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大的空間裡,四處密佈著縱橫交錯的金色絲線,這些絲線交織在一起彷彿是一張巨大的羅網,又似乎是一座緊復錯雜的牢籠。
看到此情此景,言末的心頭微微一震。
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他曾在另一個地方看過類似的東西,那時他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鬼魂。
當初他從汪博士那裡得到了一枚紅色尖晶石,那塊尖晶石裡就有一個差不多的空間,而且同樣困鎖著一個鬼魂。
言末絕對不會忘記那個鬼魂的可怕,事實上那次他差點被那個鬼魂所吞噬,雖然在羅莉的幫助下逃出生天,不過他的意識仍舊差點被徹底摧毀。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自己不再是當初那個一無是處的小鬼魂,而站在他面前那個被困的傢伙,也不是某個沒沒無聞的凶魂,而是一個修煉魔功有所成就的大魔頭。
曾經是鬼對鬼,現在是魔對魔,雖然此刻言末有絕對的自信,已然捨身成魔的他,絕對不可能被眼前這個傢伙所擊敗。
事實上從魔的境界上來說,他所煉成的陰魔,要遠比死魔的邪鬼王高得多。
正因如此,言末根本就不擔心眼前這個邪鬼王能夠在他面前要什麼滑頭,作為下位魔的邪鬼王儘管功力要比他深許多,卻奈何不了他這個上位魔。
「你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我從這裡出去?」
言末老實不客氣地問道。
「在不久之前,曾經有一個喇嘛像你一樣莫名其妙地闖入了這個地方,我已經不知道多少時間沒有享受到血肉供奉了,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吃掉他。
「作為同類,你應該非常清楚,被我們所吞噬的傢伙,他的記憶自然也為我們所擁有,而那些記憶之中恰恰包括如何從這裡出去的方法。」
邪鬼王說道,他的聲音非常沉悶,而且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感覺。
「閣下想必不會將那個秘密平白告訴我。作為交換的代價,你想要些什麼?」
言末問道。
那個邪鬼王猛地收縮起身體,原本瀰漫於整個空間中的邪雲慘霧,此刻消失得乾乾淨淨。
將魔雲收攏到一起的邪鬼王,看上去倒是有幾分高深莫測的感覺,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身披著飄逸長袍的青年,滾滾的煙霧組成了他的五官、身軀和四肢,因此顯得異常詭異。
收縮成一團的邪鬼王,指了指四面角落的四個金色亮點,說道:「我被這四象天闕禁所困,這種禁制對我來說原本算不了什麼,只是我身在其中,絲毫神通都施展不得,我只需要你幫我破掉其中任何一個陣位,我就可以憑自己的力量破禁而出。」
言末看了一眼那四個金光閃閃的亮點,對於四象他倒是不陌生,四象可以說是陰陽變幻之中最簡單的組成,所以用四象組成的陣勢,一般來說都談不上巧妙,幾乎和以實力相拼沒有什麼兩樣。
魔多狡詐。
雖然自己同樣也算是一個魔,不過言末始終相信這句話,畢竟像他這樣捨身成魔的份子,少之又少。
那些修煉魔功將自己變成魔頭的人物,大部分是十惡不赦的傢伙,而他們能夠站在力量的顛峰,能夠縱橫天下多時,就絕對不可能是心機單純的白癡。
因此言末打定主意,將一切都弄明白之前,絕對不輕舉妄動。
首先他得弄懂什麼是禁制,無論是伐樓那的密典還是天心門的密錄中,都不曾提到過禁制。
「什麼是禁制?這東西和陣法又有什麼不同?」
言末問道。
為了讓邪鬼王不至於囉嗦,他又加了一句:「我絕對不會對我弄不明白的東西下手。」
