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年自有奇景榮旭四十年的這個春天似乎來的特別的早初八晚上的那陣小雨之後自臘月起就一直紛紛揚揚的雪花終於是徹底沒了聲息忽然的就轉了暖皇宮繡房裡的繡娘們都在暗地裡怨著還沒好好的過完個年就又開始忙著準備起春天的衣衫。
正月初十的正午艷陽吐著火紅的舌頭皇都北嶺附近的一處白色籬笆圍起來的小莊院因為地處皇都東北掬水河春天的第一場雨一過空氣就變得濕暖起來門口蔭綠的草地都冒出些微的嫩色在金色陽光下掀起一陣一陣水綠的舞蹈。
潔白籬笆的側邊就是這座小莊院的門此時正停了一輛雙駕馬車附近的村民都忍不住停下來。
不是看精緻的小馬車也不是看趕車的人而是看那拉車的兩匹棕紅色的駿馬。
「喲怕又是哪家的俊才看上黃家媳婦了?」兩個村民從莊院門口路過指著駿馬直咋舌。這兩匹駿馬色澤光亮瞳孔烏黑有神雪蹄矯健馬尾淡掃實在是這鄉野之地難得一見的名駒。
白籬笆裡的老伯隨意地舞著花鋤彷彿沒有聽見兩個村民的說話一般而是滿臉戒備地看了一眼那輛雙駕馬車。
「我說那黃家媳婦也是的長的如花似玉倒是十年八年的都見不著個當家的上次齊員外想收了她做小妾據說媒婆剛進門被一群子的家丁打出來了。」另一個村民說話的時候聲音放小了些因為離莊院已經有些近了這家素來跟村裡人沒什麼來往而且有一群「據說」非常厲害的家丁。平常有好色之徒也就只能在籬笆外看看裡面女子的美貌。倒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活該的那個齊員外都一把年紀了還要什麼小妾?我說這北嶺離皇都那麼近那黃家媳婦指不定就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在我們這窮鄉僻壤地偷偷生下孩子避了羞。」
「我說不是避羞要避這麼久嗎?她住在這裡。怕是有十年了吧?」
「嘖嘖誰知道呢。這家門口總是有這種駿馬來去真夠威風地。改天我家生個貌美地閨女也和她家比上一比看看。」
兩個村民哈哈大笑起來又互相罵著對方做白日夢漸漸就走遠了去。
裝束樸潔的秦曦抖了抖白色的冬袍。從馬車上跳下來他聽著那兩個村民津津有味的開著玩笑。簡直是哭笑不得——
什麼小妾?
還偷偷生孩子?
這些村民是是真不知道這小院裡住的是誰還是隨便說笑的?
這座小院乃是大秦帝國的皇長子居所。而村民口中地黃家媳婦則是這帝國的第一皇妃至於那個他們以為是「偷偷生下」的孩子更是榮旭帝視為掌上明珠的長孫女清儒公主……
皇長子秦毅常年戍邊不歸大皇妃又是個正直謹慎深居簡出的女人自然都是於附近的村民無擾。可是秦曦也沒想到。他們會就這樣隱於山林之中居然到近人不識的地步。
當初秦毅對榮旭帝說自己地性格不適合繼承皇位而主動放棄皇位繼承權。搬出皇宮的時候榮旭帝念他常年征戰特意在皇都賜了一處宅邸可是皇子和皇妃兩人都執意退避宮捨田園隱居對這個境況榮旭帝還很是心疼了一陣。
且不說榮旭帝是不是真地討厭皇長子耿正的性格就說這位大皇妃可是先朝輔政老臣的孫女從小嬌生慣養在繁花如錦地皇都中長大讓她去過隱居生活不是太對不起一生赤膽忠心的大秦老臣了嗎?
但十年前還年輕的皇子和皇妃心意已決毅然退出後宮傾軋投入了這種淡如涼茶與世無爭的生活。
榮旭帝自己當然是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其他的幾個皇叔皇子就更不用說了秦昀還有時會帶著秦怡和秦曦來看看皇嫂那時秦曦都還小只記得大皇妃親手做的梅花鬆餅很好吃罷了。
秦昀過世了之後秦曦這還是第一次過來因為以前都是秦昀帶著沒怎麼記路一早上北嶺就走錯了幾次路鬧到正午才到這裡。
秦曦緩緩地走近院落籬笆邊一個老伯站了起來剛才那老伯還在冷眼看著秦曦地馬車駛來以為又是什麼紈褲子弟來鬧事劫美但是看清楚往裡走的人時老伯臉上地皺紋呼一下的舒展開來不禁驚叫出聲。
「哎呀我的老天這是……十四殿下吧?」
「嗯雲伯」秦曦疾走幾步過去張開手臂抱了抱那個蒔花老伯微笑道「是我秦曦。」
「十四殿下長大了和你父皇當年一樣英俊。」雲伯開心地拍了拍秦曦「你們已經兩三年沒有來過了娘娘還老念叨著呢對了今天五殿下和十三殿下怎麼沒來?」
五殿下?秦昀?
