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的話讓我心傷,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全家滅門想要去上吊自殺;不知道老天為什麼要讓繩子斷了,還要讓我的腦袋撞到石頭上面;不知道阿瑪和額娘到底為什麼救了我,我真得是他們的女兒,還是因為額娘思女成疾,所以阿瑪便順勢收留了我這個沒有記憶的孤女。
可我這麼想,覺得自己很是虧心。阿瑪暫且不說,額娘對我,是十成十的好,我永遠也忘不了,很多個頭疼的夜晚,她把我抱在懷裡,溫柔地撫慰著我,嘴裡一句句的叫著「我的小雪花。」
無意識地手伸到背後,想要撫摩那個奇怪的胎記,我依舊困惑。我,到底是誰?墨佳氏縈雪是誰?習素筠是誰?現在的君羽默又是誰?爹爹和娘從來沒有說過君家的存在,可他們就是存在著,口口聲聲說在等我這個逆天之女。可是,為什麼是我,怎麼確定就是我,如果別人拿著經書,帶著佛像,那她也是逆天之女。那我,是什麼?
我不明白,有關這些,我不明白。
胤禛的話,勾起了我埋藏心底的懷疑。一環環一扣扣,連不上,接不上,中間似乎少了兩個關鍵的零件。如果,我是墨佳氏縈雪,那麼,阿瑪和額娘我必須贍養。如果,我是習素筠,那麼,阿瑪和額娘到底出於什麼理由騙我。如果,我兩者都是,那麼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推開房門,玉香和瑤瑟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看了應該是被點了睡穴。我拿起披風披在肩頭,提著燈籠悄悄走了出去。我還是要問問冥追。
我必須問問他。
小院門口的張婆子靠坐在門邊睡得很是香甜,小呼嚕打得甚響,而且節奏韻律極佳。我解下披風給她蓋上,年紀大了,若是受了風寒,著實難受的很,下次需要在這事上提點一句,值夜的人應該多穿一些。而且還是改成兩班倒吧。一個人值一宿,身體和精神上都很累,而且怕是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睡過去地,那值夜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我突然想起,也許她也被人點了睡穴?若是這樣,是不是該弄些防點衣,就跟未來的防彈衣差不多的意思。
「不知深淺的人,不相為謀。也不好同行……」這是胤禛的聲音,奇怪,難道他找我懇談完,又和冥追說些什麼?
如果他和冥追再談一些秘密。為什麼他身邊的那些侍衛暗衛,沒有攔住我。難道,他根本就是故意想讓我聽見?
「四爺說笑了,冥追從不認為自己不知深淺。更何況,四爺已經打算啟程,今夜為何不早早休息了,偏要與在下苦苦糾纏呢?「
「你怕了。」胤禛冷冷地說。
「我不是女子,有什麼可怕的。倒是閣下,私入羽默地閨房。所謂何來?」
「你若不信她,我便把她帶走便是。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把她留到這個地方。」
「那倒不必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歸宿。雖說我看你也算是個講信用的君子又真是為黎民百姓考慮,君家作為助力幫你。也很相宜。」
胤禛哼笑道,「怎麼,想要挾我在權柄和女人間做出選擇?別妄想了,我從來不做選擇,因為只要我想要,我就會很有耐心的等待最好的時機。」
「那四爺恐怕是要失望了。」冥追笑著說,一點也沒有動怒。
沉默了一會兒,胤禛突然問道,「她若真是旗女,你又當如何?」
「她不是。」冥追篤定地說。
「是不是那是第二件事。我只問你,若她是,你當如何?」
「她只是她,就是這樣。」
胤禛把臉一沉,嚴肅地說,「要是旗裡的佐領、參領、固山額真知曉你們擅自通婚,先把你抓起來,問你個拐帶旗女的死罪,再問她個因亂禍散與人通姦,又匿名埋籍與人賣奸的罪名……她縱使不被折騰死,也要配給一個窮旗兵當小老婆去地……」
冥追被他一席無顧慮的話點醒,頓時汗從脊背而發,直打冷顫,不由自主地站起來,「這……你怎麼知道得如此詳細?」
「我好歹也算是個
律法典籍自然是要熟讀。我只告訴你,前有車,後枉自丟了性命的男女,也不是你們兩個……」
冥追想了想,「我且問你,她的相貌和以前可有變化?」
胤禛點點頭,「變化甚多。以前不過是勉強算地清秀可人,現在出落的倒是花容月貌嫵媚動人。」
「我再問你,她從那裡逃出來,現在的身份,應該是個還留在凡間的活死人吧。」
「我既然能找到她,八弟也可以,我家老爺更是可以。她……」胤禛頓了一下,「只是借口托病被老爺送到山上禮佛……你可明白?」
「你們既然想讓她死,給她吃了那種毒藥,卻秘不發喪。想做主的做不了主,能做主的什麼都不說。她一個小小的長隨,實在擔待不起如此的關愛。」
對啊對啊!我在門外也猛點頭,無論我是不是旗人,與江山社稷無礙,真得不值得這些人如此關注!實在不值得!
