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嫁新娘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同『舟』共濟
    女子穿堂而過面色十分凝重她的步子很快簌簌生風全然不顧金色大堂裡其他顧客詫異的表情。楓霓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態在大庭廣眾之下氣勢洶洶的闖入。大廳裡的侍應見到她先是一楞然後想上前詢問所為何事但霓裳卻不睬他直接的上了摟。

    這裡是富貴門。

    林作巖在屋內便聽見了門外的些小爭執聲剛轉過頭來便看見霓裳重重的推門而入旁邊的侍應還一臉錯愕的阻止到:「楓小姐林公子說不見客……」霓裳卻突地瞪了他一眼眼神激怒之極那侍應的話便哽在喉嚨裡了。

    「讓她進來吧。」

    林作巖淡淡說到便轉回了身。楓霓裳一進門便把門一關完全忽略了一旁佇著的平西直接衝上前來一字一頓的對這林作巖問到:「你把富貴門讓給安慶生?!」

    男子不語也不轉身看她。女子得不到答覆便又跨了兩步走到男子跟前繼續再問了一遍:「這是不是真的啊?」她的聲音因怒而顫但見男子依舊不說話她的目光便四處流散了一圈現一旁的平西面前正攤開了一摞層層疊疊的文件。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快步上前把那些文件粗粗的瀏覽一遍然後雙手不可遏止的顫抖起來。

    這些都是正在辦理轉讓手續的地皮資金以及碼頭貨輪等的清單楓霓裳怒火中燒把手中的文件一拋便轉過身來拽住林作巖的手臂淒厲道:

    「林作巖啊你這是在自尋死路嗎你若是割了一半的富貴門給安慶生那還有你的活路嗎?你聰明一世怎會糊塗一時?他抓著沁心就是要要挾你而沁心為了你寧願自己一個人去背負而你現在在做什麼你在辜負她!你辜負她對你的一片用心!」

    楓霓裳覺得自己的心都裂開了我知道富貴門對於林作巖的意義。她認識的林作巖用盡一切心機都是為了富貴門包括自己也是他實現富貴門利益而利用的女人。但她不怪他因為愛他她願意像個傻瓜一樣受他支配儘管得不到任何回報。但是現在呢她一直都頂著巨大的壓力幫助他而他卻在自取滅亡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事情生?

    況且沁心也為了他已經做出犧牲現在再想回頭所付出的代價比之前還要大難道他不知?

    楓霓裳顯然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出人意料的雙手抓住男子歇斯底里的再問了一句:「你說話啊!你怎麼能這樣沁心要是知道了她才不會肯的她不會的!」

    一聽見沁心的名字男子的眉眼一動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復沉寂。他甩開女子的手獨自的向落地窗邊走去他走的很緩慢但背影卻很決然。楓霓裳的雙手被男子一甩還靜止在半空她遂抬目瞅了一眼走出好幾步的林作巖便開始默默流淚。

    「平西帶她出去。」

    林作巖冷冷駁倒他從來沒有見過楓霓裳如此無理取鬧的樣子而他現在對於這件事情已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平西並沒有應聲回答林作巖而是默默的把散落的文件又收攏取來。緊接著他上前挽過女子的手淡淡說:「楓小姐出去吧。」

    霓裳呆板的望了他一眼眸中的淚水卻依舊洶湧不止。平西微微皺眉有些心疼然後又拽了拽她她才跟著出了門。

    兩個人坐在廳外的沙上先是經歷了很久的沉默。平西見霓裳只哭不語便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到:「楓小姐請不要怪巖哥。」

    霓裳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又擠落了一滴淚水說到:「為什麼他總是這樣自以為是我和沁心雖然不一樣但是我們都為他做了能做的一切但是他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棄那我們的用心不就一文不值了嗎?」

    平西雙目深深的看著女子她的怒極是因為她的傷極。她已愛林作巖至深至誠已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和他聯繫在一起甚至忘記了她自己。

    「富貴門對於他來說是什麼我很清楚平西他不能失去富貴門不能。」

    「那巖哥又能失去沁心小姐嗎?」

    「我們可以想辦法安慶生他要的不是沁心的命只要林作巖堅持立場等事情淡後再悄悄買通巡捕房的人等待時機就能把她救出來的這樣的話沁心的付出才有價值呀!平西平西你去和林作巖說說好嗎去說說?」楓霓裳有些恍惚她搖了搖平西的胳膊以乞求的神態把話說出。但平西卻向是不為所動般緩緩的把女子搭在自己手肘上冷冰冰的手挪了開。

    「楓小姐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女子瞠目。

    「你知道沁心小姐現在在哪嗎難道你還以為她待在巡捕房?」

    「你什麼意思……?」

    「沁心去巡捕房投案的第一天安慶生便連夜把她送到了6域監獄6域監獄是個什麼地方楓小姐不會不知道吧?那是一間由日本人掌權的監獄安慶生這一次是料定了巖哥捨不得他這是在逼他。」平西雙眼閃過陰鷙而霓裳卻驚的陷入怔忡。

