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進了院子便見那那株參天槐樹下的石桌旁坐著乾乾瘦瘦的老頭皇甫塵皇甫塵面前石桌上擺著一局殘譜黑白棋子雖是只有寥寥幾顆但看他的專注神情似乎這是一個很難的難解之局。
也許是太認真了阿刃二人的來到絲毫沒有驚動皇甫塵。
「咳!」
走到皇甫塵身這的阿刃乾咳一聲。
「性急的小子……。」
皇甫塵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阿刃一眼掃過之後眼中現出驚奇的光他也沒掩飾自己的情緒像是觀賞一個奇跡似的上下左右的打量著阿刃。
阿刃被他看得頗不自在不禁不滿的叫著:「看什麼看沒見過武功麼高的帥哥啊。」
「武功高倒是未必帥哥就更談不上了。」
皇甫塵搖頭「我驚訝的是滌寰果然手段高明三年裡竟然能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看你精氣神內斂不現眉間三花卻是張揚外露是修了「萬流歸宗」之術吧。」
精氣神統稱三寶練武者外練筋骨內練的就是這三宗東西精者人體日常行動之源氣者體內養成的點點越尋常之機凡是武者能練到內氣這一層境界也就算是登堂入室遠尋常諸人而神者卻是與內氣完全不同的一種東西練神者也稱為練勢領悟了這層玄奧之境對敵時講究的不再是以蠻力取勝而是利用種種形勢比如若是天降大雨時這雨在敵手看來是障礙在神機已動的高手這裡卻是如魚得水一方勢衰一方勢增勝負自然不言而喻。
阿刃所練功法中伏養心決是練精懷抱天下是養氣而皇甫塵所言的萬流歸宗之術卻已經是通神了。
可惜的是阿刃雖然的確是練了萬流歸宗之術但距神機初動的至高境界還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皇甫塵所言的「精氣神內斂不現、眉間三花張揚外露」正是練神者的表現。
三花指的亦是精氣神不過這三花與三寶的不同之處於三花乃三寶之根普通人一生中眉間也不可能三花綻現只有得道的高僧或者累世行善的信徒才能上通玄機有三花聚頂之象。
三花不是天神仙佛的恩賜物它是一種玄而玄之乎世人想像無法用任何手法來測量的一種規則之下賦與品要知世間一切皆遵循著一個名為「道」字的規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話非是虛言累世的功德上感天道的苦行這些舉動都能讓人更加接近這個「道」字欺人為惡者規則下亦有他的報應。
天道迢迢因果不爽。
武者的三花綻現不是代表著功德而是表示他已經踏入了練神之境。
武者的通神之術若是有成他便明白了世間萬物運行的規則明白了「道」這個字在武技中演化的規則仗之以應付敵人自然是無往而不利。而且在這種境界下的武者行事已經不可以用常理度之因為他的行事規則只會遵守著自己心中的「道」要明白這種規則不是行善積德天生萬物亦殺萬物。
武者亦殺萬物。
這萬流歸宗之術是直達通神之境的秘法阿刃所習的只是一個殘篇大約只有五分之一的份量吧其他的五分之四分別存與其他四流之中。
藥王亦不知道這個殘篇的確切來歷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被分成五份並分藏在五流之中這些都是千餘年前的辛秘了藥門傳下的資料中只是大略提及似乎是有意掩飾其中恐怕是有什麼秘密吧。
不過往事不可追更何況是千年前的往事其中的真像誰也不會知道了。
「對了說起萬流歸宗皇甫老頭把你家的那份拿出來吧。」
一邊說著阿刃一邊伸出了手態度之隨便好像他向別人的不是別人視為珍寶的秘芨而是一本三流的武俠小說一樣。
皇甫塵看看阿刃的手再看看他的臉有點錯愕半響才失笑道:「阿刃小子你的臉皮之厚可說是前無古人了。」
「嘿嘿。」
阿刃嘿嘿笑著他對此種評價的態度只有四個字「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於是他繼續道:「老頭給不給?」
