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一清雅小樓內,軒轅杉看著手中一疊疊書信,眉頭越皺越緊。
朗兒在旁邊臨摩著什麼,不時低聲跟輕五說幾句話。
「小主子,畫了好一會兒了,不如先休息一會吧?」輕五不敢往軒轅杉身邊站,怕自家王爺那滿身的低氣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可又不敢離得太遠,當下決定守在小主子身邊是最佳選擇。一時又是端水又是遞毛巾,忙得不亦樂乎。
朗兒的眉頭也越皺越緊,終於忍不住,抬起小臉,委屈的看著輕五,「輕五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打擾朗兒,娘最不喜歡做事不專心的人。朗兒的畫還沒畫完,不要喝水,也不要吃東西。」
察覺到王爺的目光像冷箭一樣射來,「嗖嗖」的還一連好幾道,輕五縮縮脖子,也很委屈,小小聲的辯解,「那畫畫也會很口乾,也會肚子餓啊,王爺在書房的時候也會要人送東西的。」
朗兒的目光在軒轅杉身上一轉,軒轅杉抿抿嘴,手指輕揚,「以後本王沒做完事的時候,也不要讓人打擾了。」
朗兒於是讚許的笑笑,又低下頭來繼續畫畫。
輕五躲在角落裡畫圈圈,一邊在自怨自艾,他死定了,他死定了,王爺一天到晚都在書房忙,哪裡有忙完的時候?要是忙不完就不准人打擾,豈不是他家王爺一天都喝不到水吃不到東西,到時候身體出了問題,他輕五還要不要活了?嗚!他早就知道,那宋淇安就是剋星,專門害王爺變得不正常的。
極小聲的歎口氣,他摸摸頭,無語望天,再加上這新上任的小主子,他一定會早生華的。
半響之後,朗兒畫完了,提起畫來看看,滿意的咂咂嘴,娘看見了一定會誇他的。
轉過頭來,輕五還在牆角畫圈圈,軒轅杉還在桌上畫圈圈,腳尖一踮,趴到旁邊的窗戶上望著樓下的熱鬧景象。
卻忽然看見了什麼,眼睛越睜越大。
一聲不吭的看了好一會兒,朗兒慢慢的走到桌前。
軒轅杉很快現了靠近的朗兒,放下手中紙筆,將他輕輕抱起放在膝蓋上,「怎麼了?是不是想出去玩了,我讓輕五和侍衛帶你出去玩玩好不好?等我辦完事就去找你。」
朗兒扯扯他的衣襟,「爹爹,娘是不是不見了?」
一枝毛筆迅射向輕五,在他額上劃下了一道墨跡,軒轅杉滿臉怒氣,「誰多的嘴?」
輕五擦擦額頭,哭喪著臉,「輕五也不知道啦,輕五什麼也沒說。」
軒轅杉還要火,朗兒搖搖頭,拉住他的手,「是朗兒看見了。」
軒轅杉臉色一變,霍地起身,一個旋步便到了窗邊,左手一揚,幾個人影就飛了出去。目光焦急的掃尋了一個來回,卻什麼也看不到。這才看向懷中朗兒,「哪裡?」
朗兒伸手指著街邊一棵大樹,那上面貼著一張告示。
告示很快被拿了回來,上面只有幾句話,「楚楚寶貝,媽媽很好,不要擔心。」
朗兒對著疑惑的眾人,「這是娘,朗兒知道。」楚楚姐姐是他和娘之間的秘密,他叫娘,楚楚姐姐卻是叫媽媽。
眼中厲色閃過,軒轅杉沉吟半響,極快的手書一封,讓輕五派人送去給長卿長蘭,同時吩咐,「告訴他們,我們查的方向錯了。」
小七沒有武功,可是居然還能送出書信來,必然是對方不想要她的命,那麼就一定不是他們以為的那些人了。
重重的雙拳砸在桌上,軒轅杉低著頭,黯然不語。
「爹爹,」朗兒走過來抱住了他雙腿,仰起小臉,雙眼明亮,「不要哭。娘會回來的。」
軒轅杉慢慢蹲下來,與朗兒平視,「我沒有哭,只是氣自己太沒用。」
朗兒摟著他的脖子,小手笨拙的拍拍著他的背,「爹爹也不要在心裡哭,朗兒會很快長大,會和爹爹一起保護娘。」
軒轅杉摟緊了懷中小小的人兒,閉上了眼睛。
輕五揉揉眼睛,嗚,好感動,他能不能只要這個小主子而不要小主子的娘?
