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佑工作的地方,是片商業區。
一帶有幾十間規模或大或小的公司,大樓的對面,有間購物大樓。
這天陳佑打算去添置套衣裳,揣著才發的薪水,進去了。
逛不一陣,經過一間服裝店時,習慣性的走進門。
就看見一個人,一張臉。
徐青穿著身售貨員的工作套裝,笑容可掬的跟一個購買衣服的女孩兒說著話,不時比劃著女孩身上試穿衣裳的各部位,嘴裡說著什麼。
她那身工作套裝,裁製,用料,自然不必陳佑第一次見她時候的那些,乍一看,只讓他以為花了眼。定睛再看,那張白皙的臉,細長的睫毛,不是她是誰?
認出是她,不由讓陳佑感到錯愕。
想要退出去,又覺得莫名其妙,怕她什麼?她偷了自個的劍,該是她無顏面對自己才是吧!
便走了過去。這會工夫,購物的女孩已經掛這一臉笑容去了結帳,衣裳顯然打算就這麼穿著了。也不知被徐青灌了什麼迷魂湯。
陳佑走過去時,徐青送走了女孩,一轉身,也看見他。
當時就掩嘴輕笑起來。
眸子閃亮著狡黠的光,湊近過來些許,柔聲道:「你是不是心裡一直惦記我呢?千方百計打聽到我在這兒做事,追過來找我?」
陳佑一聽這話,頓時氣結,心想,這人還真夠不要臉的,偷了自個東西,碰面不慚愧不說,還說得出這樣的鬼話。
暗自舒緩改善了情緒,壓下內心的鄙夷和憤怒。
問她道:「女賊,你不在雲姐那幹活,在這裡幹嘛?難道白天還在這兒兼職?」
徐青輕聲笑了,旋又不滿道:「這外號可真難聽呢!我呀,在這當然是工作,湊錢準備考證呢。早告訴你了,本來就不是雲姐那做事的女人,是你自己不相信嘛。」
陳佑心想,盡鬼扯。
旋又覺得從她嘴裡也聽不到有意義的實話,想著過去的時,怒氣和噁心感就一波波的衝擊著身心胃肺。當即下道了句告辭,轉身要走。
徐青一把拉住他道:「你這就走呀?」
陳佑甩開她手,沒好語氣的道:「請自重,別拉拉扯扯的。」
徐青聽著又笑了,末了又道:「你不買衣服,看也不看,進來這店幹嘛?難不成,真是千方百計來見我的?」
陳佑氣結道:「別胡扯。我是看到你,連這家店裡面的衣服都討厭上了,明白不?」
徐青也不生氣,笑吟吟的道:「別說這種氣人話嘛!如果不是,那你看,咱倆多有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既然來了,哪能就這麼走了?」
正說著,陳佑不及答話,店裡一個看似管事的女人過來,衝她道:
「小青,工作時間別跟朋友閒談。」
徐青就道:「明姐,我不是還積著七天假麼?今兒想休,您幫幫忙吧……」
那女人一愣,旋又含笑責道:「你這丫頭……好了,准你休。」
說著,朝陳佑看了眼,自顧走開了。
徐青當即湊到陳佑面前,道:「你看,為你我可把積存的珍貴假期都用了。今兒你得陪陪我喲!」
陳佑拔腿就退,不耐煩道:「別提有緣。咱倆今天當沒見過,再見!」
說著,轉身就走。背後就聽見徐青拖長壓低了聲音叫他:
「陳——佑——!」
陳佑吃一驚,下意識的轉身,回頭,快步湊近過去,壓低嗓音喝問道:「你怎麼知道名字?」
徐青眨巴著眼睛道:「也是你告訴我的呀。」
當即讓他想起那天的事兒,又恨又噁心的又要走。徐青追上來,湊他耳旁道:「哎……!別這樣嘛。要不這樣,咱倆也是有緣呀,乘今兒,算正正式式的當個朋友吧。
那對劍,算我借來玩兒,保證一年後還你,絕不食言!這一年中,我只自個兒在家裡玩,絕不讓其它人看見,絕不會用來做壞事,絕不用來殺人打架呀什麼的……」
陳佑聽著,不由有些動搖。
徐青穿著那身工作制服,一路追著他保證,起誓。最後道:
「我都這麼著求你,發誓了,你還不相信呀?現在可是我求著要把劍還你呢,你怎麼還不樂意?」
陳佑終於還是停下步子,側頭望著徐青那對清澈的眸子,猶豫片刻,開口道:
「那你為什麼非得一年後才還?」
「要我說真話還是假話?說真話呢,就怕你不信。」
「那你說假話吧。」
「假話就是,我從小就對激光劍特好奇,對微光武器更好奇,可是父母不樂意我接觸這些東西,好不容易到這兒訓練學習吧,也沒肯給我微光武器玩兒……」
陳佑做手勢打住她話道:「還是說真話吧。」
徐青狡黠的笑著,雙手交織身前,又湊近些許,聲音羞澀狀道:「真話是,我真的對你一見鍾情啦!想拿著你的武器,天天抱著睡覺,感覺特溫暖特貼心特滿足特……」
陳佑氣急敗壞的忙阻止她說下去道:「夠了!我覺得假話更像真話。」
徐青哎了聲道:「是吧。就說真話你不信嘛!」
陳佑這時忽想起她的假話,問道:「你……是從辛德來的?」
「不錯!」旋又道:「還可以告訴你,是今年一月的那批。」
陳佑聽著,心裡不禁半信半疑。如果是,那她難道真不是李雲那兒的人?如果不是,難道是個知道他們這類外來人點兒事的人,胡亂編造?可是,他自個什麼也沒有啊,莫名其妙的衝自己來,圖什麼呢?
