籐忍擺擺手,此刻再出擊爭功的痕跡太明顯,而且屍人受到重挫後困守朝日城,龍館弟子在精不在多,以這樣的實力攻城不會有任何效果。
「我倒有個主意。」
眾人把目光甩向角落,那裡坐著一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渾身上下充滿書生氣,像是一個不求功名但求浮生的閒雲居士,然而,認識他的人知道這是笑裡藏刀的典範,其人生性陰沉,陰險度更在籐忍之上,只是家世出身不如籐忍。
「若泉大人,不知你有何高見?」
「攻城掠地不是龍館的強項,而單純的軍事作戰也沒有意義,我們又不可能去攻城,因此要想讓龍館的威名遠播出去,就必須製造出適合我們作戰的氣氛和環境。」
「說下去。」
「大家覺得,什麼樣的戰鬥才最適合我們?」
韓焉楚沉聲道:「我們是精英隊伍,而單打獨鬥的強者,最好就是直接挑戰屍人軍團的領袖把他擊倒,只是……」
「韓大人所言沒錯,龍館要想維持威名與權力,只有擊倒屍人軍團的領這一個方法。」
籐騎忍不住譏笑道:「若泉大人要找朝日城挑戰嗎?」
「可惜我不會說豬話。」若泉淡淡一笑。
綿裡藏針的反擊讓籐騎暴跳如雷,卻被族兄用眼神壓住。若泉生性記恨,與他斗就算贏了也不會有任何好處,甚至還要弄得兩敗俱傷,因此籐忍雖然討厭若泉,卻從未與之交惡。
「我們來組織一場競賽吧!」
「競賽?」
「殺屍大賽!」若泉微微一笑。
陰沉的聲音迴盪在狹小的議事廳內,然而內容卻比聲音更加陰森,一個讓千萬人血灑戰場的議案便形成了。
竭石崗之戰,對絕大多數人而言才是朝日事件的揭幕戰,軍方小勝了,野武士大勝。
西南大營的七千人只剩三十三人,但曹騎突襲朝日挽回了顏面。
野武士集團幾乎毫無傷,卻讓成千上萬的屍人在竭石崗的山道上化為灰燼,豐碩的戰果讓鷹莊和悠鷹悠檸父女名動四方,立時成為野武士集團的代表名詞,霎時,小小的定陽城成了青龍大地的太陽。
軍方、朝廷、龍館和野武士集團,四大勢力彙集在朝日城周圍,原本地位最低的野武士集團卻先拔頭籌,取得無可置疑的輝煌戰果,與此相比的是軍方的慘敗及龍館的無能,無疑給這兩個上位勢力狠狠一記耳光。
原本四散的野武士集團開始向定陽城彙集,丘陵小縣驟然間成為野武士的大本營,與平谷的龍館總部、殘存的四大軍營分庭抗禮。
然而,突如其來的大戰,給東海之濱帶來旺盛的戰意與近乎瘋狂的自信,原本就以熱血好鬥著稱的野武士們,都被這場大勝深深刺激了。原本的下位勢力居然搶去上位勢力的風頭,讓好戰的情緒完全顯示出來,就連鷹莊莊主悠鷹也不例外。
「從現在起,鷹莊是青龍第一莊,天下第一莊!」
歡呼聲如同雷鳴一般,莊內每個成員都受強烈的自豪洗禮,戰意空前,口出狂言要憑一莊之力收復朝日者不在少數,就連悠鷹也興奮地有些忘乎所以。
庭院的角落,悠檸靜靜地坐在籐椅上,手捧書悠閒地讀著。
離開指揮者角色的她,與普通的大戶小姐沒什麼區別,單看這楚楚動人的身影,誰也不會想到昨夜在竭石崗上,她是如何像女王一般指揮若定,把千萬屍人殺得片甲不留。
她就是這麼一個少女,需要她的時候她就站起來,勝利喜悅對她而言不過是讀書時的一杯清茶,喝完就算了,不必在意餘香能維持多久,這是一種十分難得的氣質。
庭院內,許多青年男子關注著這個纖柔的身影,傾慕的眼光幾乎隨處可見,仰慕英雄並不恥辱,反而是一種驕傲,但做為被仰慕者感覺卻截然不同。
一天前,這些青年男子的臉上還是另一副面孔,也許並不是所有人都一樣,但她還是不太舒服,可這樣的慶功場合又不能不參加,只好妥協。
悠檸翻了身,把背對著庭院,用意無非是避開那些有些噁心的愛慕眼光,然而鍍上英雄之名的金色身影,哪怕只是背部也能讓千萬人傾倒。
「檸兒!」
「什麼事?」悠檸頭也不回地輕輕應了一句,柔柔的聲音讓許多人骨頭都酥了。
「聽說有很多武士要來投奔我們,過兩天我們就直搗朝日城吧!讓那些自以為是的龍館和將軍們去死吧!」
「我不想送死。」淡淡的一句話,就像一盆涼水,澆透了被勝利之火包圍的人們。
「怕什麼?」
「沒什麼,只是昨夜的敵人是被燒死的,不是被我們殺死的,如果不明白這個差別……算了,懶得多說!」
