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次年三月,春回大地,草長鶯飛。這一天,在龍游縣城南,正有四個年輕人,有說有笑地走在路上,身後,還跟著一隻渾身雪白的卷毛小狗,其中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手裡竟然還牽著一隻狐狸,那隻狐狸竟然也馴服地跟在後面,還時不時搖動兩下毛茸茸的大尾巴。
這四個人,正是如今賦閒在家的包正、一支梅、小黑和阿紫。他們趁著大好春光,準備到對面的霧隱山上去尋找那種可以致幻的植物。當然,對於阿紫來說,主要還是出來踏青的。
包正走在長滿了青草的路上,身邊春風拂過,嗅著青草的清香,一時間沉醉在濃濃的春意之中。
忽然,只覺得頭上忽然被人插了一樣東西,連忙用手抓下一看,卻是一束艷麗的野花。而一身紫衣、身材已經玲瓏有致的阿紫,正頑皮地看著她。
包正於是就笑瞇瞇地說道:「阿紫,這花正是適合你們女孩子戴了,你怎麼插到了我的頭上?」說完,眼睛還向依然一身男裝的一支梅瞟了一下。
阿紫臉上現出一片戲虐之色:「包子哥,你看看那花,是不是正好適合你?」
包正奇怪地打量著手裡的花,原來是幾株穗狀的,上面密密麻麻開著幾排細小花朵。於是就問阿紫道:「這是什麼花?」
阿紫忍不住笑道:「嘻嘻,我們把這花叫做狗尾花,包子哥哥,插在你的髮髻上,正好般配。」說完之後,就轉身向前跑去,前方有一個小山丘,阿紫就向那裡跑去。
包正自然就非常配合地在後面緊追。如今的包正,經過了大半年的鍛煉,身體也頗為健壯,非復是剛開始的那個白面書生了。特別是在給一支梅這個超級高手當陪練之後,武技更是突飛猛進。
只見他幾個箭步,就衝到了阿紫身後,正要將這個頑皮的小丫頭捉拿歸案。忽然阿紫腳下一絆,撲倒在一片青草上。
阿紫見狀,只好連連討饒,卻並未聽到身後有什麼動靜。於是轉身一看,只見包正正站在山丘之上,愣愣地注視著前方。
阿紫也不由奇怪起來,於是就順著包正的目光望去。只見前面都是接天的碧草,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包正指著前方說道:「阿紫你看那處長得特別茂盛的一叢野草!」
阿紫又仔細一看,原來前方有一處野草長得格外高大,一片黑綠,恰恰形成了一個臥倒的人形。阿紫不由叫道:「哈哈,這草長得好奇怪,簡直就像一個人趴在那裡!」
包正卻凝眉深思起來,然後緩緩地說道:「這塊草坪在去年焚燒過一具屍體,人體被焚,脂膏滲入地下,為野草生長提供了肥料,所以這裡的草才會長得特別茂盛,而且還長成了人形,看這個人形,恐怕還是一個女子吧!」
阿紫聽了,不由吃驚地掩住了小嘴:「在荒郊野外,燒煉屍體,這大概又是一宗謀殺案吧!」
包正點點頭,目光不由凝視遠方,口中喃喃自語道:「這世上又多了一個枉死之人!」
阿紫道:「包子哥哥,你也不必氣惱,昨天我聽爹爹說,最近準備要送你到京城去,謀取個一官半職,到時候就可以一展懷抱了。你可要記住,到時候別忘了把我也帶上,嘻嘻,京城我還從來沒逛過呢!」
包正點點頭,收拾了一下情懷,就隨著阿紫,下了小丘,忽然,迎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包正一看,只見兩匹駿馬,一紅一白,如飛而至。一直跑到二人的面前,騎馬的人才一緊韁繩,兩匹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海碗大小的蹄子,貼著二人的身邊落下。
阿紫嚇得小臉發白,指著馬上的兩個人,氣憤地說道:「你們會不會騎馬?橫衝直撞的,萬一撞到人怎麼辦?」
包正也是心中有氣,打量了一下馬上的兩個人。前面一匹棗紅馬上,端坐著一個俊美的年輕公子,一襲白衣,頭上繫著一個髮帶,正隨風飄動。一看就是一位富家子弟。後面白馬上的那人,年紀就更小了一些,長得眉清目秀,做書僮打扮。
包正看了,不由心中好笑,以他的慧眼,已經看出,眼前的二人,乃是女扮男裝,想來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領著貼身丫環,出來游春的。也是哈,現在正好是三月,一個發春的季節。
