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天只覺得有股怨氣憋在心裡,難以發洩,無法吐露。
老半天了,陽天才強壓著心中怒氣,拱手道「女英雄果然聰慧絕倫,一眼就看出在下是江南出身。但女英雄可知我江南人家最厭何色女子?」
「快說說我聽聽!」女英雄欲嫁之人就是江南人家的公子,聽到陽天知曉江南人最不喜歡什麼女子,心中顧慮重重,連忙問道。
「首先我江南人家,最為討厭女子騎馬。只因為這女子騎馬大多不夠文雅,想那淑女,有幾個每日騎在馬上風來雲去的?」陽天說道。
「騎馬?我也不是大喜歡的。」女英雄一聽大驚,當即就跳下馬來,心中雖然不捨這疾馳如風的感覺,但想著人、馬不能兩全,立即有了決斷。
「這第二條吧,就是最不喜歡臉皮不淨,粗枝大葉的女子!」陽天見她竟如此單純,心中暗覺好笑,強忍腹中笑意,肅容道。
「我臉常洗的!」女英雄立即辯駁道,但摸摸自己的臉,卻是粗粗的,實在有些不大牢靠,偏生左右沒有溫水,事情緊急,卻也顧不得了,彎腰捧起一些積雪,就往臉上抹去。
「小姐不可!」眾家丁見狀紛紛下馬上前阻止。更有幾名家丁怒喝著就向陽天打來。
「你們住手!」女英雄忙道「這位公子言之有理,你們惱他不得。」
「小姐,這人分明是油腔滑調,欺騙小姐罷了,小姐為何又要相信於他呢?」那老成的家丁苦著臉道。
「你怎知他是騙我?」女英雄愣然道。
陽天見她為了所愛之人竟能捨棄忘我,心中敬佩之意立升,先前對自己的言語無理也不欲再做追究,歎了口氣,很是真誠地拱手道「在下剛才的確是騙了女英雄,還望女英雄原諒。」
「你怎麼騙了我?我見女子時常坐轎,並不多見騎馬,想來騎馬是不好的。我又見女子多抹花粉胭脂,為保面嫩柔滑,常常苦惱無端,想來這面容柔嫩,是人之所喜的。你句句屬實,又如何騙了我?」女英雄眨了眨眼,一臉不解地問道。
「我的確是騙了女英雄。」陽天緩慢而又肯定地說道「顏容本自天成,何必為此苦惱傷神?再說你所喜歡的那個男子若是真心愛你,又怎麼能輕易為他家人所左右?所以我勸女英雄還是以純潔自然之態去面對他的家人,不必刻意逢迎。」
「這恐怕是不行的。」女英雄現在一門心思全都在媳婦要見婆的羞怯當中,全然忘了剛才她還要把陽天抓去問罪的打算,憂心重重地說道「我與他的事情,卻全是自己私下所定,未經媒妁之言,若是再不得他的父母所喜,恐怕此事更為難成!」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見他陪你前來,卻只要你獨自一人去見他父母呢?」陽天深知這個時代父母之命的重要性,也很為這女子擔心。
「他本是要來接父母入城的,但臨行時被大王召進宮去了。我沒那個性子等,就自己先跑來了。」大凡女兒家,無論她如何威武,都逃不出那面對此事時膽怯心羞的情緒,偏偏又因為平日武刀弄棒的,甚少閨中密友,女兒心事無人可以傾訴,現在陽天問起,自然吐露可盡。
陽天聞言也覺得事情更為難辦了,這女子的相好竟能被楚王召見,顯然是權貴子弟,既然是富貴人家,更重這子媳操行。而這女子若是放到後世還好,但放到現在,這個最重夫權,以無才是德為美的時代,卻是大大敗壞門風,她相好的家人,能同意一個風風火火,終日喊打喊殺的媳婦進門?
想到這裡,陽天又有些好奇了,於是問道「不知女英雄說的這家是哪家公子?」
「陽侍相家的大公子,你可知道?」那老成的家丁一臉不屑地問道。
「你說的可是現今時任禁軍三營統帶的陽軒?」陽天立即瞪大了眼睛。
「不是陽大公子又會是誰?你當京城有幾個陽侍相?」那老成的家丁冷言道。
「呵呵,這下子可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了!」老實了許久的包青這時終於得了機會插嘴,呵呵直笑,指著陽天頭號那家丁道「你可知道這人是誰?這就是陽侍相的三公子陽天,你未來姑爺的三弟!」
「啊!」這下子不僅是那一班家丁,就是女英雄也驚得「花」容失色,手足無措地扭捏了半天,忽然曲膝一禮,捏著聲音,柔著嗓子道「小女子鎮國侯二女曹尚菲,見過公子。」
「不敢!」陽天連忙還禮,這鎮國侯曹正他是知道的,也是軍中除了化老元帥和父親以外,軍中威名排列第三的老將軍,只是這鎮國侯為人大大咧咧,做事直來直去,雖然有著國侯功勳,卻因為得罪的人太多,至今只是一個食著勳俸,卻無實權的空架子侯爺!
