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楓葉,淚。綢緞莊的事情暫且完結了,可接連不斷的災情,又有多少家庭被撕裂,又有多少人面對生離死別?
我收到驚蟄的密報,兩江地區年荒谷貴,民多菜色,郡縣施粥賑饑。原本夏收的時候白米每斗價錢一百二十文,值銀一錢。秋成,早米每石價錢止六百五、六十文。而到了晚秋時節,這個月的月初,白米每石紋銀五兩;月中下降到二、三兩;等到月末又被人炒到了每石紋銀四兩。
中間糧價回落是因為康熙已經命令調運國庫倉米,「移粟就民」。而且據先生的信函講,康熙還命令山東、河南、湖廣、三省迅速動用司庫銀,共買26萬石糧食平,用以抑制災區糧價上漲。
這就像是未來世界的糧食戰爭,國家之力看似強硬有效,可是能集中起來的銀兩還是有限。更多的大商人,把錢財集中到一起聯合起來收購糧食,哄抬價格。糧價回落就像是一個無底洞,吃得是國家的儲備銀兩,喝得是百姓的血汗。
從災荒伊始,大商人們就趁機把四十文一斗的糧價抬高到一百二十文一鬥。慢慢炒作,等到秋成,價格已經被哄抬到一個不能想像的高位,而這個月,已經不是高位,而是傲慢無恥的敲詐和勒索。
可問題是,司庫銀買來的不計原價而且低於市價出售的26石米麥,百姓買到手裡的不過十之二三。剩下地全讓那些大商人派人假扮饑民,哄買到自己手中。囤積幾日,然後轉手賣出。其間的利潤令人乍舌。
衣食住行乃事關百姓最重要的四件事,這兩次大規模的炒作,第一次只是波及了數家商號,第二次則是波及了數省的民眾。弄不好,無論是朝廷還是官府又或是黎民百姓,誰也別想過好這個年了!
太子剛帶著胤禛和胤祥辦了件得意差事,索額圖就拿著參奏兩江總督的折子登門拜訪。看到胤礽悠閒地喝著茶,便開門見山地對他說:「太子爺。兩江出事了。」
胤礽不由斜睨了他一眼.嘲諷道,「你說得這事我也知道,不過是死了點災民,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索額圖沉不住氣地說,「死點災民沒關係,問題是您知道兩江的糧價是多少?京城地糧價此刻又是多少?」
「那又如何?不漲價,我府上養的這些奇人異士吃什麼喝什麼?不漲價,我拿什麼去籠絡那些地方上的官員?」胤礽不疾不徐地喝著茶。淡淡地說。
索額圖慘笑道,「太子爺,您看看吧。四五兩銀子一斗米,皇上的刀不知道這回又要斬落多少頂戴。滅了多少為富不仁的商賈。」
「殺便殺,每年不死幾個貪官污吏還覺得不太平呢。死幾個商賈……更好,點出幾個財產能入我法眼的,抄沒後正好填上內庫的漏洞。皇阿瑪保不齊要誇獎我幾句。」
「太子爺,糊塗!糊塗啊!」索額圖捶胸頓足道,「您帶頭上的折子要求施行新法,可這新法地關鍵就是商賈和朝廷的關係。您殺一儆百倒是沒錯,可若是殺錯了,百姓根本就不認那些拿著標的的商號。還去買私鹽。而那些商人也寒了心,您又怎麼能把這頭一炮打響。」
「這……」
「您看,您地舉措本來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卻變成了遭人詬病參奏的壞事。皇上失望不說,四阿哥十三阿哥幫襯著您,恐怕也要受牽連。而我們這些附議的文武大臣。怕是要流放寧古塔了!」索額圖激動地說,「更何況直郡王虎視眈眈,明珠又在一旁協助;您的弟弟們譬如胤祀、胤禟、胤哦,有財有謀,若是此刻倒打一耙,您又該如何自處?」
「照你這麼說,殺是肯定要殺的了?」
「是的。必須殺,殺一儆百。否則糧價還是不能回落,民心不能安撫。朝廷的威望何在,太子您的威信何在?」
太子想了想。「要不讓兩江捐監生折銀用於購糧和賑災?」
「太子,不殺無以平民憤。請用您地仁慈照耀我大清的萬里江山,請讓大江南北都傳誦著您的偉大。」索額圖高舉雙手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就按你說得辦吧,擬好一份奏折,我明天奏請皇阿瑪便是。」
「庶。」
「沒什麼事,下去吧。」胤礽隨意的揮揮手,令侍女把太子妃石氏喚來,他要鬥草為樂。雖然已是晚秋冬初,可暖房裡重金培育的花草,足夠這位太子爺和他美麗賢淑的太子妃玩鬧上好一陣了。
胤礽怎麼奏請地我不知道,因為無論是胤禛還是先生,都沒有信件過來。只是從驚蟄那邊的渠道,聽說了朝廷要懲辦一些成火打劫的黑心商賈。
還好,多虧是康熙這位千古一帝。他手裡的有刀有掌,或殺或撫,隨心所欲。這就是帝王心術!若是落在雍正手中,怕是殺殺殺,人頭落地,砍起來像西瓜一般容易。
這天,冥追去了揚州辦事,老祖宗去了山上敬香,全府就留下我一個人主持。正和瑤瑟玉香玩笑著打扮璇璣,就看管家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如喪考妣的模樣,話都說不齊全了。
「小姐……小姐……官……抓……跑……」他說得斷斷續續,我聽得亂七八糟。
猛地一拍桌子,「穩重,穩重!你還是不是管家!這般驚慌失措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