    「我也想勸巖哥別這麼做但是同時我又開不了口我自己也難抉擇更不可能去勸服巖哥。楓小姐如果是你能眼睜睜的看著沁心小姐在6域待多久?」

    「多待一天她活命的機會就少一天。所以他別無選擇。」

    平西眸光偏過回視那扇被緊緊關合著的房門。「你說巖哥不懂你們的心意但是你們何嘗又懂巖哥的心意。你們明白他最需要什麼嗎他現在又在受著怎麼樣的煎熬麼我跟隨巖哥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他像現在這樣。他站在黑暗裡一直一直的站而我只能默默的守護在一旁我甚至都不能插上半句話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我能說什麼!」平西顯得有些激動他沉痛的閉上了雙眼雙拳不自覺的攥緊。

    身邊的女子不再流淚了她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剛才的話顯然把她從自己的臆想中扯回。她一直都陷在一個自己編製的謊言裡她故意把事情簡單化故意把沁心的安危放在一邊。她一心一意想著的只是林作巖她認為富貴門是林作巖最重要的東西卻渾然不覺在與沁心相比較之下林作巖只會毅然選擇了沁心。

    而與此同時這一場遊戲安慶生看的比她清楚。他一點時間都沒有留給林作巖他明白牽動戎沁心是唯一能讓林作巖屈服的方法。

    而他的確做到了。

    女子只覺得萬念俱灰她不再說話更沒有去回應平西的叫喚一語不的走了開來。她不知道她該走到哪去她腦子一片空白。

    ※

    地上非常潮濕戎沁心半邊臉貼在泥濘的地上整個人昏昏沉沉。

    忽然監獄的牢門吱的一聲被打開了半邊戎沁心半睜開眼來看見一雙厚實的黑色皮靴踏了進來她試著動了動身子但她太虛弱了只能勾動手指。她已經持續將近四天沒有進食了窩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沒有人理她也完全不知道這是在哪。她想再過不久她一定就會死了。想到死她便想到了林作巖她真的是好矛盾明明抱著必死的心進了巡捕房但在真的面臨死亡之時她卻想再看他一眼。

    那雙皮靴在她面前走了幾步然後她聽見包著的紙被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兩個白色的饅頭擱在了她的面前。戎沁心一驚她一見到食物便來了力量她伸出手去把饅頭拿起然後狼吞虎嚥起來。

    戎沁心吃了一段時間便起了身她瞅見那雙皮靴的主人是一個年邁的健碩男子。他披著軍大衣帶著帽子見沁心看著她便冷冷說了一句:「快吃馬上來人了。」

    戎沁心吃了一個覺得可以頂的住一段時間便把另外一個藏在了懷裡。她嘴裡滿滿的都是饅頭但還是對著那老人連聲道謝。那老人並不理會她見她把饅頭藏好便轉身出去了沁心目送他走後挪了挪身子靠著牆。

    她把喉嚨裡噎著的饅頭慢慢的吞了下去她吃的太急於是氣喘不順。等了好一會兒她才撫平了氣息靠著牆安靜的待著。

    許久之後又有一批人進來了。帶頭的那位頗為眼熟戎沁心似乎在很早的時候見過他。那男子一瘸一拐面上帶著詭譎的笑容。身邊的幾個男子為他打著手電筒把昏暗的牢房一下子照亮了起來。

    那男子見到沁心狼狽的樣子便扯起嘴角笑了起來打量了沁心好一會兒他才蹲下來湊近女子說到:「戎沁心小姐我想我得先介紹一下我自己。」

    沁心不說話等他話。

    「我姓夏。」他只說了三個字沁心的清眸便徒然睜大。

    夏馮乙?

    夏馮乙見女子一臉錯愕的樣子便知她已知曉自己的身份。他瞇著眼開始繼續他的話題:「戎小姐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沁心隨著他的手指巡視了圈這個牢屋然後回答:「監獄。」

    「對對答對了。」

    男子喜開顏笑然後倏的又把臉拉沉說到:「那你可知這是間怎麼樣的監獄?」

    「不知。」

    戎沁心瞪著他冷冷回答。夏馮乙望著沁心先是一頓然後露出譏諷的笑容:「餓了你四天看來你的氣色還不錯還有力氣耍脾氣?」

    他拍拍手食指一勾身後一男子便上前來對著沁心便潑了一身的冷水。戎沁心驚的一叫身子一動卻被夏馮乙一把抓住拉著領口湊向他。「這只是冷水罷了下一次我就潑硫酸了。」

    「你想做什麼?」戎沁心緩下神來時已是一臉凜然她毫不畏懼的與男子對視引的男子一番嗤笑:「這個眼神很漂亮平常的時候看不到林作巖就是喜歡你這點嗎?」

    沁心不語。

    男子冷哼一聲他的目光下移對準了沁心那只無力垂著的手。他顯得有些好奇便把它握了上來沁心的左手使勁想要掰掉他的手卻不料那男子忽的甩了她一巴掌打的她身向後仰。戎沁心抬起臉來時見夏馮乙朝自己走了一步然後一腳踩中那只無知覺的右手說到:「它當真殘廢了一點都不會痛?」