慵懶的聲音並不代表慵懶的思緒,纖柔的少女有一個冰雪聰明的大腦,昨夜屍人的動向一直讓她感到奇怪,讓七千人全軍覆沒的龐大屍人軍團居然只來了一兩萬人,雖然數字上足以嚇人,但實際戰力卻比想像中弱了太多,而且沒有後續的部隊讓她非常奇怪。
悠鷹愣住了,悠檸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如果直接刀兵相加,鷹莊必敗無疑,只是大勝之後所有人的自信心暴漲,沒有能聽進這樣言論的人。
「莊主,伐越大人來了!」
「哦!那個龍館弟子?嗯……讓他進來喝杯酒吧!」悠鷹的聲音充滿不屑,不經意間撇了撇嘴,若不是念在伐越昨天通風報信的功勞,大有拒之於門外的意思。
昨天還被龍館死死壓在下層,一夜之間似乎跳到了上層,強烈的自尊心產生強烈的抗拒心理,尤其是在勝利的優越感刺激下,這種心理就像毒劑一樣侵入骨髓,把原本豪邁不羈的英士變成自命不凡的人。
「什麼龍館,不過是沾上了皇家血脈而已,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其他人似乎也受到感染,提到龍館這個名字時,不再有以往的崇敬感,甚至還有人流露出輕蔑之意。
「現在是我們的時代了,我們才是青龍國乃至人界大地的守護者!」
副莊主象拔的氣焰甚至比悠鷹更狂,古銅色的臉完全被驕傲的光輝遮蓋。
相比之下,忍謙要平和許多,卻沒有多說什麼,這種時間提出相反的意見無異於自討沒趣。
「我們是大地守護者!」象拔振臂高呼,滿院的人除了嗤之以鼻的悠檸以外都叫囂著。
伐越隨著引領慢步走著,雷聲般的群吼自然聽得清清楚楚,心裡頗不是滋味。原本他並不在意誰取勝,只要阻止屍人前進的腳步便是勝利,此刻卻不由自主地覺得這場勝利來得太輕易了,若是野武士集團從此變得不知天高地厚,必然會引來巨患。
「這些狂妄的傢伙……」隨同而來的盛宣誠,氣得臉都漲紅了。
「小宣,不要衝動。」伐越按住他的肩頭。
盛宣誠雙手攥著拳頭,忿忿不平地道:「被朝廷那群文人算計也就罷了,至少他們有那權力,可被這些無知的鄉下武士嘲笑,簡直是一生都洗不去的污點!」
伐越笑了,盛宣誠身上也有其他皇族年輕一輩共有的缺點││自負高傲,但現在的盛宣誠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武士,擁有強烈的武士自尊感,並以此做為判斷事情的標準,而不是血緣和身份,短短數日竟有這種變化簡直就是奇跡。
踏入庭院,伐越立即覺得氣氛與昨夜截然不同,空氣中充滿了大戰之後的驕矜,目光掃過眾人臉上時,換來的眼光沒有太多尊敬。龍館弟子的優越感在此刻已經蕩然無存,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平等對待的關係並不是壞事,只是被人用輕蔑的眼光看著,就是另一回事了。
「無禮的傢伙!」盛宣誠彷彿也沾染了赤熾的毛病││不平則鳴。
副莊主象拔輕笑著走下台階,邊走邊道:「收起你們那套吧!龍館已經是日暮西山了,別想在我們面前再擺什麼龍館弟子的架子,我們不吃那套!」
伐越心中冷笑,龍館還沒正式出手,居然就被看成是日暮西山了,這些傢伙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野武士畢竟是野武士,狹窄的認知束縛了他們的判斷能力,這一點他們遠不如纖柔嬌弱的悠檸。
「沒錯!看不慣就滾出去,龍館弟子到這裡與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滾出去吧!這裡是天下第一莊,不是龍館弟子撒野的地方!」
伐越和盛宣誠何等受過這樣的羞辱,原本是懷著善意前來慶賀鷹莊的巨大勝利,卻無故被人羞辱,心態上的反差更大,怒氣就像火山噴般,就連沉穩的伐越也幾乎被無法控制的怒火侵吞了。
院內的人也感覺到兩人的殺氣,紛紛拔出兵器相向。在他們看來,這是反抗上位者的機會,也是一吐長年積怨的機會,一雙雙冷漠的雙瞳足以說明他們的心態。
悠鷹沒有阻止這一切生,而是雙手抱胸站在台階上靜靜看著,雙瞳如鷹目般凌厲,眼角的皺紋突然張開,就像老虎的眼睛。如今自信心極度膨脹的他,也有了挑戰龍館地位的慾望和野心。
「父親,我想請兩位客人去我的院子喝茶。」