前面的假公子哥看了阿紫幾眼,調笑道:「哈哈,好漂亮的姑娘,莫非是和情郎出來幽會的,被在下打擾了二位的雅興,萬望恕罪!」這一開口說話,聲音又尖又膩,更暴露了女兒家的身份。
包正聽了,不由深深佩服起一支梅來:「同樣是假公子,這差距還是很大的,你看人家那才叫女扮男裝呢,和小黑、阿紫相處了大半年,硬是沒被看出破綻。對了,一支梅的嗓子是怎麼變的呢?」
包正正在思量之際,阿紫卻有些惱怒了。對面的那個公子哥不禁一雙賊溜溜的大眼睛,一個勁在她身上轉悠,而且嘴裡還風言風語。
於是阿紫就手指著馬上之人道:「看你油頭粉面、油嘴滑舌,就是一個登徒浪子!」
馬上的女子聽了,先是一驚,然後也玩心忽起,於是就擺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對著阿紫說道:「小姑娘,你說我油嘴滑舌,莫非是你嘗過了不成?」
阿紫見他討自己的便宜,頓時嬌喝一聲「找打!」然後揮動粉拳,就衝了上去。那人也飄下馬來,和阿紫戰到一起。一時間,花拳亂舞,繡腿橫飛,兩個人竟然鬥了一個旗鼓相當。
這是小黑和一支梅也來趕到了近前,一支梅眼尖,早就看出了那人是女扮男裝,於是就和包正站到一起,給阿紫觀戰助威。小黑卻是粗線型的,看到妹妹和一個男子動手,就欲上去助拳。
包正見狀,一把將他拉住:「小黑,你沒看到嗎,那個人也是一個雌的,也是女扮男裝。」旁邊的一支梅聽了,就偷偷在包正的身後,使勁擰了一把。直疼得包正齜牙咧嘴,卻又不敢聲張。
小黑聽了,仔細打量了那人幾眼,終於相信了包正的話,於是把手裡的朴刀在地上一頓,嘿嘿嘿笑道:「果然是個雌的,洒家不和娘兒動手!」
那個女子被他揭穿了身份,不禁惱怒。於是抽出身來,逕直奔小黑衝來。花拳繡腿,裹著陣陣香風,攻向小黑。
小黑嘴上雖然說「不和娘兒動手」,可是也不能挺著挨打,只好連連後退。於是他就趕緊向包正救援:「包子,你快上,這個母老虎要發威了。」
包正看了看一支梅,示意叫她出手。誰知一支梅存心要看他倆的笑話,竟然無動於衷。包正被逼無奈,只好接替下小黑。而另一邊,阿紫又和那個假書僮、真丫環打成了一片。
包正所學的,俱是擒拿技法,是近身纏鬥的招式。起初因為對方是女子,不好和對方肌膚相親。卻不料防守並不是他的特長,結果一連吃了對方幾記粉拳。
包正也不禁有些氣惱,雖然拳頭打在身上,不甚疼痛,可是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啊。於是,猛然大喝一聲,看準對方的來拳,用右臂一架,然後左手探到對方的肩部,順勢一抓一扭,只聽「喀吧」一聲脆響,竟將對手的左肩卸下。
那女子疼得哎呀一聲,單膝點地,疼得臉上冷汗淋漓。正和阿紫鬥得熱火朝天的小書僮見狀,連忙飛奔了過來,扶起地上的女子,口中說道:「公——子,你沒事吧!」
然後又對包正喊道:「你竟然下如此辣手,看我不把你扭送到地方官府治罪!」
一支梅在旁邊也幸災樂禍地說道:「是啊,包子,你怎麼就忍心辣手摧花呢!」
就連剛才惹起事端的阿紫也譴責起包正來:「包子哥哥,你也真是的,大家只是比武切磋一下,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包正感覺此刻的自己比竇娥還冤枉啊:怎麼都奔我使勁呢!
那個小書僮看著自己的小姐疼痛難忍,急得眼淚在眼圈了直打轉,手指著包正說道:「你快把我們家小姐的胳膊治好,不然,不然奴家我就跟你拚命了!」
旁邊的幾個人也忍不住好笑:「這下倒好,不用別人說,自己就把兩個人底細抖摟出來了。」
包正於是對這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鬟說:「好,扶住你家小姐,我把她的胳膊端上。」然後又伸手抓住了那個假公子哥的胳膊,猛地向上一送,把她的關節就給復位了。
接著,包正就又對她說:「小姐,你試試看,是否能夠活動了。」
那位假公子哥輕輕晃動了兩下,感覺恢復了正常。然後猛地抬起了胳膊,揚起小手,狠狠地向包正的臉上扇去。
包正心說:「你也不用非要拿我的臉蛋子來實驗吧!」一邊彎腰縮頭,那位小姐的巴掌又掄空了。結果,用力過猛之下,剛剛復位的肩關節又脫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