「淇安,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楚楚了吧?」的
漫天飛舞的桃花下,戰烈期待的側著臉傾聽著,像是個討賞的孩子。
「嗯,謝謝你,戰烈。」還有,對不起。
戰烈極滿足的笑了,年輕的臉在陽光下格外的奪目。
淇安移開了視線,心底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酸澀,看著蔓延至遠處的花海,「戰烈,這裡,真漂亮。」
笑容更深了,戰烈一點一點的移到她身邊,悄悄的伸手握住了她,「這裡漂亮,淇安,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手一動,淇安看著他,眼底些許哀傷。
手握得更緊了一些,聽不到回答,戰烈有些緊張,「淇安,你會永遠陪著我吧?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吃飯,不打壞門板,也不做花肥了。」
有些人,總是在不經意間能打動你心底最柔軟的那一根弦,沒有原因,也不遵循理性。淇安看著飄揚在他臉上的絲。
戰烈怔了一怔,聽到對方的氣息有些異常,他雙手順著她的手臂向上,碰到了她的臉,很燙,「淇安,你哭了?」
伸出舌頭舔了一舔,「原來眼淚是鹹的。」
淇安吸了一口氣,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戰烈低聲的問,「淇安,你為什麼哭了,我今天沒有做花肥。」也沒有踢壞門板。
聲音有些沙啞,淇安回答,「嗯,你今天沒有做錯事,所以獎勵你知道眼淚的味道。」
戰烈摸摸她的眼睛,「那我現在知道了,你不要再讓它出來了。」
淇安推開他的手,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一些赧然,「你別不知道珍惜,本小姐可不是常哭的。」
想起提出離婚那個早晨,她站在窗後,看著張楚渝提著行李箱下了樓,開著車出了小區,然後漸漸成為一個影子消失在遠處。她的心痛到茫然,可是她卻沒有哭。
想起洛懷禮抱著龍憐輕聲細語,溫柔撫慰,卻在面對她時厲聲指責,深深失望。她絕望到心死,可是,她一滴淚也沒有流。
媽媽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值得你為他掉眼淚,值得你為他掉淚的人,一輩子都不會讓你為他哭。
不知道什麼時候,戰烈又握著她的手,俊秀的臉上,儘是認真,「淇安,那你以後,永遠都不要哭。我會聽你話,不會讓你哭的。」
淇安看著他,半響,輕輕一笑,「好!」相信他,是因為此刻的他單純如白紙,那雙眼,不解世事。所以第一次見他,便卸下心防。
只是個孩子啊!可是戰烈,你可知道,總有一天,你也會長大,你的眼裡也會映入世間種種色彩,那萬紫千紅裡,你怎麼還會記得今時今日曾經有人為你掉過的淚?
淇安反拉著他的手,「戰烈,等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你一定要好好出去看看。鮮衣怒馬的英俊少年,會傾倒多少柔情似水的女兒!」
戰烈聽著,也微微揚起了嘴角,「等我治好了眼睛,我想要親眼看看淇安的樣子。淇安長得很好看。」
淇安笑而不答,她現在的確長得很好看。當年的宋季,美名傳遍開下,蕭煜也是劍眉星目氣宇軒昂的男子,他們的女兒,又能差到哪裡去!
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再美的花也有凋謝的一日,男人的眼裡,卻永遠只會捕捉最新開放的那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