「現在不行。」
皇甫塵搖頭。
「那就算了。」
阿刃也不強求雖然他現在體內有點麻煩需要五份萬流歸宗殘篇合一才能解決但現在他只有一份醫家的那份再給他也就只有兩個離集齊全部還遠著呢所以他也不急。
「那個老頭皇甫歌那丫頭是怎麼回事?」
說起皇甫歌阿刃的臉色凝重起來。
「怎麼了?沒怎麼啊?」
皇甫塵有裝傻的嫌疑。
「還說沒什麼!」
阿刃有點沉不住氣「你讓她學「傲世四決」還讓她去闖那個鬼陣那會要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沒錯阿刃從鳳凰那裡得到的消息就是皇甫歌這三年在修行「傲世四決」不但學了而且進展神之後皇甫塵向醫家諸人公佈了重開試煉之地的消息準備讓皇甫歌以及與皇甫歌同時修行「傲世四決」的幾個年輕子醫家子弟一同參加試煉。
阿刃得到這個信息之後震驚之意不在話下該死的那鬼陣會要人小命的!
面對阿刃的嚴聲厲色皇甫塵卻如清風拂面根本不為所動慢條斯理的解釋起來。
「你不也闖過麼現在不是還好好的活著。」
「我不一樣!我、我……。」
「我」了一會兒阿刃卻沒我出個所以然來他能起死復生能將七道天心的靈氣納入體內能用身體收了四方生死鑒能藉著四方生死鑒的九陰氣、陽極爐的純陽氣還有七道天心靈氣的吞噬功用在短短三年內將萬流歸宗殘篇練成達到了通神的初段境界他根本就不是尋常人也乎了普通意義上的天才所能達到境界他也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形容自己才好難道說自己是個怪物?
「你能從古陣中生還其他人也未必不能醫家的試煉之地已經寂寞了三百年也該讓它重新開放了……。」
「少說那些糊弄鬼的胡話!老頭你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阿刃怒不可抑在他看來皇甫塵這老頭的理由根本就扯蛋睿智如他絕不會不知道那鬼陣闖進去便會有死無生也不會不知道自己體質的特異之處而他堅持讓皇甫歌去送死一定有什麼圖謀。
「唉小子你跟我喊是沒用的十五丫頭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去闖陣你知道那丫頭出了名的不聽勸我也沒有辦法啊。」
皇甫塵無奈的言道表情很是無辜。
「我不信!」
阿刃才不相信皇甫塵的鬼話可他也知道如果想從眼前這老傢伙口中套出真像來不亞於癡人說夢。
既然如此……哼哼!
阿刃心念一動腦中上識氣海中氣機猛轉一種奇妙之極的感覺浮現在他腦中精神上的感知能力在一瞬間被千百倍的強化甚至溢出體外藉著無形的氣機通道向皇甫塵延伸而去。
這正是諸天化身中「洞若觀火」之術。
諸天化身共有各色異術三十六種應著不用的情勢與環境種種異術均有妙用阿刃前次迷惑鳳凰的用的是侵襲能力較強的「蠱惑」之法而對著醫家之主皇甫塵他絕不敢那麼托大而是用了重在探測的「洞若觀火」這一法可以藉著目標散在體外的氣息獲得一些殘留信息。思想也是一種能量一個人想些什麼他的思維能量會留下某些痕跡能量越強的人留下信息越明顯這「洞若觀火」之法便可以截取這些信息。
阿刃雖然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但接下來的事情告訴他他仍然犯了一個大錯。
千條精神感知觸角都與阿刃靈識相連猛撲過去之後卻彷彿擊在空處什麼東西都抓不到他猶如平地裡栽了一個大跟頭無處著力的鬱悶感覺讓他幾乎吐血。
明明眼睛能夠看到皇甫塵可是卻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皇甫塵的眼睛裡現出一絲嘲笑之意接著他嘴唇微綻一個「咄」字輕吐出口。
這個字皇甫塵雖是悄聲道出的但聽在阿刃耳中卻如平地升起了一個旱天雷在他的心底嗡嗡作響放出的精神力亦如潮水倒捲一般轟然回歸。
糟了!
