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街往事 正文 第十二章 喪失人性的洪武
    金龍點了四個菜林寶寶扭著屁股去了廚房接著傳出嘩啦嘩啦的洗菜聲。

    金龍瞄著廚房裡林寶寶的影子直嚥唾沫:「這就是揚揚他姐姐吧?真來勁哦。」

    我扳回了他的腦袋:「聽說洪武現在展得挺厲害?說說。」

    金龍的臉陰沉下來彷彿是在極力迴避著什麼:「不說他了……你喝什麼酒?」

    我說喝啤酒。金龍說我不喝那玩意兒沒勁要喝就喝白的。上來一個菜我對林寶寶說:「給這位猿人兄弟拿瓶白的給我來三瓶啤的。」林寶寶把眼一瞪:「就這麼少啊怕姐姐這裡沒酒是不?」我知道她是想加入進來故意「拉槓」:「我兄弟錢少怕賒著你的。」林寶寶沖金龍翻了個白眼一撅嘴巴:「就他?他可比咱們有錢多了」一拍金龍的肩膀「弟弟我以前我見過你你跟我家揚揚挺好的。怎麼現在不『趕車』(掏包)了開始做買賣了?」金龍尷尬地摸了摸脖子:「金盆洗手了金盆洗手了現在做商人……嘿嘿姐你可真好記性啊我都忘了還見過你。剛才我還跟寬哥說這是哪裡來的美人漂亮得跟畫兒上畫的似的。」林寶寶將一瓶白酒墩到桌子上矜持地把耷拉在胸前的頭捋到腦後:「又是一張好嘴。喝吧別怕錢不夠姐姐這裡可以賒帳的。」金龍訕笑著打開酒到處找杯子:「來姐姐不嫌棄就一起坐下。」

    林寶寶說:「一會兒吧我先給你們把那幾個菜炒上來」扭頭衝門口嚷了一嗓子「過來喝點兒?」

    我哥哥悶聲說:「忙你的吧。」

    金龍敲了敲我的手背:「把一哥喊過來吧?我不好意思過去你去。」

    我說:「算了他在照看他的攤子呢。」

    金龍瞪大了眼睛:「那些栗子鍋是一哥的?咳一哥可真能鬧那能賺幾個錢?」

    我說:「攤子多了照樣賺錢。我哥心大要成立聯合公司呢下街所有的栗子攤兒都歸他管。」

    「那多沒意思?你看人家洪武……」金龍一看我猛地打住「說不說他了又開始了哈。不過我總覺得像一哥這樣的人應該幹點兒大買賣。比如開個大飯店啦控制整個市場的小商小販啦收個保護費什麼的啦……」舔舔舌頭把臉一正「算了我乾脆告訴你吧。人家洪武現在的買賣可是做大了在武勝街開了一個最大的飯店開春的時候又在西區開了一家正準備在下街再開一個呢。人家現在可有錢了手下的兄弟也多那派頭跟舊社會的黑幫老大一樣。現在人家也會玩兒了自己不衝鋒陷陣看誰不順眼喚狗似的一招呼他養的那幫兄弟……操提起這個我就生氣。我好幾年前就不跟著他混了。知道為什麼?他把我姐姐……」鼻子頭悠悠地紅了「這個畜生把我姐姐給給那個了。這事兒也怨我爹我爹怕他攔著自己的閨女不讓報案。我姐那個哭啊就差上吊了……後來這個混蛋就住到了我們家把我們家當成了他自己的家。我爹就是被這個混蛋活活給氣死的。當初我不知道實情還高興呢覺得有這麼個姐夫真不賴。後來他整天打我姐我姐就把事情告訴我了。我想殺了他可是我哪有那麼大的膽量?我就離開家了到處亂晃。我爹死了之後他把我家的房子給賣了帶著我姐住到了他家。去年我去找過我姐你猜碰上了誰?王嬌!洪武跟王嬌結婚了可是還霸佔著我姐……」

    我聽得糊里糊塗打斷他道:「王嬌不就是那個外號叫『一笆簍』的破鞋?她不是結婚了嗎?離婚嫁給洪武了?」

    金龍給我倒上酒自己猛乾了一杯抹著嘴唇道:「離婚了。可她嫁是嫁了也是個玩具跟我姐姐一樣。」

    我問這話什麼意思?