悠檸突然坐了起來,溫柔的笑容讓任何人都無法拒絕,而這樣的溫柔,也瞬間化解了空氣中的緊張。
或許是為了向這位少女示好,那些傾慕者先收起武器,其他人也都放棄了原本充盈的戰意,然而,看著伐越二人的目光並沒有任何改變。
悠鷹對女兒完全是一個慈父的形象,從未拒絕過任何要求,此次也不例外,而且事實上,伐越二人的身份並不足以引起他的興趣,除非是龍館館主或籐忍這樣的人前來。
進入房間後,悠檸親自為二人烹茶,並端到兩人面前。
清幽的茶香與溫柔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暖風化去二人心中的冰雪,都不由自主地綻放出笑容。
「不好意思,讓你們受委屈了,不要生家父的氣,他們還處於瘋狂的狀況,應該很快就沒事了。」
春風般的感覺讓盛宣誠感覺到身子懶洋洋的,突然沒來由的臉紅,吶吶地道:「小姐真是善解人意。想不到那樣的父親,會有這麼聰明美麗的女兒。」
悠檸嫣然一笑。
「小姐昨夜英姿勃,風采照人,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伐越大人,大家都以為昨夜我們大勝,其實我覺得不過是放了幾把火而已,根本不足以動搖屍人軍團的根基,況且那些像木頭一樣的屍人也不像什麼精英……」
伐越對悠檸的洞察力和分析力相當驚歎。
盛宣誠聽到這事顯得忿忿不平,哼了一聲道:「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以為自己建立了什麼蓋世奇功,沒有熾老弟扯開了屍人主力,定陽城早就被潮水般的屍人大軍淹沒,這些無知的傢伙還在沾沾自喜,遲早會因此完蛋……」
一連串的嘮叨完全解開了悠檸心中之謎,漂亮的雙眸突然綻放出奇幻般的光芒,「主力被引開了嗎?原來如此,我就覺得奇怪,屍人為什麼沒有後續部隊,原來有人為我們分擔了壓力。」
盛宣誠重重點頭,捶著桌子道:「這場戰爭真正的英雄應該是熾老弟,以一人之力面對海洋一樣龐大的屍人軍團,死戰了一個多時辰,硬生生把屍人大軍的方向引開原來的路線。那是何等氣概,那些小家子氣的傢伙是絕對不會有那種氣魄的。」
說著,他拿著茶杯一口灌了下去,忽然想起這是悠檸親手烹的茶,這樣粗魯的灌入口中實在無禮,臉刷的紅了。
「沒事,你喜歡喝就好!」悠檸善解人意地投以微笑,讓盛宣誠的臉紅得像熟透的桃子。
這小子想不到也有這樣的一面!伐越一直在偷笑。
「伐越大人,那個……叫熾的是個怎樣的人?很強大嗎?」
「強大?恐怕只有天知道,那傢伙最擅長的就是惹麻煩……而且還是一堆不知道怎麼解決的麻煩,總之就兩個字││頭疼!」
盛宣誠頭點得像雞啄米,連連稱是。
悠檸抿嘴笑得很開心,對二人口中那個讓人頭疼的男人頗為好奇。
伐越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那傢伙就像太陽,小姐則像是清爽的秋風,你們要是能合作一定會是不錯的組合。」
「是嗎?」悠檸淡然而大氣,略顯哀愁的回應,讓盛宣誠心中一酸,彷彿也感受到哀愁,同時大為驚訝,這個渾身都充滿智慧的少女,居然也有讓她憂愁的事情,實在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情。
伐越隱約猜到一些,心中微微一歎。
悠檸嫣然一笑,神色又恢復正常,「其實,伐越大人也是昨夜大勝的關鍵,正是大人提供屍人的資料,才有了後來的戰役,如果說,竭石崗的勝利是鷹莊與伐越聯手的結果,一點也不誇張,可惜大家……」
「沒什麼,我們只是來慶賀勝利,得到小姐如此盛情的款待,已經相當榮幸了。」
伐越品完了最後一口茶,含笑放下茶杯,「如果有機會,一定再來拜會小姐。」
「伐越大人,憑你的智慧,鷹莊獨自面對朝日城有多少機會?」
「零!」
「我也這麼想,但是……」悠檸不安地看了一眼房門。
伐越點點頭,悠檸擁有成為優秀策士的潛力,卻不會成為領袖。這不是能力的緣故,完全取決於性格,看到她慵懶的坐姿就可以想到這一點,因此他才覺得,赤熾的光輝與她的柔性應該是完美的組合。
「大勝之後,屍人應該會安靜一些,不知小姐是否有興趣出去逛逛?