正如言末預料的那樣,邪鬼王顯得頗為生氣,只見他輕輕一抖身體,魔雲再一次瀰漫整個空間,那氣勢足以令任何一個身處其問的修道者感到膽戰心寒,可惜偏偏對於言末絲毫沒有用處。
言末甚至清楚地感覺到,眼前這個下級魔頭對準他接二連三布下了五、六道魔念,從恐嚇到精神抽離,幾乎用盡了他所能夠施展的各種惡毒招數。
「你在白廢心機,你應該非常清楚你我在境界上的差距。」
言末得意洋洋地笑著說道。
他的嘲笑令那邪鬼王更顯得怒不可遏起來,咆哮的聲音在這個空間中迴盪著,過了好一會兒邪鬼王才漸漸平靜下來。
他朝著言末怒目而視,並且說道:「不要惹惱我,你這個小魔頭!雖然你煉成了陰魔,不過你的功力太淺,更沒有什麼強有力的手段,我如果捨卻這身修為,並非沒有辦法對付你。」
言末不以為然地針鋒相對道:「我確信你不可能捨卻一身修為,更何況即便你有這樣的決心,能否對付得了我,還只是未知。」
言末的強硬,令邪鬼王終於洩氣了,雖然他仍舊顯得氣勢洶洶,卻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出,這傢伙有一種正在尋找台階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邪鬼王對言末惡狠狠地吐了一句:「當初,我如果也選擇修煉成陰魔,現在就由不得你在這裡猖狂,也不會被這個破爛禁制禁錮在這個該死的地方!」
言末輕笑了一聲說道:「原來你曾經有過選擇的機會,我對於你的過去倒是充滿了興趣,現在先給我說說禁制是怎麼一回事,再告訴我,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又是如何被關在這個地方?」
對言末的嘲弄,邪鬼王絲毫沒有辦法,魔道中人講究的就是實力,如果沒有實力克制對方而且還有所求,就只能夠低聲下氣。
「禁制就是禁制,它並非是陣法,也不是其它什麼東西,不過禁制和陣法倒是有些類似的地方。
「禁制和陣法一樣,需要運用各種力量的組合,禁制也和陣法一樣可以事先設置好,不過施展起來沒有陣法那樣麻煩,不需要一個旗門一個旗門去控制,每一個禁制在完成之後便是一個整體。
「禁制和陣法不同的是,禁制遠沒有陣法那樣眾多的變化,禁制即便有所變化,也是少而簡單。
「禁制和陣法比起來還有一個極大的好處,就是施展的速度極快,禁制的用法和符咒有些類似,直接打出去就可以奏效。
「這個四象天闕禁的作用便是將我鎖在這裡,讓我的元神無法隨意移動。」
邪鬼王無可奈何地解釋道。
「既然能夠將你禁錮在這裡,為什麼不設法將你煉化?難道你的敵人心慈手軟,或者以為這個地方已經夠安全了,足以將你放逐而無法回到他們的世界?」
言末疑惑不解地問道。
「煉化?」
邪鬼王發出桀驚不馴的狂笑:「你以為修煉到我這樣境界的魔頭,有那樣容易被煉化?
「想要煉化我首先得能夠封印我,並且封印我的東西必須不害怕煉化我的神火,這就像除了爐子還得有鍋子一樣,前者容易做到,後者卻極為困難,當然如果能夠將我的本元打碎也可以,不過這也得他們做得到才行。」
「那麼說說看你的身世,想必你曾經縱橫天下、顯赫一時吧。」
言末帶著笑問他道。
「說得確切一些,曾經縱橫天下的是另一個我,此刻的我僅是另外那個我的一魂一魄而已。」
邪鬼王得意洋洋地說道,不過他的臉色立刻變得糟糕起來,因為言末的臉上顯露出迷惘的神情。
知道眼前的這個傢伙是個新進修士,很多東西還一知半解,邪鬼王只得詳詳細細解釋道:「修魔歸根結底只是超脫生死的一種手段,所以這最終的目的和修道、修佛之人沒有什麼兩樣。
「你我之所以和修道、修佛者勢不兩立,除了無聊的正邪之說外,最根本的便是修煉方法的不同。
「可以看得出,自從修成陰魔之後,你很少竊人功力、吞人魂魄,我實在難以想像,你這樣的傢伙到底是怎麼修成魔體,或許是因為老天不開眼吧?
