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停止了自己無謂的臆想,「就這麼點事?」他點了「足足寫了四張信紙?先生,假公濟私可不是你的作風。定然是她胡亂的又想到什麼讓我在工匠來之前做上一二吧。」
「正是。」思道笑道,「羽默和我的意思一樣,四爺您這次的確領了一個清水差事,而且恐怕是費力不討好的。」
胤禛臉色一僵,「說吧,化解之策。」
L|嘉木也。上者生爛石,中者生壤,下者生黃土。采不時,造不精,雜以卉,莽飲之成疾,茶為累也。然則茶事實在是件清幽的雅事。心手閒適,披詠疲倦,意緒紛亂,聽歌拍曲。歌罷曲終,杜門避事。鼓琴看畫,夜深共話。明窗淨幾,佳客小姬。訪友初歸,風日晴和。輕陰微雨,小橋畫舫。茂林修繡,酒闌人散。兒輩齋館,清幽寺觀,名泉怪石……」
「這是前朝許次紓在《茶疏》所說的。我倒是更喜歡徐文長(徐渭)所說的『品茶宜精舍、宜雲林、宜永晝清談、宜寒宵兀坐、宜松月下、宜花鳥間、宜綠蘚蒼苔、宜素手汲泉、宜紅妝掃雪、宜船頭吹火、宜繡裡飄煙』。」胤禛站起身負著手走到窗前,淡淡說道。
「羽默有一手極好的烹茶功夫。」思道讚道,「可惜她人在江南,否則思道倒想再去討要幾杯。」
胤禛冷笑道,「一杯為品,兩杯就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飲牛飲驢了。不知道先生這幾杯,倒會如何討要呢?」
|gt;.腦地說,「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胤禛雙眼望入某個幽暗角落裡。平靜地說,「安得知百萬億蒼生命,墮在巔崖受辛苦。便為諫議問蒼生,到頭還得蘇息否。」
「正是因為爺心繫蒼生,思道一介布衣不求功名,但求天下無量百千萬億大眾之福。」思道走到胤禛身邊,和他一同看向窗外。
胤禛突然仰天長笑,然後又低頭沉思。終於化做一聲歎息,風裡是他淡淡的聲音,「我心繫天下又如何,天下不因我之心繫而太平;我心念蒼生又如何。蒼生不因我之心念而悔悟。我縱使安的了天下,卻定不了廟堂!」.
:下蒼生,有此雄心大志已經勝過常人百倍。只要盡心盡力,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終有得償所願地那一天!」
「這就是你和她的交換吧,又或者說應該是你承擔敗局的後果。」胤禛轉過身面對著思道,神情沉穩。面色端莊,目光溫和。
如果說胤祀的氣質溫潤如玉,可是就算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但究其本質,他們畢竟是都是康熙的兒子。而胤禛的溫和是掩蓋在冰山之下的暖流,終日不得見真顏。唯有在至親至信之人面前,才顯露出他的淡定從容,氣度雅逸灼灼.
:一,:|是連當今萬歲和後宮的德妃都沒有見過的吧。這付神情與其說是面對自己,不如說是給了那個萬水千山之外的女子。那個即將嫁為人婦的女子。
這樣的情愫對於四爺,福禍難辨。思道的腦子裡翻騰著民間耳熟能詳的這支癡情地天之血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羽默對於四爺,是一個隱患,也是一個弱點。
派人殺了她?
::]:爭奪,誰也不會心軟,誰也不能心軟。只是,羽默曾經對自己說,天下絕無完人,也絕無沒有弱點的男人,更何況是皇子。與其把弱點藏起來讓別人去摸索,倒不如自己剖開顯示給別人,瑕不掩瑜,反而讓人覺得真實。
也罷,如果四爺真得把心交了出去,那麼就讓自己在虛虛實實間,為四爺留下這份真實與美好吧。日後的殺伐決斷、痛徹心扉之時,至少也能是一個安慰。
「四爺,還是那句話,兄親弟恭。在君府,羽默曾經教過那個叫玉香地丫鬟一首兒歌。很是淺顯,細細想來卻是有趣。」思道笑著說。
「說說看。」胤禛一臉肅容,彷彿剛才溫和根本就是思道的幻想一般。
「兄不讓弟弟讓兄,弟不讓兄天不公。兄對弟來貴親善,弟對兄來貴謙恭。親兄熱弟如手足,相煎何急恥不休。黃金有價情無價,萬金難買兄弟情。」思道祥和的聲音娓娓道來。
「不押韻。」胤禛中肯地評價道,「她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做不好,別說我那幫好兄弟,就是文武百官也要笑掉大牙的。」
「五色土。」先生留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胤禛愣愣地想了一會兒,把書案上的信紙燒盡,然後提筆飽蘸濃墨,鋪開一本空札子,一揮而就。寫完奏折,又附上給康熙的一封密信。
然後他拿過一張白紙,寫下了,「春月娟娟映水清,一斟一酌聽泉聲。微風暗拂花枝動,幾點殘紅撲酒罌。」
隨信附上風過伽楠、露沃薔薇、熱磨琥珀、酒傾犀斝作為在杭州期間停留在君府的謝禮。差人快馬加鞭送往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