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無論睜眼閉眼都是黑暗,我還有睡著的時候嗎?但我至少知道,我醒著的時候,總在思考,如果我去撞牆,到底是撞暈的可能性大,還是撞死的可能性大。偶爾我也會苦中作樂的想,要是撞傻了可怎麼辦。
問題是腰上的鏈子讓我根本就沒可能實現這種超越了現實的胡思亂想。唯一有可能的是我撞床死,前提是我能用手語和比劃告訴那兩個宮女,替我把床上的支架之類的東西安上。
這個時候很想念未來的光動能表,至少就算沒有光,只要我還有口氣,我就能知道時間的流逝。但在這個地方,我就生活在靜止中。
有時候我也在想,我有沒有埋怨璇璣,埋怨她沒有來看我,沒有來救我。是的,我想過,埋怨過,甚至恨過。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還不到時候。我不能為了這樣的一點小事,就讓她暴露出來,更不能斷送一大家子的性命。
回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抓出導致習家滅門的真正兇手。我知道,只有回來才能看清真相,因為所有混亂的源頭都是因為在龍椅上的那個人和那把椅子。
身上所有的東西幾乎都被那兩個宮女取下,只有我手腕上的兩串念珠,還陪伴著我。就是因為它們,我才能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一次一次的冷靜下來。
我也知道自己不該一次次的激怒康熙。可是,他如鷹一般犀利的眼睛,讓人不敢正視,深得看不見底,黑得如夜一般。隱藏著洞悉人心的隱秘力量。在他的面前,我地驕傲和尊嚴脆弱的彷彿不堪一擊,為了隱藏住內心的恐懼。為了讓他把懷疑地方向瞄準到京城和他身邊人的身上,我必須一次次地激怒他。讓他對我狠一些,才能把最後的示弱表演的真實一些。
只有康熙來看我的時候,這裡才會亮的讓人恐懼,真實地讓人噁心。每次來,他都會把我的外衣撕爛。脖子和前胸都被他咬得傷痕纍纍。開始,我還覺得疼痛。等後來,我就覺得好笑了。對於一個成熟的,沒有任何心理和生理障礙的男人,而且是帝王來說,身下的女人是「石芯子」,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玩笑。又是我真想問他,每次氣沖沖地從我這裡走出去,他都怎麼紓解他的慾望呢?不過。這話,打死我我也不會問得,開玩笑。這會讓最後一層脆弱的隔閡破裂,他將在暴怒之下無所顧忌。
另外。對於皇宮裡傳下來的秘戲。我沒有興趣嘗試,也沒興趣讓康熙教我。
漸漸地。笑意又變成一種讓人迷亂地快感。我和他急促的呼吸聲,還有鈴鐺碰撞的聲音,彷彿在嘲笑,嘲笑我就這樣囚禁著,凌辱著,除了我還是那個守禮謹嚴地室女!天陰絕脈,不可受男女魚水之歡的「石芯子」。
不知道康熙來看過我多少次,這個房間裡,沒有白晝和黑夜之分。對於我,康熙地到來就是白晝,他地離開就是黑夜。
除了康熙,這裡沒有人會和我說話。他來的日子,間隔越來越長。我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時辰,不知道是什麼年代,不知道誰生誰死。只知道,我地世界好黑好黑。
漸漸地,我開始期盼康熙,期盼他能來,就算每次都是肢體上的折磨,語言上的諷刺,我也想見一個活生生的人。漸漸地,我開始放縱自己,只要是白晝來臨,我就會隨著他的親吻和撫摸而呻吟,甚至強迫自己去緊緊地纏繞著他。
漸漸地,我習慣了身上的桎梏和鈴鐺,彷彿這樣才能證明我還活著,是個真實的人。
然後,又是無盡的黑夜,無盡地等待。
他成了我世界的全部。
也許,這就是他希望的。
「主子,在這樣下去她會瘋的。」李德全擔憂的說。
康熙卻自信的搖搖頭,「她不會,因為現在的她只為朕而活。朕就是她的太陽,她的信仰。「可是……」
「你沒有見過她現在的樣子吧。」康熙站起背過手,淡淡地說。
「老奴不敢。」
「無礙。下次你隨朕同去便是。朕從來沒有想過,訓練暗衛密探的方法用來馴服女人,也很不錯。」
「主子爺,難道您是要把縈雪訓練成……」
康熙笑罵道,「怎麼可能。這丫頭,她那倔脾氣,實在該教訓教訓。否則,就算朕把她帶回去,她就等著讓皇額娘和德妃她們罰她吧。進宮之前,那些個老嬤嬤都沒教她規矩嗎?在朕面前,也敢犯脾氣!朕沒砍了她的腦袋真是她福大命大!」
李德全笑著說,「當初她在惠妃娘娘那邊,怎麼就讓惠妃娘娘誇她是個柔順知禮的丫頭呢?」
康熙縱聲大笑道,「還用說,她小心護著腦袋保著命,總想著不出頭就是不出錯。結果還是被老八家裡那個嗆丫頭收拾了一頓。」
李德全見康熙高興,也湊趣地說,「那奴才可就奇怪了,她這般小心,還要唱曲西廂,扮成小紅娘,給鶯鶯和張生牽線搭橋。」
康熙聽到這裡,不覺心中怦然一動,想起那個手執棋盤戲耍張生的小紅娘,又想起那個哀歎一生愛好是天然的杜麗娘。
十餘日前,康熙的鑾駕還在路上,只是它的主人卻消失了蹤跡。因為暗衛突然失去了縈雪的消息,最後傳到康熙耳中的就是縈雪一個人去了海寧。
佈置了兩年,等待了兩年,好奇了兩年,在最後的一刻,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康熙的震怒已經是不用殺一兩個人可以平息的。他決議帶著李德全和一干侍衛,甩掉慢吞吞的鑾駕,先行到揚州。
除了繼續尋找縈雪,還要微服私訪江南的吏治民生,更要查看一下偽朱三太子在江南到底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李德全跟在康熙身邊幾十年,自然知道康熙的性情,更知道什麼可以緩解康熙的怒氣。他打聽到揚州最好的昆曲班子,攛掇著德楞泰兩個人站書房門外閒扯半天,吵得康熙耳朵都煩了,這才讓康熙連說再罵的同意著去了天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