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先制人後制於人」慕容復是深明此理的雖然他慕容家的「斗轉星移」算是一門後制人的絕技但他卻知道在沈醉如此快力大的攻擊下他的斗轉星移是很少有機會能夠施展到的。而且沈醉不但出招快變招也快往往一招力還未使老便已連忙變招來攻。就像剛才的那一腿如果沈醉不是連忙變招後撤的話他絕對有信心能夠靠著「斗轉星移」轉回來的力道再加上自己的力道震退沈醉然後便可趁機在後追打攻擊以壓倒性的攻勢最終勝出。可惜沈醉卻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所以他便要自己再製造機會先下手為強。他調勻體內的氣息然後深吸一口氣看著沈醉的雙眼寒光一閃便腳踏荷葉往沈醉迅掠來。掠出的身子呈前傾之勢猶如一頭緊盯著獵物拉緊了全身肌肉的獵豹。
誰知他剛掠至半途沈醉便已收了酒葫蘆身子搖晃腳步踉踉蹌迎了上來。雖身搖步晃但他腳下卻是半點也不慢而且步法左歪右扭實是讓人難於把握到他一步的確切位置。他此時卻是也同慕容復存著同樣的心思的也是要先下手為強。因為他瞭解「斗轉星移」的本質便是借力打力以敵手的力道還擊敵手如此便是「以彼之身還施彼道」了。這原理與後世展出的太亟亟是相似但卻並無太極那般完善。因為太極已是展成了一套完整而獨立的拳術理論與技擊技巧並還展出了成套路的武功如太極拳以及器械的刀、劍等等。而這斗轉星移卻只是一門借力打力的運力技巧而已是藉著敵手打入己身的力道經體內一定的穴脈運行後紋絲不動的返還給敵手練到高深處時還可內力外一擊返還敵人攻來的兵刃暗器。雖說也是攻守一體卻是以守為主在防守中反攻;並不如太極那般可攻可守守時靜如處子攻時則動如脫兔圓轉靈活至極。而要破這種在防守中反擊的功法沈醉以為便是要靠絕對的度讓慕容復根本來不及施展便已被自己打中。還有便是要靠絕對的力量以遠越慕容復自身所能承受的力道極限給予強勢的壓倒性攻擊。
而他此時雖已知自己的功力要比慕容復來得深厚不少但具體深厚多少他卻是也估不準而且也估不出慕容復所能承受的極限是多大。他怕自己就是傾其全力也不能給予慕容復強勢的壓倒性攻擊所以便選擇了第一種以快破之。不是有句話就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嗎他不記得是在哪本武俠小說中看到過這句話了但他卻是記住了這句話。此時此刻他就要真正的驗證這一理論了。而要做到快那就自然是要先下手為強了以快、急、猛、狠如狂風暴雨的攻擊打倒慕容復不給他一口喘息之機更不會給他施展斗轉星移的機會。
兩人所打的這般心思可說是完全一樣的所以他們二人便都已自己最快的度向對方衝去然後在中間相遇然後便是一番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的急打鬥。在旁邊觀看的王語嫣與阿碧二女耳中但聽「辟哩叭啦」的拳腳相擊聲不斷水面荷葉之人兩條人影乍分乍合糾纏不斷斗的是好不激烈。其中身穿淡黃色衣衫的身影正是慕容復但見他時而短打時而長拳時而擒拿身形或高或低招式變幻不斷既雜又博且繁複多變至極。前一招還是短打時後一招便是長拳左手還是長拳之時右手便已是擒拿。而另一個身穿藍色身影的便是沈醉但見他身形左搖右晃腳下踉踉蹌蹌卻又像不倒翁一般就是不倒。有時明明身體前傾或後倒到重力全部壓到了上半身上但他的腳卻仍是違反常理的牢牢釘在腳下的荷葉之上。不動時便如腳下釘釘動的時候便如一隻穿花蝴蝶一般在慕容復身邊左來右去。兩手則是各成端杯拳時而點打時而鎖扣時而反砸。一個奇形怪狀的端杯拳便將所有拳術的應用手法全都施展了出來。更兼肘擊膝頂肩撞腳踢幾乎身上凡是能用作攻擊的部位他都會用到。兩人打鬥之時不斷移位有不少攻擊便落到了旁邊的荷葉之上因此所過之處是荷葉碎片飛舞環繞水花四濺中映著午後的陽光泛著瑩瑩彩光。