精神反噬!
阿刃大驚急忙神凝上識氣海竭力壓制猶如波濤一般洶湧澎湃的精神力量。
諸天化身之法是異術是直襲敵人精神的便利之法使用它就好像利用一柄匕去捅敵人毫不設防的軟肋捅著了自然能給敵人帶來乎肉體傷勢的傷害可如果敵人練得一身好本領連這軟肋都能修煉的銅皮鐵骨的話阿刃這柄並不太鋒利的匕受到的反挫之傷也足夠他喝一壺的。
眼前這個皇甫塵就是那個把精神修煉成銅皮鐵骨的可怕傢伙阿刃想用異術對付他這個念頭聞上去有找死的味道。
旁門雜技用著雖然舒服方便但如果遇上了無法想像的對手異術無功而返甚至是被對手將攻擊反彈回來帶來的後果將是非常可怕的。
也幸好阿刃還算聰明沒用過於強力的招數來試探皇甫塵一個「洞若如火」之術帶來的精神反噬不算強大阿刃還能應付。
精神上的波動漸漸平息阿刃皺著眉頭看著皇甫塵心道這傢伙真是個老怪物。
皇甫塵和阿刃這一老一少面對面的站著看起來像是兩人都在呆可只有身在局中的二人才知道剛才的一切有多麼的驚險。
「四方家的諸天化身。」
皇甫塵喃喃自語眼光一刻都沒離開過阿刃。
「這奇門異術對武技修行有害無益滌寰沒有教過你?」
滌寰指是的皇甫滌寰也就是藥王。
「有教過不過他老人家也說過武者的通神之界與這諸天化身似乎有異曲同功之妙如果沒有修煉諸天化身經驗我也很難在三年裡將萬流歸宗殘篇練成。」
的確萬流歸宗雖是通神之術但五流世家能修煉它從而達到通神境界的武者幾乎都是以十年一個的極低頻率向上增長想領悟通神之境勤力機緣天賦一個都不能少這三樣只要擁有一個就足以在俗世裡成就一翻事業了三樣都有的可稱為豪傑在亂世裡是足以雄霸一方的英雄人物這樣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哦。」
皇甫塵點頭「滌寰的見解果然與他的一慣風格相符。」
二人的這幾句話像是探討起了武學剛才那個精神上的攻擊與反擊就此揭過不談似乎從未生過一樣。
皇甫塵的話表示出他是看在藥王的面子上而阿刃得到的教訓也足以讓他收斂一下自己的鋒芒。
藥王也曾經告誡過阿刃這諸天化身之法再厲害也是旁門之法能不用就盡量不用。阿刃當時雖是口頭上答應了但實際做起來卻是很難就如一個小孩子拿到了一個新奇有趣的玩具一樣怎麼能忍得住不去試一試。
對付鳳凰是手到擒來這讓他信心大增再想來對付皇甫塵時卻踢到了一塊硬得嚇人的鐵板他這才重新考慮起藥王的告誡心中立即警醒。
沉迷於此道必然荒廢武技捨本求末乃庸者所為此道的凶險也遠遠大於武道修行的風險捨全求險更是蠢行切記。
藥王的話迴響在耳邊阿刃額角不禁有一絲冷汗劃過。
「諸天化身也算是一條令辟蹊境的武學之路可惜失之偏頗難登大雅之堂。」
皇甫塵感歎著阿刃聽了心中有點不服心道如果你知道諸天化身的最高境界木傀儡可以給人帶來多大的傷害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不過這話當然也不能明說韓飲冰被木傀儡控制一事還算是個藥王與阿刃之間的秘密。
這麼想著阿刃看了被石桌上棋局吸引正老老實實的坐在石凳上研究棋局的韓飲冰一眼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丫頭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看著韓飲冰阿刃就想起了皇甫歌既然沒辦法證實皇甫塵所言之事是否屬實那就當真的來聽好了皇甫歌執意要闖那鬼陣究竟是怎麼想呢?