知道兩人的關係,陽天一邊為這曹尚菲擔心,一邊卻又難免尷尬,再沒了剛才那侃侃而談的風度,只是負手而立,望著南方,獨自出神。
倒是包青卻得了十數個熱心的幫手,與他一起把屍體埋了,也沒有人提他殺人劫財的罪名。大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大大咧咧的鎮國侯曹正手下,也是一群直來直去的家丁。包青與這些曹府家丁打得火熱,不大一會兒的時間,就與包青成了莫逆之交,若非身不由已,恐怕都要砍雞頭拜起兄弟來。
「陽公子,那裡風緊,還是到這裡來暖和暖和吧。」不知什麼時候,曹尚菲攏起了一堆火,看著一旁的陽天,心中雖然羞怯,但還是著意討好。
「菲姐姐,我以後可以這樣稱呼你嗎?」陽天緩緩走到那火堆旁邊,看著這位命運還有待安排的女子,心生同情,柔聲問道。
「自然可以,我與你哥哥是同年出生的呢。」曹尚菲羞顏笑道。
「既然叫你姐姐,我就直說了,望你莫要見怪。」陽天心中沉思許久,道。
「你可是說讓我離開你哥哥?那是萬萬不能的!」曹尚菲的心立即提了起來,在沒有見到陽軒父母之前,她已把陽天的意見當成代表了陽軒父母的意思。暗自驚懼,卻是一臉決然。
「我如何會反對呢?我高興有你這樣的嫂還來不及呢!只是菲姐姐你想要嫁給我哥哥,恐怕還要使些計謀!」陽天笑道。
「計謀?對你的父母還要使用計謀?」像她這樣的女子,那是習慣了一不同意,立即舉棍就打的方法來解決問題的,還從來沒有想過使用什麼謀略,更別提是對父母使用這些了。
「那是自然!」陽天點頭道「你要知道,往往真理也是需要講究包裝的。」
「真理?包裝?」曹尚菲聽不明白了。
「咳!」陽天假意咳了一聲,不小心說了些後世才有的名詞,又費了一番口舌給她解釋了一下什麼是真理,什麼是包裝,這才又道「我的意思是,菲姐姐你不要用這種方式來見我父母,而是換種方式。」
「是什麼方式?」曹尚菲也不是蠢人,剛才聽了陽天解釋了一下真理要包裝的問題,立即覺得這種方法比直來直去好了許多,心中也對這個小叔有了更高的看待,把他的話也認真考慮了。
「你要先把你的優點,你的好處,你的聰慧、賢淑的一面展現給我父母看,讓他們覺得少不了你,覺得你是個好媳婦,他們自然會對你另眼相待。再讓我大哥在我父母面前吹風,我在一旁也加以幫助,想來也並不難成其事。」陽天覺得,若是這曹尚菲騎著馬直衝到父母的面前,大吼一聲要嫁給大哥,恐怕就算是父母想要考慮一下這門親事,也會被這一番舉動給惹得生氣,反而難以成事!
「但,但這樣要等多久?」曹尚菲才一說完,立即就後悔了,臉羞得通紅,緩緩的低下頭去哪裡有女孩子急著嫁人的?
「不需要多久,少則半年,多則三年,此事就必然能成!」陽天卻沒有注意這些,前世急著讓男朋友娶自己的女孩子多了!陽天早已見怪不怪了。
「三年?這如何能行?」曹尚菲一聽立即變了顏色,也顧不得害羞了,直言道「你父親此次入京任侍相,恐怕有許多朝中大臣都要向你大哥提親,若是沒等事成之前就被你父親答應給了別人如何是好?」
陽天一聽,也深覺有理,大凡官宦子弟,多是政治的犧牲品,大哥年紀又到了成親的時候,保不了父親為了穩定自己的權勢,或是別的原因,不徵求一下大哥的意見就把他給賣了!但這曹尚菲一個虛職的侯爺女兒,又生性如此,自己的父母會同意嗎?心裡也是沒個底的。
「公子,府中的車隊來了。」包青忽然說道。
陽天扭頭看去,可不是,綿延數百輛馬車,千餘家將差役隨護,這不是府中的車隊又會是誰?
「不行,我要再去打扮打扮。」事到臨頭,曹尚菲再也沉不住氣,只覺心中撞鹿,全然沒個底兒,話說著,就要翻身上馬。
「菲菲,你要去哪裡?快隨我去接我的父母!」老遠傳來一聲呼喚,陽天轉身看去,卻又見一隊人從京城方向馳來,當頭一人青袍白面,一表斯文,不是自己的大哥陽軒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