「不過你肯定不知道一件事情,如果你始終保持這種樣子,劫數一至,你將連再入輪迴的機會也沒有。
「魔有魔劫,魔劫有可能是天劫也有可能是人劫,我的本體就是毀於天劫,天劫之力大到難以想像,而且根本就沒有止境,好像不將我的本體毀滅,勢不罷休。
「我的本體甚至連一絲元神都沒有能夠保留,能夠從天劫之中倖存下來的,就只有我這個第二元神。
「修道者先修金丹後修元嬰,好處是功力增長雖然不快,不過根基扎得結實,往往一世就可以成功飛昇。
「修佛之法來自天竺,修佛者直接修煉佛心,佛心煉成法身自成,只要能夠有所頓悟,成功極快,不過修佛一旦不成,只能夠轉世重修。
「修魔者只修元神,所以比佛、道兩派成就更快,不過既然有極大利必然有極大弊。
「首先我們修魔者無法吸天地靈氣補益元神,當然對你來說,煉成陰魔的你可以吸納人世間的煩惱、悲傷、喜悅等等情緒來補益元神。
「然而對其它的魔來說,只有吞噬並且煉化他人的元神,才能夠令自己的元神變得強大而又凝練,元神的強弱就是功力的高低。
「不過就像功力不是越高越好,而是必須和境界互相調和一樣,修魔同樣也有不同的境界,每一種魔功對於境界的分層都不一樣,而每一個境界能夠吸收的元神也不一樣。
「說到這裡,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修魔者會成為其它修士的仇敵,因為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後,再吸收普通人的元神已然沒有作用,而是必須奪取修士的元神,境界越高對於修士元神的要求也就越高。
「而且你還不能夠不繼續修煉,修魔和修其它功法不同,不進就必然後退,而且會越退越快,更可怕的是隨著境界的迅速倒退,以往吸收的那些元神,將會變成額外的負擔,一不小心就會發生反噬。
「正是因為這樣,才會有人想到修煉第二元神。
「第二元神就是用來容納那些超過境界需要的元神容器,當初我的本體之所以選擇將我煉成邪鬼王,就是因為邪鬼王是所有第二元神中,唯二種能夠將吞噬的元神歸還本體的魔體。」
聽到這裡,言末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你的作用就相當於一個地窖,本體將容納不下的元神放在你那裡,一旦他的境界提高,再從你這裡拿回元神。」
令言末疑惑不解的是,邪鬼王在一旁竟然搖了搖頭說道:「這僅僅只是一種選擇,第二元神的真正好處是那些被吞噬的元神不容易反噬,所以第二元神可以超越境界擁有大量的元神,而且那些被吞噬的元神即便反噬,在本體和第二元神的聯手壓制下,平息反噬之力也容易許多。
「現在想來,其實我被煉成邪鬼王是一個極大的錯誤。」
或許是因為千百年沒有人說話,邪鬼王竟然開始說一些原本不會吐露的話。
「第二元神真正的作用,原本應該是和本體互補所長,我的本體精擅各種秘魔大法,三百多年的歲月之中更是煉就了無數魔寶。
「可是,我所欠缺的是本身太弱,再加上魔寶魔功善攻不善守;而魔道之中最堅強不破的除了蚩尤魔功,便是六魁陽魔。
「那個時候,若是將我煉成六魁陽魔,再以替身大法將天劫大部分轉到我的身上,或許就不會變成最終那樣。」
「你倒是說說看,如果我修煉第二元神的話,應該修煉一個什麼樣的第二元神?」
言末問道。
「第二元神並非想煉就可以煉成,如果你有機會找到這樣一本魔經,你就會明白,至於說到最合適你的第二元神,你的本體乃是陰魔,陰魔來去無蹤瞬息千里,而且陰魔僅次於天魔,比修煉蚩尤魔功和六魁陽魔還難以消滅。
「不過正如剛才所說的那樣,有極大利必然有極大弊,陰魔缺乏對敵的手段,而且難以吞噬元神,所以最適合你的第二元神恰恰就是邪鬼王,不過這樣的選擇同樣有利有弊,陰魔擅遁,但是邪鬼王卻偏偏是諸般神魔之中跑得最慢的之一。
「更何況陰魔加邪鬼王的組合,面對佛、道兩路的對手,全都缺乏強有力的攻擊手段。」
從邪鬼王的話之中,言末完全聽得出隱含的意思,事實上此刻的他同樣也看出,陰魔確實是一個極大的雞肋。
「還是說說你的來歷吧,你的本體到底是如何驚天動地的神魔?」
言末問道。
「我的本體,或者還是說我,我原本是渤海煙台昆喻山眠雲洞的修士,眠雲洞乃是嶗山一脈,不過到了我這一代已然式微,當然不僅僅只是我們這一派式微,各門各派都不復最強盛時的景象,其中的緣故當時我並不知道,直到後來我入了魔門,才明白其中的奧妙。
「那時候,北地乃是列國紛爭,南方晉朝後裔在那裡苦苦支撐,而我原本不是漢人,我複姓慕容單名行,乃是北地鮮卑一族人氏,隨著晉都南遷,我慕容一族也隨之南遷,之後世伯慕容俊於鄴城稱帝,立國號為燕。
「我之所以拜入眠雲洞,原本是為了學會道法神通,為慕容一族效力。當時總共有一百多個慕容一族子弟,被分派在各個門派之中修道,世伯慕容俊更是以豐厚賞賜和兵馬相逼,以迫使各門派將真才實學傳授我們這些慕容子弟。
「但是何曾想到,我燕國並沒有支撐百年之久,僅僅數十年時間就被苻堅的兵馬所滅!
