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第二卷:長風破浪 二十一:磨兵厲馬待金戈
    「他們如何了?」

    陳雁聲立在帳外沒有進帳。抱著滿盆血水的小親兵掀簾而出的時候她問道。

    「柳大人還好只傷了條胳膊也不重。薛植渾身像浴血一樣但也沒什麼致命傷;只是楊哲怕是救不起來了。還有方裕翰經先生縫合腹部後一直在著低燒。」

    那個小親兵黯然的說。

    「嗯。」陳雁聲沒有說話微微點頭。身為大夫她的醫術秉承古今中外在當世實在算是屈一指但面對這樣的戰爭帶來的傷害其實不比一般軍醫高明多少。只能狼狽的逃出來讓軍醫盡力治人。

    「姐姐」申虎從帳後走出來「你別難過」雖然陳雁聲面上沒有顯出什麼但是他還是知道她心中的自責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陳雁聲自嘲一笑「對了」她想起來「那些匈奴人呢?」

    「在後面地牢裡關著」申虎冷哼道「我剛從那邊過來那個黑衣人死咬著牙說自己是大苑人不承認身份。」

    陳雁聲冷笑「由的得他嘴硬你跟我來我親自來審一審他。」

    陳雁聲走下地牢時只覺得光線一點一點的消失明亮的火把讓她有一種錯覺彷彿不是白晝而是黑夜。綁在石壁上的黑衣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眸光明亮隨即低下頭去。鬢散亂身上傷痕縱橫交錯顯然已經受過不少刑囚。

    「少爺少爺。」活捉回來的還有幾個黑衣人其中一個綁在他左後方不停的叫喚著黑衣人。「這位大人」他看見陳雁聲進來「你放了我們少爺吧要多少錢我們老爺都是付的起的。」

    「優格不要向漢人求饒。」黑衣人厲聲喝道一陣氣血翻湧反而惹痛了傷口。

    「哎呀小兄弟。」陳雁聲似看也沒看到黑衣人逕自走到那個叫優格的少年面前語笑盈盈「你傷的很重麼」回頭道「拿傷藥和紗布來。」

    傷藥和紗布很快送上少年望著陳雁聲的神情很是戒慎然而陳雁聲真的沒動什麼手腳只是將他的傷處包紮起來動作乾淨利落甚至沒有讓他覺得太疼痛。

    「這位大人」優格謹慎的望著他語氣卻有些軟化「你也幫我家少爺包紮一下吧他挨了很重的打。」

    「唔不要動你的脈象有些奇怪。」陳雁聲把住他的手脈狀似不經意的問「你們是匈奴人麼?」

    「不要亂說話。」前面的黑衣人大聲喊道「老子是大苑人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

    「大苑人呀也好。」陳雁聲笑笑道「我們皇帝決定進攻匈奴車騎將軍不日將率大軍攻打匈奴右賢王。」

    優美的紅唇冷冷吐出這個此時還屬漢軍機密的巨大消息陳雁聲把眼看向黑衣人餘光卻緊密注視優格果見優格啊了一聲神情略略有異手下脈細一促。

    「而副將李大人將率軍攻打左賢王。」

    手下脈息狂跳陳雁聲放手離開訝道「你們居然是左賢王的人。」

    「你……」黑衣人一陣驚訝過了一瞬才明白過來諷刺笑道「看來漢人裡真的有不少聰明人啊。」

    「而你卻不太聰明」陳雁聲理所當然的接受對方的讚美無視對方鐵青的臉色續道「聽聞左賢王一個受寵的大苑妃子為他生下一個幼子叫做鄂羅多想必就是閣下。你是左賢王之子到五原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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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雁聲走出地牢的時候陽光尚在讓她覺得恍如隔世。柳裔站在地牢入口處望過來。

    他們沿著軍營一路緩緩走去。

    「你的傷怎麼樣?」

    「沒有大干係。」柳裔的腳步未停「雁兒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哦……?」陳雁聲並沒有答話她知道昨日一線天必有什麼觸動了這位師兄而她需要做的只是傾聽。

    「我們太自負以為前知三百後知五千年萬事逃不出我們的算計。我以為在一線天有所佈置一切逃不出我所算可是還是有人為我死去。上天在我起事前用身邊人的鮮血告訴我其實我們也是平凡人沒有什麼可誇耀的。」

    「師兄你這樣想」陳雁聲緩緩的低下頭去「可就有些對不起為你受傷的同伴了。」她幽幽道:「我雖然不在現場但也聽說了方裕翰是為你擋刀受傷的他希望你能帶好他的兄弟走出一片天地。你這樣想不是對不住他麼?」

    「而且就算沒有我們這場戰爭也不會避免。亂世之中誰會喪命誰會生存其實誰都無法確定那麼又有什麼好爭執的呢?」

    「如果你真覺得對不住他們那麼就請更珍惜他們用這種心情對待今後的每一場戰役吧。」

    這個世界啊複雜的人可以複雜到你無法逆料單純的人卻也可以單純到你無法置信。

    為了一個信仰他們可以前仆後繼的死去臉上掛著沒有消逝的笑容。

    如果你對的起自己的良心那麼也就夠了。

    「你怎麼打算處置左賢王王子鄂羅多?」

    柳裔一揚眉「我不需要那麼繁複的計量只要做最正常的反應就可以了。也許」他的眼中顯出陰鬱握拳道「他是我掌握軍權最好的敲門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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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到了匈奴左賢王幼子?」