秦曦怔了怔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北嶺到皇都坐馬車也不過小半天的路途秦昀過世好幾個月了皇都幾乎翻天覆地這莊院裡的人卻還如身在桃花源一般「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以為一切都還和十年前一樣平靜而美好。
這位第一皇妃竟然已經將自己的生活封閉到了如此程度秦曦簡直感到不可思議。
既然沒有人說秦曦也不準備說透而且他今天來也不是為著報喪的所以隨便含糊了兩句便跟著雲伯往裡面走。
這個草院很小平時只有皇妃和六個隨侍宮女住在內院十幾個雜役家丁住在外院每年除夕之前皇長子才會回來白天他一般都在書房裡看書雲伯直接帶著秦曦穿過外院的小路走進內院。推開書房的門。
「爺。您看誰來了。」雲伯笑瞇了眼朝著裡面輕輕喊了一句。
秦毅正想問雲伯今天怎麼這麼高興聽見雲伯說話之後便抬起頭看。
「曦兒?」秦毅顯然也是頗感意外「怎麼突然就來了也不先派人來說一聲?」
雲伯朝秦曦微微點頭又對秦毅告了禮。笑瞇瞇地為他們關上門就出去了。
秦曦欠了欠身:「沒有先傳使者過來是臣弟失禮了。」
秦毅臉上剛勁的線條微微有了些變化:「這是哪裡話你是皇族譜載的皇子我才算是臣子身份要說失禮也是我失禮在先才是。」
秦曦坐在秦毅對面伸手去擺弄棋盤上的殘局:「皇嫂這些年生活清苦。皇兄於心何忍?不如搬回皇都去也好啊?」
「曦兒這話你勸我沒用。你皇嫂她厭倦了虛偽的浮華更不想讓小清儒接觸那些東西怕是一百匹馬都拉不回她回去地。」相繼一黑一白兩子被秦毅落在棋盤上。他笑道「你選妃正忙必不會為勸我們回皇都這事而來有什麼事就說吧。」
秦曦見皇兄看透了他也沒有反駁只笑了笑:「也是。皇兄好不容易回京一次。臣弟不該來打擾皇兄跟皇嫂這短暫地清淨皇兄說的沒錯。臣弟著實在是遇到了一個難題。」
「哦?怎麼了?」從秦曦很小的時候秦毅就極少聽到他叫難所以秦曦這次主動說碰到一個難題讓秦毅小有些驚訝。
秦曦接著將此行的目的說清楚:「臣弟這次選妃已定下了正妃人選可是她體內卻有劇毒需要能取出毒囊的高明大夫臣弟聽說以前在邊疆有這麼個人物正是在皇兄手下不知可否請那位神醫前來相助。」
秦毅思考了一下伸手撫了撫自己的眉心點頭道:「沒錯確有此事。你說地那個人就是慕星寒當時我眉心中毒箭人已經昏迷了是他及時出手相助挽我一條性命你說的事他應該能做到。」
「慕星寒……」秦曦坐直了身子「就是皇兄你留下來做御醫的那個人嗎?」
秦毅點點頭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唉本來我把慕星寒留在皇都做御醫希望能緩解父皇的病況誰知御醫系統已經被一方勢力完全把持住了正好你需要我立刻就傳軍令讓他跟你同去以後他也就留在你那了吧有他的照應應該可以減少很多危險。」
「一方勢力?」秦曦脖子伸了一下聽秦毅的話中似乎透露出他知道秦曦暗中的對手是誰?
「對一方勢力!但是究竟是誰我現在也還不確定奪嫡是大秦每個帝王登位地必經之路這也是一種歷練」秦毅一下子就明白秦曦的想法了他笑了笑轉口說道「而且我不但是你地皇兄同樣也是你對手的皇兄所以就算我知道他是誰我也不會告訴你。」
「是皇兄。」秦曦點了點頭他此行的目地已經達到了如果慕星寒真的是當年在毒箭中眉心的這種危機境況下救了長兄一命的人那麼絨雪的難題就有希望解決了。
至於那個幕後主使那是他秦曦的對手沒理由強求秦毅去猜測什麼而且這個皇長兄地性格秦曦很清楚沒有確定地事情他是斷然不肯多說一句的。
秦毅見弟弟神色不定微笑地站起來慢慢地將桌上黑白棋子收入棋盒淡淡說道:「曦兒琴貴妃於我有恩所以如果你和你地對手有一天不可避免地兵戎相見我會站在你這邊這點我早已跟你說過你記住就好了。但是……我真的不希望有這一天因為你們兩個都是一樣的優秀如果有可能我一個都不想失去。」
「臣弟明白。」
秦毅仰起頭歎道:「曦兒皇都這次是真要變天了……你要有心理準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