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神偷王 卷一 第七次出獄·少年噩夢 第15節 皮包裡有一支五四手槍
    不多時王同山又來到了上海。

    1961年夏天的申城還漾溢著一派大躍進的喜慶氣氛。到處都是報捷的鑼鼓聲王彩旗在高大的廠房上飄揚。《社會主義好》的歌聲在城區裡到處傳唱。王同山隨神秘的新加坡華僑小k在廣州偷竊了一陣之後沒有想到他居然又兩手空空地回到了當初作案後遭到警方通緝的原地。畸型繁華的上海讓王同山目不暇接。他忽然感到自己好像作了一場可怕的噩夢本來他對小k讓他前往廣州一度抱有一筆大財的希冀。可是他沒有想到小k把竊取的財物都吞為己有然後和家人一起在廣州銷聲匿跡了。小k對他的利用和那個狡猾的「復員軍人」一樣都讓王同山從心裡感到可惡。特別是前往貴州的盜竊也讓王同山深感痛悔。這一次驚險的深山歷程給王同山心裡留下的僅僅是有驚無險的追捕與恐慌萬狀的逃遁。金錢之夢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即便他在遵義附近小鎮外大樹下竊得的8oo多人民幣到頭來也多為「復員軍人」所獲他自己只得到不足百元。後來王同山現上當了便與那神秘的「復員軍人」在貴州的一座小城裡分道揚鑣了。

    16歲的王同山臉上過早地佈滿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和老誠。在東逃西躲中他比從前長高了國字型的臉膛也曬得黧黑紅潤只是他心靈深處的創痛非但沒有得到醫治靈魂反而變得更加扭曲。聽說他再次殺回了大上海從前在十六鋪碼頭和北火車站廝混的一群小癟三們都如蠅逐臭般地重新聚攏在王同山的身邊。他的到來讓那些在上海已經混不下去的小扒手們就像再次注入了一隻強心劑大家決定重張旗鼓另擇可供施展手段的偷扒之地。王同山這次再回上海灘當然不敢繼續在已經引起上海警方注意的十六鋪碼頭等地作案而是選在寶山路、國泰電影院和閘北一帶偷竊和棲身。這些地點大多人流密集且又不易被人察覺對於「神偷王」來說他必須接受從前的多次教訓另擇一個新的場地扒竊。可是幾天以後他就現閘北一帶雖然不在警方的重點打扒視野之內卻難以得到幾個鼓囊囊的錢夾。為了生計也為了他能在這群小扒手中再樹「扒威」王同山則暗下決心想要在上海鬧市區做幾個漂亮的「大活」。他清楚僅憑從前老一套的手法已經無法適應新的形勢了上海警方越來越高的反扒能力已讓王同山明白自己的「神偷」手段的低劣他再也不能滿足於從前的扒「天窗」(上衣口袋)、掏平台(左右下口袋)、開後門(後褲袋)和內掛(西裝內衣袋)的舊手法了。如果想在上海扒一個大活就必須要膽大心細另辟奚徑。只有這樣他才會成為那些小扒手們的心中「偶像」。

    王同山又來到上海北火車站。這裡華東地區的窗口站前人山人海來自全國四面八方的旅客大多都在這裡彙集。可是當王同山來到站前才現便衣警察和車站巡警服務員早已把從前那髒亂差的候車大廳管理得井然有序。如果他想在車站上作案簡直比登天還難就這樣王同山在北站內外接連悄悄地窺測了幾天竟一無所獲。他就繼續尋覓著下手的機會然而卻一直找不到可趁之機。王同山為遲遲無法得手而焦慮。等到第三天下午王同山幾乎快失望了他甚至以為幾天前在小扒們集會的酒席上自己誇下三天內必在上海北站作一起震驚大案的海口很快就要變成無法兌現的謊言了。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當天色快要黑盡的時候王同山避開了站前巡邏的警察悄悄潛入站東側的一座共廁裡。突然王同山看見一個軍人的身影閃了進來微弱的光線中他看見這是一位英俊的青年軍官肩章上是兩星一花顯而易見這是一位有著相當極別和前途的現役軍人。當然引起王同山注意的並非軍人的肩章和帽花而是軍人腋下夾著一隻沉甸甸的黑色皮包。他的心頓時怦怦狂跳起來他知道依這位軍人的身份他的皮包裡必會藏有價錢之物。如果其中藏有金錢那麼如若將這皮包悄悄地竊得在手必會讓他的大小弟兄們驚喜過望彈冠相慶甚至這皮包裡的錢可以讓他們這些小扒大扒們吃喝數月不愁了。

