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第一卷:初入漢家 五:竹林茅舍閒人隱
    韓雁聲手執一卷古醫書,倚在臨時居住的藥廬窗下。自那日在蕭方懷裡昏過去,她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陪著阿嬌與劉徹從兒時初見到各自東西從頭再走了一遍。很怪誕的不可思議的事情,她卻對夢裡阿嬌的所有喜怒哀樂感同身受,如果有人與她說她肯定會嗤笑他是不是瘋子,可是直到半個月後她還沒有想明白,是她做了一個夢,夢裡的自己成了陳嬌,還是她本來就是陳嬌,那個韓雁聲,本來就是個夢。

    「莊周夢蝶啊。」

    韓雁聲歎了口氣。室外的陽光很好,她推開窗子,看見庭院裡最古老的一棵香樟樹繁茂的枝葉間,弄潮寶藍色的衣襟一角。

    此時韓雁聲已經見怪不怪,只是肯定了原來武俠小說中的輕功是真的存在的。當她還在擔任特警時,她也曾與季單卡討論過,單卡說根據物理原理,輕功不可能存在,那些都是人們想像出來騙人的。她理智上贊同,卻在心中想,能夠這樣願意相信,也是一種幸福。所以單卡說自己是一個感性的女孩,正如單卡是一個理性的女孩。

    單卡,單卡,我現在在這裡,古漢國首都長安郊外的一個不知名的山間茅屋,你呢?你在什麼地方?是不是也一樣穿越到某個不知名的古地?有沒有人在你身邊陪著你?還能不能沒心沒肺的微笑?

    很想,很想,你。

    漢朝初年,普遍使用的秦朝的小篆,用竹簡刻寫,一卷竹簡就有一斤多的重量。韓雁聲看著龍飛鳳舞的豎著刻寫的古漢字,有些抓狂。當她第N次投奔蕭方問這個這個字讀什麼的時候,她發誓她看見了蕭方眼中閃爍的笑意。終於決定從頭開始識字,免得一代女碩士淪為半文盲,未免太丟現代素質教育的面子。好在韓雁聲小時候在媽媽的威逼下,也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的毛筆字,雖然寫了一陣子就放棄了,但總算知道如何提筆,不至於像一般現代人寫毛筆字歪歪扭扭的情況,當然她的那一手字在陳嬌和蕭方看來也只能用堪堪來形容,甚至又一次,弄潮跑過來看了一會,硬邦邦丟出一個字,「丑」就跑了,氣的韓雁聲發誓一定要練出一手好字。

    半月前,她初初醒來的時候,身子真的很虛弱,蕭方無奈,只得暫時留她在藥廬居住,這些日子她正在設法讓蕭方將這暫時兩個字去掉。

    畢竟,蕭方此人,行事端正大方,但給她的知覺是這個人不簡單,高深莫測。而且她一直對中國古中醫十分感興趣,只是現代中醫已經式微,她一直很遺憾。而蕭方正是一位醫術不錯的大夫,這樣近距離學習的機會,韓雁聲實在想要抓住。更何況韓雁聲最近發現,那個弄潮的少年竟是會古代功夫的,雖然弄潮對她的糾纏討教壓根不理,但對韓雁聲而言,就彷彿將美食放在餓了三天的旅人面前,現在,除非蕭方直接出言讓她走,否則,她絕對會賴到地老天荒,至於他們所說的男女授受不親,她倒是半點也沒放在心上。

    韓雁聲進了蕭方的書房,伸出一隻手掌在他面前搖晃,:「蕭方。」

    蕭方無奈從書卷上抬起頭來,問道,「大小姐,什麼事?」這幾天,她算是被韓雁聲纏怕了,從沒有見過這麼,他在心中選擇用詞,這麼「活潑」的女子。

    「蕭方,你說我現在多少歲?」

    他皺眉,「你自己多少歲你自己不知道?」

    「我……」韓雁聲欲言又止,將話吞了下去,想了想,道,「聽說中醫可以從人的骨骼發育和皮膚狀態判斷人的歲數,很少有差誤。是不是真的?」

    點頭,拿起另一卷竹簡,「你倒是知道不少。」

    「那當然,」她頗有些驕傲的昂起臉,「我對醫學可是頗有研究……你說我現在多少歲?」

    蕭方纏不過她,只得仔細看了看她,道,「二十三四吧。」

    韓雁聲臉上肌膚一僵,嚴肅問道,「你肯定?」

    「自然。怎麼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繡鞋,過了好半響,蕭方才聽她低低的說了一句,「沒事。」想要追問幾句,韓雁聲卻已邁著沉重的步伐離去了。

    來到古代之後,韓雁聲一直以為,自己的靈魂穿越,借居在陳嬌體內。可是前幾日她在沐浴的時候,發現陳嬌的胸前正中央有一粒硃砂痣,色澤鮮艷,與韓雁聲從前的身體一樣。可是屬於陳嬌的左大腿內側的一塊粉紅色胎記也還在彼處。這讓韓雁聲迷惑不解。陳嬌也說,相較於以前,她現在的肌膚變的細膩嬌嫩些了,當然她以前的肌膚也是很細膩嬌嫩的。

