑死人了。」維特連珠炮轟,似乎不滿的情緒已隱藏了許久。
「咳,可以請您從頭說起嗎?道比拉先生。」
維特揮揮手說:「也沒什麼好從頭說得,你們的目的只是幫我幹掉他,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
我解釋道:「道比拉先生,我相信對事情瞭解的越深刻,有助於辦事的成功。」
維特的神情突轉不悅,說道:「喂!我是請你們幫我辦事情,你們怎麼反而調查起我來了。」
我雖略感不樂,仍委婉的說:「道比拉先生請別腦怒,你縱使有任何難言之隱也不必忌諱,我們是絕對守口如瓶的,我相信您也知道成功的交易,是建立在互信的基礎上,請相信我們。」
「互信?是誰教你那個的。」維特不屑的說道:「成功的交易建築在絕對的優勢上,你必須握有別人所沒有的權力、財物、情報或資源,這才是成功的關鍵,小子,你得好好重修你的商學了。」
對於維特的無禮我尚自強押怒氣,但瑪德列已經不屑的說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咱們就此過別。」說完起身便欲離去。
維特此時才略顯一些巴結的笑容,說道:「犯不著這麼大的脾氣吧,其實之間也沒什麼。」
「願聞其詳。」
瑪德列一招欲擒故縱生效,維特緩緩的說道:「你們想知道我和金賓之間的關係,還有為甚麼我想要他的命是吧,我們之間以前是合作的夥伴,至於合作內容是商業機密,恕不奉告。」
這傢伙居然還裝大牌,這時我也不屑的說道:「哼,販毒和高利貸勾結還能有什麼好事,八、九成吸毒者會有成為你高利貸的顧客,因此你們之間有互惠,是吧?」
維特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但稍縱即逝,他撇開那對怪眼道:「我沒必要回答這個問題。」
「是,是,道比拉大人,您還要不要請個律師啊。」
「哼!小子,知道少一點對你有好處。」此時他撇開話題,繼續剛才的敘述:「幾年前這小賊居然吃裡扒外,吞掉我一大筆現款和一些不動產,這就是為什麼我要他的命。」
所謂「吃裡扒外」只不過是維特自高身份的說法,這種情形應該叫做「黑吃黑」,我感到一點疑惑,維特雖然比別人愛錢,但也不至於愛到要人命,我相信背後有更重大的理由。
我出疑問道:「道比拉先生,您的言語言不由衷,依照我的推測,你這種個性若是吃虧了,一定會把吃的虧拿回來的,您的敘述似乎和這點不相符合。」
「有何不符,我吃了點虧,正好值他的一條賤命。」說話間維特閃爍著眼神,似乎對這些話有點心虛,他倒是最不擅長掩飾自己的商人。
「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依照你的個性應該會把這筆款項加倍討回,但若是請人殺了他,你不但得不到好處,反而得花錢僱用殺手,這好像不是您的生意經。」
「小子,你鬼靈精過頭了,也罷,說給你知道也沒關係,你也找不到證據,事實上自從我們分伙後,我便考慮自己接洽『生意』,但金賓幾乎壟斷了毒品市場,所以只要他一死,他底下的人就會分派勢力,以財力而言我就能在那裡脫穎而出。」維特解釋。
「原來如此,那麼您知道他現在的位置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手下有四名副手,一個專管奸計,一個是沒頭腦的莽漢,還有一個專管暗殺,我就差點吃過他的虧,最後一個是管毒品的提煉,也是他最得意的副手,至於位置,我想哪裡產有毒品原料,又適合隱密的地方就是了,你們自己去查吧,這是我花錢的代價。」
久未答話的瑪德列忽然開口道:「嘿,你如意算盤打得倒響,五千黃金只包含暗殺費用,若要包括途中的尋找,起碼得三萬黃金才夠。」他總是比我會討價。
「三萬,你瘋了嗎。」維特吼道。
瑪德列故作不在意的說:「瘋的是你,殺人還算簡單,但總得先找到人,整個莫蘭妮雅大陸有多少地方盛產『罌栗』及『魔心蘭』,這種大海撈針的工作自然花費龐大,我還是看在你解說這麼詳細的份上少算了一些。」
維特的氣焰似乎縮減了些,說道:「你獅子大開口也沒用,我們還是好好的找個共識吧。」
瑪德列抓住了痛腳,繼續難道:「噢,剛剛是誰說沒有互信的,沒有互信何來共識,三萬黃金,一個仔兒也不能少。」
「你這吸血鬼……。」
「嗯,說到吸血鬼我倒知道有個傢伙比我稱職,三萬對你只是九牛一毛,何必那麼小氣。」
「好,算你狠。」拉蒙叫拿來一個皮包,維特繼續說道:「這裡是三成,其他的事後付款。」
「別生氣嘛,花三萬黃金讓我叫你一聲老闆也值,有些人還沒這個榮耀呢。」
「滾出去,滾出去。」
維特連比帶吼的咆哮,我們自然也不願意多逗留,這種握手交易當真是建立在主、雇的互信,我們當然不是相信維特的人格,而是相信自己有能力叫他不敢不付款。
出了門又走一段路,我問瑪德列道:「列,如何,真的要接嗎?這可能得花幾年的時間找他。」
「當然接了,這種一魚兩吃的好事怎麼能放掉。」
「一魚兩吃?」
「是啊,先把金賓的魂攝住,『魂』交給你朋友,割下的『人頭』交給維特,兩邊都收的到錢,這種好事可不是天天有的。」
「呵,你居然比那奸商更有生意頭腦。」
瑪德列洋洋得意的自誇道:「那當然,我們可是正正當當的做生意,以勞力換取金錢,那是那種人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