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的嫡福晉烏喇那拉氏是個老好人,公認的憨憨厚厚嫁與胤禛後在宮內爭鬥的浪潮裡順隨漂浮,每個有爭端都會說:「……好,就這樣吧,這樣很好!那樣也很好,這樣也很好!」她只想過一種簡單的生活也就是那種放鬆、明皙、莫追思過去,勿計劃未來的生活。
烏喇那拉氏生於三代一品之家,門庭當算顯赫。阿瑪步軍統領一等公費揚古與愛新覺羅宗室聯姻,取多羅格格為妻,因此她的出身應算高貴,也有皇室血統。只是她才學平平,相貌還算清秀但完全論不上漂亮。她平日裡寡言,不是她不愛說話,她只是不喜歡嚼舌根——卻讓各府的女人們包括宮裡的女人們各個都誤以為她是個老好人。所以她們總是很自然地圍到她身邊,以她的「平凡」襯托自己的「不凡」。
除了八阿哥胤祀已經大婚的成年阿哥裡,胤禛府裡的女子是最少的。對於這點烏喇那拉氏說不上滿意,但她至少是開心的。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的丈夫被更多的女人分享。
本來,生活一直好好的,如往常一樣。胤禛在外忙於辦差,她在內替胤禛盡孝幫他管家。只是,自從胤禛從江南回來以後,時常留在佛堂裡誦經到深夜,或者是與思道秉燭夜談。看起來,這和以往並沒有什麼區別……
烏喇那拉氏發愁地放下胤禛的起居錄,果然有些地方甚是不妥,府裡有位分的女子無一被寵幸?她苦笑著想,這也是因為他們夫妻相敬如賓。胤禛平日裡甚少在她的屋裡留宿,她竟然糊里糊塗地沒有往這個方向去考慮。
「紅兒,你去前面,就跟爺說,我請他來我房裡用晚膳。」那拉氏含笑溫言道。
兒點點頭,從臉至脖子紅若丹桃,扭著身子挑簾出去了。
烏喇那拉氏看見自己的貼身婢女臉紅了,被傳染的也羞紅了臉。彷彿回到大婚的前一夜。不一會兒,紅兒回來,稟報道,「爺說他知道了,晚膳在福晉房裡用。爺還說備些日常的小菜就可以,切莫奢靡浪費。」
烏喇那拉氏點點頭,「你去吩咐廚房,做些爺平日愛吃的清淡素菜就好。再上一壺三十年的花彫。」
兒掩著嘴兒笑意盈盈地出去了。
烏喇那拉氏心裡嗔怪道,這小丫頭總歸是年輕沒有心機,永遠生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她心裡倒是暗暗期望,今夜能留胤禛過夜。否則這件事早晚會傳到宮裡,旁人不說,她地婆婆德妃娘娘定會責問於他。
她身邊另一個貼身的丫頭杏兒手腳倒是麻利的很,早早的就為烏喇那拉氏備了熱水,侍奉她淨身。氤氳的水氣縈繞縹緲,若隱若現的燭火仿若蒙上淡淡的輕紗。
杏兒用指甲挑出一珠丸香彈入水中,那馥郁的芬芳遂著水氣清揚飄動,「這丸香雖是好聞,卻比不過「風過伽楠」、「露沃薔薇」、「熱磨琥珀」、「酒傾犀斝」。聽說只這麼一小撮粉末。便滿屋子地馨香。」
「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名目,又是杜撰的不成?」聲問道。
杏兒快嘴地說,「才不是呢,側福晉身邊的蟬兒和我說地。那天爺剛回京,側福晉帶著蟬兒給爺去送參茶,在爺的桌子上看見四個玉盒。也結果爺沒同意側福晉就四個玉盒打開了。聽說玉盒裡面放著四塊上好的罕見香料。而且盒上分別寫著,「風過伽楠」、「露沃薔薇」、「熱磨琥珀」、「酒傾犀斝」。側福晉剛想要,爺就把她罵了出去,勒令她閉門思過。」
烏喇那拉氏斥責道,「我不是說過,多去詩書尋廉恥,少在人後論短長。」
杏兒「撲哧「一聲,又笑了,她說,「難不成這香料是給福晉準備的?長夜漫漫。寂寂寞寞,福晉要是出言相要,爺一定捨得給。」
烏喇那拉氏只是搖搖頭,胤禛平日裡也算是喜歡熏香,大婚之後他曾經送給自己一種馥郁香料,那陣香氣能三五日不散,為平凡的自己填了些嫵媚之意。連原本不滿意自己婆婆德妃娘娘,都點頭稱是。
烏喇那拉氏知道胤禛對她眷顧,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但絕不是一輩子。她不是不愛胤禛,而是身為嫡福晉,她必須大度,必須眼光長遠,必須收斂自己的感情。就好像今天……到底是為了延綿子嗣,還是因為思念,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無論誰睡在他的身邊,他的身上永遠圍繞著清雅的味道,悠然而不烈。漫漫長夜裡,她是唯一一個可以在胤禛懷裡安然入睡地女人,因為她是他的嫡福晉。烏喇那拉氏默默地想,他的身上總是如此溫暖,讓人安心的以為,這一世便再不與他分開,生則同室,死則同穴。
可他,整整八個月沒有在自己的房裡留宿過了,整整八個月他們沒有行過夫妻人倫大禮……
從木桶中站起來,杏兒為烏喇那拉氏更衣。出爐銀堆綾綠絲線繡八團芙蓉蝶對襟窄袖長袍,玉色縐紗坎肩,下著白碾光絹挑金線簇蝶鳳尾裙。
輕施檀粉,淡描娥眉,巧點絳唇。杏兒用犀牛角梳子給幫烏喇那拉氏理順了烏髮,然後用鹿骨釬子為她梳了一個漢宮式的缽盂頭,左右各有一枝琴棋書畫平安如意紋銀製燒藍髮簪插於鬢間中間,耳上是金點翠珠寶耳環。因為是在自己房裡,所以並沒有一耳帶三鉗。
烏喇那拉氏看著銅鏡中地自己,所有女人都將光陰浪費在博君歡顏上,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