阿碧因為兩人的話而心中傷心雖是已不想看了但她見二人打得凶險激烈卻是仍忍不住緊盯著荷葉之上兩人打鬥的身影為兩人擔著心這兩人不論哪一個受傷了她心裡都是不會好過的。王語嫣更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但此時兩人出招度都甚快以她這沒練過武的眼力根本就看不清所以便是有心相幫也是幫不上更何況沈醉的醉拳她也是不瞭解的。
沈醉此時一邊與慕容復打鬥一邊心中也不由佩服慕容復招式之博雜。但若要說到招式之博雜他在與慕容復交手之前卻是早已遇到過兩個的而且還都是比慕容復高明許多的。一個是被他點化的吐蕃國國師雪山大輪明王鳩摩智另一個便是他在皇宮中遇到的那變態老太監王總管。鳩摩智不但學過少林七十二絕技便是其它中原武林各流派武術也從還施水閣中有所涉及更兼有他吐蕃的本土絕技招式之博雜與慕容復比起來可說是有多無少。而那變態老太監王總管的招式之博雜比起鳩摩智來卻是少了一些的便是比起慕容復來也是稍有不及的而且招式也以簡單的居多。但人家卻勝在功力深厚而且對於每一招每一式都有之獨到的精微見解總是能以最恰當的力道把握住最恰當的時機從最恰當的角度施出。可說已達頂級高手之列無論多麼普通的招數從他手中使來也是妙到毫顛更是信手拈來無不成招。與這兩人都有過交手之後他對於這種博雜的攻擊招式可說已是有相當的經驗了。
尤其是他的醉拳更是在完善與改進之時就是與鳩摩智這招式之廣博涉獵中外各家流派的高手砌磋研討完善的。而在皇宮之中與那王總管一番打鬥之後也更是對不同招式的出招時機與角度、力度以及招式間的組合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而慕容復與這兩人比起來差的可就不是一點兩點了尤其是與王總管比起來更是差的老遠。而他在與王總管皇宮惡鬥之後這些日子來功力卻是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對於招式的理解也是更進了一步。因此他現在對上了這慕容復只十幾招後他便已心中大定應付的是輕鬆自如只以一套醉拳便將慕容復的所有招數全都接了下來。更是攻守兼備而五六十招以後便已經是攻多守少慕容復已是處在了他快絕倫的拳腳攻擊之中只剩招架之功還手之機最多也就是十招中能還上個一兩招而已。又過得十來招卻是連還手之機也沒有了只剩了招架之功。
「慕容兄不知可要認輸?」沈醉向著慕容復輕笑道嘴中說著手下腳下卻是絲毫不停。
「哼!」慕容復怒哼一聲提聚功力便是一陣瘋狂的反攻但卻被沈醉一一接了下來沒漏過了一招。不過慕容復卻也趁著這瘋狂反攻之際得到了一絲喘口氣的機會。但他一口氣還未喘完只喘了半口沈醉連串的攻擊便已向著他身上招呼了過來。慕容復急吸一口氣往後急急飄退但沈醉卻也已飛身緊追而上。
「嗆」的一聲寒光一閃慕容復已將他腰間的那把劍抽了出來。劍一出鞘便是「唰唰唰」接連七劍一招七式急刺而出逼得沈醉不得不退。慕容復此時已是被逼到了緊要關頭若不出劍只消再過得片刻便得認輸落敗。所以他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勝之不武了一把就將腰間的劍抽了出來。一招間逼退沈醉後他更是得理不饒人揮劍緊追而上。