「不過燕國雖破,苻堅倒是沒有趕盡殺絕,慕容一族在當地仍舊興旺發達,淝水一戰,苻堅大敗,我慕容氏再次興起,不過後來的局勢更加顯得混亂。
「我記得從那時開始,各個門派對我們這些慕容子弟漸漸怠慢起來,我在六十五歲的時候被驅逐出派,當時最近的同宗應該是慕容超,但是我不喜歡他為人刻薄,所以打算前往涼州投奔族兄慕容熙。
「但是沒有想到,剛剛抵達涼州就聽到慕容雲殺兄篡位,那慕容雲甚至改姓為高,這樣的人,我當然不會投奔於他,等到我轉過頭來想要再去投奔慕容超時,他已經被滅了。
「心灰意懶之下,我決定隱居深山,不料就在我尋找隱居的地方,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魔氣聚集在一座山谷裡面。
「我後來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是多麼幸運,大魔殿每五百年才會開啟一次,開啟一次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七天,在這七天之內如果有人進人大魔殿,就會被魔門收入成為弟子。
「只要收滿三個弟子,大魔殿會立刻關閉,而我,就這樣成為了大魔殿的第二個弟子。」
邪鬼王說著。
「第二個?難道你還有一個師兄?」
言末驚詫地問道。
「不錯,不但有一個師兄還有一個師弟,除此之外,大魔殿裡面還有兩位長老。魔門每代都收三個弟子,就這樣代代相沿,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大魔殿裡總共有三部魔經,每一個人都只能夠選擇其中的一部魔經修煉。」
邪鬼王說道。
「《蚩尤魔經》、《魔神經》和《血魔經》?」言末立刻說道。
「是的,沒錯,就是這赫赫有名的三大魔功。而我選擇了《魔神經》,現在想來我頗有些後悔,當初原本應該修煉《蚩尤魔經》才是。
「三大魔功之中最為難煉也最為凶險的便是蚩尤魔功,蚩尤魔功總共有十二層境界,一到四層每一關都是九死一生,四到八層如同狂狼緊追,如果無法在限定的年月之中過關,就必死無疑,只有突破了第八層進入第九層之後,才能夠鬆一口氣。
「當初我就是因為蚩尤魔功太過恐怖而沒有選它,直到天劫臨頭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這個錯誤有多麼巨大。」
「我所修煉的乃是《魔神經》,《魔神經》對魔體的修煉只有六層境界,最高境界稱作為奢比魔體,能分化元神為一百零八束。
「我當時以為,無論遭遇何等劫難,在萬般無奈之下,想要將一百零八道元神之中逃出那麼一、兩道,無論如何總是能夠做到。
「只有真正經歷過天劫之後才知道,天劫來時,氣機相感相應,那赤裸裸無所抵擋的元神,別說分成一百零八束,就是分成一千八百束,也別想逃脫出去,反倒是身為第二元神的我,硬闖過雷擊火灼,總算了逃脫了出來。
「不過這或許也應歸咎於我太過托大,被所謂天下第一魔的頭銜所惑,以至於有些得意忘形。
「畢竟在眠雲洞之中清修五十餘載,雖然沒有多少成就,不過基礎比常人牢固,修魔之人中很少有我這樣由正入魔的機會,所以我只用了二十年的時間便已然有所成就。
「再加上《魔神經》原本就號稱三大魔功之中威力第一,更何況這第二元神的煉成更是如虎添翼。
「當年我最為強盛之時,每次出遊,前有六位神魔開道,左右有兩條辛金巨蟒盤雲隨行,下有秘魔雲輦,佛、道兩門望風相避,快哉啊!」
邪鬼王幢憬著過往的風光歲月,不禁感歎道。
「天下第一魔?」
言末喃喃自語著。
他確實有些驚訝,見識過那個苦修老頭,還見識過西藏的那些喇嘛,對於古代修上們的強大,他鄉多少少有些瞭解,天下第一魔這樣的頭銜就算是自封,恐怕也要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大戰才能夠被認可。
「從威力上來講確實如此,《魔神經》之中記載各種魔道秘法,威力原本就強,更何況第二元神又煉的是邪鬼王,威力自然更強。
「我所掌握的魔頭最多時,有三萬餘眾,這些魔頭雖然是最低劣的鬼魔,不過用來抵敵普通修道者也已足夠。
「在我全盛之時,普天之下幾乎沒有能夠和我單打獨鬥的人物。」
邪鬼王說著,渾身散發出一股高傲之氣。
很顯然雖然只是第二元神,不過他頗以自己的強大為傲。
