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2年,崇寧元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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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盡頭是光明。
江耘的意識噴薄而出,飛速的從高空降落,在他的身邊有很多雨花和雲層,江耘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道閃電辟空而下,其實他就是一道閃電。視野漸漸清晰,入眼的是一大片冬日裡的農田,滿眼儘是荒涼,田里只剩下發黃的秸稈,田邊是一條玉帶般的小河。江耘發覺自己如離弦之箭,急速而下。河邊的景物已經越來越近,終於看清了,有一個白衣男子正在河邊垂釣,身邊陪著一個老人。
恍恍惚惚間聽得那老人大喊:「少爺,要打雷了,回去吧。」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轟隆」一聲。江耘那道避無可避的意識雷電已擊中了白衣男子。江耘又重複了那個過程,從他的頭頂貫入,並迅速的侵入四肢,與他合二為一。恢復的痛感早已捱到了極限,那個白衣男子,不對,是我們的主角,江耘,痛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醒來後,入耳的卻是誦佛之聲,「是在祈求我的平安麼?」江耘想到。接著耳邊又響起了那個老人的聲音:「夫人,老僕無能,害得少爺遭了橫禍。」
「你無須自責。怪只怪上天無眼,非要趕盡殺絕,讓我江家決嗣。」話未說完,早已哽咽。
江耘漸漸清醒,勉強從床上撐起,發覺四肢仍然疼痛不已。
身邊的老婦人見江耘醒來,欣喜不已,一把抱住江耘,哭道:「耘兒,你可醒了,嚇死為娘的了。」
待她感歎過後,江耘細細打量他「娘」,只見她五十多歲,臉色富態白晰,眼中滿是關切之色,直看得江耘心中滿是親近之意,遲疑了一下張口喊道:「娘!」旁邊的老人也是唏噓不已,鬆了一口氣說道:「少爺總算醒了。」
但江耘的第二句話,就把他們嚇壞了:「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接下去的那幾天,江耘都在養病,說是病,其實只是一些身體表面的燒傷,但被雷劈確實不好聽,於是江家主母,也就是江耘他娘封鎖了消息,除了她和老僕江福之外倒也無人知曉,對外稱大病一場。而江耘記憶全失的事情則歸咎於這場大病。
病中的江耘迎來送往,約略瞭解了江家的大概:
江耘,字子顏,是江家的小少爺,今年十九歲,長得身材修長,面目清秀。家裡本來有兩個兄長,但皆死於意外。所處之地為江南兩浙路的丹陽小城。這江家原是本地大族,也算有些錢財,但似乎一直都枝葉不旺,家族男丁多半青狀年而折。長久以往,故流傳著一種說法,江家受了某種詛咒,而江家的男性後人都是不詳之人,他日必死於非命。因此緣故,自小這江家小少爺便性情孤僻,朋友較少,唯一的好友是年紀相仿的陸家小少爺陸伯勤。而現在,經歷一場大病的江耘現已是江家的獨苗了,在旁人的眼裡,他似乎也是命運多舛。
得知此情況,江耘心中不免恨恨,「那兩個異時空的老鬼老彩傅惚能源太多,所以我們傳送動物時是還說給我找個好人家!誤差了兩年不說,還攤上這麼一個家庭。」但恨歸恨,江耘卻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因為再過幾天,便是那一月之期,「或許他們能讓他回去也說不定。至於這位身世不詳的江家小少爺,就當是鬼上身好了。」這是江耘躺在病床上每天想得最多的。
於是,便出現了開頭的那一幕:數日之後的江耕每天都早早來到城外的小河邊,並帶上了江福和釣竿,力求最真實的再現一月之前的情景。他滿心希望地坐在那個位置,等待著奇跡的降臨,也許會有一束從天而降的閃電,能帶他回去,遠離這個曾經讓他羨慕不已的大宋天地,至於那些需要他考證的狗屁課題,早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隨手從書架上拿來的幾本書倒是讓他驚喜,道貌岸然的封皮下,卻是一些占卜算卦的雜書。這江家小少爺,倒是不走尋常路的人。
時間過去了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一天又一天。昨天已經是期限的最後一天了。江耘不甘心,今天又來了,坐了一個上午之後,江耘想要發生的事並沒有發生。
一尾調皮的魚兒躍出水面,打斷了江耘的思緒,把他拉回了現實。整日的枯坐,已經讓他漸漸地心涼如水。很明顯,他們,已經放棄他了。
「少爺,該吃飯了,老夫人在等著呢。」身後的老僕江福打斷了他的思緒。
江耘幽幽地歎了口氣,無奈地站起身來,任著略有涼意的雨絲打在臉上,彷彿藉此衝去心中的抑鬱。「說得倒是好聽,所謂生命,只不過是愉悅與痛苦的比例而已。在這個陌生時空裡,你們讓我如何愉悅?讓我如何快樂?」江耘仰天長歎。
身後的江福,顯然不放心他的少爺,畢竟一個月之前剛出的事,他不安地說道:「春雨性涼,少爺可要多注意。」
江耘用手拂了一把臉,轉過身來,望著江福關切的面容,問道:「福叔,你快樂嗎?」
江福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問,顯然沒反應過來,喃喃的說道:「少爺這話是什麼意思,江家對老奴恩重如山,老奴……」。
江耘拉著江福的手說道:「福叔誤會了,我只是想問問你,平日生活起居過日子,可曾,快樂?」
江福明白了江耘的意思,鬆了一口氣:「少爺說笑了,老奴在江家幾十年了,衣食無憂,主人待我亦不薄,何來憂愁?至於少爺所說的,快樂,我倒不曾細想過。」江福一邊為江少爺撐起油傘,一邊回答他的古怪提問,「我們做下人的,多半看主人家的聲色,最近老夫人可沒少擔心你,照我看,她可是一點也不快樂。少爺你嗎,我看也是很不快樂。」
如幕的雨絲交織不斷,揮灑在江南的春暮,江耘,被另一個世界拋棄的江耘,躊躊而行於永不相交的另一時空的泥濘阡陌,他的身世是不詳之人,他的臉上寫著不快樂,他的心中正痛苦萬分。想到此處,江耘不禁悲從中來,撥腿衝入雨中,放聲大喊:
「為什麼你們都拋棄了我!」
老僕江福憂鬱地看前眼前那位少爺歎了口氣,他,真的是一點也不快樂呢。
「從今以後,你們不會再傷害到我!」泥水中的江耘淚流滿面:「再見了,我的世界!」
「可是即便在這裡,我也是一個不詳之人,這世間何其不公也!
從今以後,我要快樂起來,我,要振作起來!
畢竟,我,還能多少時光遺忘在田間的小路上?
我的宋朝,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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