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天有不測風雲,他竟然被檢出是末期肝癌!
恰在這時,又傳來更大的耗訊,安平會竟然利用他住院期間,不理會董事會的反對爭議,在向紅琇的鼎力支持下,擅自做了一筆巨大的金融投資,這筆投資不但沒帶來期想中的收益,反而導致公司的嚴重虧損,並扯上一場注定要輸的官司。
安平達的身心徹底被打擊,加了病情惡化,每天一睜眼,他都害怕再也看不到光明,對沐雪笛母女的思念和牽掛,更加強烈。
而這時候,向紅琇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千八百度的轉變,主動提出讓沐雪笛母女回來見面認親。安平達震驚之餘,知道向紅琇絕不是想通的緣故,以他對向紅琇的瞭解,這裡面,必定有他不知道的企圖。
但是,自己真的是時日無多,安平達已經沒有那個心力去琢磨去較量。只要能見到沐雪笛母女,他死而無憾。
「雪笛,你打個電話給徐律師,讓他帶齊東西即刻到醫院來。」
感覺突然特別疲累,安平達恐是自己時間無多,吩咐完沐雪笛,他看向女兒,眼裡濃郁著深深的溫柔疼愛,「小芋,可以為我倒杯水嗎?」
安平芋怔了怔,這樣的目光,從來只在別人家的父親臉上看到過,對她而言是極其陌生遙不可及,卻不知為何,如今迎著這樣的目光,心底深處,竟漾起了絲絲漣漪。
默默倒好半杯水,攙扶他半躺著,把水杯遞過去時,看到他的手不停地在顫抖,安平芋於心不忍,又接回水杯,輕輕遞到他幹幹的唇邊。
女兒的細心體貼,令安平達心裡極其舒心,卻也湧上更多的虧欠之心,他欠女兒的,太多太多!
「小芋,爸爸知道,你一直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跟著媽媽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爸爸還知道……」
安平達還想繼續說下去,突然一口氣上不來,瞪著眼睛張著嘴巴,沐雪笛慌得立即按急救鈴,安平達的模樣令安平芋害怕不安,急忙幫他撫著胸口,拍著後背給他順氣兒。
「阿達,你怎樣?你挺挺,醫生馬上就到。」沐雪笛坐回床沿,哽咽著把他抱在懷裡,眼淚一串串地掉。
安平達嚅動著嘴唇,多想為她抹去心痛的淚水,可他的手,已經沒有力氣抬起。艱難地轉動眼眸,看向女兒,用盡最後的力氣微弱地說:「小芋……爸爸……想、想聽……你喊……」
「小芋,快喊爸爸!快喊啊!」沐雪笛幾乎是怒吼著,臉色從所未有的鐵青,眼裡帶著深深的痛心絕望。
「我……」安平芋輕輕握起那只瘦得皮包骨的手,陌生的手溫,陌生的感覺,張了幾次嘴巴,喉頭像是被什麼噎住,她仍是無法喊出那兩個字。眼淚,卻唰唰流下來。
「……好、女……兒別……哭……」
女兒的臉,開始一絲一絲地模糊,艱難地眨下眼,仍是模糊不清,身體,忽然有種輕飄感,驀然間,他看見一個白衣天使,手裡拿著一副光手鏈,在前方上空微笑地看著他。
「爸……爸爸!」突然間,像是一股氣流衝破喉頭的阻礙,安平芋怯怯地,顫抖著,終於喊出心底深處曾經渴望無數次的兩個字。
「走吧,你已經聽到了。來,跟我走。」白衣天使微笑著,聲音極其溫柔飄渺,手鏈輕輕一套,套住他的左手腕。
回頭,再回頭,安平達依依不捨地向沐雪笛母女投去最後一眼,跟著白衣天使走進一片雪白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