    王同山見軍人走進廁所後警惕性很高左右顧盼後卻又輕易不肯放下腋下的皮包他就更加感到這皮包很可能是一塊難得的肥肉。那位軍官上下把佯裝小便的王同山打量了多時當他認為王同山只是過路的小孩時才放心地把皮包吊掛在男女廁所相間的一個衣帽勾上。軍人把如此重要的皮包掛在此處意在他進廁所方便時可以隨時看到那只掛在附近的皮包不至於生丟失。而王同山恰好現這是一個天賜的良機他見軍官剛剛關上便池的門便疾快地躡足近前只在舉手眨眼之際王同山便將那只黑皮包從衣帽勾上取了下來然後他抱在懷裡又用外面的襯衫把皮包嚴密地遮擋起來就幾大步衝出了廁所。

    王同山好像懷裡抱著個大金娃娃一口氣跑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他在無人處打開皮包一看原來裡面並沒有他急於尋找的錢!而是一隻用鮮紅緞布緊緊包著的硬東西除掉紅布王同山嚇得臉色白原來是一把五四式手槍!天啊!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偷來偷去最終竟然偷到了一隻不能吃不能賣的手槍!他再查看那皮包的夾層好在沒有白偷一次內中竟有一疊疊印製精美花紋的糧票。那時候的糧票相當昂貴甚至不亞於人民幣。不過讓王同山大失所望的是這些糧票居然都是軍用糧票而且每張面值至少在千斤以上。他本來想把這些糧票帶回去給那些弟兄們開開眼然而想到把這些軍用品和槍支帶回小扒們集中的地點萬一生意外那麼後果就將不堪設想。

    王同山儘管嗜偷成性但他畢竟是個聰明的孩子而且還曾是學校裡的少先隊員。國旗一角曾經佩戴在他雪白襯衫領下因此他儘管已到流竄扒竊的墮落境地但在他心靈深處仍有著尚未泯滅的一方天地。樸素的良知與善良的天性都告誡他:手槍和軍用糧票千萬不能偷即使沒有用也決不能隨手丟掉!如果把這些東西隨手扔在廁所和深溝裡那就會讓他的心理更加不安。

    那天夜裡上海下起了大雨。王同山沒有吃晚飯他不知道此時的上海北站已經戒嚴大批警察和軍方人士已經控制了所有從北站通往四面八方的路口。他更不會知道那位青年軍官就在他把皮包盜走後馬上就緊急報案。然而北站並沒有查找到有關這只軍用皮包的任何珠絲馬跡。不過這只軍用皮包從此便被列為鐵道部上海局以及上海公安機關重點偵破的要案之一了。

    王同山其實並沒有走遠他抱著那只既不能用又不能丟的沉甸甸皮包躲過了站前警察的視線一直徘徊在站區的幾排房子前。剛才他本想把這只皮包投進一口幽深而積水的井裡去王同山知道只要他輕輕一鬆手從此那軍用皮包便與他沒有絲毫關係了。可就在他準備丟棄之時不知為何腦子裡忽又浮出一張多皺的老人面孔那是與他沒有多少感情的老爹。「國家機密是萬萬丟不得的那可是要用性命的代價來保護的呀!」記不得父親從前是什麼時候曾經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也許是老人在他小時候給王同山講一個什麼故事之後隨口道出了這句肺府之言沒想到今夜竟然左右了王同山一次至關重要的行動。如果王同山當時沒想起這句話隨手丟了皮包他也許要從此說不清楚這起要案。

    好在王同山當時決然地離開了那口井。他知道此地便是鐵路部門的辦公地點但他不知該把這只得之無益丟之可惜的皮包究竟放在何處為宜。他就這樣一直在那個院子裡轉到子夜時分王同山最終才找到了鐵路客運辦。裡面熄了燈一片漆黑。他決心把皮包放在這裡他認為天亮後肯定有工作人員現皮包然後他們可以交給軍方人員。下了決心後他再也不遲疑了麻利地用石塊打碎了一塊窗玻璃然後把那只裝有手槍的皮包向窗內狠狠一丟轉身便跑不久他的小小影子就消逝在漆黑夜色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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