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陵城這邊是亂得一塌糊塗,而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卻因為太子胤,掀起了層層波瀾。
胤坐鎮戶部,帶著胤和胤祥清理國庫積欠。此次康熙南巡,胤和胤祥隨駕去往江南,胤雖是監國太子,但是國庫積欠乃是國之重事,只得事事親力親為。卻沒想到,清來清去,卻清到了自己的後院頭上。
胤瞠目結舌地看著面前的一堆欠條,心中一陣焦躁:自己身為國家儲君,上不為君父分憂,下不給群臣做榜樣,卻縱容門下打著自己的旗號幹出這樣的事來。這該如何向皇阿瑪交代呢?
等賬房算出虧欠的總額,胤直覺得惶恐和困惑散罩在他的頭頂上,像是喪鐘一般。五千萬兩的虧空?他們兄弟三人忙了將近一年,還有五千萬的虧空。其中光是打著自己名號弄出來的虧空就有將近三千萬兩?
胤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氣上九霄。他連自己那華麗的太子車都不坐了,直接策馬殺回太子府。
胤滿肚子的不高興,見誰煩誰,瞅誰都不順眼,憋著火就想找個不長眼的出頓惡氣。進門的時候一鞭子抽了門房,下馬後給了管家一腳。太監宮女一見太子爺今個氣不順,大氣都不敢出,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就怕這把怒火燒到自己頭上。別人能躲這位爺,可是太子府裡還是有不能躲不想躲也不願意躲的人。那就是胤的正妃——石氏。
石氏乃正白旗都統,三等伯石文炳之女,乃胤的嫡福晉。因為其毓質名門,賢淑,恭孝。寬和,深得康熙帝讚譽,於康熙三十四年被冊封為皇太子妃。
聽到管家的稟報。石氏溫柔一笑,先賞了管家一百兩銀子嘉獎他地忠義。然後命管家拿著銀子著人帶受傷的門房小廝去看病。
管家心知這位主母極會做人,又深得萬歲爺的寵愛和賞識,宮裡從開春就在謠傳說萬歲爺準備把管理後宮地責任交給這位未來的准皇后。天知道這位太子妃娘娘將來地權柄有多大!要說這天下最尊貴的人兒,除了萬歲爺,就是自己的主子和主母了。管家笑呵呵地謝了賞。躬身退了出去。
石氏坐在梳妝台前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這才端著新茶去前面親自伺候胤。
而胤現在正站在大廳裡生氣,戶部裡的那堆欠條已經讓他頭大如斗,現在回到自己個地府裡,竟然連個端茶送水的人都沒有。胤氣哼哼地想,你們吃我得用我得,這是爺看得起你們;你們為爺盡心盡力地辦事,那是你們的本份;打著爺得旗號拿國庫的銀子填自己個的腰包,你們虧不虧心!胤忍不住抄起多寶閣上的物件就往門口砸去。才不管它是宋朝的汝窯天青釉長頸瓶還是元代的鈷藍釉白龍紋梅瓶,就算是戰國的鏤空雙龍紋玉璜,西晉地青瓷對書俑……總之拿著順手的。摔著能聽響得無一不遭此劫難,毀於胤之手。
石氏在門外聽了半天。她一點也不為這些古玩擔心。也不為這些記錄了歷史的器物惋惜。在她心中,這天下將來都是他們夫妻二人地。比起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太子府地一切還真不放在她地眼中。
胤的破壞行動終結於一個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舉不起來地大銅鼎,他氣喘吁吁地看著這尊笨重的銅鼎,心裡突然升起了無力之感。朝廷上的事,戶部裡的事,不也像是這尊銅鼎一般。毀不得,舉不起,難道自己真得不如皇阿瑪嗎?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雙肩垂下,已失去剛才那股陰狠氣勢。
石氏微微一揚手,示意身後的侍女在外面侯著,又命心腹侍衛在門外站好,這才輕輕推開門。
「出去!」胤頭也沒抬逕自喊道。
「爺,摔也摔了,砸也砸了,妾身不心疼這些物件,卻心疼您的身子。您貴為皇太子,若是被碎片扎傷,這可如何是好?」石氏微微一笑,走進前廳,隨手把門關上。
胤一聽是石氏,勉強抬起頭,「我又不是沒嫁人的閨閣少女,多幾個疤瘌沒準皇阿瑪還覺得我多了些英武呢。」
石氏溫聲道,「爺,您是皇太子。豈能和那些整日裡跟一幫粗人廝混的武將比!就算是大哥,帶過兵,打過仗,可他仍舊只是個郡王。就算將來立了天大的功勞,皇阿瑪也不過是賞他一個王爺當當,比起爺的身份那可是天壤之別呢!」
胤頓了頓,又道,「翻天覆地,沒準哪天他就爬到我頭上去了。沒到那天之前,誰敢打包票?就算是到了那天又如何?大哥他要兵有兵要將有將,我能把他怎麼樣!捧著?供著?還是讓給他!」
見他孩子氣的樣子,石氏不禁有些好笑,強壓住幾乎浮上臉龐的笑容,輕咳一聲:「爺!」她走上前,輕輕握住胤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邊,摩挲著,「明珠被皇阿瑪下旨革去大學士之職,看上去倒霉的是明珠,其實真正失勢的人卻是大哥。舅舅大人幫爺,那是理所應當,與公與私都不會洛人口實。明珠幫大哥卻是大大的荒唐事,一個郡王竟然事事被一位相爺指點不說,還處處給爺下套使絆。就算爺大度,不和他計較。皇阿瑪……可容不得這等挑釁他聖威的奴才。只是……」
胤聞言,原本已經閉上的眼睛倏地睜開:「只是什麼?」
「只是爺太意氣用事了!」石氏把聲音拔高,一時間,尾音在整個屋子裡迴盪,「我聽說爺今個是從戶部回來的?」
胤點點頭,沒有說話。
石氏溫柔撫摩著胤的頭頂,「爺可是為那戶部的虧空發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