「大魔殿既然如此強悍,為什麼還如此偷偷摸摸,而且每一代只收三個門徒?」
言末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就是大魔殿高明之處,大魔殿每隔五百年開放一次魔門,因為每隔五百年便是一個循環,一個由盛而衰的循環。
「其極盛之時往往會拖延上一百至一百五十年的時間,那時候佛、道兩門之中,大的敦派往往有六、七代門人,而小的教派也有三、四代孫徒,之後漸漸走入衰竭,大魔殿敞開之時,恰恰是其它各派最為孱弱之時。
「魔門秘法和其它道法不同,並不受到五百年盛衰的影響,甚至因為天地間靈氣和感應的減弱,使得天劫威力小得多,對於魔門弟子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好事,而各派孱弱也讓人劫不可能發生。
「再加上進入魔門之後,第一個百年所修煉的魔功,根本不需要吸取修道之人的元神,而普通人的元神原本就多得是,簡直予取予求,與此同時修道之人實力薄弱,就算他們想要替天行道阻止我們這些邪魔,也沒有辦法。
「等到一百年後,修魔者如果還活著的話,魔功肯定已經煉到深處,而此時那個循環又將到來,各門派修道之人漸漸增多,不過還遠未曾達到能夠令修魔者忌憚的程度,這些數量增多的修道之人,自然成了那時魔門中人的獵物。
「因為那個時候,恰好是普通人的元神已不能夠滿足修煉的需要,必須吞噬修道之人的元神,魔門中人和正派中人之間的仇恨和血債,大部分就是在這個時候產生。
「到了正道大盛的時候,魔門子弟十之八九已然修到高深之處,用不著再獵取元神,而且修到高深境界的魔門中人,那些正道輕易也不敢招惹。
「這就是魔門的五百年循環,魔門的循環和其它修真門派的盛衰循環互相交錯,魔門能夠生存至今並非沒有道理。」
邪鬼王將魔門心機侃侃道來,這番話令言末感到絲絲寒意,簡單的佈置足以顯示出魔門的狡詐和深謀遠慮。
「小子,我已經說了半天,現在說說你的事情,你又是如何煉成魔體?」
邪鬼王突然間問道。
言末原本不想說,當時轉念之間想到,自己對於修魔之法一無所知,現在看來修魔之路凶險萬分,不如將自己的經歷告訴眼前這個傢伙,或許還可以旁敲側擊、得到一些指點。
想到這裡,言末將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挑選其中較為重要的內容,敘述了一番。
那邪鬼王越聽越顯得驚訝,他不時打斷言末的話頭,進而提出一些令言末意想不到的問題。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那詭異的煙雲中傳來一陣輕輕的歎息之聲,邪鬼王說道:「這樣也能夠煉成魔體,我只能說你運氣極佳,現在想來,我只能給你一種解釋——你能修魔成功,完全是靠那個苦修老者的幫忙。
「七百餘年的苦修之功非同小可,如果我身處他那個位置,同樣也會選擇幫助你煉化成魔,其實成魔並非是最艱難的所在,真正困難的是成為魔體之後意識不喪失,這也是迄今為止只有三大魔功的原因。
「那個苦修老者之所以耗費功力維護你的意識,因為他非常清楚,你一旦修煉成魔就會逃逸出去,可你一旦被魔所侵,喪失意識,成為真正的魔頭後,那麼十有八九會反侵入他的元神。
「到了那個時候,只要一個魔咒,他即便有再高深的道行也會為魔所困,更何況他還引狼人室,有一大堆魔火需要化煉。
「你誤打誤撞煉成陰魔,實在說不清楚是福是禍,毫無疑問你肯定不知道接下去如何繼續修煉,也不知道到底有幾層境界,更不知道天劫何時降臨,以及會面臨什麼樣的天劫,一切都只能由你自己摸索。」
邪鬼王說道。
「不過,我或許可以幫你一個忙,你既然說迄今為止你並沒有吞噬過多少元神,如果不再繼續修煉,應該不會招引大的天劫。
「而陰魔極近似鬼魂,你完全可以找一個身體附上去,然後我引薦你進入大魔殿,你可以再挑選一種魔功修煉,以你的陰魔之體,修煉魔功之初的那些磨難對你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說到這裡,邪鬼王終於顯露出自己的心機,他笑著說道:「現在想必你應該能夠作出決定,是否幫助我破開那幾個禁制?」
邪鬼王費了半天工夫,才讓身為陰魔的言未能夠成功地操縱一團血污,那血污正是此前進入這裡的那個喇嘛所化。
邪鬼王用喇嘛的血肉和幾個鬼魔煉成了這件魔寶,但是他自己因為禁制的原因,並不能夠對那幾個亮點有所作為,所以不得不假手他人。