「我也不大知道啊。」
皇甫塵老狐狸本像又現圓滑的推著太極。
「不知道?」
阿刃明明白白的表示出了他的懷疑。
「你應該自己去問她。」
皇甫塵提議著。
「問就問。」
阿刃膽氣頗壯。
「丫頭在哪?」
「她啊不在醫谷。」
這個問題的答案離阿刃預計中相差很遠阿刃聽了不禁一愣。
「不在?」
「沒錯。」
「她在哪?我要見她。」
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否做些什麼可是至少要去嘗試阿刃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皇甫歌去送死。
「想見十五丫頭的話我可以安排人帶你去。」
「謝了。」
阿刃大咧咧的道著謝語氣中可沒有幾分謝意。
「你去吧不過呢你到了那裡最好在那裡待上一段時間。」
皇甫塵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為什麼?」
阿刃皺起了眉頭這老頭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記不記得天命林家的奪嫡之戰。」
皇甫塵突然問道。
「當然記得。」
那個儘是陰謀與欺騙的回憶阿刃如何能忘。
「是我讓皇甫立人幫你的為此我還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皇甫塵不動聲色的言道。
果然是這樣。
阿刃對那次的事情有著許多猜測其中一個就是皇甫塵在幕後推動著局勢的展。
「只是為了幫我?我的面子有這麼大麼?」
阿刃笑了「你敢說你和我義父之間沒有任何協定麼?」
無利不起早。
世家間的分分合合究其原因就是一個利字如果說是皇甫塵善心作幫助處於弱勢的林成一一方而且不收取任何回報的話阿刃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呵呵阿刃你的確聰明。」
皇甫塵笑了「可是你欠我一個人情這一點你無法否認吧?」
「要債來了?」
阿刃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皇甫塵「你富可敵國還掌握著那麼龐大的醫家勢力我真懷疑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而且你為什麼總盯著我不放呢?這次又藉著丫頭的事情把我弄來還跟我玩這些玄虛皇甫老爺子您究竟想要什麼啊?直說好不好?」
「我要你在那個地方住上一月。」
皇甫塵平靜的言道。
「只是這樣?」
事情不可能如此簡單絕不可能。
「只是這樣那裡風景不錯帶著你的小女朋友去住上一個月有空再去勸勸十五丫頭我說阿刃啊人太花心可不是好習慣你應該收斂一點了。」
說著說著皇甫塵的話鋒一轉開始念叨起阿刃的花心來了。
阿刃聽了有點哭笑不得他不是花心也沒想惹這麼多的情債可是事到臨頭身不由已的時候居多他根本沒辦法選擇。
「你好自為之吧。」皇甫塵哼一聲聲音中透著不滿意此刻他只是一個為自己孫女的幸福擔心的老人。
「呵呵。」
阿刃乾笑。
「去找平澤他會安排一切的。」
皇甫塵又道。
「好吧阿冰咱們走了。」
這時兩人才把注意力放到韓飲冰身上只見她拿著一顆顆的黑白棋子往棋盤上放著。
「小丫頭你弄亂我的棋了。」
皇甫塵言道。
「嘻嘻我解開了。」
韓飲冰抬頭笑笑笑容中儘是洋洋自得。
阿刃不懂棋此刻也沒心情去懂他扶起韓飲冰兩人匆忙離去。
皇甫塵走到石桌的棋局旁看著桌上已經擺得密密麻麻的棋子再抬頭看看韓飲冰的背景眼中掠過一絲驚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