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我也打聽過兩江總督千金的喜好,曉得她偏愛玉色(即粉紅色),性子也是高傲純澈又不失幽雅,想來下一輪的選秀,她必是康熙後宮裡一枝奇葩。
所以,想了很久我選了水紅色為底,這個顏色比湘妃色稍淡,更能彰顯少女的婀娜與嬌艷。若是選用玉色,好端端一個少女,倒叫衣服襯得越發超逸了,甚覺不妥。若是做成裙子,外面罩一件湘妃色的子,怕真是有幾分「嫻靜如姣花照水,行動似弱柳扶風」。
只是這料子上的白梅卻真真是費了許多工夫,因為絲織主要採用變化多端的幾何紋樣,而刺繡則一般用在以花草鳥獸為主題的圖案上。可我料子上這枝傲然怒放的白梅根本不是繡出來的,而是織女遞綜、穿杵、栓機、做穗巧手織就出來的。
幾個掌櫃圍著這幅湘妃色白梅圖看了半天,不由得歎道,「白梅好竹,可是這幅白梅圖,真是萬兩白銀也難求啊!」
我卻笑道,「幾位掌櫃好眼光,這幅白梅不是我自誇,怕是江南獨一份,當然宮裡有沒有咱不敢說,畢竟全天下最好的織女繡娘都在那裡。」
挑花匠依據花樣計算經緯數,編出花本,作為織造時提花的依據。然後用一絞一的直徑絲做地,運用了11種遞綜法,織機上一零八個杼軸。還另外備了四五種彩緯小管梭與長織梭所用的彩色絨管及片銀線、捻銀線、包梗線、孔雀羽線、花夾線、苧麻緯管,隨時應用。織時一人在花樓上拉花,一人坐機坑前織造,這麼花紋繁複的匹料。一天只能織2,一件5丈長的袍料要270天才能織完。
我指著料子上地那支白梅,歎道,「以銀紅雙股合銀線穿織為蕊;以蹙銀(編銀)法在墊高的花蕾上用片銀線一邊鋪,一邊用另一根銀線與麻和線擰成一股釘住,織出花萼上深淺不勻的「色柳」;用精白的絲線加銀絲雙線和成一股正戧織花瓣的底色;用瑩白單股絲線反戧織出底邊暗底的流雲紋;以霜色單股用輔和輔杼分成三經四緯加網織織出白梅花瓣的邊緣;以紫檀色的絲線用纏織法織出白梅地花枝;以接織法用櫻草色的絲線織出花芯、花筋;以盤織法用縹色絲線與孔雀羽線絞成一股織出白梅的縱紋小枝;以圈銀雙股絲線包邊;用絲纏繞絨絲做成包梗線;以釘線織法接線織出花蕾的勾邊線;以松織法織出花枝上的凹凸的樹結。」要多複雜有多複雜,要多麻煩有多麻煩,可若是說到那條膝襴羅單裙……複雜的就更讓人難以想像了。
王掌櫃感歎地拍著山羊鬍掌櫃的肩。「咱們是老了,現在是這幫孩子們地天下啦。」
我喝了一口水,神情自若的看著他們,「您要是服老,那老祖宗早就該頤養天年去了。話不能這麼說,年輕人有他們的衝勁兒,可您這樣的老人更有他們所沒有地經驗,一個成功的店舖沒有您這樣的人掌舵。那大家可都要成無頭的蒼蠅,四處亂飛了。」
王掌櫃笑著點了點頭,其他幾個掌櫃也跟著笑了出來,再加上立秋和秋分爽朗的笑聲。在坐諸位皆有如沐春風之感。不用我使眼色,立秋和秋分趁著笑聲,連忙跪地磕頭拜師傅。
幾個人有忙著磕頭的,有忙著笑得,有忙著攙人的,有站一旁遞茶的,還有忙著打哈哈的。我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忙活。
「小姐,您說吧。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聽您地。」王掌櫃帶頭說。
「雲逸樓主攻北方市場,這個還是老樣子;咱們君府的綢緞莊則是要在現在的基礎上。把南方的市場倆頭吃掉。他們不是壓低價格嗎?好呀,我們倒要看看,誰的價格策略更有效。」我示意瑤瑟和玉香把一張兩米長的紙架在架子上,權當是現代地白板,就是有點不環保……也對,現在也有玻璃了。倒不如拿玻璃試試,還不留證據,一擦就沒。
「舉例來說以前我們只是將搾蠶絲和桑蠶絲完全分開絲捻絲分經卷緯,這樣,如果都是大紅色,價格只有兩種,可這個滿足的了不同家產不同地位的人的需要嗎?不能!所以,我們要做一系列不同價位的大紅色的絲綢。可這價位怎麼來開呢?」我看了看面前臉色都有些發青的掌櫃們,寬慰地說,「技術上不難。我只能說就像繡線時的合股,只是比率上不是一股配一股。另外,我還要弄一種新的蠶絲,手感極為柔軟,只是如何去做,這個我需要各位掌櫃幫我找出最好的蠶娘子,我要簽保密合同。而配方更是只有君家地掌家人才能知道甚至是調配,當然,老祖宗和少爺你們就不用想了,這個是我想出來的,所以目前只有我知道。你們或許對我的謹慎不以為然,可這是我們君家擺脫目前困境的手段之一,所以不得不小心。」
「我們明白。」幾個掌櫃都點點頭,誰手裡沒有點秘不外傳的功夫和技藝,「只是,我們想先看看您所說的這種蠶絲和分經卷緯的成品。「
「一個月以後吧,因為這批蠶馬上就要吐絲,然後才能開始弄。」我答應下來,「另外,已經降價的料子就降價吧,正好把庫存清一清,也留出時間讓我們去整頓自己的內部。我想先從王掌櫃的店試起,我親自去蹲點。」
看著幾欲爭辯的掌櫃們我笑道,「不能全部都來,一下都改,府裡要支出多少銀子?一個個的來,正好逐漸調整,我們大家一起找出最適合的方法和策略。店舖的裝飾和人員的訓練由我和王掌櫃親自負責,至於第一批的客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