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虛弱的美蓮達突然驚訝地睜大眼睛。
當然知道她是奇怪我的態度怎麼會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滿心柔情地望著她,我道:「你三番五次不顧性命地救我,難道我還不明白你對我情意嗎?」
「真的嗎?」她先是無法置信地看著我,然後,眼淚刷地湧出來,激動地緊緊摟住我。我亦緊緊將她抱在懷中。
我不再相信波克姆那裡偷來的「秘密情報」,既然美蓮達如此在乎我,又怎會故意做出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肯定是有她的理由,我甚至開始對我之前的不信任態度覺得慚愧,也許,正因為我的不信任態度重重刺傷了她的心,所以她才不做任何的辯解。
「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問她。
這一刻,無論她說出什麼樣的理由,我都會無條件地相信。
懷中美蓮達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輕柔卻堅定地,她推開我,坐直了身體。
感覺到她態度的變化,我不由大急,連忙解釋:「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真是想知道原因。不過,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似乎對我的辯解沒有任何感覺,美蓮達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直到我心中發毛。
她冷冷道:「你真想知道真相嗎?」
沒由來地,我一陣心虛,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對著我的眼睛,她一字一句的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的確背著了你,之所以救你,是因為覺得對不起你!」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著嗓子,我澀聲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有一瞬間,美蓮達不敢看我的眼睛,不過,她馬上就毫不退縮地與我對視:「再說一萬遍也是一樣,我之所以救你,是因為心中有愧。」
我真想找到哪怕只是一點點讓我安慰的理由,可她明鏡般的眼睛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她說的全是真話。
心內似有火焰熊熊燃燒,咆哮著,我猛地站起來,天雷神劍出鞘,不住狂叫,在洞壁上拚命砍削,一瞬間,不知斬出多少劍。
土質洞穴如何能經得住我如此折騰,頭頂泥土瑟瑟而下,洞穴震顫著似乎要坍塌。
不過,這些我都不在乎,也許,就這麼死了反而會讓我更好受一些。
「你幹什麼?」美蓮達大驚失色地撲過來。
她已經看清了此地的環境,又驚又急地抓住我的手臂:「會塌下來的!」
「你放手!」粗暴地將手甩脫,我惡狠狠地盯住她,「怎麼,怕死啊?」
她先是一怔,接著黯然慘笑:「死吧,都死了才好!」
她這話反而讓我清醒不少。這樣的女人怎麼值得我為她去死!
沉重地喘著氣,我恨恨地來到通氣口旁,一劍緊過一劍地切下大塊泥土,就差把這毫無生命的土塊當成不共戴天的仇敵。
美蓮達遲疑片刻,走過來將她的彎刀遞給我。相較太過寬大的天雷神劍,它在目前的環境下更加實用。
用力將她推開,我狠命地用劍將泥土挖得涔涔而下。
連退幾步,美蓮達差點摔倒,咬著唇半晌,她一言不發地將我挖出的土推到一旁。
冷冷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我沒再阻止,要想活著出去只能靠雙手挖出一條通道,而眼前的距離絕非我一個人能夠打通的。
這一挖便挖了六天。我們藉著通氣口天色的變化來計算時間。
為了活著出去,這六天中沒有半點鬆懈,累了就地躺一會,渴了則用魔法聚水飲用,我們輪換著挖土,幾乎不眠不休。
由於沒有食物,又進行著強體力勞動,美蓮達在昨天便已不住。
體格更強壯,且有內力恢復精力的我則更持久一些,不過,缺少了美蓮達的替換,從昨天一直幹到現在,我的身體也差不多到了極限。
吃力地,我將只剩半截的彎刀刺入頭頂的泥土內——天雷神劍由於太重太大,賭過氣的我還是明智地將它暫時棄置,不過,這精心鍛造的鋼刃此時亦已破損不堪——雖然是全力一刺,可入泥不到五公分,這原本鬆軟的泥此時就如鋼鐵澆鑄般難以撼動。
咬牙用勁掰手,碗大的泥塊應勢脫落,縮縮身體,讓那泥塊沿著身體與通道的間隙滑下。
抬頭,通道盡頭的進氣口此時看來已有兩三個拳頭大小。
灰心地歎口氣。
現在離地面應該還有三十米左右,這平日裡頂多花上半天便可挖通的距離現在看來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為節省體力,我們什麼辦法都想過。輪番作業,只掘開容一人爬行的狹小通道,沿著通氣口上挖減少工程量,不到實在支撐不住絕不停下來休息……
可這些,亦不足以我們完成這浩大的工程。
我曾打過「眾神遺產」的主意,卻無奈地發現,雖然明顯感覺到那是極其奧妙的魔法,可每次試著去回想都會伴著一陣可怕的觸電感覺,讓人根本無法靜下心去解讀其中內容。最後,只能放棄了這個打算。
而我最大的絕招,使用大地精氣,由於過大的力量,反而可能使通道坍塌,也不得不列作不准使用的禁招。
我知道蘇拉格和朵坎他們肯定在四處尋找我們,於是,當挖掘到離地面的距離足夠使用魔法,每到上半夜,間隔一定的時間後,我都發一個沖天火球,希望能引起搜尋者或者附近居民的注意,可是,卻一直沒有效果。
雖然一直堅持,但我的期待卻越來越渺茫。
這裡很可能離月色大法師塔出現地點極遠,而且是荒無人煙之所,若不然,看到火球沖天的異景後,怎麼也會有前來查看吧。
到今天,我也不打算再浪費自己的所餘不多的精力去發射火球。
將半截殘破的彎刀牢牢插在石壁,雙腿微縮,腳尖從特意剜出的土凹內脫出。
沒了支撐,整個人立即順著只容一人的光滑洞壁緩緩下滑。
哧哧哧哧,一路滑行,約摸二、三分鐘,我感覺全身一鬆,終於從這套子般的土管內脫了出來。
雙腳上堆積在通道下方山丘般的泥渣上,早有準備的我雙膝微屈,雖不雅觀,卻舒服地一屁股坐上這又軟又厚的土包。
雖然極力減少開掘數量,但這冗長的通道一路挖下來,積累的土方已快將寬大的土洞塞滿。
洞裡,虛弱得難以動彈的美蓮達無力地睜開眼睛,她一定在驚訝我這次為什麼上去不到兩個小時就下來了。
要知道,為了結省爬到冗長通道的體力,我每次都是干到抽筋的雙腿支撐不住身體時才極其不雅地跌下來。這次我卻明顯尚有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