想了想,沒結果。便決定不想,重提劍的事情,開口道:
「激光劍的事情,你當真不食言,一年後歸還?」
徐青一本正經的點頭道:「絕對不!我以父母,和家族的榮譽起誓!」
陳佑聽罷又懷疑道:「你父母和家族是誰啊?有沒這份量的榮譽擔待這誓言。」
「當然有。不過,咱倆今兒才算開始是朋友,我總不能一咕腦兒把自己身世暴露給你吧?等以後,慢慢熟悉了,自然會一點點的讓你知道。」
說話間,兩人已並肩走了一陣。
陳佑仔細權衡琢磨一番,覺得這事兒,似乎怎麼著都沒損失,再者,倘若她真不是李雲那的人,自個也沒什麼可讓人圖謀的,倒也沒什麼理由痛恨她。
便要決定答應時,又強自冷靜的琢磨了一分鐘,還是想不出什麼危害。
終於點頭答應道:「好。就信你一次。但我必須警告你,一年後,如果你還不歸還我的劍,那時候,恐怕殺你我也不會手軟了!」
徐青很高興的點頭說,一定不食言。
旋又道:「那咱們是朋友啦,今兒你陪我把假期用了。你是來買衣服的吧?我陪你挑,保證合身!」
不待陳佑答話,忽又輕聲驚叫道:「哎呀!我連衣裳都忘記換啦!哪能穿這樣跟你到處逛呢,你等等我呀,我回店裡換!」
說罷,轉身往回走,沒幾步,又回頭沖陳佑道:「可別偷偷走啦!」
見他點頭答應,才自去了。
徐青離開不過片刻,陳佑忽然自問:
「我及時答應當朋友,相信她一年後還劍,可是幹嘛就答應讓她陪我買東西啊?」
想一陣,發現自己答應的莫名其妙。
不片刻,徐青回來了,穿著身白色長裙,式樣比第一次見那件,更簡潔些。
便這麼跟她逛了半天,買罷了東西,又一塊兒就餐。
她告訴陳佑,辛德星上各國的貨幣在這裡雖然是廢品,但能源,在這裡卻很珍貴。
他家裡因為這緣故,在這裡也認識些人,雲姐跟他家,有親戚關係。來這兒,就來時的飛船,拖帶了些能源過來,那天的房子,就是雲姐變換後給她購置的。
還有筆錢呢,也在李雲那握著,家裡人只許用於衣食住,卻不會把現錢放她手裡隨意用。怕那樣,她來這兒也磨練不到什麼。
陳佑聽她說半響,終於忍不住問她:「那天到底怎麼回事,我錢沒有,背景沒有,你圖謀什麼找上我了?是不是弄錯對象了啊!」
徐青聽了就笑,說:「你這什麼邏輯呢。你打算在這兒呆了不回辛德麼?」
「當然不。」
「那不就是了。這兒的錢哪有提的價值,對咱們來說呀,虛幻,這兒的一切皆虛幻也!」
陳佑越想越想不通,追問她:「那你到底圖什麼?」
徐青做羞澀狀道:「真話不是告訴過你了嘛!你自己不相信。」
「那你說假話吧,真話純屬鬼扯。」
「假話呢就是,那天我在隔壁也喝了酒,喝醉啦。朦朧中過去找雲姐,看到你,把你當作了初戀愛人,後來就那樣啦!然後細細看了你,覺得真挺像,就決定錯到底,強迫自個喜歡你咯。」
陳佑徹底沒了繼續問的興趣,懶懶道:「假話還是鬼扯,不過比起你的真話,還更像事實點兒。」
徐青就又笑,末了,壓低了聲音湊近他道:「那再告訴你個很像真話的假話吧。其實呀,我從小就特調皮,老愛說謊騙人,越大說的謊話越多,就成習慣了,真話呢,全是假話,假話呢,全是真話!」
陳佑白她一眼,拿他沒法。
旋又看了時候,道:「晚上有事,可沒功夫陪你玩兒假話遊戲。咱們呢,就這麼著再見吧!」
徐青忙道:「晚上請你喝酒呀,不去麼?」
「喝酒不醉,不如不喝。喝醉壞事,不如不喝※以,從那天起,我發誓今生再不碰酒。拜你所賜。」
陳佑答罷,結了帳,一聲再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