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支梅發現,那個年輕人竟然就是那夜到秦檜府中,和自己一起偷竊的那個同行。當時,一支梅曾經用寶鏡照了他一下,所以識得他的眉目,而且聲音也很相像,但是那青年卻未見一支梅的真面目。
這時,那黑霸天聽了年輕人吟詩,又感到一絲寒氣從後背升起,刺激地神經很不舒服。不由就發作了流氓脾氣,將桌子一拍,震得杯筷齊飛,怒吼道:「哪裡來的鳥人,破壞大爺的酒興!」
話音一落,店中頓時鴉雀無聲,食客們都愣愣地看著那桌的反應。只見那群漢子齊刷刷地站立起來,身上立刻都散發出滔天的殺氣,如滔滔洪水,一齊向黑霸天襲去。
黑霸天被他們的氣勢一壓,頓時連動也不敢動了,只好坐在那裡硬撐。這時,那年輕人將手一揮道:「大家不要生事,和這些地痞一般見識,豈不是墜了咱們的名頭。」
那群大漢應了一聲,又都齊刷刷坐下,黑霸天的壓力這才緩解,額頭上卻早已經滲出了冷汗,猶如剛剛經歷了一場大難一般。
旁邊的眾地痞不知厲害,眼見大哥受辱,於是都鼓噪起來,口中市井俚語齊出,一時間罵聲滾滾,花樣百出。
那個青年也終於臉上一寒,冷冷地說道:「各位,酒肆之中,不宜爭鬥,是英雄好漢的,咱們到外面耍耍!」
眾地痞都是在市井中千錘百煉、方始成鋼的人物,豈能被他一個毛頭小子叫住陣,於是都紛紛站立起來,隨手拾起一件傢伙,如板凳、桌腿之類,湧出了店外。那小六子找了一圈,忽然發現灶房裡燒火的鐵通條,於是一腳將伙夫踹倒,抄起了通條,跑了出去。
包正等人見狀,也只好跟了出去。只見那群漢子都空著兩手,穩穩地站在當街,個個如大山般凝立。而眾地痞則如群魔亂舞,揮動手裡的傢伙,叫囂著衝了上去。
阿紫見了這般熱鬧,不由技癢,也隨著衝了上去。小黑擔心妹妹,於是也跟在後面。包正和一支梅也只好無奈地加入了戰團。
大街兩旁的行人見有了熱鬧,頓時都圍攏上來,頃刻之間,就圍了個水洩不通。遠處不知道情況的,以為有什麼精彩的表演,也都向這裡蜂擁而來。但是,圍觀者都非常遵守紀律,都不十分靠近,圍成了一個大圈,給表演者留下了一個廣闊的舞台。
眾地痞見觀者眾多,更是來了精神,大概是平時蹴鞠的時候養成了習慣,一看見觀眾就興奮。於是都張牙舞爪地向對方衝了過去,他們看起來氣勢洶洶,但都是一群烏合之眾。而那群漢子顯然是訓練有素,他們兩三人結成一小隊,彼此相互配合十分熟練。而且武技都十分高明,手中的岳家拳使得神出鬼沒。
這下,眾地痞可就吃了大虧,被打得慘叫不已,抱頭鼠竄。那小六子高舉著鐵通條,惡狠狠地向為首的那個青年砸去,他倒是深明「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手中的鐵通條也確實堅硬,只是手底下實在不過硬。被那青年一把抓住通條,小六子用力往回拽了幾下,竟然紋絲不動。那人下面飛起一腳,竟將小六子踢得飛了起來,重重摔倒在地,殺豬一般地嚎叫起來。
只有包正等四人圍成了一個小圈,而且除了阿紫之外,都有些真功夫,尤其是一支梅,更是頂尖高手,所以不曾吃虧。
不一會,眾流氓全部被放倒,變成了滾地葫蘆。那青年見只有包正等四人還在堅持,於是就喝住了手下眾人,然後抱拳道:「各位武技非凡,咱們就不必像那些地痞一般地群毆了。來個單打獨鬥,分分高低上下,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小黑聽了,大叫道:「好,看你也是個人物,洒家就來領教一下高招!」然後縱身就跳了過來,揮動拳頭,和那青年戰在一處。
這場打鬥,又和剛才大不相同,二人各展所長,打得十分精彩。小黑自恃力大,拳腳呼呼生風,往對方身上招呼。誰知那青年也不甘示弱,竟然乒乒乓乓地和小黑硬撼,而且,力量竟然也不必小黑弱。
小黑見遇到了對手,反倒哈哈大笑,精神愈發抖擻起來,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岳家拳,向對方猛攻。
