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個消息時候陸謹的語氣怎麼樣?當時他有沒有提到一些特殊的事情?」沈歸曦打斷了葉薰的沉思,謹慎地問道。
陸謹的語氣?
葉薰仔細回憶起陸謹和前來報信的屬下之間的對話。對了,那種感覺,那種口氣……陸謹似乎是對這個消息早有預料了!
仔細品味那些話裡透漏出來的意思,葉薰按住心中的震撼,連忙將這個發現告訴沈歸曦,然後問道,「難不成他早就知道了皇帝未死?」
是因為他看出了首級是假的?不可能,撒兀甘也不是愚魯之輩,他既然辨認不出首級的真偽,陸謹憑什麼能夠看出?
這樣只剩下一個可能了,就是整個陰謀都是陸謹在暗中主導的。想到這裡,葉薰禁不住打了個寒蟬,若真是如此,那他這個人也實在太可怕了。
轉頭看沈歸曦的神情,顯然他也是這樣的想法,「若不是你剛才提到他的態度和用詞,我還想不到這麼多呢。」沈歸曦搖了搖頭,歎道,「只是,以這種手段換來自己的權勢。」
葉薰也默然了,陸謹這個人一直讓她感覺到危險,但也想不到他竟然會使出這種通敵叛國的手段來爭權奪利。幸好自己沒有落在他的手裡,她暗暗咋舌歎道。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沈歸曦沉默了片刻,緩聲說道,「你聽了一定……很高興。」
「什麼?」葉薰條件反射的問道。她覺得自己剛剛清醒過來的大腦已經被這些接二連三的消息震撼到麻木了,但沈歸曦接下來的話語卻再一次證實了,為什麼人們總是說最好的歌手總是在最後登場。
「護送聖上回京城的將領……名叫葉宸。」沈歸曦淡然的語氣說出了對葉薰來說石破天驚的消息。
葉宸!
是小宸!
猛地獲得長久起來最期盼最牽掛地人的消息,而且是昭示著他一切平安的好消息,這讓葉薰欣喜若狂,差一點直接從馬車上跳起來。
心臟充盈著滿滿的喜悅,葉薰撫著手掌。幾乎難以自制地想要放聲高歌了。
「聽說一回了京城,聖上就下旨褒獎他,將他晉封為正三品的護軍參領了……」沈歸曦平淡的聲音在耳邊緩緩傳來。
小宸平安回去京城了!還是護送聖駕回去……
伴著沈歸曦地敘述,葉薰逐漸從狂喜的籠罩中冷靜下來,疑惑起來,「小宸怎麼會護送聖駕回去呢?」
「據說。自從雁門關失守之後,他就一直帶著退守的殘兵徘徊駐紮在平鄂城一帶。得知了王師北上的消息,本來想要立即投奔援助,奈何突厥兵防守嚴密,一直不得空隙。直到戰線延伸到了武陵山一帶,激戰的消息傳來。他才帶兵想要襲擊突厥防線,結果湊巧遇到了身陷險境的聖駕……」講述到細節處,沈歸曦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眼眸中隱約浮現疑惑地色彩。卻只是一閃即逝。最後道:「……所以立下了救駕的大功。」
「原來是這樣。」葉點頭稱道,初聞消息的狂喜過去。恢復了冷靜地思考,葉薰立刻意識到。蕭若宸的這次勝利實在是堪稱……太輕鬆。太巧合了,這樣輝煌地功勞竟然被他如此輕而易舉地撿到了手。
也難怪他……葉薰偷偷瞥了沈歸曦一眼。雖然他竭力掩飾,但講述過程中細微地停頓還是讓葉薰發覺了他的心事。
難道其中真地有什麼內幕?腦中剛升起這個疑惑,葉薰竟然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方才談起的陸謹身上,一道靈光如閃電般竄進她地腦海,她打了個寒顫。
葉薰趕緊搖了搖頭,拋開那些不著邊際地猜測,「世上撿錢的人那麼多,憑什麼不能輪到我們啊?」她暗暗好笑,自己真是太疑神疑鬼了,戰場上本來就充滿了難以預測地變數,小宸憑空撿了這種便宜那也是他人品好,走運。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好消息,雖然這份消息裡面隱含的巧合
約感覺到一絲沉重,但與得知他平安的喜悅相比,什了。所有紛雜的思緒都被一重重湧上來的喜悅湮沒了。他終於遇到了足以展露他才華的機會,立下了足以揚名立萬的功勞……其實這些都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只要他平安就好,只要她最重要的的寶貝弟弟平安無事,她所要求的也不過如此了。
「想不到他竟然……」旁邊的沈歸曦神色微微動了動,終究還是開口說了一句。
「竟然怎麼樣?」葉薰聞聲立刻轉頭,警惕地盯著他,那眼神赤裸裸地昭示道:不許說我們家小宸的壞話!
