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庇德斯彈著天翼琴,周圍涼風嗖嗖,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普羅庇德斯將天翼琴收了,逕自往前走去。
「施主請留步。」
普羅庇德斯回頭一看,竟是兩個道士,一老一少。老的星冠撫頂,鶴氅及身,長髯廣頰;少的也是骨健筋強,緊跟著那老道士,寸步不離。
普羅庇德斯一眼就看出這兩個道士是徒有其表,而無其實。於是冷哼一聲,只顧前行。
那老道士歎了一口氣,向那小道士道:「徒弟,這個年輕人不聽你師父的話,一會就會吃大虧的!」
那小道士點了點頭道:「師父,那人已經進了林子,我看……我看……我們就不用進去了吧。」
那老道士眉頭一皺,道:「不,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那小道士道:「師父,我們是道士呀!」
那老道士道:「是,所以我們就不用入地獄了,所以我們就不用進那片林子了,徒弟,我們走吧。」
普羅庇德斯冷笑道:「想走。」默唸咒語,一陣罡風刮過,兩個道士不由自主地被刮進了那片樹林。普羅庇德斯將全身神力一收,裝成是一凡人,可是手腳仍是冰冷,普羅庇德斯歎了一口氣道:「在仙緣玉裡封了三千年,沒想到手腳也變得和仙緣玉一樣冰冷了。
那兩個道士被刮進林子,小道士驚道:「師父,不好,我們在林子裡面了。」
老道士一驚,隨即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道:「徒弟,師父先前是跟你說笑呢,你看,連和尚都能做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我們道士怎麼就不做到呢,既然師父我到了這裡,徒弟,我們就一起看看,這片林子到底有什麼玄乎。」
小道士搖頭道:「師父,這個……察神辯鬼的事,我……我還沒有……沒有……學會……學會……你教給……教給我的本事。」
老道士搖了搖頭道:「孽徒,平時都幹什麼去了,」轉過頭向普羅庇德斯道:「施主,這片林子裡有些不乾淨的東西,貧道嗎,當然是沒問題了,只是,我這位徒弟,還有施主你……」
普羅庇德斯冷笑道:「是嗎,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那老道士道:「這個……這個……」話未說完,林子東南面突然冒起一碧綠的磷火,朝這邊游來。
小道士嚇了一跳,驚叫道:「鬼呀!」一下子鑽到老道士的衣袍下直發抖。
老道士也嚇得不輕,哆哆嗦嗦地道:「施……施主……我……我說……這片……林子裡……有……有……不乾淨的……東西……你不相信……這……這……不來了。」
普羅庇德斯冷笑道:「是嗎,可是,我妹妹的眼睛也是碧綠色的。」
那老道士打了個哆嗦道,難道,難道你也是……」
話未說完,碧綠色的磷火突然熄滅,四週一片靜謐,突然,前面不遠處又出現一座亭子,裡面傳來錚錚的琴聲。
普羅庇德斯定睛一看,根本沒有什麼亭子,這琴聲……這琴聲……根本不是人在彈琴。
琴聲如小橋流水,珠落玉盤,煞是好聽。普羅庇德斯佇立良久,道:「好。」
那亭子內傳來一聲輕笑,倒似是女子發出的。琴聲暫歇,接著那聲音道:「公子也懂琴律?」
普羅庇德斯道:「略知一二。」
那女子突然道:「哎呦不好,要下雨了。」
普羅庇德斯道:「姑娘說笑了,怎麼會下雨呢……」
話未說完,一陣陰風吹過,淅淅瀝瀝地,真下起雨來了。
亭子內那女子道:「公子,不怕淋濕了衣裳嗎,快進來避雨呀!」
普羅庇德斯斯冷笑道:「淋雨事了,性命事大,我怕姑娘吃了我。」
那女子輕笑道:「公子說笑了,應該是公子吃了我才對。」咯咯咯咯地又笑了起來。
普羅庇德斯移步走近那亭子,道:「姑娘,小生站在亭外,就不進去了。」
那女子撩開簾子,普羅庇德斯定睛一瞧。只見那女子頭綰秀髻,身披綃衣。藍田玉帶曳長裙,白玉圭璋映雲環;唇似櫻桃,自在規模雪體。朝普羅庇德斯莞爾一笑,神態嬌羞,甚是迷人。
普羅庇德斯暗道:「可惜,可惜,這麼標準的一個美人。」
那女子道:「公子還不進來,別被雨淋著了。」說著移步出亭,伸出纖纖玉手去牽他,剛一觸及他的手,卻是啊的一聲道:「啊呀,好冷。」
那兩個道士在一旁竊竊私語,那老道士道:「徒弟,我們安全了。」
小道士道:「師父,怎麼安全了。」