對於邪鬼王的話,言末將信將疑,而且他原本就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將眼前這個危險的傢伙釋放出去,因為羅莉還在這個空間之中,邪鬼王對付不了身為上位魔的自己,卻絕對能夠威脅到羅莉的安危。
言末裝模作樣地推動著那團血污,朝著其中的一個亮點飛去,和以往一樣,他自然而然地打開了天眼。
當天眼徹底打開,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模樣。
那如同煙霧一般虛無縹緲的邪鬼王突然間顯現出一條扭曲纏繞的蛇骨模樣,而那四個亮點則化為了四個金色小人的樣子。那四個金色小人仔細看去年紀全部很大,其中兩個是和尚打扮,另外兩個一個身穿道服,另外一個看上去像是儒生。
「元神相系!」
言末心中暗想。
這東西他只是在天心密錄的《製器篇》裡面見到過,不過天心門並不擅長製器,所以有關的描述極為簡單模糊。
言末唯一知曉的是,元神相系的東西可以進行交流。
一邊裝模作樣,一邊分離出一束思感,言末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思感連在了那個儒生般的元神之上。
「小友天生慧眼慧根,剛才老魔對你之言,我們四人全都聽見,原本我們正準備設法與你聯絡,沒想到你倒是先有所知覺。
「此獠原本是一條辛金毒蟒,為老魔所擒並且煉化成為第二元神,此獠生性狡詐,為了取得你的信任,他剛才對你所言,除了你手裡的這件東西的作用,其它全都是實話。
「四象天闕禁並非是實質的東西,怎麼會害怕邪寶血污?此僚真正的目的就是讓你碰到禁制。
「一旦你碰到禁制,必然會被禁制扯入,而那一瞬間對他的封鎖必然會有剎那鬆動,他想的就是趁那剎鬆動掙脫出去,即便不能夠成功,你被困於四象天闕禁中,必然會想要掙脫,這就會給他無數逃脫的機會。
「而且從剛才的交談之中,我們知道你已然是陰魔之體,眾所周知陰魔乃是僅次於天魔的、最難以禁錮的魔頭,此獠想必也是看中這一點,所以他千方百計想要將你拉下水。」
聽到那儒生的話,言未有些將信將疑,畢竟他不是一個小孩,惡人魔頭會騙人,好人也未嘗不會騙人。
「聽著,我現在傳你四象天闕禁的口訣,你一旦悟透其中的奧妙,自然明白到底是誰在欺騙你。」
那儒生的元神印記非常爽快地說道。
言末微微一愣,不過能夠學到新的東西,他自然感到高興,但是轉瞬間,他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們是如何將這個魔頭關進這個空間,禁錮在這裡?你們是否有辦法能夠讓我出去?」
言末問道。
此刻他最感興趣的是如何出去,如果這是個「好人」,能夠讓他離開這裡,那麼和他們合作未嘗不可。
但是如果他們提不出出去的辦法,雖然和惡魔打交道非常危險,也不得不那樣去做。
那儒生沉吟半晌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跑進裡面來的,我們用來收服那魔頭分身的,乃是九華山鐵佛寺鎮寺之寶遮蘭普紀密輪。
「此輪乃佛門降魔王寶,更經過我師兄二人以無上道法重煉一次,在其上增添了一道禁制,原本是用來對付老魔,但是沒有想到老魔實力超絕,竟然用這件法寶也難以擒拿。」
「能夠禁錮住那個傢伙的第二元神也不錯。」
言末安慰道。
儒生苦笑了一聲說道:「那是以我們四人的性命和畢生修為作為代價,如果你能夠從寶輪之中出來,還請閣下代為取出我等的元神,並助我等投胎轉世。」
說到這裡那儒生的語氣漸顯淒涼,不過對於言未來說,卻是心中一喜,因為從那儒生的語氣之中,顯然有其它出去的路徑。
此刻言末已猜到,這些奇特的空間或許每一個都通往一個特殊的出口,那出口十有八九是某樣佛門秘寶。
儒生繼續說道:「不過,一旦開啟寶輪,必然會令那魔頭得以逃脫,所以還請閣下設法煉化那魔頭。」
「煉化?難道當年你們就沒有想過將其煉化?」
言末疑惑不解地問道。
他確實沒有想到兩邊雖然都有能夠令他離開這裡的辦法,但是兩邊也同樣都有難以做到的要求。
平心而論,在言末看來,釋放邪鬼王顯然要比煉化他容易許多。
「並非沒有,而是不能。當年我等也曾以佛火和三昧真火試圖煉化此獠,但是此獠的原形乃是一條辛金毒蟒。