現在朝日城相鄰的府縣人流極多,無論城內城外都十分熱鬧,可以說是千古難覓的景象。」
悠檸自然知道因為朝日城事件,定陽的人口多了將近一半,趕來看熱鬧做生意的人多不勝數,連城外的荒地都蓋起了房子。
「伐大人帶路嗎?」
「榮幸之至。」
「那……我們去哪?」
「有些人對朝日事件有不一樣的看去,也許你會有興趣聽一聽。」
「那個熾嗎?」悠檸從笑容中捕捉到那一絲狡黠,卻沒有立時拒絕,低頭思索了片刻突然站起,嫣然道:「也許我也會感到頭疼,不過梅子河之戰的實情實在讓我好奇。」
次日清晨,悠檸在伐越的引領下,乘著牛車離開鷹莊。
除了通往朝日城的山路,其他路上都不斷湧現趕往鷹莊的野武士們,或獨自一人,或三三兩兩,甚至整個門派,鷹莊此刻就像磁石一樣,吸引著無數聽到「定陽山路狙擊戰」的野武士,道路也因此顯得擁擠不堪。
「讓開!讓開,不要擋路,這是鷹莊大小姐的車子,鷹莊大小姐昨夜大破屍人軍團的故事聽過沒有……」
鷹莊的威名,讓趕車的車伕都擺出一副耀武揚威的臉色,簡直就像是給皇帝駕車似的,助長這種氣焰的,還有聽到叫喊聲投以崇敬目光的人們。
伐越和盛宣誠縱馬跟在後面,在外人眼中像是鷹莊的保鑣,伐越倒是沒什麼,可盛宣誠實在有些不爽,雖說悠檸給他留下極大的好感,但皇家血脈的身份依然左右著心緒,實在看不慣這種一朝得志便忘乎所以的傢伙,臉色不禁沉了下來。
「不要想太多了。」伐越安撫道:「名聲是什麼?這就是最好的解釋,一朝成名天下響,武士一生不就是為了這個,人之常情嘛!」
「檸大小姐是不錯,但是……」
「你啊!還是放不下架子,要是熾老弟在此一定不會這麼想。」
「那傢伙……」盛宣誠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緩慢行進的牛車,嘴角忽然抽搐了下,腦袋也耷拉下來:「他肯定會說,為美人護車是天下男人最幸福的事情。」
「沒錯,他還會像僕人一樣,扛著大劍扶牛車慢慢走,然後大聲嚷著讓路,絕不會像我們這樣高高坐在馬背上。」
「那個臭小子,見到美女就忘了自己是誰,天生的小色鬼!」
牛車走得很慢,讓悠檸可以更安穩地坐在車中讀書,因此她每次出行都偏好乘牛車,但今天的她卻有些心不在焉,右手托著腮幫子,眼睛盯著左手的書,思緒卻早已飛到遠方了。
車外兩人的對話清楚地傳入她耳中,也引了另類的沉思。
色色的青年、威風八面的勇士,一個威武,一個惡俗,那個叫赤熾的男子到底是哪一種形象,真是讓她好奇。
鷹莊到上林軍營不算很遠,卻不好走,最快的方法就是走梅子河進入朝日城邊界,並沿著河東穿過空曠的郊野。然而,這條路線存在一定的危險,車伕根本不想走這條路,而車後那一百名莊丁護衛更是不願。
他們堅持穿過定陽西北的草鞋山再折往東北方,路雖然長些,卻更好走,也不可能有屍人的威脅。
悠檸很想看看赤熾與屍人大戰的戰場,可耐不住百名莊丁的哀求,只好選擇遠路,但牛車實在太慢了,數十里路走了足足一天半,第二天黃昏時分他們才到達上林縣城。
定陽與上林之間是平谷縣,是龍館的臨時總部所在,也是軍部西大營所在,然而由於龍館與野武士間的矛盾,選擇進駐此縣的野武士集團不多。
畢竟在龍館的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擁有一定實力的團體都不想自討沒趣,只有獨自行動的野武士才敢來此,因此單論熱鬧程度,平谷遠不及其他各縣,氣氛也明顯凝重了許多。
進入龍館的地盤,路上遇到的再也不是英雄式的迎接與歡呼,路上不時有龍館弟子飛奔而過,對一行人連正眼都不抬,這讓剛才還沉浸在英雄般自豪感的鷹莊護衛們大為不爽,對龍館的敵意也越來越濃。
伐越看在眼中只能苦笑,兩者之間地位的差異造就了一切。為了避免麻煩,他沒有讓車隊進入平谷縣城,而是從城外繞行繼續往上林前進,卻在平谷東北部的官道上遇到懷義和付涵。
