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正文 第五卷:血淚封沙 八十三:甘泉草木事深深
    元狩二年六月中冠軍候霍去病自請再次出擊匈奴與公孫敖率騎兵數萬出北地((今甘肅慶陽西北)北上兵分兩路進擊匈奴。

    六月末劉徹帶著南宮長公主陳皇后皇長子悅寧公主以及東方朔司馬相如等赴甘泉宮避暑未央宮裡皇后獨尊。

    劉曇在車上放下簾子看著長安城越來越遠回頭問道「這位司馬夫人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因為悅寧公主拜師的緣故司馬相如攜著卓文君一同上路以期在甘泉宮避暑之際亦可不落下劉初的功課。

    阿嬌嫣然一笑心中卻忽然念道這司馬相如可否對卓文君為帝女師的身份懷著隱秘的更與皇家親近的希望從而在宦途再上層樓?

    司馬相如從來便是個醉心權富的人吧。

    「卓文君本是蜀地聞名的才女夫婿早喪守寡在家。司馬相如心存愛慕做客卓家之時鼓琴唱一曲《鳳求凰》歌曰: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文君在簾後聽見心遂生知己之感二人相約私奔在臨邛開酒肆謀生文君當廬賣酒一時傳為佳話。」

    劉曇含笑聽了悠然神往歎道「倒真是一對妙人兒。」

    「阿嬌」她輕輕望過來眼中含有深意「你……可怨徹

    陳阿嬌心中一澀回身不答卻道元朔三年皇上下旨命司馬相如為官。通西南夷。司馬心日高便漸漸生了異心做書於文君。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千萬曰無億(憶)。欲納妾文君傷心欲絕但心志堅韌寫詩道皚如山上雪。皎若雲中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劉曇動容念道「如此聽來司馬夫人倒真是個聰慧烈性的女子……那麼你還是怨的了。」

    一腔真心遭到錯待誰能含笑看了過去?卓文君寫白頭吟寄數字詩司馬相如到底還是文人。有幾分良心遂將那納妾之意生生絕去。劉徹卻是君王。其心狠之度比司馬相如決絕的多。當年。阿嬌重金求得司馬相如《長門賦》。淒淒哀婉將自己心剖了一遍。還是不能換得劉徹回頭。

    喜心厭舊的男子寫出地《長門賦》那麼淒美到如今阿嬌卻再也不肯看就彷彿是對自己前半生命運的嘲笑。

    金屋藏嬌和鳳求凰本就是天底下兩個最大的笑話。(討論區某書友地觀點借用下)

    劉曇看著阿嬌面上淒怨的神情回想起自己成年即遠赴大漠氈帳啖肉風刀雨劍不由也觸動傷心險些落下淚來忙回過頭看著窗外地農田桑陌強笑道「不提這個了我在大漠多年如今再看這大漢的房屋田陌竟有些陌生了。一路看文學網」

    物是人非。

    到了傍晚宮車終於停在了甘泉宮前。下了車便看見雄偉莊重的甘泉宮。

    甘泉宮位於長安周邊代郡郡內甘泉山南麓。宮周十九里宮殿樓觀略與建章相比百宮皆有邸捨。是漢初君王僅次於未央宮的重要活動場所。劉曇與阿嬌幼年時皆隨著竇太后來過。而阿嬌更是在封後後與劉徹冷戰時長時間獨自居住在此對此地的一草一木比未央宮還要熟悉。

    甘泉山出甘泉引入宮中便得浴池。

    一天地車馬勞累阿嬌沐了浴便回到泉吟殿。泉吟殿乃是甘泉正殿帝后居所其中有兩個小殿左殿稍大為帝殿右殿為後殿。阿嬌看著泉吟殿裡熟悉的擺設裝置悉與前同似乎從她離開後再也沒有人入住過。梳妝台上的菱花銅鏡鏡角尚有一道劃痕映出她的容顏有些模糊。

