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正文 七十四:上祀時節風光好
    廷尉府在長安城裡緊鑼密鼓的搜查了半個月還是沒有劉堂的消息。這些日子裡內廷吏張湯很是煩惱他雖然擅長刑囚但是對這些真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主也是束手無策的。嚴刑拷打了半個月自盡了三個黑衣人卻也只是問出他們的主子果然是昔臨江王的庶長子劉堂。當年被老僕帶出臨江王府後這些年在大漢境內流落因為劉堂身子不好這才來長安求醫。再問劉堂可能的下落便俱都不一詞了。

    對這樣的結果劉徹自然不滿意。君上雷霆怒火了幾次張湯亦只得加大力度並吩咐屬下嚴密監控最後一個黑衣人不得讓他輕易尋死。長安城內一片肅殺人人皆感覺到不同一般的氣氛。

    轉眼便到了春月上祀節。歷來上祀節是要往河邊祓禊驅災的。這些日子為了不讓娘親擔心陳阿嬌便再也未踏足堂邑候府外總算可以放風自然心花怒放更別提早早了。

    寅時是宮中太后與皇帝妃嬪祭祀的時間。世家貴戚一般到了卯時才出門。人乘了車馬浩浩蕩蕩出了堂邑侯府向長安北郊渭河而去。自然帶著一隊陳府府兵。

    其餘長安城貴戚世家自然也是要出來的。陳阿嬌在車上聽著左右路上遇見別家車隊的相互寒暄風冶在車外稟道「娘娘是秣陵候家人呢。」

    阿嬌便掀開簾子果然看見右手一架華貴馬車中劉陵掀簾。含笑的臉。

    劉陵吩咐道「跟侯爺夫人說一聲我往陳娘娘那去了。」攜了流光。下車來。侍衛知道飛月長公主與阿嬌素來交好點應是。不以為意。

    陳阿嬌亦吩咐停車讓劉陵上來含笑道「幾日不見陵兒越嬌艷了。真的沒有中意的郎君麼?」

    劉陵沉默了半響。方悠悠吟道「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在這個年代我如何找的到這樣地人呢?你看看不論是你還是卓文君那麼美好的女子都被辜負了。」

    陳阿嬌便無言想起和劉徹彼此間牽扯不清的牽絆。所謂家家有本難念地經果然是有些道理。

    「所以啊」劉陵明媚一笑。「我便是立志不嫁也絕不肯委屈了自己。便在這繁華錦繡的長安城裡。做一個穿插在權貴之間地永遠不老去的交際花。也是不錯的。」

    說話間便到了渭河邊。早春的風吹過河面。風中落下瓣瓣桃花再也沒有更美的了。

    祭祀之後便是踏青地時候重重府兵守候著也不怕人來。阿嬌和劉陵俱不是怕冷的主便赤了足在渭河裡尋找著經冬的魚相互潑灑不一會兒便彼此都濕透了。劉初怕冷在岸上羨慕的看喊道「娘親陵姨上來吧不然要受寒了。」

