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胡奴南侵,即將越過黃河,居於黃河沿岸的老百姓們,在最初的慌亂後平靜了下來,只因為他們看到源源不斷的楚國大軍正往這裡開進,楚國兩位權相將舉國之力都押在了這裡,黃河沿防豈會有失?懷著依舊有些忐忑的心情,卻因為故土難離,他們還是留了下來,但打點好了行李,準備好了乾糧,觀望著前線的一舉一動,稍有敗象,他們先就要南逃!
陽天率領的隊伍,是在連趕了四天路後,終於到達了黃河沿防重鎮常河,而這處常住人口不足五萬的城內,此時卻擁擠著二十五萬大軍!城內城外,都可以看到楚軍那橙青色的鎧甲在西處流動,築城的,修路的,固基的,修船備排的,繁忙地進行著,若是你此時從高空中看去,就可以發現,這些人雖然看似表面上在忙碌著,但實際上卻分出了一半的士卒,正乘著渡船,沿河東去,在二十里外,另一處沿防重鎮汴州駐下。
抬頭北望,兩百里外,一支鋪天蓋地,所行之處,均使得狼煙四起的騎軍,正筆直地向這裡推進。而在他們前面不足三十里,卻是一群大約十萬的北齊百姓,扶老攜幼,沿途丟下病弱殘哀者無數,正哭哭泣泣,食草咽皮的往這裡逃來。
禁軍一身黑袍,頭戴精鐵頭盔,包著臉部,只露兩眼和下巴,手中的長戈在陽光下散發著藍幽幽的光芒,薄皮高統輕底靴踩在薄沙地上,塵土輕揚,肅穆無聲地穿行在眾多邊防士卒的目光中,緩緩往城內開去。
一身御賜黃袍的曹正身後,陽天正騎在馬上,身上的白袍在黑衣禁軍隊伍裡格外顯眼,一把長長的佩劍挎在腰間,身後簇擁著數十名屬下將官,威風凜凜。
「看到了嗎?這位就是侍相之子陽天,先前在江寧平定了程懷恩的叛亂,現在侍相大人派他來,恐怕也是想要讓他再立軍功,提入朝堂呢!」迎接曹正與陽天一行的邊軍將官們,此時正守在城門下,望著陽天等人,交頭接耳。
「看你說的,陽公子這般身份,還需要什麼軍功才能進入朝堂,恐怕只要侍相大人一開口,至少就能提個侍郎做!依我看來,這次派來河防邊疆,恐怕是侍相大人想要更多的拉攏邊關將士,擴大陽氏一族的軍中權勢!」另有一名大嘴巴的將官不屑地說道。
「休要胡扯!」排在最前面的是河防統領李輝,聽到後面的下屬們愈說愈不像話,立即皺著眉頭低聲斥道。
「屬將李輝,攜同河防將士,參見元帥大人!」見曹正等人已經近前,李輝立即上前跪地禮道。
「李將軍起來吧!」曹正坐在馬上,臉繃…wAp得緊緊的,全無京城外面的那種大大咧咧的模樣,應了一聲,待李輝一起身,他的臉忽然一沉,厲聲道「你們是做什麼吃的?值守鎮河這麼多時間,竟只知守提待敵,為何卻沒有想過出其不意,主動出擊?」
李輝一愣,他全然沒有想到這曹正竟一見面就會如此批評自己,心裡難免有生起惱意,但在眾軍面前,他一來畏於曹正在軍中的威信,二來身為下屬只有聽命的份,哪有反駁的道理?所以連忙又跪了下去,把身子躬得低低的,任憑曹正在那裡暴罵。
「督軍使何在?」曹正把李輝罵了一通,又轉向旁人喚道。
「末將在!」一名長得甚是兇惡的將官上前跪伏道。
「要你何用?」曹正見到這人,愣了一下子,原來這將官竟是先前自己在軍中的小校尉,現在竟升到督軍使,看來是在軍中鑽營得當,想想自己勞累一生,竟還只是一個伯侯,立即氣不打一處出了,一鞭子就朝他的頭頂打去「軍紀敗壞,衣衫不裝,靠你們這樣的兵,如何能打勝仗?」
都軍使姓郭名萬民,本以為曹正這位老上司來了,自己更有機會得到重用,正自得意中,卻被曹正這一鞭子把他的美夢打得破碎了自己竟然忘了這位老上司是軍中出了名的暴驢!
曹正找著理由,把河防將官們都差不多給罵了個遍,這才冷哼一聲,在一班家將和朝廷派給他的謀士隨從下,縱馬往城內進去。把一個爛攤子丟給陽天,望著跪了一地,卻還在烈陽下不敢起身的河防將官們,陽天苦笑了下,翻身下馬,笑顏扶起李輝道「李將軍也不要往心裡,曹元帥也是在路上看到太多乘亂而起的流寇,心中煩悶所然。」
「什麼心煩?」相比於李輝面對陽天時的謹言慎行,郭萬民卻就顯得性子直了許多,他一起身,立即就說道「我看他曹暴驢是因為在京中不得意,來到邊關找我們出氣來了!當老子是好惹的嗎?」
「郭督軍住嘴!」李輝見他竟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立即變顏喝斥道「河防軍紀不整,這是你郭督軍之責,元帥統領三軍,難道還不可以訓斥你嗎?」
「但……」郭萬民待還要辯駁,陽天卻已笑道「郭督軍卻是火大了,不如這樣,小弟這次從京城來,特意帶來了幾壇貢宮付佳釀,今晚李統領和郭督軍都來,再叫上幾位河防將士,我們小飲幾杯,只當小弟與各位的禮宴如何?」
「這個嘛……」李輝還有些猶豫,本來軍中嚴禁飲酒,但陽天是何身份?可以說在整個軍中,包括曹正在內,都不敢把他如何!但曹正不敢把陽如何,卻敢把自己給辦了,一個違反禁令的罪名下來,自己恐怕難以擔待,所以一臉的為難。
陽天看他的臉色,就知道是擔心曹正,於是笑道「李將軍不用擔心,曹元帥那裡我早已在路上打過招呼,他沒有同意,但也沒有反對,今天晚上再給他送去一壇貢酒也就是了!」
「既然如此,李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輝這才放下心來,拱了拱手,道「酒是陽將軍提供,李某就提供場所,這常河城內有一處清雨閣,黃河鯉魚是其拿手好菜,今晚就在那裡設宴如何?」
「李統領都要包酒樓了,咱也不能小氣!」郭萬民嘿嘿一笑,道「美酒佳宴,豈能無色?咱那裡還有幾名軍妓,卻都是水靈靈的倭國姑娘,一直珍藏著都沒捨得拿出來,今晚就獻出來,讓大夥兒樂呵樂呵如何?」
李輝臉色又是一變,這大嘴郭萬民,竟敢陽天面前公然談論軍妓這大忌之事,正要訓斥他,陽天卻已笑道「倭國女子最為溫柔,小弟也只是聽說,卻一直無緣得見,郭督軍有此珍品,小弟卻之不恭了!」
李輝舒了口氣,原以為京官們都是一群假正經,卻沒有想到這位侍相公子竟也是同道中人,看著陽天臉上露出來的淫笑,李輝覺得與陽天的距離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