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一怒打大佛,頓時驚得旁邊的眾人都目瞪口呆。兩個和尚連忙雙手合十,口中連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胡知縣也是又氣又笑,心想:「它乃一尊木像,你打它何用?」
包正三棒子下去之後,只見佛像表面的白面簌簌落下,菩薩又恢復了真身。包正這才又伏在佛像身上,仔細觀察了起來。
終於,在佛像上,顯現了幾個清晰的指紋,上面掛著一圈圈的白面。原來,包正實際上是用這種方法來檢驗指紋。剛才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掩人耳目罷了。
包正仔細觀察了佛像上印下的指紋,都是完整的手痕,想來都是把雙手放在佛像上,來挪動它的。其中兩個手痕比較纖細,包正對照了一下死者的雙手,發現這是死者法元留下的。再看另外兩個手印,卻是比較粗壯,顯然不屬於法元,看來就是兇手留下的了。
漸漸的,一抹微笑在包正的臉上顯現出來,因為這手印中,赫然有一個長著六根手指!
包正心中當然高興了:「這個六指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而長著六指的人卻是少之又少,一查便知。」
旁邊的胡知縣見包正舞弄了半天,早就不耐煩起來:「包正,可有什麼發現?」
包正道:「回大人,屬下已經有了一些發現,不過,還需進一步證實。」然後,又圍著佛像轉了幾圈,終於發現了佛像的背後,有一道裂縫,用手一推,竟然是個暗門,裡面還有一把暗鎖。
包正點點頭:「看來這是法元禪師用來藏貴重物品的地方,兇手也就是為了裡面的東西,這才謀財害命。那麼能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一定不會太多,除了寺裡的和尚,再就是法元的知交好友,對了,那個做這個塑像的木匠也一定知曉。」
於是就對明空道:「把你師父的好友都叫來,再集合寺中的僧眾,拜祭一番,就可以把禪師火化了。還有,剛才你提到的那個王木匠,也把他叫來,我有事詢問。」
明空領命,下去招人去了。包正又對淨空和尚說:「此地不宜休息,可否把知縣大人引到方丈內休息。
淨空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就引領著眾人去了,包正吩咐其他人在現場守護,只有自己和夏主薄陪同胡知縣,一同去了方丈。
走到門前,只見這間方丈很是精緻,雕花的窗欞,窗前有一個小小的花圃,裡面開著各色花朵,飄來陣陣清香。
包正於是讚道:「禪房花木深,法元禪師好雅興!淨空大師,今天早晨是你來此找過你師父嗎?」
淨空道:「大人,是明空師兄去找的師父,他直接就去了彌勒堂,並未到方丈來。」
包正聽了,不由尷尬地笑道:「你看看我這記性,剛剛聽完就忘了,最近案子太多,攪得我這腦袋跟一團漿糊似的。」
淨空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然後打開了方丈的木門,幾人進到裡面。胡知縣看到旁邊有一個大床,就一屁股坐在上面,剛才一番折騰,著實叫他有些吃不消啦。
夏主薄把鼻子抽動了兩下,連道:「好香,好香!」
淨空連忙答道:「家師喜愛花草,定是窗下的花香飄到了室中。」
夏主薄手拈鬍鬚慨歎道:「花香不須邀,開門入懷抱。我倒是羨慕起出家人來了。」
包正卻別有一番感想:這門窗緊閉,何來花香?而且他敏銳的鼻子也辨別出來,根本就不是什麼花香,而是一股脂粉的香氣!並且,他的慧眼,還在胡知縣所坐的大床上,發現了一根長髮。那是剛才胡知縣猛地坐下時,從床縫裡扇起來的。
包正心中疑惑起來:「難道這間寺院裡面,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不成?」
於是就對淨空問道:「令師的臥榻很是寬敞舒適,是在哪裡訂做的?」
淨空答道:「也是請山下的王木匠做的。」