「你們怎麼在這裡?邵大哥呢?」
「已經送入平谷縣,等待進一步的治療。」
付涵看了一眼長長的車隊,牛車的車棚上插著一片檸黃大旗,上面用黑字寫著「鷹莊」二字,眉頭微微一皺。此時,鷹莊是平谷總部的禁忌字眼,沒想到伐越二人竟與鷹莊攪在一起。
「大人,這車隊是……」
「鷹莊大小姐,準備去上林。」
懷義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參議會議已經把鷹莊列入敵對名單,最好不要和他們有任何瓜葛,否則會有麻煩。」
「敵對?」伐越懵了。
「我們要去洛水州安排《英雄之路》的事情,先走一步了。」
《英雄之路》文告的布是當天上午,也就是車隊出後不久,此時消息雖已在周圍府縣傳開,引巨大的轟動,但伐越等人卻不知情。
「英雄之路?」伐越喚住了二人。
「朝日城的屍人軍團是整個人界的大敵,為了彰顯人界武士的實力,龍館打算舉行一次英雄大會,大會並非相互決戰,而是以擊殺屍人的數目評定。一方面可以打擊屍人,而另一方面也能比試一下實力,最成功者將奏請朝廷授予東海侯的爵位,並賜給英雄之牌。」
伐越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紙文告將會驚動整個人界大地,單是英雄之名就能讓千萬人赴死,更何況還有爵位和重金獎勵。龍館的這一招,分明就是要把天下強者都送到朝日城的戰場上,表面的確堂而皇之,無可爭議。
數百萬人的圍獵大會,將是多麼壯觀的場面啊!
眼下正是野武士士氣最旺的時候,定陽大捷刺激了野武士們的神經,就算朝日城再危險十倍,也會有人奮不顧身地往裡沖。
忽然,他明白了一些,把朝日城變成武士競爭的大會場,軍方便不可能再有大動作,因為朝日城外將會出現成千上萬的武士,數目絕不在軍部之下,根本沒有行軍的空間,如此一來便可阻止軍方立功。
而朝廷那些文官,本身只有權力沒有戰力,也無法直接插手,因此朝日城便成了龍館與野武士的戰場,排除了兩大勢力後,朝廷將不得不放棄架空龍館的決定。
是這樣嗎?看來參議們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是……
伐越不由自主地望向東方,心裡很懷疑這樣一紙文告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百萬武士毫無章法、毫無秩序地殺進朝日城,是不是真能對屍人軍團造成威脅,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這是籐忍大人的意思嗎?」
「據說是若泉大人的提議。」
「那條毒蛇?」伐越再次倒吸口涼氣。只要是若泉的提議必定會死人,這是十幾年來的經驗之談。
「我們還要執行公務,先走一步。」懷義二人抱了抱拳,便往平谷奔去。
望著神色凝重的伐越,盛宣誠小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伐越歎口氣,把龍館的決議簡單說了一遍,盛宣誠聽完也沉默不語。
就朝日事件本身而言,這個提議未必不好,挑動天下武士共擊屍人,如此一來武士就會全部湧向朝日城,這可能是一股比軍隊更龐大、更強大的力量。
「這樣好嗎?」盛宣誠雖然也嚮往英雄之名,但理智告訴他,屍人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尤其是伐越和赤熾都談虎色變的屍人精英。
「對龍館而言是最好的辦法,但是……」
伐越看了一眼身後,當護衛們得知《英雄之路》的公告後,眼神都變了,整個車隊除了車中的悠檸,幾乎都沉浸在一種莫名的狂熱中,讓他非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