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人全背脊一頂,慢慢轉身望向身後的腳角,楊若水的老爸畢竟是讀過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他堅定地說,「孩子,別怕!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是你的幻覺。乖,別亂想了。早點睡。」
楊若水眨了眨眼,縮回被子裡,閉上眼睛。嗯,是幻覺。科學的說法叫做幻覺。她權衡了一下再次選擇相信科學。但相信科學之路今天有點難度了,她再次睜開眼那小孩子還在那兒。楊若水再次閉上眼睛,檢討了一下她過去的所做所為,似乎她也沒做過什麼遭雷劈的事啊!怎麼這個幻覺就是不消失呢?於是她選擇另外一條路,她同時像上帝、如來、真主禱告,快讓那鬼消失吧!
結果她一睜開眼,那小鬼撐著一張和和善的笑臉站在她床邊。她想張口叫,卻看到他老爸正嚴肅的站在一旁和她老媽爭執著什麼。跟本沒往這邊看,更何況他們也看不見啊!
楊若水是個好孩子,當現實變得殘酷時,她總會燦然面對,她扯著嘴角對那小鬼笑了笑,「你,你幹嘛老纏著我?」
那小鬼笑著說,「吾乃是你的申位神將白虎。」
楊若水搖了搖她發暈的腦袋,「咱能整個明白點的話說嗎?我不擅長文言文。」
小鬼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是你的式神。」
「哦!」楊若水點了點頭,「那個,那個不管你是什麼,你能不能別再出來嚇我了?」
那小鬼像是很失望,一臉失落地看了她一眼,颼地一下消失了。
楊若水再次眨了一下眼,望向四周,那小鬼總算消失了。她抒了口氣真正睡了。
因著楊若水遇著了邪物,她祖父的葬禮過後,大家也未多做停留。楊若水的舅舅家剛好有一輛馬自達,一天傍晚,他們一家人就跟著她舅舅一家踏上了回家路。
一個車上擠了六口人,多少有點擠,楊家老宅又在山裡,一路環山土路顛出來,楊若水的舅媽和表妹臉上慢慢現出不爽。可讓他們更不爽的事這時正暗暗發生了。
首先發現這個情況的是楊若水,她在老宅裡睡夠了,這會坐在車上怎麼也睡不著,一路上她一直盯著窗外看。窗外是滿山的綠樹,路邊偶爾有幾塊孤立的大石。在楊若水第三次看到路邊那塊長得像烏龜似的大石時,她知道有問題了。
她小聲叫道,「爸,這裡怎麼這麼多一樣的石頭啊!」
坐在前位的兩個男人,她的老爸和老舅舅同時回過頭笑著說,「是啊!」可他們那笑容似乎有點勉強。他們腦門上那層汗更是怪異。這天也不熱啊!這天一黑了還有些涼,他們倆個大男人頭上怎麼還能冒出汗呢?
楊若水隱隱覺著有些不對,直到那些烏龜狀的大石第八次出現在她眼前時,她那保養得極好的舅媽突然也問了句,「這路怎麼走了半天都是一樣的啊!建軍啊,你這車怎麼開的啊!」
建軍是楊若水的舅舅,他臉一沉回頭吼了句,「少費話,別問了。」他臉很黑,腦門上全是汗,整個人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他的表情配上外面的路,任誰也看得出──出事了。
「咱,咱這不……不是迷路了吧?」楊若水的老媽也發現了,不得不小聲地尋問。
建軍歎了口氣,「姐,咱,咱好像遇上鬼打牆了。」
楊若水心裡一驚,難怪她從進老宅那道檻起眼皮就老是跳了,這該不會又是那個穿孝服的小鬼鬧的吧!她心裡正想,眼睛不自覺地瞟向四周,她生怕一回頭那小鬼正呲著牙盯著她。
還好四面一片死靜,四下裡黑壓壓的也看不清路狀。楊若水的舅媽一臉恐懼地看著若水,尖聲叫道,「該不會是你把鬼引來的吧!」
建軍自然維護自家人,他黑著臉吼道,「別亂說了!給我安靜一點。」
「砰!」車子像是撞到什麼東西猛地一下停了下來。一車人都狂受刺激,一齊尖叫起來。