    衛青揚眉當他率領三萬漢軍進入朔方郡聽到朔方太守的報告稀奇的重複道。

    「是的」朔方太守彎腰回道「鄂羅多率部在五原境內襲擊五原校尉柳裔反被柳裔捉住審問出來他的身份柳裔不敢擅專就押解他到將軍帳前聽候落。」

    「又是這個柳裔啊。」衛青暗道揚聲喚道「宣柳裔進來。」

    柳裔隨後進帳拜道「末將柳裔參見長平候車騎將軍」

    「柳校尉免禮」衛青忙下來親自扶起他「數年前御苑一見柳校尉還是如從前一樣英勇。」

    「將軍繆贊」柳裔拱手為禮「裔何曾比的上將軍。」

    「青聽聞柳校尉以區區七人之力抵住匈奴百多人襲擊近一個時辰這般行為還稱不上勇武二字?」衛青微微含笑道「何況柳校尉所獻之馬鞍在漢匈作戰中幫了不少忙此柳校尉之大功也。」

    柳裔神情越謙卑「末將不敢。」他話鋒一轉「前些日子末將在五原境內擒住一名匈奴人據稱是匈奴左賢王幼子押解帶來如何處置還請將軍主持。」

    衛青一笑沉面道「將人帶上來。」

    鄂羅多被五花大綁的帶進帳來神情憔悴卻昂然不跪不掩鋒芒看見站在衛青背後的柳裔不由得怒瞪過去。

    「算了」衛青搖手道「鄂羅多你為什麼襲擊柳校尉?」

    鄂羅多傲然答道「我聽有人說他厲害就想過來試試看而已。」不待衛青說話又道「我雖然敗了但匈奴人敬重英雄他也算條好漢。你們要殺要剮單憑吩咐我鄂羅多皺一皺眉頭就不算好漢。」

    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柳裔在心中忖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衛青在帳內走了幾步「定是你們左賢王部落幾個王子不合你為了繼承人的位置來趟這趟渾水。」他也不看鄂羅多驚愕的眼神掀開帳子吩咐道「派人將他押解到右北平李息將軍帳下。」

    「是。」幾個親兵答道拖走了鄂羅多。

    柳裔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年輕的將軍果然不愧是漢武名將衛青猜的正在點子上。他與陳雁聲在邊關經營多年自然知道左賢王幼子鄂羅多雖然受寵卻因為母親身份在部族威望並不夠這次潛進漢境多半是為了想立些功勞堵住部落人的嘴。

    「柳校尉」衛青微笑回頭想著臨行前皇上吩咐他的話。

    未央宮內劉徹把玩著五原郡貢上來的陌刀撫摸過泛著雪光的刀刃讚道「這個柳裔倒又送來一樣好東西可惜如果不是遲了些在漠南之戰開始前打造完畢這一仗定更有把握。」

    「仲卿你到了朔方再觀察觀察他」劉徹思索了一剎那吩咐道「如果他是個人物不妨帶他的軍隊在戰場上歷練一番朕也好調他回京。」

    「你的傷好了麼?」

    「多謝將軍關懷末將並無大礙。」柳裔躬身答道。

    「那麼這次漠南之戰你帶著你的丘澤騎跟我一起參戰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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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裕翰死了。」

    「噢。」柳裔神情一澀慢慢的恢復常態。

    陳雁聲心中也不好過「這麼說你馬上要出朔方上戰場嘍。」她斟了一杯新燙的烈酒撥弄著沙盤上的標誌問道。

    「是啊」柳裔淡淡道「這鄂羅多總算也是功成身退。衛青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深思道。

    「那是自然。」陳雁聲破顏一笑「你當這個漢武朝抗匈名將是個擺設啊。」她忽然想起以前在某個網站上看到的中國古代名將點評衛青大概排在十多位的樣子在霍去病之後後面附註了一句:古羅馬帝國的宿世冤大頭。

    「其實。」柳裔灌下一壺酒道「把我們手上所有的東西都貢上去這場曠日持久的漢匈戰爭多半會提前結束我們也會減少很多傷亡。我們會不會太自私?」

    「是啊」陳雁聲冷笑「然後我們就會被斬殺頭消失在這個世界裡。——總不能為了這些把自己賠進去吧。」

    「師兄」陳雁聲低下頭看著自己因習武而有些磨損的指尖不復當初的細膩瑩潤「你把申虎帶去吧讓他歷練歷練。」

    「啊」柳裔有些訝異「那你呢?」

    「我?」陳雁聲蒼涼一笑舉起酒杯遙向長安方向一敬念道「西北望長安可憐幾重山?」

    也許該回去看娘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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