那老道士湊到小道士耳邊道:「通過師父多年的捉鬼經歷,一般的,鬼一晚上只解決一人,那個女鬼,吃了那書生,就不會來找我們了。」
那小道士道:「師父,那書生說他妹妹的眼睛也是碧色的,那他不也是鬼嗎,兩個鬼,兩個人,不是剛好合適嗎?」
那老道士聽了,不由得發抖道:「這……這樣……我們……我們……危險了。別怕,徒弟,我們還有最後一招,快跟為師一起念,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
普羅庇德斯笑道:「怎麼,你怕冷嗎?」
那女子道:「當然了,公子難道不怕嗎。」
普羅庇德斯道:「當然不怕,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樊小倩。」
「樊小倩,名如其人,好,真是個好名字。」
「公子過獎了。」
普羅庇德斯道:「不是過獎,確實是好名字,不過人長得更好。」
那女子略顯嬌態,嫵媚一笑,面若三月桃花,一笑之間,一縷微微地香氣緩緩向四周瀰漫。
普羅庇德斯臉色一寒,道:「那麼,你生前也叫樊小倩嗎?」
那女子一怔,隨即道:「公子說笑了。」
普羅庇德斯稍微釋放了一點神力,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你現在該說實話了吧。」
那女子神色大變,想要化風而去,卻被普羅庇德斯的神力定住,動彈不得。
普羅庇德斯道:「你不用恐慌,回答我的問題。」
那女子低下檀首,點了點頭。
普羅庇德斯歎了一口氣,接著道:「你在這片林子內傷了多少人?」
那女子道:「前輩饒命,前輩饒命呀,這片林子是樹妖的,我……我……只是……只是……樹妖……的奴隸,我也……不想……殺人,是樹妖……逼我的。」
普羅庇德斯冷笑道:「你叫我前輩,倒是把我也當成鬼了,按照普羅庇德斯的規矩,你這是罪不可赦。」
普羅庇德斯頓了頓,接著說道:「對於得罪我的人,我是毫不留情的;同樣,對於得罪我的鬼,普羅庇德斯也是毫不留情的;但是,在神殿有三位神祇得罪了普羅庇德斯,卻毫髮無損,其中兩位,是我讓著她們,另外一位,普羅庇德斯打不過他,只好讓他得罪。好了,說了這麼多,你明白普羅庇德斯的意思嗎?」
小倩搖了搖頭。
普羅庇德斯道:「真是笨死了……」
突然小倩一陣發抖。
普羅庇德斯問道:「怎麼了?」
小倩道:「是樹妖來了,公子快走吧,你打不過他的。」
普羅庇德斯冷哼了一聲,來不及說話.只聽一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是誰,在我的林子裡撒野呀,小倩,你今天抓到活口了嗎?」
普羅庇德斯突然道:「我道是什麼東西,原來只是一段長了三百年的爛木頭,如此一點道行也敢在這裡猖狂?」
那蒼老的聲音怒道:「是誰?活得不耐煩了嗎,老娘送你進地獄。」
小倩哀求道:「姥姥,算了吧。」
那蒼老的聲音怒道:「不行,這小子竟敢罵我是爛木頭,老娘今天非殺了他不可。」
普羅庇德斯道:「這回可是你自己說自己是爛木頭的,爛木頭,實話實說,叫你爛木頭倒是蠻般配的,如果叫什麼爛西瓜,爛茄子,那不是言不符實了嗎。」
那蒼老的聲音大怒,突然大吼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小子,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千魂勾血大法,著!」
只聽一陣鬼哭狼嚎,腥風血雨,突然間天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那兩個狂念「般若波羅蜜」的道士,一沾上那血雨,頓時化為一堆白骨,血肉皆無,在黑暗裡閃著寒森森的慘白,甚是駭人,濃濃黑暗中傳出老妖的喋喋狂笑聲。
普羅庇德斯冷笑道:「就這麼一點本事嗎?」取出天翼琴,稍稍試了一下音,便運起自己的必殺技『命理版召』,大喝一聲:聽轟的一聲,狂風大作,四面八方,雷鳴聲不絕於耳,原來是普羅庇德斯用『命理版召』引來了老妖的千年劫。老妖只有三百年修行,怎麼抗得住普羅庇德斯引來的萬年劫?只聽老妖哀號一聲,頓時被天雷炸成了碎片,緊接著又被天火燒為灰燼。橫行一時的樹妖,就這樣灰飛煙滅了。
剎那見腥風血雨俱歇,雷聲也漸漸隱去。普羅庇德斯收好天翼琴。烏雲散去,月光普照在大地上,給大地披上了一件乳色的羅衣。普羅庇德斯緩緩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