    自然有人服侍她們換了乾爽衣裳。劉陵抱著劉初道「早早我們來放風箏好不好?」

    劉初好奇的神色很是可愛「風箏是什麼?」

    「風箏呀便是早早在地上拉著線它在天上飛的東西。」劉陵心思靈動說做就做。吩咐人找來竹篾細紙。她和阿嬌俱是巧手不一會兒一個精緻的竹風箏就製成了。

    阿嬌囑早早迎了風站將風箏鬆手三月三的風清而勁風箏便悠悠上了天。

    劉初歡笑看風箏搖搖欲墜本能的奔跑起來。

    四周地人便俱都仰起了臉看天上悠悠浮著的美麗蝴蝶形狀的風箏俱都新奇。沒有人注意到從渭河上走來地一行人。

    風忽然勁了起來吹斷了線在眾人的歎息聲蝴蝶風箏悠悠蕩蕩地向河上游漂去一個倒栽蔥墜在了灰衣人足下。

    劉初興奮地丟下了線軸奔過來膩聲叫喚「哥哥。」

    眾人盡皆跪拜道「參見皇上。」劉徹神色淡淡道「起吧。」投向阿嬌和劉陵的目光意味深長。

    館陶大長公主含笑道「皇上怎麼來了?」

    劉徹亦微笑「祭祀完畢朕念著姑姑了所以過來看看。」

    東方朔拾起腳下地風箏反覆翻看讚道「果然精妙。」

    劉陵和阿嬌對視一眼嫣然道「彫蟲小計先生謬讚了。」

    雖然年歲日長劉徹骨子裡亦還是愛喧騰熱鬧的少年。此時他擁著阿嬌對著面前的盂盆問道「眾卿可否猜一猜盂盆內覆為何物?」

    阿嬌微微皺眉不著痕跡想退遠一些卻聽得劉徹冷哼一聲覆在她腰間的手更緊了。她無奈歎息心道好吧。總是在可以容忍的限度裡。

    盂盆裡傳來咄咄聲顯是活物。眾人猜了一回俱不中。

    「大約是蛇吧。」董偃含笑道。卻見劉徹搖頭道「雖不中但也差不了多少。」

    東方朔上前一步搖道「是龍無角;是蛇有腳非壁虎便為四腳蛇!劉徹便含笑道「還是東方朔對了。」吩咐下去賞東方朔十疋緞子。又猜東方朔俱能中。

    劉初便拍手讚道「東方先生果然聰明。難怪哥哥總是尊敬先生。」

    一旁董偃便不服氣道「東方先生如是聰慧偃出一謎先生不妨猜猜。」

    「令壺齟老柏塗伊優亞牙。」

    東方朔素來看不慣董偃與皇上鬥雞走狗遊獵踢球。作勢思考片刻便含笑道「令者。命令。壺者盛物器具;齟。牙齒不整齊;老是人們對他的敬重;柏為鬼廷;塗是慢慢浸濕的路;伊優亞是說話不定;牙那不是兩隻狗在爭鬥麼。」

    眾人便歎服劉陵低了頭。便想尋個難題難一難他。卻見阿嬌搖了搖無聲無息道算了。

    到了晚的時候張湯派人來稟告道長安城內現了劉堂的蹤跡。劉徹神情便一肅回轉未央宮處理此事去了。

    陳阿嬌又和劉陵說了些閒話。將那日在宣室殿為難東方朔地事情細細說了。

    「那這個東方朔果然不復歷史上盛名呢。」劉陵便含笑道「當初最後一個問題。我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回到抹雲樓阿嬌便想這半生的日子。便這樣一日一日的消磨下去麼?

    她忽然神情一冷聽見空曠地樓內輕而淺的呼吸聲。淡淡道。「是誰?」

    「娘娘?」綠衣含笑「你說什麼……」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錦簾後一個黑影忽然迅捷撲出黑暗中劍鋒一閃架在陳阿嬌地頸上。

    綠衣欲驚呼來人卻輕狠道「你不要你主子的性命便喊喊看。」

    黑暗裡瀰漫著極淡的血腥味。陳阿嬌並無慌亂含笑道「你受傷了?——綠衣去點燈。」

    綠衣低低的應了一聲是上前挑亮燭火。

    果然是劉堂年輕而熟悉的臉阿嬌暗歎一聲道「你是無意進地堂邑侯府還是特意來找我?」

    劉堂有些無法回答「你為何不驚慌?」他看著陳阿嬌閒適的神情。

    「你爹爹去世的時候你還小。」陳阿嬌道「我不曾見過你。」

    「可是我見過你。」劉堂冷笑「爹爹書房裡掛著你的一副畫像高貴傲慢所以第一眼見你無法認出你來。」

    「你爹爹若在天有靈必不希望他唯一的血脈為了復仇將自己葬送。」

    劉堂的神色便悲憤「可是為人子女者父仇不報如何為人?」

    阿嬌冷笑「若是如此你是否恨廢去你爹爹太子之位的先皇?是否恨不謹言慎行得罪先皇的栗姬娘娘?」

    「最是無情帝王家成王敗寇你不妨好好想想。」

    「陳娘娘」劉堂便冷笑「你覺得你如此說我便會放過你麼?」

    陳阿嬌便緩緩微笑劉堂覺得她的雙眸在燭火下明亮睥睨有著無與倫比地高傲。她扣住他手中的劍絞了開去三尺青峰擊中案几上的銅鼎。咚地一聲率下來聲音沉重。

    「怎麼回事?」侯府的人警覺起來在樓外喊道「娘娘有事麼?」

    劍鋒離開阿嬌地頸綠衣驀地鬆了口氣尖叫道「抓刺客呀。」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館陶大長公主。

    「好大地膽子竟敢行刺阿嬌。侯府的侍衛是做什麼用的連人進來了都不知道。」劉嫖連聲訓斥了見了刺客的臉不由一怔想起最近長安城的動靜盡皆明瞭。

    「娘親」阿嬌含笑道「大概是因為今日都出門了。所以侯府的守衛才較平日裡鬆一些。你別怪他們了。」

    劉嫖便平下心氣道「將他押往廷尉府吧。」

    「到底是高祖子孫不能太不講情面」阿嬌歎道「在府中待一晚上明日再送去吧。」

    劉初便在一邊聞言好奇望過來「他是誰?」

    「他是你堂哥啊。」阿嬌微笑道「叫劉堂。」

    劉初的眼睛便亮起來「那這位堂哥哥會向哥哥那樣寵我麼?可是」她又疑惑道「堂哥哥怎麼會行刺娘親呢?」「那」阿嬌含笑低下頭來道「你就要親自去問堂哥哥了。」

    劉堂從昏迷中醒轉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個粉雕玉琢的女孩托著腮看著他。眉宇間頗似昨夜的陳娘娘。

    「堂哥哥」女孩含笑道「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呢?」

    劉堂默然這才現自己全身被捆的動彈不得。

    那個女子實在是個難解的謎昨夜如此刀兵相向如今竟然同意讓女兒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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