胡知縣也深有體會地說:「這張大床確實不錯,看來你師父還挺會享受啊!」
那淨空聽了,也只好乾笑了幾聲。
幾人休息了一會,明空來報:「所有人等全部到齊。」於是,幾個人又一同回到了彌勒堂。出屋的時候,包正故意走在最後,將床上的那根青絲收了起來。
來到了彌勒堂,只見兩排大大小小的和尚,足有四五十人,正立在堂外。前面還有一位長髯老者,和一個粗壯漢子。
明空介紹道:「這位老者是山下的柳湖居士,乃是家師生前的好友;這位就是李木匠,前兩天就是他給佛像上得漆。」
包正打量了他們一番,於是叫衙役搬出了佛像,對眾人說道:「我剛才狠狠教訓了彌勒佛一頓,結果他幡然悔悟,告訴了我兇手的特徵,那就是長著六指之人!」
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王木匠身上。王木匠也看著自己的左手,在小拇指後,赫然長著一截短小的手指。
胡知縣見了,怒喝一聲:「來人,把王木匠給我鎖上。」立刻就上來兩個獄卒,把手裡的鐵皮木枷往王木匠的脖子上一套,然後合攏,卡嚓一聲,將鏈子一鎖。
看著戰戰兢兢跪倒在地的王木匠,胡知縣心情大好,也不由開起了他的玩笑:「王木匠。這木枷的滋味怎麼樣啊,我看你真是木匠戴木枷——自作自受。哈哈哈!」
兩旁的衙役一聽,也都陪著笑了起來。胡知縣笑了幾聲,然後又厲聲問道:「你為何殺死法元禪師,快快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王木匠口中連呼冤枉:「大人,小人日日出去做工,根本就沒有殺害法元大師,我實在冤枉啊!」
這時,明空忽然走到了佛像跟前,推開了後面的暗門,對胡知縣說:「大人,我師父有一些財物,都放在這裡面。這個佛像是王木匠做的,他當然知道開啟之法。前日他為佛像上漆,發現了裡面的財物,定然是見財起意,於是就在昨晚潛入寺裡,將我師父殺害,盜走財物,請大人明察。」
胡知縣聽他說得頭頭是道,於是就走到了佛像後面,果然看到了一個暗鎖,於是吩咐王木匠說:「速速將暗鎖打開!」
王木匠道:「小人並無鑰匙,如何開鎖?」
那明空就從法元禪師的腰間取下了一串鑰匙,打開了暗鎖,佛像的裡面卻是空心的。明空又把手伸到了裡面,掏了一會,然後取出了一些散碎銀兩:「大人您請過目,這就是王木匠未取淨的銀子!」
胡知縣看得明白,於是喝道:「把王木匠押回縣衙,好好審問!」
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刻上前,把癱成爛泥的王木匠架走了,遠遠地,還傳來了王木匠的哀嚎:「冤枉,冤枉啊!」
胡知縣斷明瞭案子,心情舒暢,於是就洋洋得意地對包正說道:「包仵作,你看此案可還有什麼疑點?」
包正微笑道:「大人親自出馬,果然不同凡響,簡直是斷案如神啊!」
胡知縣被他一拍,頓時心花怒放,帶領著剩下的人,打道回府。明空和淨空兩個和尚一直把胡知縣送出了山門,這才合掌道別。
包正走在最後,猛然間回頭一望,只見兩個和尚正相視而笑。直到發現了包正射來的目光,才又連忙恢復了低眉垂手的模樣。
包正會心地一笑,也就隨著下山了。走下石階的時候,包正發現,地上又多了幾片落葉。
眾人行到山下的小村時,忽然從村子裡跑出兩個人,跪在胡知縣的轎前,口中叫道:「大老爺您要為我們的女兒作主啊!」
包正不由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兩個人:一男一女,都約莫五十多歲的年紀,看來是一對老夫妻。都蓬頭垢面,身穿粗布衣衫,臉上寫滿了悲傷。特別是那個老嫗,密佈著皺紋的臉上掛滿了淚水。二人正跪在道中,一個勁地給胡知縣磕頭,將地上的塵土揚起了老高。
胡知縣剛剛破了菩提寺的殺人案,正在興頭上,於是就對二人道:「你們有何冤情,快快講來。」
那老丈哆哆嗦嗦地說道:「大人,我們的寶貝女兒被歹人搶走,已經三天了,音信全無,求大人幫我們把女兒找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