    金龍說:「王嬌是個破鞋還帶著一個兒子你想洪武能對她好了?暫時穿一穿就是了洪武在外面有的是女人。」

    「媽的全亂套了」我乾了一杯酒猛地一墩杯子「那麼你姐姐還不趕緊走?」金龍低著頭家裡剛著了火或是死了人似的搖晃著腦袋:「那麼簡單?洪武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會殺了她的。」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我「你不知道洪武的心有多麼的狠。去年因為王嬌跟一個夥計在路上說了幾句話這個畜生先是派人把那個夥計的腿打斷了接著給王嬌剃了個光頭讓她光著身子站在他家的樓上對著大街喊我是破鞋我是破鞋……把我姐姐給嚇得尿了褲子死心塌地的給他當著傭人。後來他把王嬌的脖子上刺了一個『武』字打她回模具廠上班不讓她回他們家住了。前一陣我聽說王嬌找了爛木頭通過爛木頭找了鳳三鳳三托人給洪武帶了個話讓他放過王嬌這才拉了倒。現在王嬌跟爛木頭好上了。」

    想起因為我沖王嬌吹口哨挨了爛木頭的一頓揍我的心就是一陣不爽。我咬咬牙說:「像王嬌那樣的女人應該折騰折騰她不過我還真不知道她跟爛木頭好上了呢。爛木頭敢動洪武的女人?」金龍說:「你別小瞧爛木頭他的能力也不小起碼有鳳三這麼個大靠山鳳三又跟大有關係不錯大有的兄弟裡有金高他們這幫人洪武不傻他會輕易去得罪爛木頭?」

    「那也不像那麼回事兒呀」我笑道「他就不怕別人說他戴著綠帽子?」

    「就他?操」金龍哧了一下鼻子「那整個是一個雜碎想得開著呢只要不是操他娘。」

    「是啊操他娘他得管人家叫爹他會算這個帳。」

    「我為什麼到下街來住?全是被他逼的」金龍用筷子不停地戳那盤菜「年初的時候我去找過他我說既然你不放我姐走你就對她好一點兒。起初他還笑著說小舅子沒問題啊我跟你姐姐那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我剛要出門他就沖坐在他家客廳裡的幾個兄弟喊了一聲打上門來了你們還閒著?接著我就被他們給打了……最後他說金龍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了再讓我看到你我讓你姐姐伺候你一輩子。寬哥現在我活得都不像人了真***尋死的心都有了。」

    我不說話冷冷地看著他我感覺此刻他不像猩猩了像一隻在寒風中哆嗦的羔羊。

    林寶寶一手端著一盤菜扭了過來:「弟弟你說什麼了我聽著怎麼比我還慘呢?」

    金龍的眼淚流了出來嘴巴一歪抱著腦袋放聲大哭:「姐姐我真的比你還慘啊。」

    我哥一挑門簾進來了:「操你媽的你他媽還是個男人嗎?」

    金龍一見我哥進來哭得更厲害了像個找不著娘的孩子。我哥悶聲不響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乾了瞪著血紅的眼睛看金龍:「把頭給我抬起來哭你媽的什麼哭?」金龍不哭了抽抽搭搭地說:「一哥你都聽見了?沒什麼我隨便跟寬哥說話呢……一哥有個事兒我得告訴你那什麼洪武早就說過他跟你沒完。我聽一個兄弟說最近他想來下街開飯店他知道你回來了想先給你來個下馬威然後舒舒服服地干自己的營生。」我哥把牙咬得咯咯響腮幫子一條稜一條稜的直直地盯著金龍的眼睛:「這些我都知道。告訴我你請我弟弟吃飯就是想告訴他這些?」金龍慌忙搖手:「沒這意思沒這意思話茬兒趕到這裡了。一哥千萬別誤會我唐金龍再窩囊也不會連累寬哥的。」我哥哼了一聲:「諒你也不敢。」

    金龍尷尬地抓起一塊抹布擦兩下桌子又用抹布擦開了眼睛把兩隻眼睛擦成了熊貓。

    林寶寶瞪我哥一眼嗔怪道:「你就知道嚇唬小孩兒人家心裡難受你還這樣。」

    我哥的目光軟了一些伸手一摸金龍的胳臂輕聲說:「別難過洪武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金龍的眼睛在抹布後面簌地閃了一下光丟下抹布來抓自己的杯子不想抓得急促了一杯酒全都灑進了菜裡。我哥用舌頭頂著嘴唇啵地一放:「哈我現你小子腦子很大。別在我的面前裝啊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哥哥明白哥哥走南闖北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伸出一根指頭衝他勾了勾「來我給你安排個任務」金龍連忙伸過脖子擺了個挨刀的姿勢。我哥把嘴巴湊到他的耳朵邊小聲說「這幾天你給我留心點兒洪武的動向有什麼消息馬上過來告訴我聽明白了?」

