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新錄 第一卷:鋒芒初露龍游縣 第三十九章 稻田曬鐮刀
    胡知縣想了半天,終於開竅了,解鈴還需繫鈴人,包正找的麻煩,就得有他自己解決。於是就對包正道:「包仵作,此案該如何偵破?」

    包正道:「還要先詢問一下,死者的妻子,多瞭解一些情況。」於是就喚過了王氏問道:「你丈夫平日與何人結過仇?」

    王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夫忠厚溫良,從不與人爭長論短,並無結仇之人。」

    包正點了點頭,繼續啟發道:「你不妨再仔細想想,此事干係重大。」

    王氏默然良久,忽然失聲道:「哎呀,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說完,沾滿了淚痕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陣紅暈。

    包正見有隱情,於是連連追問。王氏吞吞吐吐地講述了一件事:原來,在大約半年前的一天,王氏正在房中做針線活,鎮中的首富何天福員外忽然闖了進來,欲行非禮。王氏拚命反抗,這時,張貴正好挑糞回來,聽到屋中有廝打之聲,於是就抄了扁擔,進屋查看。張貴見狀大怒,舉起扁擔便打。何天福重重地挨了幾扁擔,倉皇逃走。跑到籬笆牆外,叫囂說「張貴,咱們走著瞧。」

    包正聽了,暗暗點頭:張貴一個普通的莊稼人,基本就排除了謀財害命的可能性,仇殺應放在重點,現在,這個何天福就是重點嫌疑人了。

    胡知縣在旁邊聽了,就怒喝道:「這個何天福是什麼人,快快把他押來審問!」

    地保連忙上前,趴在胡知縣耳邊說:「大人,這個何天福是本鎮有名的員外,家資萬貫,是本地的首富。」

    胡知縣把眼一瞪:「員外又怎麼樣?要是犯了王法,照樣嚴懲不怠!」

    地保又輕聲說:「大人,這個何天福的哥哥就是當朝的吏部侍郎何天祿!」

    胡知縣一聽,心中不由一陣哆嗦,這吏部侍郎可不是他一個小小七品知縣能夠惹得了的,而且吏部是專門負責官吏的考核和升降的部門,正好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胡知縣朝著旁邊扇扇子的衙役喉了一聲:「用力點!」然後,掏出一塊手帕,使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包正也感到了事情的棘手,於是又叼起了煙斗,思索起來。這時,一支梅湊到了他的身邊,調侃道:「包仵作,莫非有些黔驢技窮了?」

    包正不禁心下有氣,於是就沒好氣地說:「是啊,不知你有什麼高見!」

    一支梅道:「我看還是應該從凶器——鐮刀入手,開始調查,才能順籐摸瓜,抓住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說道最後,竟然握起了拳頭。

    包正看到一支梅神色凜然,知道她最是痛恨那些為富不仁者,恨不得手刃殺人兇手。於是就思索怎麼找到殺人凶器鐮刀。忽然,一個大膽的設想在腦海中形成了。

    於是,他叫來了地保,吩咐道:「你去鎮中通告各家各戶,把自家的鐮刀寫上名字,統統都拿到這裡,集中檢驗,倘若有私藏一把者,即作兇手論罪。」

    地保聽了,不敢怠慢,趕緊回鎮子宣傳去了。包正不放心,又讓小黑領著幾個衙役,一起隨著查辦。臨走的時候,包正又特意在小黑耳邊低語了幾句。

    過了半個時辰,全鎮各家各戶的鐮刀都悉數拿來了。包正叫他們把鐮刀一把把擺在地上,幾百把鐮刀擺了十多行,曬在太陽地下。這幾百把鐮刀,一排排、一行行,竟也光芒奪目,氣勢不凡。這時,小黑趴在包正耳邊說:「第三排中間的幾把,就是何天福家的,全拿來了。」

    包正點點頭,然後對死者之妻王氏說:「你現在可以把你丈夫的屍體收殮回去了。」那王氏哭哭啼啼地在村民的幫助下,抬起丈夫的屍體,回鎮子去了。其他各家的代表也都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準備看一看,究竟是如何從幾百把鐮刀中找到凶器的。

