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五年末秣陵候劉安收次女劉茜名下的侍女怡姜為義女嫁於朝中重臣大司農桑弘羊。
長門宮裡陳阿嬌挽了劉陵的手心中歡喜「茜兒早嫁了伍被如今連桑弘羊都成親了陵兒你還要拖多久?」
自膠東事變後伍被入朝為官才能為陛下賞識漸漸陞遷官至典客掌諸歸順蠻夷。
劉陵歎了口氣無奈道「是不是但凡女子最終終要走到這一步呢?」
陳嬌微微一笑「你獨自一人這麼久不孤單麼?找個志同道合的人陪陪也挺好。我瞧東方朔亦不錯啊。」本來以為他們這些人注定要孤獨終老如今看來柳裔和劉曇或者桑弘羊與怡姜漸漸磨合竟也是一種甜蜜溫馨。
那麼她側頭思慮她與劉陵的幸福在哪裡呢?
「你是沒的選擇就跳進了夫妻生活。」劉陵倒不在意謔笑道「要是和我一樣自由之身只怕也是要蹉跎許久的女子本來就比他們來的慎重。」
「東方朔博學亦開明本來也是好的了。」她微微歎了口氣「可是我總是想若是真的嫁了他以後彼此理念不合落得成仇還不如如現在逍遙自在何苦來哉?」
陳阿嬌默然劉陵看似灑脫骨子裡對兩個人一生一世的相守還是抱著極疑慮的態度尤其當另一個是和她相差了兩千年代溝的古人。
「其實這些年。我冷眼看來」劉陵微笑道「陛下待你算不錯的了。怎樣?阿嬌姐你心動了麼?」
她悠悠歎了口氣。道「一個人在你心口狠狠刺了一刀。再回頭來將你捧在掌心裡千好萬好你覺得怎樣?」
「呃……也是」劉陵訕笑「不過阿嬌姐你想過沒有如今地你。和從前的你畢竟是不同的。陛下可能不愛從前地阿嬌卻漸漸為如今的淡然遺世地阿嬌所吸引。畢竟他不久前才放過了那個傾城之美的李妍不能不說有你在他身邊的原因吧。」嬌嗤笑望著長門宮朱紅似血的柱子「愛是這座富麗堂皇的皇宮裡。最奢侈地東西。」
而劉徹是全天下最靠不住的情人。
「不提這個了。」阿嬌垂眸道。「最近我總是心有擔憂。覺得陳家的勢力擴充太快你請他們都收斂些。免的遭到陛下疑慮。」
進入元狩年間後朝堂之上陳衛兩家對峙便成了劉徹保持外戚之家勢力微妙平衡的制衡之道.a小說網.權勢博弈之術進未必是進退亦未必是退。一時佔了上風從長遠上看卻是遭禍之端。
這道理劉陵亦是清楚的頷應道「知道了。」
元狩六年初陽石公主劉紜出嫁皇后衛子夫主持婚典。
陳阿嬌安靜的坐在長門宮聽著宣德殿遠遠的喜樂盛大恢宏。
她的生命中也曾有過這樣一次盛大地婚典心甘情願的覆上華麗的蓋帕等著心上地那個人來揭。
「娘娘」成烈掀簾進來面上有著奇異的神色跪拜稟告「宣德殿那邊有消息眾大臣力請陛下策立太子。」
阿嬌一怔手中地杯盞潑出一些新茶濺在衣裳上留下淺淺茶漬。
劉徹正值壯年春秋鼎盛在她看來並無立太子地必要。但漢朝祖制太子早立眾臣才能心安。只是朝臣們在兩位不同母所出的嫡皇子間觀望良久猜不出陛下心意這才拖到了如今。
此時劉徹膝下有四子。長子陌由己所出年十一。次子據由衛子夫出年九。三子閎四子旦年紀尚幼生母身份又略低些漢承周制在這立嗣一道上尊崇立嫡立長立賢幾乎沒有希望。
說到底還是陳衛之爭罷了。
此事想必不是衛家所為畢竟論年紀論能力論陛下恩寵劉陌都在劉據之上。只是她並不想讓陌兒當什麼勞什子太子。
「嬌嬌怎麼看呢?」夜裡在般若殿裡劉徹含笑望著她問道。
「平心而論我自然不想讓劉據登上太子之位。」她道實在覺得他唇角地那抹笑紋太刺目。
「哦?」
「無論是宮中還是外臣都是踩高看低之輩。不管皇帝目前恩寵如何他們看重的是日後的皇帝不是麼?若劉據登位我和陌兒早早哪裡還有活命之路?」
「那麼」劉徹一笑低下眉去「嬌嬌希望朕選陌兒麼?」
阿嬌搖「我也不希望陌兒當太子。」
劉徹將訝異壓在心中淡淡問道「為什麼?」
「太子的責任太重我怕陌兒當了就會很累。而且從太子位跌下來會摔的更重。劉榮就是前鑒不是麼?」