「這麼警惕地瞪著我幹什麼?我又沒有說你那位寶貝弟弟的壞話。」沈歸曦無奈地歎息道。
「哼,你是在嫉妒吧。」葉斜瞅他一眼,撇撇嘴道。
「我是有些嫉妒了。」沈歸曦苦笑了一聲,坦然承認道。
「啊?」葉薰一愣,想不到沈歸曦這麼痛快的承認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倒讓她無話可說了。
「竟然能夠立下這樣名震天下的功績,無論他是怎麼辦到的……咳……」沈歸曦微感失言輕咳一聲,繼續感慨道,「尤其是他還是這樣的年紀。」
葉薰立刻想到,眼前的人其實和小宸一樣的年齡。也難怪他說自己嫉妒了。回想起來,這小子整日裡喜歡習武弄槍的,想必人生理想也是當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吧。他並不知道小宸的真實身世,這樣算的話,小宸的出身家世遠遜與他,如今卻迅速揚名天下。
「我葉薰的弟弟,當然比你強多了。」葉薰得意的衝他揚了揚下巴,笑道。
沈歸曦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去理會這種幼稚的挑釁。他放下馬鞭,伸懶腰一樣舒展了一下身體,將雙手交叉在膝蓋上支撐起下巴。
馬車前行的速度逐漸緩和下來。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道路,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其實我真的很佩服他。從他打敗我的那一刻開始。」
這句話傳入耳中,葉薰伸出去拿馬鞭的手一頓,忍不住低頭仔細看著身邊的沈歸曦。
他正凝望著遠方,神情帶著鄭重,也帶著坦率。
他是說……對了,以前這兩隻小鬼還決鬥過呢。好像自家老弟放了他的鴿子,而且還害得他大病了一場。
想到這裡,葉薰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以前我太幼稚了。」沈歸曦自然知道她在笑些什麼,自己也笑著說道,「只是我可不會再輸給他了,無論是武功,是功績,還是……」說到後來,他的聲音逐漸放低,漸漸無法聽聞了。
「還是什麼?」葉薰禁不住抬頭問道,卻正對上沈歸曦璀璨如星辰的丹鳳明眸。
那視線裡含著灼熱的光彩,牢牢鎖定在自己身上。看得久了,連身後流光溢彩的晚霞都失了明亮。葉覺得臉上一陣發燙,忍不住低下頭。復又抬起,拉住他的衣袖問道:「喂,快說,還是什麼嗎?」
「這個嘛……」沈歸曦卻沒有老老實實回答,只是含笑看著葉薰,狡黠地道:「現在先不告訴你,等什麼時候我想說了再……」
「可惡,竟然說話只說一半,」葉薰氣憤地嚷了一句,拋下馬鞭,直接氣勢洶洶地撲上去,拉住他作勢打鬧起來。
沈歸曦連忙閃躲,平穩的馬車逐漸晃動起來。
拉車的兩匹駿馬都停下了步子,轉頭看著身後打鬧的新主人,耳朵不時抽動一下,似乎對那傳入耳中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