    本來以她如今的身份已不能住在這裡。但是既然她不提劉徹也不說宮人便裝聾作啞一切如舊。

    其實一切早已回不到當初了簾外宮人屈膝參拜「參見陛下。」劉徹負手進入看見的便是執著木蓖怔怔的看著銅鏡的阿嬌。

    「嬌嬌」劉徹微笑喚道。

    「朕尚記得建元三年時朕與你到此避暑的時候。」

    那時候劉徹將衛子夫送往浣衣處與阿嬌往甘泉宮。許是因為懷著裂痕彼此更加小心翼翼竟是較新婚時還要甜蜜三分。

    雖然在未央宮總是有著阿嬌無法不去在意地鶯鶯燕燕但在這座甘泉宮只要有阿嬌在就不會有別的女子的身影。

    所以相較於未央宮阿嬌更加喜歡甘泉。

    那時候地劉徹大權握在太皇太后手上很是失意。陪著阿嬌的時候倒也全心全意。

    在這座泉吟殿裡他甚至幫阿嬌梳過髻。

    一國之君自然是不擅長這個地。木蓖劃過青絲拽地阿嬌有些疼痛她卻都含著笑忍了。

    梳出來的髻阿嬌含笑在鏡中看。自然是不好看地卻心懷歡喜。

    到底不敢頂著這樣的髻出門讓婢女拆了重梳。

    只是若干年後想早知若有今日不如當初梳著那樣的髻過一天到了夜晚由他親手拆下。

    世事變遷風流雲轉縱然有那份旖旎情絲早已不好意思伸出手來。

    山間的夜風清涼無比吹進殿來青絲未干便有些瑟瑟。

    銅鏡曾照過她的花顏自然亦曾照過她的傷心。

    「皇上來阿嬌這裡有事麼?」陳阿嬌低下頭淡淡問道。

    劉徹皺眉欲待作。卻又忍耐下來緩緩道「阿嬌。在甘泉宮不談傷心事。不好麼?」

    阿嬌淡淡在心裡微笑他只是記得曾在這裡的旖旎時光。卻忘了她也曾孤寂在此看過一夜一夜的月光。

    然而她卻還是點點頭。道「好。」

    人不是時時刻刻地都能尖銳的面對。若能保持表面的祥和便退一步在心底冷冷地看。

    處心積慮的疏離其實很累。更何況在這座甘泉宮她地心思的確要柔軟一點。

    她想她亦是無奈的人。這些年看他若有似無的縱容不是真的。一點感觸都沒有。

    只是不夠融化心底地冰雪。劉徹撫起她的青絲。湊到唇邊親吻。她卻有些心不在焉。看著古香古色的大殿夜風吹進來。揚起簾蔓。

    有時候真的很怕再這樣一步一步的妥協下去慢慢的就真的成了那個古代的阿嬌。全心全意等愛的阿嬌。

    「嬌嬌」劉徹在她耳邊不滿意地輕喚「專心一點。」她噗哧輕笑。

    她記得小時候的劉徹和她在甘泉山上玩鬧。彼時她還比他略高些含笑道「徹兒你若不長大些怎麼保護我呢。」

    那時候真的相信這個人會保護她一輩子免受風雨傾襲讓她有枝可依。

    到後來他漸漸長大一天比一天地高也一天比一天陰冷果決她都沒有看到。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歸雨雪霏霏。

    泉吟殿外悉悉嗦嗦開始落雨。

    那種在長門宮裡消磨的日子她其實一點都過不下去。

    如果能用這樣地妥協換取更多地自由還是值得的吧?她捫心自問。

    有時候不是全心地愛也能結出瑰麗的花朵來。

    到了深夜便漸漸寒冷。微微縮了身子一點動靜便驚醒了身邊人。皺了眉卻將她擁入懷中。

    待到天際透出一抹亮色悠悠醒轉卻見劉徹早已穿戴妥當黑錦色帝王尊貴的服飾寬衣廣袖眼神冷銳卻在看著她的時候帶了一抹柔和道「朕先去處理政事。」

    她點點頭翻了身繼續睡。待他走遠了才起身。

    剛收拾好便聽見殿外劉初興奮的聲音喚道「娘親娘親」衝進來撲進她的懷裡。

    她含笑道「慢點沒人和你搶娘親怎麼了?」

    「那可不一定。哥哥就會搶。」劉初在她懷裡抬其頭來。

    阿嬌噗哧一笑抬頭看見掀簾進來的劉陌有些詫異道「陌兒東方先生放你假了麼?」

    劉陌便有些掃興怏怏道「娘才剛到甘泉宮你便讓我休息幾天麼。」

    阿嬌想起自己幼年時的調皮再乖巧的孩子也會有貪玩的慾望吧。含笑點點頭。

    劉陌便歡喜低聲抱怨道「何況東方先生如今纏著陵姨大約也沒空管我。」

    阿嬌愕然。

    身邊劉初拉著她的衣擺興奮道「娘親前年我種下的葡萄結葡萄了。」

    元朔六年剛封了博望候的張騫送了悅寧公主一寸葡萄籐劉初將她植在居住的陽阿殿後甘泉宮的宮人按照張騫的指示仔細的為它搭籐施肥到如今已經鬱鬱蔥蔥的長開了。早已將它忘記的悅寧公主一見之下自然驚喜異常。

    「娘親你去看看麼。」劉初撒嬌道。阿嬌纏不過她只得陪她去看。果然已經結出一串串青紫色的葡萄雖然不是上品已經頗說的過去了。

    「這兩年為公主照料這架葡萄的也算有功吩咐下去每人賞錢十串。」

    陽阿殿便跪下了一殿奴婢齊聲謝道「多謝陳娘娘賞賜。」

    「將這些葡萄摘下來洗淨往皇上南宮飛月長公主以及各位大人那裡各送一串得說清楚了」阿嬌含笑道「是悅寧公主親手種的。」

    頭戴鋼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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