    現在是光武五年,韓雁聲在心中計算,按照阿嬌的說法,陳嬌今年29歲。韓雁聲在穿越前剛滿20歲。然而按蕭方醫家的說法,她與陳嬌現在共有的這具身體的骨骼狀態大約是23歲左右。她從沒有在小說中看到這麼複雜這麼難以解釋的穿越狀況。這到底意味著是禍還是福,韓雁聲茫然不解。但也想不出什麼應對之道,只得放在心裡。

    這一日,韓雁聲正在藥廬內練字,忽然一陣「桀桀」的怪笑聲傳來,從遠處到茅舍面前,不過一瞬。只聽得院外幾聲叱吒,已經和弄潮交上了手。一個陰森冷銳的聲音道,「蕭容南,出來」

    「這莫不就是傳說中的尋仇?」韓雁聲只覺得手一抖,興奮的一哆嗦,摔開筆就要衝出去看。陳嬌大急,抱住柱子不肯放手。

    我肚子裡還有孩子,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韓雁聲訕訕,那我就偷看一點點可不可以?

    ……

    我會小心的啦。總要看清楚局勢才能決定要不要逃跑啊。

    ……

    陳嬌用手護住腹部,韓雁聲小心的探出了半個頭。這樣的姿勢委實有些可笑,但沒有人看見。院中兩條人影翻騰,寶藍色的身影明顯處於劣勢,另一襲身影是個身穿桃紅色衣裳的男子,二人交手間動作宛如電光石火,忽然聽弄潮「唔」的低哼一聲,歪歪斜斜的退出兩三步,桃衣人收住掌勢,嘴唇勾出一抹嘲諷的笑。韓雁聲這才看清,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側影竟似乎比弄潮還要瘦削幾分,面容俊美的有些邪氣,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掃過茅舍,似有若無的在韓雁聲的方向停駐了一秒。那一剎那,韓雁聲只覺得桃衣人的目光宛如冰雪,不覺激靈靈打個冷戰。

    「蕭容南,出來吧。」桃衣人肅殺的聲音重新在院內迴響,等了一陣,四周依舊一片靜悄悄,忽然鬼魅一笑,緩緩揚起手掌,作勢向弄潮襲來。

    弄潮左手摀住胸口,鮮血沿著指縫點點滴下,顯然受了傷,但見桃衣人如此作勢,還是怒吼一聲,掙扎站起。忽然聽見左邊一聲輕歎,白色寬大的衣袖一拂,將掌勢化解,蕭方緩緩踱出草廬,道,「莫飛軒,你終於還是找到我了。」

    「蕭容南。」桃衣人的聲音充滿怨毒,「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受死吧。」雙掌交錯,漫天都是掌影,顯見剛在與弄潮動手時未盡全力。

    蕭方從漫天的掌影中走出來,步履甚至很是從容,但面色凝重,從腰間掣出一把冰封玉繞的細劍,彈了一下,以一道很快的孤度襲向莫飛軒。

    莫飛軒在蕭方凌厲的攻勢下節節後退,但掌勢儼然,倒也不見敗象。偶爾似不要命般,置身上空門於不顧,瘋了一般的攻打蕭方,也能將蕭方逼退一陣。雙方支撐了半個時辰,莫飛軒漸漸不耐煩,一聲長嘯,左掌趁勢推出,掌影中只聽得不知道是誰輕輕的喟歎了一聲,蕭方白色的身影如流水般的繞過他的掌緣,一劍刺進莫飛軒的肩。弄潮看的真切,面上歡喜作色。

    一時間二人俱都靜立,然後蕭方抽出劍,也不看莫飛軒,淡淡道,「你走吧。」莫飛軒驚疑不定,細細看了他一陣,忽然道,「你不殺我,我下次還是要來殺你的。」也不待蕭方答話,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蕭哥哥。」弄潮撇嘴,偏頭打量蕭方那個,有些不太明白,但他向來習慣為蕭方是從,也就不說什麼,他左胸挨了莫飛軒一掌,此時隱隱作痛,想要躺向蕭方懷裡,卻被幾乎從藥室衝出來的韓雁聲攔住。弄潮有些不高興的瞪向韓雁聲,怒道,「幹什麼?」

    「你沒看出來他受傷了嗎?」韓雁聲急道,扶住蕭方。蕭方本站的極穩,這時有外力撐著,忽然覺得勁力一鬆,險些向韓雁聲倒過去,面上蒼白如紙,韓雁聲只覺得觸手處蕭方的肌膚冷凍如雪地裡的生鐵,心中大急,向弄潮吼道,「還不過來扶他。」弄潮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的接過,喃喃道,「蕭哥哥,」面上猶自是不相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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