「凡是蛇、蚺、蟒之類的生靈,天性屬水,辛金毒蟒天生便是金水相生的怪物,能馭風辟火,自從煉成邪鬼王之後,此獠更有玄陰魔火護身。
「想要煉化他,除了佛、道兩界最強的幾種神炎,凡火幾乎毫無作用,我師兄的手中雖然有九天兜率干靈火,但是那魔頭已然吸入寶輪之中,我等擔心神炎會將寶輪燒燬,所以不敢動用。
「為此我曾經以都天妙法卜算一卦,卦相中說此僚被囚於此,必然會有一場火劫,到時此獠必將形神皆滅,因此我等捨卻性命,將此僚困於寶輪之中,光陰流逝歲月如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卻始終未曾等到火劫降臨。
「但是不久之前,一位密宗子弟突然間莫名闖入這裡,那邪鬼王潛伏多年卻凶性不變,那密宗子弟慘遭殺戮,此必然是上蒼刻意試探那魔頭是否已有所收斂,如此看來火劫必然將至,其後閣下又突然到此,現在想來,上蒼定是要假手閣下剷除此獠。」
聽儒生所說的這番話,言末已然明白,這四位顯然打著和邪鬼王一樣的主意,都想利用自己消滅對方。
言末不想受人利用,不過他確實想從這裡出去,而想出去,又似乎只能從兩者之中選其一。
從困魔洞中退了出來,言末四處尋找羅莉,令他感到吃驚的是,他最終在藏經窟找到了無所事事的羅莉。
「你總算出來了,你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嗎?」
一看到言末,羅莉立刻訕訕問道。
「難道我剛才進入的那個困魔洞,又是一個裡面一天外面一年的所在?」
言末試探著問道。
「你先看看我的功力,再猜猜我在那個練功窟修煉了多久。」羅莉毫不客氣地瞪了言末一眼說道:「最後我實在等得沒興趣了,就躲到這裡來打發時間。」
言末連忙打開天眼,將小女孩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沒有多少啊,只不過三千三而已,難道要讓我恭喜你,現在你可以比加滿燃料的首相一號飛得遠那麼一點點?」
言末毫不客氣地說道。
立刻言末便感受到羅莉的滿腔怒意,他連忙陪笑著將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訴說了一遍。
聽到有出去的可能,羅莉終於露出笑容。
從那個令人窒息的空間出來,兩個人回到那充滿了靈氣的練功窟,羅莉徑直往地上一躺,悠然問道:「你打算幫助哪一邊?」
「我已經學乖了,兩邊都不能夠太過相信,那個邪鬼王不用說,我原本就不打算幫他,一旦把他放出來,我自己或許沒事,但是你肯定會受其逼害,說不定他還會用你來威脅我。
「至於另外一邊,他們在外面守著出去的通道,如果這些正道中人選擇過河拆橋,我們還是會被困在其中。
「所以我打算幫那些正道中人實現一部分願望,那就是削弱邪鬼王的力量,不過我並不打算煉化那個傢伙,邪鬼王確實告訴了我不少修煉魔功的基礎,作為一個修魔者,他確實知道很多有關魔道的東西,我現在的力量實在不夠,更何況將來還有無數魔劫在等待著我。
「想要煉魔顯然需要大量的魂魄,而且煉到高深之處還必須使用修道之人的元神,雖然我修魔,但是我並不打算做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我發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因此對我來說,那邪鬼王手下的無數鬼魔,無疑是絕佳的補品,這些鬼魔大多數是用凶魂厲魄煉成,不過裡面也有不少是修道之人的元神所化,吸收他們算不上什麼罪孽。
「如果將那些鬼魔全都吸收煉化,想必我的元神也已然凝練到了不會輕易被滅的程度,至於說到境界,有天眼再加上勤加摸索,應該可以有所突破。」
對於言末所說的這些,羅莉根本嗤之以鼻,她只是輕哼了一聲問道:「你能夠打得過那個邪鬼王嗎?」
言末微微一愣,他稍微想了想說道:「不管是選擇哪一邊,最終都必須面對那個邪鬼王,這是早晚的事情。
「不過以你我現在的能力,想要對付那個邪鬼王根本沒有可能,為了出去,我們得設法提高我們兩個人的實力。」
說到這裡,言末狠狠地瞪了羅莉一眼,說道:「不是我想要責備你,修煉到現在,你無論如何都應該將金丹凝結成功吧,這裡的靈氣如此充足,實在是修煉的絕好所在。」