胤禛沉吟片刻,「我也曾查過君氏一門和習家的關係,只是,到底什麼是逆天之女,你們這一支旁支,如何這般巧地恰好改姓君。而縈雪,不,是習素筠,如何又在與你們見面前,改名為君羽默。」
好強的邏輯性,不過,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問題,快回答啊冥追。
「這是宗族秘典所記,非家主不得知。雖然現在羽默掌著家,但是實際的家主仍舊是我家老祖宗,四爺若是有興趣,可以前去求教。」
「看來只能下次再說了。」胤禛優哉游哉地站起來,「明年三月,不要忘了我給你最後期限。否則,就算我不出手,也會有人把她帶走。她回到家裡,必然引得一干人等矚目,或有垂涎之人,豈不有求婚配的?眾人盯著一個,她逃得了?你救得了?就算你能救她能逃,可逃了和尚逃不了寺的。顧及你這一大家子人地安慰,她又是個心思重的女子,也不會同你一道逃走的。
冥追笑了,「多勞四爺費心提點。」
「依我看啊,我到你府上之日,就是你們夫妻緣分到頭之時。你若有心,趕快把親事辦了,若是被旁事拖延了,凶多吉少,即是生離死別。」
「你……」
「我怎麼樣?看你還算個不錯的人物,良言奉勸罷了。說白了,也是因為她。此時,你大難臨頭由不自知,不忍旁觀,才出此言。至於我到底待她如何,在我這兒,我視她如珍寶,只是她說過,她不要走到別人夫妻生活裡去,她也不要與別的女人一同分享某個男人。所以,就算你娶了她,也不要納妾。只要你對不起她,我會立刻出手把她帶走。」
冥追了悟的點點頭,「其實你說了上面這一大堆話,無不是你的嫉妒之辭。你想帶走她,可迫於形勢又不能;你不帶走她,心裡卻如受火焚之厄。」
胤禛點點頭,爽快地講,「乾脆講明了吧,你有三件事情,讓我無法就此出手,才有剛才的一席話。你進京去遷墳,返回的途中為了救人身受重傷,可那個人其實是我的人,他本想取你性命,你卻秉承慈悲之心救了他,並好生款待他,所以他沒有完成任務,自盡了。第二件事,我數次親近縈雪,你並沒惱怒萬分,反而對她更是殷殷切切,顯然你是明智君子,而且很信任她。這最後一個嘛……」胤禛冷冷地看著眼前地男子,「我可以殺眾人,卻不能殺你,否則我就再無機會得到她。」
「多謝貝勒爺不殺之恩。」
「我沒說不殺你。」
「法外施恩,理應道謝。」
「聽明白了吧,回去吧,我可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子半夜走進別的男人的房間。」胤禛對著房門說道。
「四爺!」我站在門口喊道。
「怎麼?」
「你無聊!下次來,我請你喝滿月酒!」說完,我將身子一轉,朝一個岔路口跑去。
冥追看著胤禛把手裡的茶杯捏碎,無辜地端了一下肩膀。