她更怕到最後威脅到陌兒太子位置的不是兄弟而是劉徹自己。
從來君權和儲權的分立是最危險的事。而劉徹是那麼強勢的君主容不得有人分走他手上的權利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兒子。
原來的那個時空裡劉據的下場讓她卻步。
而劉徹的壽數尚長她捨不得陌兒在他父親手下無為而治。更捨不得他據理而爭最終父子反目。
「嬌嬌的見解倒奇異」劉徹目光灼灼好笑道「只是莫不是要朕力閎兒或是旦
阿嬌嗤笑俏皮道。「我想讓陛下活的長久一點壓根就不要考慮什麼立太子的事。」
「嬌嬌」他的眸色便深一些。擁住她「朕很高興。你能這麼說。」
「其實」她淡淡道「阿嬌說什麼不過是阿嬌自己的看法。陛下要怎麼決定阿嬌並無置喙餘地。」
元狩六年。眾臣第一次請立太子劉徹緘默太子最終不得立。
衛氏諸人便鬆了口氣無論如何陛下最終沒有選擇皇長子劉陌便是他們地希望。
原來陛下對陳皇后的寵愛並沒有到左右國事的地步。
元狩六年昆明池上。水軍習練已有小成。宣室殿裡便傳出風聲陛下有意令水軍開往滇國。武力打開通往身毒地道路。
自大司農桑弘羊掌管國家財政以來初置均輸。平准法。官營經商並平抑物價。漸有大成。國庫豐盈再與昆明族一戰倒也綽綽有餘。
自鑿昆明池以來水軍訓練之事一向由長信候柳裔負責此次出征昆明眾人心中便都清楚泰半是由柳裔為將了。
然而未央宮騎射場裡一件突的事阻住了水軍向西南出地征程。冠軍候霍去病在騎射場裡和一名黃門馬奴賽馬竟從奔馳的馬上摔落雖然驚險好在霍去病身手敏捷並無大傷。
消息傳上來的時候劉徹都有些錯愕「去病一向是馴馬的好手怎麼會制不住騎射場豢養的溫馴御馬?」
跪在殿下地宮人有些疑慮劉徹察覺道「講。」
「是陛下。」宮人叩後方道「與冠軍候賽馬的那位馬奴名喚金日他是昔休屠王王子。」
河西之戰後休屠渾邪二部降漢休屠王臨陣翻悔為渾邪王所殺。而受二部降的漢將正是冠軍候霍去病。
劉徹不由沉下臉肅殺道「將金日看押待冠軍候好轉後再行處置。」
冠軍候霍去病是漢軍無法越的一個神話驍勇善戰勇冠三軍。彼時不但是劉徹或是文武朝臣就連霍去病自己都沒有將這次墜馬看的太重。
長門宮裡陳阿嬌卻緩緩沉了眼在聽說冠軍候墜馬之後。
從元朔六年她便分不清所謂歷史與現實的差別。只覺得她身在其中的這個大漢按著她命裡所知的那個大漢的軌跡大致相同地朝前推進在他們或有意或無意的影響下偶爾生出一些不同。
對於那個馬踏匈奴英姿煥的少年就算沒有早早地交好她也是極仰慕的卻還是無法阻止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那群御醫當真是吃飯不辦事地」莫憂莫愁憤憤道「看了半天也說不出冠軍候為什麼墜馬。連蕭先生半根手指都比不上。」
陳阿嬌想了想轉吩咐道「成烈你去宣室殿一趟轉告陛下讓他讓御醫為冠軍候會診。若是還看不出門道便去子夜醫館請蕭大夫。」
成烈有些意外恭敬應道「是。」
御醫會診依舊沒有結果。冠軍候卻言笑朗朗道「請轉告陛下我地事與金日無涉。」
「他雖是匈奴人倒也不失一條血性漢子。我霍去病再不濟豈能讓人暗算到?」
廷尉張湯並未查出蹊蹺再加上冠軍候的說辭劉徹便下令放了金日。
蕭方奉命赴詹事府為冠軍候診病。雖然與陳皇后有著千絲萬縷地關係但蕭方醫術高明衛少兒也是知道的。愛子心切親自迎他入府。
「去病到底怎樣?」診完脈後衛少兒陪著蕭方出來輕聲問道。
「恕蕭方直言」蕭方回過頭來面上沉重道「冠軍候的身子並不樂觀。」
衛少兒只覺眼前一黑險些生生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