看到羅莉不以為然的樣子,言末無可奈何地歎息了一聲道:「在你修煉的同時,我試著整理一些東西,有關破碎虛空的那些經卷仍舊得設法參悟,如果真的參透這些的話,我們根本就用不著麻煩與那些人合作,或許隨意就可以打開一道空間縫隙,從這裡出去。
「我再設法從那四個傢伙那裡掏點東西出來,那四個傢伙既然敢挑戰「天下第一魔」,想必都是那個時代赫赫有名之輩,這些傢伙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想必要比天心門強不少吧。
「至於有用沒用,只要到那修羅鬥場試驗一下就能夠知曉。當然這用不著你涉險,由我來控制分身,再帶上那些用來防禦的寶物,想必應該做得到萬無一失。」
言末說道。
「好吧,就按照你所說的那樣試試。」
羅莉無精打釆地說道:「反正從目前的情況看來,你我一時半會兒別想從這裡出去,再說,這一次的經歷也讓我多多少少有些明白,如果沒有什麼實力的話,做任何事情都會寸步難行。」
計劃容易,實行起來卻難,這個道理很快就被言末所知。
等到羅莉開始閉閱修煉金丹,言末突然間發現,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一些。
首先他得替羅莉準備最好也最為合適的功法,其次,他還得設法領悟那些空間秘訣,再接著便是得找到一種能夠對付邪鬼王的武器。
而此刻他手裡擁有的有伐樓那秘籍、苦修老者的傳授、天心密錄和那幾百合佛門經卷裡面記錄下來的有用資料,在困魔窟那裡還有四部百科全書可以隨時利用。
這樣算來,手裡的資料頗為眾多,但是想要將它們一一參悟,幾乎沒有可能。事實上如此眾多的資料,單單想要整理一遞都令言末感到頭痛無比,此時此刻他多麼希望,能夠將那部手提電腦帶在身邊。
一想到電腦,言末眼睛一亮,他突然間想起陰陽八卦和電腦之間的關係。
「或許可以將《易經》和電腦結合,製作出一部特殊的電腦。」
言末的腦子裡面忍不住跳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言末稍微盤算一下,道教之中的陰陽、五行、八卦、九宮倒是全都能以二進位碼來代替,而《易經》之中那林林總總的變換,也確實有章可循,可以轉換成各種計算方法和公式。
再回想一遍在劍橋學習的電腦系統結構和系統程序編譯方法,雖然具體的東西可能有些派不上用場,但是基礎概念應該不會有錯。
將所有一切再次整理一遍,言末發現此刻自己最有可能做成的,好像就只有這個東西。
陰為零,陽為一,和現代電腦科技唯一不同的就是,言末不得不同時運用二進位、八進位、十進位、十二進位和六十進位。
除此之外便是一張張表,四象表、五行表、八卦表、九宮表、天星圖表等等,對於其它一些暫時無法製作成表的,言末全都準備放入一個資料庫裡面。
將系統結構整理清楚之後,言末開始按照電腦結構方式,對這一切進行設定,對於這個最初版本的《易經》電腦系統,言末並不在意它的性能。
在言末看來,只要這東西能夠運轉起來,只要它可以計算、存儲並且用來查找資料,就算成功。
唯一讓言末感到頭痛的,是構成整個電腦系統的基礎組件。
很顯然他的手裡並沒有硅片,沒有製作半導體的材料和手段,甚至連老式的電子管也難以製作,而且這裡還沒有穩定的、可以被使用的電,肆虐的閃電倒是很多,但顯然不能夠使用。
言末突然間想起了法陣,用法陣倒是能夠非常輕鬆地代替那些基礎電路,用法陣還可以直接完成五行運轉之類的變換。
對於法陣的製作,特別是微小法陣的製作,言末可以說是熟得不能夠再熟了,要知道他此刻所用的那把槍,就是由上萬個法陣組成,而那些法陣遠比此刻需要的那些簡單法陣要複雜許多。
不過接下來仍舊有一件事情令他感到犯愁——材料從哪裡獲得?
在這個擁有著一百零八個空間的地方,或許不缺乏強大的能量和充足的靈氣,但是除了氣體,其它物質實在少之又少。
在這個封閉的世界,除了羅莉,就只有小修羅界和困魔窟裡面藏有東西,困魔窟裡面的那個魔頭,原本就是他想要對付的目標,不過此刻他還沒有這個能力,那麼唯一的選擇顯然就只有那些修羅。
只是無從得知這些修羅到底是由哪些物質所構成,更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夠派上用場。
雖然心裡沒有把握,不過言末仍舊打算進小修羅界去一次,無論如何也要設法弄一個修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