楊若水的舅媽又咋呼了起來,「我說吧!肯定是這丫頭讓鬼給纏了。咱帶著她只有死路一條。」
楊若水那年齡,正是一切以我為尊,我就是天地,我就是老大的年紀。哪受得了這氣啊!她想都不想一咬牙打開車門就衝進黑幕裡了。她聽到身後她父母呼喊她的聲音,但她不想回頭,哼!不就是讓鬼纏了嗎?纏她好了,死就死了,省得到是說是讓她給連累的。
其實吧!還真是有鬼纏著她,楊若水一沖出車,她的父母就跟著衝出來了。她父母看著她頭也不回地往黑幕裡沖,自然是想跟過去把她拽回來。可他們一衝出車門,就看到黑幕中楊若水的身後跟著兩支昏黃的燈,那燈明暗不寧,似真似幻。
楊若水的舅舅衝出車門一看,驚叫了一聲,「啊,鬼燈!」楊若水的父母心裡一個咯登,連心跳都快停了。他們鄉里有個傳說,夜裡會有從陰間飄出的鬼燈倒處找快死的人。鬼燈會跟著快死的人,那是要引人去黃泉路。楊若水的母親衝過去想拉她回來,可兩個沉著的男人立馬拉住了她,「那鬼燈是指著人去黃泉的,你跟去幹嘛啊?」
燈,不管是什麼燈,作用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照明。而楊若水自己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身後的變化。這時的她火氣正在慢慢消散,黑暗的恐懼正在慢慢侵佔她的心頭。她半閉著眼睛向平時很少問候的神靈們祈禱著,上帝啊!如來佛主啊!觀音大世啊!真主啊!雖然我平時很少問候你們,可我也算是個很善良簡單的人,平時我也沒做什麼壞時,你們就行行好吧!別讓那些鬼出來嚇我了。
信神信一家,各大神系的教義裡,都明確指出,不可信它教。你基督教的教義第一條十誡就說,除了我(上帝)以外你不可有別的神;不可為自己雕刻和敬拜偶像;不可妄稱耶和華你上帝的名;當守安息日為聖日;當孝敬父母;不可殺人;不可姦淫;不可偷盜;不可作假證陷害人;不可貪戀別人妻子和財物。
楊若水一下對著三方神靈一起祈禱那是諱忌大了。擺明了她一定要倒霉。她沒走幾步就感覺到四周壓來的陣陣陰氣,呼呼的風聲在她聽來也跟鬼嚎一樣,令她頭皮發麻。她看乞求神靈無效於是轉來乞求鬼神,「那什麼小鬼啊!我又沒惹你,你又不是我殺的。你就別纏著我了行不行?就算不是你纏著我,那麻煩你讓你那些鬼朋友別纏著我了。我怎麼著也算能到善男信女裡,咱陰陽相隔還是少打交道的好啊!」
「呵呵呵~哈哈哈~」四周回給她幾聲淒然的鬼笑聲。楊若水一個激靈,差點沒把齊腰長的頭髮給豎了起來。
她抖著跟電動牙刷般不停震動的身材剛準備白眼一翻,暈倒。不巧眼角瞟到前方兩個提著燈的人影正在慢慢走遠。黑暗中的燈光永遠能給人帶來希望。更何況楊若水看到遠處的提燈的是一個老奶奶和一個小孩子。這樣的組合讓她感覺到希望。她想也不想大叫了一聲,「等我一下。」
希望在向她招手,在這樣詭異的黑幕裡能找到兩個有燈的同路人,那她的害怕也能減少幾分。楊若水甩著腳丫子拚命的往前跑,她想起她的父母不知道怎麼樣了,得讓這位老奶奶幫忙帶個路,也好讓她父母往那什麼鬼打牆裡出來。
算她跑得還快正想著已經距那兩人很近了,那兩人可能為了等她放慢了腳步。楊若水看到只有一步之遙了,興奮地叫著,「老……」
前面那兩打燈的老奶奶和小孩子突然回了一下頭,楊若水當場愣了,她眼珠開始翻白,腦子開始麻木。突然四週一黑,她什麼也看不見了。她暈前看到什麼?其實她什麼也沒看到,那老奶奶和小孩子一回頭,她什麼也沒看到。那對祖孫臉上像慘白的蛋皮,什麼也沒有,沒有鼻子,沒有眼睛,沒有嘴巴。但楊若水能感覺到他們在笑,笑得陰深,笑得恐怖,像是索命的笑。
於是她眼一黑,倒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