    沁心不覺得痛但卻覺得屈辱萬分。她咬著牙硬是不出聲她只是惡狠狠的瞪視著他。她現這個男子根本是個瘋子。他貪婪猙獰的看著自己受苦彷彿自己多受一些苦他便多愉悅一些。或許他是在通過折磨自己去想像著折磨林作巖他已被恨完全操控瀕臨癲狂。

    「哈哈哈哈!」他死死踩著沁心幾欲聽到自己骨骼的破碎聲但就是這個時候他忽的收住了腳。

    「對了我不能把它踩爛了。」他顯得有些無辜一般縮回了腳他陰冷的看了一眼沁心嘴角鬼氣的笑著。「如果踩爛了林作巖可能就不肯付那個價了不是嗎?」

    戎沁心徒然瞪圓了眼睛脫口而出:「什麼?」

    「哼哼我就是來告訴你他明天就來接你了。」

    夏馮乙笑著踱步說到:「我就是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明天你就不用再吃苦了明天你就能見著你的心上人了。」

    戎沁心的臉血色全無她的眼直勾勾的盯著男子直到男子蹲了回來湊近她說:「你知道嗎你可是值得半個富貴門。」

    女子瞳孔一縮絕望閃過她的眼眸。夏馮乙很滿意她的反應說到:「你沒有想過吧你自己能值這麼多錢你看林作巖對你多好呀為了你他什麼都肯讓出你該覺得多幸福。」他每說一句她的心便沉淪一分直到它再也沉不下去女子的瞳孔便徒然空靈。

    「你說你有多麼的愚蠢自投羅網然後等著林作巖再來救你?」夏馮乙一針見血把沁心的痛楚全部刨起。「戎小姐你都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先是害的他丟了一百箱鴉片後有害他得交出半個富貴門說不定哪一天他所有的東西都會因你而被奪走。而我夏馮乙是真正需要感謝你的人是你讓我找到了林作巖的弱點是你讓我平步青雲也是你能讓我大仇得報!」

    「哈哈哈哈!」夏馮乙講到興奮處便站起身來仰天長笑。戎沁心並不抬頭看他她現在腦子空白什麼都無法反應。只是男子的那些字眼一個一個像鐵釘一般敲入她的心臟讓她在震撼之餘覺得萬念俱灰。

    她真是愚蠢。

    夏馮乙笑累了便緩下氣來沖這沁心說到:「你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我不止不會殺你我還要你好好的待在林作巖身邊我會有機會的只要你不死林作巖永遠都是有弱點的。下一次我一定一擊即中。」

    說罷他便帶著他手下的幾個人揚長而去。戎沁心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許久之後她看見了自己對面的那堵牆上隱隱的有著紅色的血漬。那是以前關在這裡的人受不了嚴酷的刑法而自行了斷的留下的痕跡。戎沁心雖然沒有受酷刑但夏馮乙的那席話卻讓她如臨深淵。現在的她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愚昧是她讓林作巖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絕境如果沒有她他不會丟貨。如果沒有她他也不會差一點死掉更不會像現在這樣處於被動而絕望的境地。

    如果沒有她他就會是以前那個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林作巖他會過的很好他會一直那樣幸福。

    如果沒有自己……

    如果沒有自己…………

    女子的眼神驀地沒了神采她動了動腿身子往前稍微傾斜她的眼光投在對面的那堵牆上瞳孔忽的一縮。

    就在她腳尖一點的同時她聽見了一個聲音的喚叫。

    「小姐他是故意的。」

    戎沁心一頓轉過臉來現在牢門外剛才那個送食的老兵又回來了。他蹲在牆角向外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然後轉會臉來說:「他是故意說那些話的他想你自己去死。」

    沁心怔忡的半拍然後醒悟過來。他說這些話的確有想要逼死自己覺的嫌疑而正處於脆弱時期的自己差一點就上了他的當!女子想到這點時便疑惑的看了看那蹲在門外的男子然後爬了過來問到: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幫我?」戎沁心剛才就覺得奇怪只是她太餓了沒有心思去想他是誰。但現在他又不顧危險的回來勸說自己究竟是為何?

    「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但是我認識一位公子他和老朽說了無論如何不能讓你死在這牢裡。他叮囑老朽一定一定要看好小姐他說如果小姐撐不住了不想活了就讓老朽告訴她四個字。」

    女子瞠著雙眸看著老者嘴唇扇合。

    「同」舟「共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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