    張貴的屍體一抬走,聚集在那裡的蒼蠅失去了目標,也一哄而散,嗡嗡亂飛。其中有幾隻就飛到了鐮刀隊中,盤旋了一會,就叮在最末排的一把鐮刀上。

    包正見了,不由皺起了眉頭,上前拿起那把鐮刀,只見上面寫著「張仁」的名字。於是怒喝道:「張仁何在?」

    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哆哆嗦嗦地說道:「那張仁是民婦的丈夫,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包正掂了掂手裡的鐮刀道:「你來認一認,這把鐮刀可是你家的。」

    張仁的妻子接過了鐮刀,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點頭稱是。

    包正又說道:「你看,這別家的鐮刀,都沒有蒼蠅飛上去。唯有你家的鐮刀,卻落上了蒼蠅。可見是上面的血跡雖然擦去,但是血腥之氣猶在,這把刀就是殺害張貴的凶器,還豈容你抵賴!」

    眾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才明白了剛才曬鐮刀的用意。胡知縣的大胖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笑容:「好,快快把兇犯張仁帶來!」

    不一會,兩個差役就架來了一個瑟瑟發抖的漢子。胡知縣一看,啪地一拍桌案:「看你渾身篩糠,必是做賊心虛,你是如何殺害張貴的,從實招來!」

    那張仁撲通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大人,冤枉啊!小人這幾天打擺子,一直在家裡躺著,未曾出門,怎麼能殺人呢?」

    包正聽了,一看張仁兩眼發紅,有氣無力的樣子,於是插話道:「你說未曾出門,有何人作證?」

    這時,人群中站出了一個老漢,顫顫巍巍地說:「老朽是張仁的堂叔,和他是近鄰,我可以作證。張仁確實是得了瘧疾,幾日未曾出門了。」

    包正又道:「就你一個證人嗎,還不能令人信服!」

    張仁一聽急了,又連忙說道:「大人,還有人的。今天早上,何員外家的管事何武,來叫我到城裡喝酒,說是有幾位朋友相邀。我因為連續病了幾日,渾身乏力,走不動路,所以就沒去。那何武也可以證明啊。」

    包正於是又問道:「何武何在?」

    旁邊一個何員外的家人上前稟告道:「大人,何武早晨就進城去了,至今未歸。」

    包正見張仁確實有病,而且又有人證,看來不會是兇手了。於是就詢問道:「你就的鐮刀放在哪裡?」

    張仁哆哆嗦嗦地說:「大人,小人家的鐮刀平時就掛在屋簷之下。剛才也是從哪裡取來的。」

    包正於是對胡知縣道:「大人,定是有人用張仁家的鐮刀殺死了張貴,然後又放回了原處。只是這麼大的鎮子,上千口人,如何查詢,請大人定奪。」

    胡知縣見開始找到了凶器,心中十分高興。直到最後,竟然是一場空歡喜,看來又是一樁無頭公案,這一支梅的案子還沒有著落,現在又添了一件兇殺案。地方上如此不太平,要是被御史言官參上一本,頭上的烏紗恐怕就保不住了。

    想到此處,不禁又怕又怒。於是就一甩袍袖,氣呼呼地打道回府了。包正見狀,也只好吩咐各家取回鐮刀,然後把張仁家的那把帶回縣衙。

    在回去的路上,包正也是一籌莫展:好容易找到了線索,可惜又斷了,莫非又會成為一件無頭公案,死者不能沉冤昭雪了,這個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又想起了雷老虎的話:「人命關天的事,可是糊塗不得啊!」不由心中一凜,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使這個案子真相大白,還死者一個公道!

    這時,他忽然發現旁邊頭來兩道逼人的目光。不由扭頭一看,卻是一支梅正在注視著自己。於是就伸出了三根手指,向她堅定得點點頭。

    一支梅忽然報以一笑,也伸出了三根指頭,顯然是表示二人間的約法三章。

    回到了縣衙,已經是傍晚時分,胡知縣氣呼呼地回後堂休息去了,其他人也就都散了。

    包正等三人一起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回走,路過小黑家的時候,卻見阿紫抱著小白,正在那裡張望。看到了三人,就樂顛顛地跑了過來:「你們怎麼才回來,快進屋吃飯!」說罷,就大大方方地拉起了一支梅的手,走進了院子。

    包正和小黑互相望了望,心裡同時想到:「這個小丫頭是不是看上人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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