沈醉再見他一劍砍來腳下醉夢逍遙步一轉便已繞到了他身側去。不等他轉身來攻又是一轉已是向他背後繞去。他一轉慕容復也緊跟著轉而他卻是早有料到因此便提前先轉了一步領先慕容復一步。慕容復轉過時他又已是到了他身側然後揮拳便向他肋腹處攻去同時一腳向他腳踝處踢去。慕容復斜跨一大步讓開他的攻勢反身一轉間手中長劍寒光點點又已是向他連刺而至。
沈醉見得他反身不等他劍來便已先一步退了開去。待得他劍勢稍收之際便一個急閃欺進他身前去拳打肘撞就是一陣兒急攻同時腳下步伐緊緊跟上不給他後退喘息之機。以貼身攻擊纏住他讓他的長劍難於回防。他的這種做法是明智的不冒險近身攻擊的話就有可能被慕容復追在屁股後面跑。而他這一近身切入便使得慕容復縮手縮腳手中的長劍雖想回防但只因兩人離的太近卻是不便於施展而且手裡拿著一把劍與他做近身對斗反而還略嫌礙事。但是礙事他卻也不能丟了因為這是目前唯一能有機會讓他勝出的利器了。但十幾招過後他被沈醉一手刀砍在手腕處後疼痛之下手一鬆卻是不想丟也得丟了。
「噗」的一聲長劍透過荷葉掉入湖水之中同一時間慕容復被沈醉三拳打中胸口一腳踢在腹下仰身飛出。眼看著就要這般跌下湖去他卻是突然雙掌朝後拍在水面上。「轟」的一聲水花四濺中他已藉著那反震力而起。不過他身上的衣服與頭上仍是濺了不少的水珠看上去甚是狼狽。但沈醉卻是還不放過他見他反震仰身而起過去便又當胸補上一腳將他踢落至湖中。
「噗通」聲中慕容復落至水中那邊船上兩女一個驚呼「表哥」一個則是驚叫「公子爺!」而沈醉卻是已退了開去站在一片荷葉之上輕喘了口氣後又伸手解下腰間酒葫蘆來仰頭喝了一口酒。再轉眼去看慕容復掉落下去的水花翻滾之處但見慕容復身軀稍沉便已浮上了水面。然後雙掌一拍水面又是「轟」的一聲水花四濺中他已藉著那兩掌反震之力身子從水上升起。離得水面身子在空中便是嘀溜溜直轉將他身上的水珠甩得四濺。沈醉看得清楚已是遠遠讓了開去免得濺自己一身水。慕容復旋轉上升約有一丈多高之後半空中一個斜翻便已輕輕躍回了他的船上。
「表哥你沒事吧?」「公子爺你沒事吧?」王語嫣與阿碧關切地問道。沈醉看著慕容復渾身濕漉雖剛才甩了不少水但卻還是一副落湯雞的樣子極是狼狽面色也是鐵青。
「慕容兄承讓了!」沈醉含笑拱手道。
「哼!」慕容復面色鐵青眼中燃著怒火地看了他一眼轉眼瞧了眼旁邊的阿碧然後突然一掌拍出正中阿碧肩頭。阿碧驚呼聲中已被他一掌打出飛出船去直往沈醉這邊飛來。同時旁邊的王語嫣也是忍不住驚呼一聲料不到他會突然對阿碧出手。
沈醉見他一掌將阿碧打出也是忍不住面色一變連忙飛身而起將空中的阿碧接住。落下身來輕踩在一片荷葉之上默察了下她體內狀況才知她並未受傷。慕容復那一掌也只是用的巧力意不在傷她而是將她送出拋給自己。檢查到阿碧沒受傷他這才鬆了口氣。懷中的阿碧雖是被他摟著卻只是呆呆地流著淚瞧著對面船上的慕容復。
「沈兄在下技不如人輸與了你這便按約送出賭注!」慕容復並未看阿碧只是冷眼看著沈醉拱了下手道聲「告辭了!」便一轉身划船而去。
「公子爺!」阿碧仍是忍不住在後呼叫了一聲但慕容復卻是連理都不理只是低頭划船。倒是旁邊的王語嫣看著阿碧依依不捨眼角還滑下了兩滴眼淚。
沈醉看了懷中的阿碧一眼也輕身躍回自己船上然後將阿碧放在船頭他自己則到了船尾將船划出了這片因他與慕容復打鬥摧殘的不成樣子的荷葉群。阿碧被他放到船頭後便只是轉身低頭瞧著旁邊的湖水默默地流著淚。既不說話也不轉頭來看他。她不說他也不說只是默默地划著船。將小船划出兩人的那片戰場之後他便收了漿斜靠在船尾喝著酒看著阿碧任小船在湖水上輕輕飄蕩著。