那少年見了,哈哈笑道:「班門弄斧!」於是也使出了岳家拳,招式雖然和小黑一模一樣,但是細微之處,卻又高明了許多。
小黑漸漸就落入了下風,被對方逼得連連後退。一支梅見狀,一個箭步躍到場上,替下了汗流浹背的小黑。
青年和一支梅過了幾招,臉上漸漸現出疑惑之色。忽然縱身跳出了圈外,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一支梅笑道:「你好大的忘性,說過有機會要再和我並肩作戰,怎麼自己倒不記得啦!」
青年猛然大悟,滿臉震驚地說道:「你你就是一——」
一支梅含笑點頭。青年仔細打量了一支梅一番,然後抱拳道:「大家都是一場誤會,是我手下的兄弟下手重了。」
一支梅也點首道:「公子也不必掛懷,不打不相識嘛。」
這時,忽然一隊巡邏的官兵衝了過來,將眾人團團圍住,一個小頭目高聲喊道:「這裡乃天子腳下,大街之上,就敢聚眾斗械,簡直是目無王法啦!來呀,統統帶回去!」
那趴在地上的小六子連忙嚷道:「軍爺,我們是寧王府上的!」
那小頭目打量了倒在地上的眾地痞一番,詫異道:「你們不是南瓦裡蹴鞠的嗎,因何在此鬧事?」
小六子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從地上爬將起來:「軍爺,是他們主動挑釁,引起了爭端,將我們打傷,您老快把他們抓起來吧。」
小頭目於是把手一揮:「抓人!」眾官兵聽到了命令,就要一擁而上。那青年大喝一聲:「且慢動手!」聲如雷霆。然後又從懷中取出一物,在那個小頭目眼前一晃。
小頭目一見,立刻就矮了三分,連連點頭哈腰,作揖不止,又一指地上的眾地痞道:「把他們全抓起來。
包正一看形勢急轉直下,也不由愣了起來,只見剛才那青年手中,是一個金燦燦的虎頭,不知因何有如此威力?
那青年又道:「不必了,我們之間的誤會已經消除,現在已經化敵為友,不用勞動諸君了!」
小頭目聽了,連連點頭,率領著手下去了。那青年走到了一支梅身旁,取出了兩錠銀子道:「剛才我的手下兄弟不知深淺,打傷了閣下的朋友,這些就送給他們,權當醫費!」
一支梅剛要推辭,小六子卻湊了過來,一把奪過,口中還說道:「就這麼點銀子,指不定夠不夠呢。哎呦!我的肋骨好像斷了!」然後,就捂起了肚子。
一支梅心中好笑:「剛才交戰之時,那些人已經是手下留情啦,不然,你們這些傢伙早就骨斷筋折了。」
於是抱拳道:「兩番交手,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青年也回禮道:「在下岳雲,各位,後會有期!」然後就率領著手下離去,臨走時,還深深地望了一支梅幾眼,看來頗有些惺惺相惜。
眾地痞一聽,全都從地上爬將起來,黑霸天拍著腦門說:「該死,該死!原來是岳元帥的公子岳雲!媽的,咱們真是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包正聽了,也不由一震:「想不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岳家軍,難怪如此厲害,只是這一支梅如何識得岳雲?看來,她還有不少秘密瞞著我呀!」
黑霸天抱怨了一陣,就對包正說:「包相公,實在抱歉,兄弟們都是粗人,掃了酒興,走,咱們回去接著喝酒!」
包正看著他們鼻青臉腫的樣子,強忍住笑,對黑霸天說道:「黑大哥,兄弟們都有傷在身,還是趕快醫治一下吧,咱們來日方長!」
黑霸天看手下的兄弟確實不宜再喝下去,於是就向四人拱手道別,領著手下找醫館去了。幸好他們平日摸爬滾打,這些小傷,倒也不在話下。
包正等人見他們走遠了,也就慢慢往回走。出了南瓦,來到了大街上。包正剛要盤問一支梅,是如何結識岳雲的,忽然聽道旁邊的一個店舖裡傳來幾聲哭號:「天吶,這可叫我怎麼活呀,就是傾家蕩產,也抵不上債啊!」
包正聽了,不由精神一振,快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