    「明白明白」金龍雞啄米似的點頭「一哥放心吧兄弟別的不行干偵探一流。」

    「那就好」我哥給他把杯子扶起來滿滿地斟了一杯酒「來哥兒倆干一個。」

    「干了」金龍一仰脖子乾了那杯酒猛地一擰嘴唇「一哥今天我真高興沒想到你這麼給我面子。」

    「面子要自己掙別人給不管用。」我哥冷眼看著他若有所思。

    「對對對」金龍不敢看我哥的眼睛垂著頭說「以後跟著一哥闖天下面子肯定足。」

    我哥一皺眉頭剛要說句什麼家冠一步闖了進來:「一哥棍子來找你讓不讓他進來?」我哥站起來按按金龍的肩膀說:「你慢慢喝著我出去一下。」拉著家冠走了出去。金龍看著我哥的背影不住地伸舌頭:「好傢伙剛才緊張死我了……」回頭沖林寶寶笑了笑「姐姐你真有福氣跟了一哥誰敢跟你『毛愣』?哪像我連自己的親姐姐都保護不了。」把頭轉向我撇著猩猩般的大嘴笑「寬哥你也有福氣上邊有這麼個哥哥哪路好漢敢不給面子?哈剛才一哥伸著胳膊好傢伙牛腿一樣壯實!你再瞧他胸上和胳膊上的龍簡直牛極了單憑這個全市的大街上一走哪個敢『上戕』?嘖嘖。」

    「沒用」林寶寶的臉上泛出愜意的光口氣矜持地說「沒錢也拉倒不實惠。」

    「錢算個蛋子?」金龍一把扯開褂子從腰上解下一個腰包啪地摔在桌子上「這裡有姐姐要多少吧。」

    「三千你有嗎?」林寶寶輕蔑地瞟了他一眼。

    「這個……」金龍摸了摸後腦勺「我還真沒有那麼多這裡有三百家裡有七八百一千多點兒吧……姐聽你這意思你需要錢?需要就說一聲我這就回家拿。」林寶寶的臉紅了一下:「不急現在還不需要需要了再說。」金龍啜口酒起身就走:「你等一下。」風一般衝出了屋子。林寶寶吐了個舌頭:「還有這麼性急的人……大寬你不會笑話姐吧?」

    我說笑話什麼?以後又不是不還他了先把孩子弄回來再說。

    林寶寶的臉上籠了一絲愁云:「唉都是被孩子給累的。」

    我問:「來順多大了?」

    林寶寶說:「快要四歲了……不認識我了見了直躲跟陌生人一樣。」

    我說等把他接回來就好了你是他媽早晚他會知道的。

    「我擔心你哥呢」林寶寶像金龍那樣不停地用筷子戳眼前的一盤菜「你哥是為我好才把孩子接回來可是我擔心孩子來了他討厭。過日子是個天長日久的事情他不是孩子的親爹將來……」「別擔心這個」我說「我瞭解我哥他從小就喜歡孩子家冠小的時候他還經常抱著他出來玩兒呢。還有可智家的孩子他在勞教所的時候還惦記著他我去接見的時候他問我可智家的小孩兒挺可愛的吧?前幾天還抱著可智家的孩子出來溜躂呢。等來順來了他還不得稀罕死?」林寶寶還在攪那盤菜:「你不懂過日子天長日久……咱們還是不說這些了吧但願孩子能夠早些回來娘身上的一塊肉呢。」

    沉默了半晌林寶寶突然笑了:「大寬你也是你怎麼就連個黃毛丫頭都搞不定呢?」

    我的胸口一堵抓起酒杯就喝嗆得連連咳嗽。

    林寶寶拍打著我的後背說:「別著急別著急等我忙完了這陣我幫你找她去。」

    我反著手搖:「千萬別去千萬別去家冠攙和那一次就夠我受的了別幫倒忙。」

    林寶寶停下了手衝門口哎喲一聲尖聲叫道:「這麼快?」

    金龍一頭汗水地闖了進來:「這還快?不知道我已經長駐下街了?」將手裡捏著的一沓錢啪地拍在桌子上「姐姐你點點這是一千二加上我包裡的三百正好一千五你先拿著應急。」林寶寶抓起錢啪啦啪啦地點點到一半停住了:「算了這錢我不能拿張毅光說我他不喜歡這樣。」金龍把腰包裡的錢塞到林寶寶的手裡嚷得脖子上的青筋筷子一般凸:「這算什麼?我又不是白給你這是借等你有了再還我。一哥再不講理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誰還沒有個應急的時候。」

    林寶寶攥著那把錢看看門口再看看金龍一噘嘴:「就這樣吧。」

    金龍猩猩似的拍打胸脯:「這就對了嘛。以後別拿兄弟當外人咱們都是一家人。」

    林寶寶揣起錢給金龍倒了一杯酒剛要給自己倒突然停下了:「大寬我怎麼聽見你哥在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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