「沈公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不知過了多久後阿碧才用衣袖擦乾了臉上的淚痕轉過頭來用已哭紅的雙眼看著他質問道。
「你不明白嗎?」沈醉深深地看著她的眼輕問道。
「我我……」阿碧看著他深望著自已的目光眼光躲閃了開去又瞧向了旁邊的湖水。他的心意她在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的相處中就已經有些感覺的到了而在聽到了他向慕容復提的那個賭注之後就更加清楚地明白了。她不能睜眼說瞎話自己騙自己去。
「你如果不明白的話我這便送你回去!」沈醉輕輕地道也轉身去看旁邊的湖水。不知為什麼他看著阿碧現在的樣子突然不想強求於她了只想著只要她高興就任她去哪兒好了。而且還突然覺著自己挺無聊挺可笑的真有點兒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
「我……」阿碧輕輕地歎了口氣道:「我還可以回去嗎?」
「為什麼不可以呢?」沈醉轉過頭來輕輕笑問道。他覺著自己是做了件無聊可笑的事後卻又忽然感覺著整個人輕鬆了下來。
「阿碧本就是慕容家的丫環慕容公子既已將阿碧送與了公子那阿碧從現在起便是公子的人了。公子想要將阿碧怎樣阿碧便怎樣不敢有絲毫怨言!」阿碧想著慕容復當時聽到沈醉承諾的「十萬兩黃金」後毫不猶豫答應沈醉的口氣再想到沈醉用金錢來衡量她的價值時忽然感到有些萬事俱寂提不起絲毫心力的感覺。
「你怨我嗎?」沈醉仍是含笑問道。
「我不知道!」阿碧輕輕歎氣道還是轉身低頭望著水面。過得片刻她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兒簫聲離的很近很近。她轉過頭去便見到沈醉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管碧綠的竹簫來。簫聲嗚咽著婉轉地訴說著曲調正是那由他那晚在聽雨居吹奏了一小段後來二人合力補全的那一曲《梁祝》。他吹的深沉婉轉悠揚圓轉比那日在聽雨居中吹的好多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練的而且也不像那晚一樣只吹了一小段而是將那一曲整整地吹了下來。她聽著這曲子忍不住隨著悠揚婉轉的簫音將思緒拉回了他們那日在聽雨居中的情形。想著他為自己吹簫講故事與自己談心喝酒。想到之後因為下雨他呆在自己琴韻小築內的那兩天時光想到之後他們一起度過的許多快樂時光。想著想著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一曲罷阿碧也深深地看著沈醉的眼問道:「沈公子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問吧!」沈醉輕笑著將那只簫在指間打著轉。
「阿碧在您的心目中是不是就只值十萬兩黃金?」阿碧仍是看著他的眼問道。
沈醉回看著她的眼笑道:「那十萬兩黃金可以說已算是我的全副身家了!」
阿碧聽了他的話好一會兒臉上也綻出了笑容然後看著他手的簫笑問道:「你什麼時候把這曲子練到吹的這麼好聽的?」
「這個我好像忘了!」沈醉笑阿碧也跟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