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長得矮矮胖胖的,身穿胡奴可汗兀那兒賜的團龍黃袍,一臉白淨,滿面油光,光禿禿肥大的腦門子上頂著一頂極小的王冠,看上去很是滑稽,但他偏偏坐在八匹胡宛駿馬所拉的敞車上,手持玉帛,本就極小的眼睛此時微瞇著,努力裝出一副肅穆威毅的神情,但他的形象卻如一尊彌樂佛,無論如何也擺不出莊嚴的神色來。
身旁躬著一名黃衣道士,鶴髮童顏,倒有幾份仙風道骨的模樣,只是臉郟下留著的兩纘白胡,卻破壞了他的形象,看上去就如流浪街頭,專職拐騙的算卦先生一般,給人以不塌實的感覺。但就是這位自稱從茅山下來的紫鶴真人,卻甚得常樂寵信,常樂能投降胡奴,就是這紫鶴真人在常樂旁邊吹棒其有帝王相的結果!在常樂認兀那兒為父,叛楚自立為宋王后,這紫鶴真人也水漲船高,成了常樂那還沒影的大宋國國師!
一路黃旗林立,龍蓋摭天的緩緩前行,擺出一副御駕親征模樣的叛軍們在汴州城外一舉重創了騎兵後,士氣更是高漲,此時雖然行軍緩慢,但如國師所說,這是穩紮穩打的陣勢,最為妥當,所以士卒們雖然很想快點拿下常河,得到那承諾中的封賞,但前面王駕擋路,卻也急進不得。
「啟稟陛下,前面有百餘騎兵擋道!」一名當先探軍的千夫長回來報道。
「是哪裡的人?」紫鶴瞪眼問道。
「是我大楚騎軍!」那名千夫長拱手回道。
「混帳,楚國是楚國,我們大宋國,還敢妄稱我軍」紫鶴厲顏罵道。
「罷了,罷了!」常樂很是大度地擺了擺手,睜開眼睛,忽然被剌眼的陽光射到,眼裡立即流出幾滴濁淚,下意識的想要抹去,但想想自己現在是大宋王了,一舉一動都有關國威,於是讓那淚珠子盈在眼角處,道「他們擋在那裡做甚?莫非還想憑著這百餘敗兵能攔住我二十萬大軍不成?」
「領頭之人自稱是楚國禁軍統領陽天,他說前面有埋伏,讓我軍繞道而行!」千夫長現在變得乖得,回答得小心翼翼。
「禁軍統領陽天?」常樂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忽然肥大的手掌在椅把上重重一拍,叫道「是這小子,他還敢在這裡,快,快命人把他給我抓起來,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陛下要小心吶!」紫鶴真人回道「恐怕這是敵人故意使的疑兵之計,莫要上了他的當才是!」
「什麼疑兵不疑兵的?」常樂顫抖著混身的肥肉叫道「這小子強娶我的小琳兒,豈能讓容他?快讓人把他給我抓起來,我要把他押送到京城,讓小琳兒看看他的駙馬在我的腳下哭叫,若是小琳兒不要他便罷,要是想救他,我就讓小琳兒叫我一千聲相公才行!」
「陛下!」紫鶴真人連忙勸道「陛下要娶那楚琳公主也甚是容易,貧道早就算出陛下將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那楚琳也不過是陛下身旁的侍妃罷了。待取下京城洛陽,天下盡在陛下之手,陛下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能得到?而眼前這人率著百餘騎就想阻我大軍,要麼是魯莽尋死之輩,要麼就是詭計多端之人,以貧道看來,後者具多,還需小心才是!」
常樂想著攻下京城後有這麼多的好處,也強自忍耐著要活捉了陽天逼楚琳就犯的意圖,側身問道「國師以為此事當如何是好?」
「貧道還不知那陽天意圖如何,還請陛下移駕至前,讓貧道看上一看,算上一算才行!」紫鶴真人躬身說道。
「到前面去?」常樂臉色微變,喃喃自語似地說道「那,那萬一敵人衝殺過來如何是好?」
「陛下放心就是!」紫鶴低聲道「左右有數千精銳侍衛隨護,那陽天不過百餘騎,又豈能奈何得了你?」常樂聽了點點頭,放下心來,當下喝令侍衛隨護,向前方攔路的陽天等人行去。
「公子,你說他們真的會上我們的當嗎?」包青一臉的急切,看到那輛頂著華蓋的敞車行來,忽然一揮手中巨棒,道「倒不如我衝將過去,將那反賊常樂擊殺了,驅散了敵兵,倒也來得利索!」
「殺那常樂豈是容易的事情?」陽天笑道「即便是你殺了他,現在叛軍勢力正盛,死了常樂還有李樂、張樂出來領頭!只有把叛軍的氣勢打下了,才能讓叛軍失去自信,襲殺其頭目,方能讓叛軍絕望!」
陽天說完,眼見常樂的敞車行近,隨即拍馬上前,向前喝道「此處山路已有我大軍埋伏,你們還是繞道走吧!」
「呸!」常樂一看到陽天,就想到了他想得到手卻沒那個命的楚琳,立即忘了自己身為帝王的威嚴,像是潑婦似的罵道「你小子會有這般好心告訴我們埋伏?只怕是你使的緩兵之計,想要讓我們繞道,好給常河城內的曹老匹夫通風報信吧?」
陽天臉色一變,臉露驚異,這一變化正好被一直瞇眼觀陽天神色的紫鶴真人看個清楚,當即俯身向常樂道「陛下果然英明,剛才陛下所說恐怕正是此人所想,再加上貧道剛才替此人看了相,若是陛下能在今天日落之前趕到常河,此人必將死在亂軍之中!」
常樂一聽,更加重了他的自信,當下喝道「小子,本宋王豈是你所能誆騙的?來人哪,把這小子給我拿了,活捉賞金一千兩,殺死賞金五百兩!」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眾人一聽竟有這般好事,立即嗷嗷叫著向陽天衝來。陽天強忍著笑意,臉色漲得通紅,顫抖著手指向常樂罵道「你這反賊,終究不得好死!」又轉身向身旁的包青等人喚道「我們快回常河,向元帥傳迅!」說完,一夾馬腹,率著包青等人就向常河馳去。
「莫要給他跑了!」常樂見陽天騎馬跑得太快,立即催促著敞車要追,但終究是這車只講華麗未免有些不實用,才跑了幾丈遠,就有散落的危險,嚇得車伕連忙勒住馬韁,很快就被那些親隨侍衛們給拋到了後面,只急得常樂連連催促後面的步兵快行,非要追著陽天的屁股往那臨河山地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